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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文 | 晓晓
编辑 | 张小逸、牛肉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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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7日晚9点，秋意渐浓的墨尔本，夜色宁谧柔和。整齐排列的路灯像列队森严的士兵，点亮了静悄悄的泽尔曼·科恩爵士公园。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沿着园内人行道慢跑的方明，一时有些错愕：
“公司的‘电网可穿戴设备’，将最小线路工作电流从6A优化到了3.5A，并在独立试验检测机构测试完毕。这应该是完美极限了。”国内同事语速很快，方明却字字句句听得分明。
国际上一般要求传统故障指示器最小线路工作电流为5A。3.5A意味着银蕨电力研发的传感器可用于超90%之上的线路，应用场景大大增加。
银蕨电力现场施工图
3个月的疫情，给了银蕨电力开发工程师喘息的机会。核心指标的突破，也成为方明创办银蕨7周年的首份大礼。这并不是方明的第一次创业，但这个喜讯依然让他澎湃不已。55岁的方明不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快了一倍，一公里的路程只用了6′46″。
早在2007年，方明曾带领国内通信界的一群年轻人创立苏州傲世通科技，研制商用3.5代TD-HSDPA手机芯片。随着公司于2010年被全球第二大手机芯片公司并购，45岁的方明也实现了财务自由。
2013年，“闲不住”的方明重操旧业，与上次创业伙伴们又合伙创立了“银蕨电力”，专注于智能电网技术和产品研发，成为泛在电力物联网的先行实践者。
历经7年的积淀，银蕨电力自主研发的智能配网状态监测系统，已安装应用于国家电网、南方电网、油田和风电等大型企业，配电网接地故障检测成功率100%。公司首创的自供电“电网可穿戴设备”传感器和广域同步技术，还扩展应用于特高压工程。
2013年11月，银蕨电力获得了来自上海锐合的1200万A轮融资。2016年年底，公司完成了由国际创投领投，上海锐合跟投的3000万B轮融资。
方明透露，2018年始，银蕨电力实现了收支平衡，2019年营收3000余万。
寒门学子逆袭，4次参与创业
或择机而上，或阴差阳错，对数学的热爱贯穿了方明的过往经历。
1979年，国内高考刚刚恢复不久，14岁的方明本想报考军校选修钟爱的数学，却因1米45的个头不达标准未能如愿。所幸凭借优异的成绩，方明顺利进入南京电力学校就读继电保护和自动装置专业。
在如饥似渴的求知欲下，方明将图书馆里所有的数学资料仔仔细细研读了一遍。
中专毕业后，方明成了黄山脚下一名一线电网工人。怀揣着对教育的渴望与奋发的意气，方明半工半读备战考研两年。1987年，方明别出一格，以列数学公式解应用题的思路通过了电路原理考试、电力系统相关考试，成功考取重庆大学硕士研究生。
此后，求学路步步登高，方明相继考取清华大学博士、中科院数学所博士后。
博士阶段，不止于理论研究的方明与机械电子部许继合作研制了国内第一个微机型高压直流输电控制和保护样机，打破了当时国外的技术垄断。
这一研发经历让方明“身价倍增”。但写论文时，重实践的方明却犯了难：“技术很难写成高深的理论。”打磨论文的5个月里，方明瘦得皮包骨，坐公交时常站不稳。
2000年，NEC（日本电气股份有限公司）将研发中心设在了澳大利亚，已是电力系统教授的方明成功应聘无线通信系统工程师。受益于良好的数学功底，方明在本职工作之余，加班习得了仿真计算、分析等知识。一年半时间，方明便成了手机芯片设计领域的专家。
随后，方明进入美国新泽西州一家从事3G手机芯片研制的创业公司，其成员多来自著名的贝尔实验室。但不幸的是，钱烧得太快，在成果落地之前公司便倒闭了。
