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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栏目】
【软件谷·创客记】
采访 / 文 | 思夜、施润
编辑 | 张天艺
视觉 | 橙子、My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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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在前面：
此前，创客公社曾联合苏州、无锡两地，分别推出《苏州领军十人谈》、《“i”创无锡说》等两档系列策划，详细报道两地十余家新锐创业项目，其中不乏独角兽或准独角兽企业，反响热烈。  
本次南京专题，我们选择以南京软件谷为研究标的。中国（南京）软件谷作为南京创新创业高地以及全国屈指可数的“千亿级软件产业基地”，是南京双创生态的的一个侧面写照和缩影。
此次《软件谷￭创客记》系列策划，专访的项目涉及信息技术、传媒、大数据、智能硬件等多个领域，发展阶段也各不相同，通过讲述他们的故事，希望能或多或少，得以管窥南京创业群体的光荣与梦想。
李然创业的原动力，来自荣誉感。
从1995年，到解放军通信工程兵学院（现已改称“解放军理工大学”）读本科、硕士、博士，最终留校做老师，李然十几年的光阴都扑在卫星通讯系统的研究上。
大量军用课题做下来，李然参与并见证了国产军用卫星通讯系统的自主化过程，但除此之外，“中国人在各个领域还严重依赖国外的系统，无论是公安、人防，还是森林、交通，依赖程度起码在95%以上”。
李然觉得这不可接受，甚至对自己而言，那是一种“耻辱”。“如果中国大部分地方还在用外国的系统，那对我们而言，做这么多年研发毫无荣誉感。”
但更让他劳神苦思的是，即便练就了“一身本领“，军队体制内的他却只能“按计划做事”，无法专注去搞中国自己的民用卫星通讯系统。
更难的是，纵然他不在乎军校老师身份带来的社会地位、物质生活保障，市场也不见得“时刻准备着”迎接国产系统。
“他们一直在用国外的设备，那时候也没有中美贸易战之类事件的刺激，贸然采购我们的系统，会让人觉得是不是有点什么‘内幕’。”李然只得凭着一腔热情，一边跟国际知名公司拼技术，一边要把价格降下来。
苦心人，天不负。李然的坚持最终赢得了尊重、喝彩，更迎来了市场的拥抱。
目前，李然所创立的南京凯瑞得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已能覆盖“一带一路”沿线区域，100%覆盖中国对外国际繁忙航道，全球主要航道覆盖也达90%。
公司于2014年至2017年，接连完成天使轮、A轮、A+轮融资，总金额达1.2亿人民币，在马上到来的2019年，凯瑞得也即将引入近2亿元B轮融资。
中国人自己的民用卫星通讯系统
李然当初求学并最终任教的解放军通信工程兵学院（现已改称“解放军理工大学”），是国家和军队进行科学研究、知识创新、技术创新和装备研制的重要基地，有很多重量级的实验室，汇集了众多教授、专家。
中国第一套全军战术战略卫星通讯系统就由其牵头研发。
求学于这样的环境，李然得以参与许多重大科研项目，也不断地进行着技术积累。这个过程中，他还结识了一位学长，同样是在该校求学，然后留校任教的史焱。
史焱长李然几岁，其博士毕业之时，李然还在攻读研究生阶段。
但相同的“荣誉感”，让二人成为亲密战友。
“我俩做的项目越多、越深，就越看不惯那些卖得很贵的国外系统在国内大行其道。”李然补充道，“大部分来自美国。”
只不过，想到真正出去创业，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李然和史焱虽然谋划过很多次，但他们明白，要把国产卫星通讯系统推向全国，只能自己出去单干。可离了体制，就再也没有优越的研发条件，也没有了自上而下强有力的推广力度。
直到有一次，二人到石家庄参与全军某系统的联调。
“就为了那一个系统，来了一大批科研院所、机构，大家各自负责一块，所以调试也是错开进行的。”李然和史焱排在后面，等待着。
轮到他们上场，调试完都差不多凌晨3点了，但二人毫无睡意。
“为什么不全部交给1家单位做呢，我们就行。”
“那就好咯，不用像现在，各做各的，动不动大家都过来调试，出了问题还可能相互推诿。”
“对，你看他们做的那部分，我觉得还可以更优化。”
“这部分也可以做得更好啊......”
李然跟师兄史焱越聊越兴奋，把他们眼里关于这套系统的“小毛病”都扒了一遍，恨不得马上重做一个出来。
“你说我们做一个全套的系统，他们会用吗？”
“难，这种项目都是自上而下、层层分派任务的，要博采众长，只选最优秀的。”
“可要参与的单位多了，系统就容易变复杂，出了问题也很难快速解决。”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李然和史焱立马又投入到第二天的工作中去了。
两人约定，一定要出来，自己做。
“我们不能连自己的应急通讯设备都是国外的，一个国家命脉不能交给别人把控。”李然跟史焱开始研发自己的民用卫星通讯系统。
他们不想在若干年后，被人指着鼻子骂，“你们这帮人搞这么多年科研，连一套中国自己的民用卫星通信系统都搞不出来？”
为什么不行？
“做得再好，他们也说不行。”
李然的创业相比一般人来说，或许更加艰难一些。
2015年，李然团队研发的卫星通讯系统被送往国家某卫星研究院去做测试。对这套呕心沥血开发出来的系统，李然寄予厚望，希望能凭此拿下这个客户。
但没能成功。
李然很纳闷，我们的指标完全达到国际标准，甚至还能小幅领先，为什么不行？
他自己在公司把系统测试了一遍，依然没发现什么问题，李然决定亲自去北京弄个明白。
南京凯瑞得信息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 李然
那会已经是冬天，北方还在下雪，但李然一定要证明自己的这套国产系统没有问题。于是，他就和2位同事，带着一大堆设备，专程从南京开车赶赴北京。
全程1000多公里，3个人轮流开了1天才到。
顾不上一路上的疲惫，开车进京的繁琐手续，李然直奔研究院。终于弄清了被拒绝的根源，“就是因为某些参数指标与国外通用的不一致，即便性能没什么差别”。
李然觉得有点委屈，“兴许我们就照着国外的复刻个一模一样的版本，评价会更高一些。”
但李然也理解对方，“体制内追求稳定可靠，毕竟我们这是新的东西，如果他们放弃传统的系统，转而采用我们，一旦出现问题，很可能被质疑是不是存在腐败问题。”
要转向更宽阔的民用市场，做出成绩之后，再来反攻国家层面，李然决定转变方向。
恰逢2015年，“一带一路”进入实质阶段，对稳定、可靠的海上通信系统需求强烈，国家近年来对各行各业的国产化、自主化程度也越来越重视。
李然研究发现，已经是移动互联网时代的2015年，远洋船舶上的船员海上航行时居然没法与外界通讯，除非用国外的通讯系统，代价是每兆流量24美金，谁负担得起？
“只要在船上装一个卫星基站，船只就能够通过卫星接入网络，上网、打电话都可以。”李然很快就把相应的产品做了出来。
凯瑞得工作人员在船上安装、调试设备
2015年8月，李然联系到武汉航道局长江航道的一艘工程船，长鲸六号，准备上船测试系统。
一开始信心满满，大家都以为很快就能搞定。
李然等5人带着设备直接就登上了这艘即将出发作业的大船。但怎么也调不到理想效果：船上会有很大晃动、镜面反射、电磁干扰，导致了明显的信号延误，“这些是在实验室研制时想不到的”。
长鲸六号又有任务在身，李然团队为了调好系统，只能随船出航。“没带洗漱用品，没带换洗衣物，也没地方住”，5人在驾驶舱地板上凑活了十几天。由于不适应，团队成员晕船严重，几乎是一边吐，一边调试系统，返航靠岸时“大家都被折磨得不像人”。
这给李然上了一课，回去后，根据实际情况仔细调整，凯瑞得很快正式推出了自己的产品，将船员通信资费降低至原来的百分之一，“让船员出航再也不用坐水牢”。
国际卫星通讯市场的中国旗帜
曾经，李然的一个目标是建立中国第一个全球卫星运营网络，“已经基本实现了”。
从2016年开始，凯瑞得首先在北京、南京、昆明、拉萨建了4个大型主基站，然后又在美国、巴西、西班牙、吉布提、中国香港等国家和地区建立了5个大型主基站，这些基站利用12颗卫星形成了全球卫星运营网络，相当于铺设了一条全球海上通信的高速公路，在国际卫星通讯市场插上了中国旗帜。
因为资费低、效果好，不止国内，就连国外的一些巴拿马级、新加坡级大型航船也开始用凯瑞得的系统。
目前，系统已经覆盖国内上千艘中大型船舶，辐射人群数十万人。李然介绍，单单是全中国远洋船就有2到5万艘，算上中小船只数量就能达到70万艘。而国际上航船数量约150万，相关人群可以达到8000万，背后可延伸的服务还有很多，这是一个巨大的蓝海市场。
靠相关设备销售、租赁，系统的定制研发，还有海上通讯服务的资费以及一些增值服务，军工设备的研发销售，从2016年开始，凯瑞得每年营收都是翻倍增长，2018年凯瑞得的总营收已近1亿。
但凯瑞得还在前进，推广市场的同时，李然还在持续推进更深层次技术研发，并不断获得国内和国际认可，达到先进水平。
“神舟飞船七号至十号飞船的搜救视频回传系统就是我们做的，并因此拿了国家级的科技进步一等奖，还有我国第一个登月舱的验证项目，以及未来登月之后，舱与舱、宇航员与宇航员、月球与地球之间的通信，也都由我们所研发……”
近几年，中国逐年加大对科研创新的支持力度，不断提高对自主化、国产化产品的重视程度。天宫、蛟龙、天眼等一系列重大科技成果相继问世，“中国制造2025”、“互联网＋”行动计划……一系列以科技创新引领的“大招”也在神州大地紧锣密鼓地落实。
李然很欣慰，他也希望通过努力，让大家在谈到中国有哪些世界级科技公司时，可以多一个“备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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