与此同时，专注于手机芯片研发的展讯通信刚成立不久，正寻求技术人才壮大队伍。创始团队听闻同为清华校友的方明离职，便向其发出邀约。双方一拍即合，加入展讯通信的方明，开始负责3G芯片开发。
经过长时间的努力，方明助力展讯推出了首颗中国标准3G手机核心芯片，打破了手机芯片核心技术长期以来一直被国外通信公司垄断的技术壁垒。2007年，展讯以“中国3G第一股”之称在纳斯达克上市，这段经历也让方明认识到创业的价值和意义。
银蕨电力团队合照
为了寻求新的突破，方明跳槽至凯明信息科技。值得一提的是，由德州仪器、诺基亚、LG电子株式会社、大唐等国内外17家中外知名IT企业联合共同出资的凯明，当时一度被业界认为是未来TD芯片技术的代表厂商和下一代TD技术明星。
几年时间里，方明从部门主管渐升至凯明技术负责人。并领导公司研发团队成功研制了TD单模芯片Tempest和业内首颗实现TD HSDPA高速数据业务的TD/GSM双模芯片Viking I、Viking II。那5年里，凯明在基于TD技术的HSDPA传输方面一直占据业界领先地位。
但是，TD大规模商业化阶段迟迟未至，不明朗的产业动摇了投资者的决心，资本退潮下，凯明举步维艰。
2007年，方明从凯明离职，决心按自己的想法“试试水”。同年9月，创办苏州傲世通科技，研制商用3.5代TD-HSDPA手机芯片。随后，公司成功研制出第一颗支持HSUPA的AST1001芯片，解决了耗电、抗干扰、双模无缝切换和2.8M数据速率终端四个核心难题。
伴随着国内3G牌照的发放，2010年，傲世通科技被全球第二大手机芯片公司并购，同时，方明套现了数千万美金，实现财务自由。
逐渐倦怠于大企业“螺丝钉”式按部就班的工作，2012年4月16日，方明从傲世通离职。
为了弥补对家庭的亏欠，方明带着10岁的儿子赴美国、加勒比海、澳洲、新西兰等国家环游了4个月。但是，归于沉寂安稳的日子让他开始怀念创业的激情。方明再也“待不住了”，开始谋划新的创业方向。
让电网运行“透明可见”
在一次与电网基层工作的中专老同学们聚会时，方明惊讶地了解到配网线路单相接地故障定位还没解决。与他当年工作时一样，依旧需要人工拉线停电、沿线巡查故障点。
相较十几年前，电网规模大了几十倍，仅国家电网就拥有360万公里的10kV配电线路。“这种线路离地面近，容易发生接地故障，故障后造成用户停电会被投诉，一线运维人员疲于奔命，工作量和压力都很大。”
何不拾起老本行，试试解决这个现场难题？再次创业的念头在方明心里萌生。
4次创业公司参与经历，使方明懂得了创业维艰背后的变数和辛酸。再出发，方明和团队走得很谨慎。
2013年4月，6个人凑了600万，在方明评选领军人才获得的公寓里开始了“车库创业”。
为了减少方向性的技术风险，几个人从零开始验证技术想法。将市面上已有的产品拉到现场挂网验证，进行一系列的解剖、分析后，团队发现传统的解决方案，都是拷贝国外用来检测产生大电流故障的方法，而中国配网高达80%的接地故障不产生大电流。
测大容易测小难，团队决定改变方向走“测小电流且要测准确了”的路。
关于配电网的接地故障问题，方明进一步类比道：电网可以想象为自来水管道，大的电流故障就像管子里喷出的水，极易察觉。但小的电流故障，就像位于不同城市的水管轻微漏水，感觉不到，但切实影响着整个运行系统。不同于水流的是，配电网铺设杂乱无章，电力还存在绝缘问题、安全问题。
对此，方明的想法是：打造可随处安装的“电网可穿戴设备”传感器，保证上下游采集数据的同步性，根据不同的测量数值发现故障所在。
2016年8月，在这个朴素的想法下，团队打造的样机挂网运行第一次逮到真正的接地故障，“上下游呈现的波形数值非常清晰，意味着银蕨从原理上解决了接地故障检测定位难题。”
银蕨电力智能电网传感器挂线图
想法验证可行，商用化提上日程。经过现场的不断打磨，由智能电网传感器、边缘计算物联代理单元和云平台软件三部分组成的，基于物联网的智能配网状态监测系统渐渐完善。
目前，银蕨电力研制的智能电网传感器，已实现无源、无线、精确同步，运行完全免维护，可随时随地精确采集配网线路电流数据。“有了高保真的数据，配网状态自然就一目了然了。”
此外，方明补充道，通过创造性地引入一些手机通信算法到云平台软件中，数字信号处理的灵敏度、可靠性被大幅提高。公司首创的自供电“电网可穿戴设备”传感器和广域同步技术，已扩展应用到特高压工程，解决了长期困扰的特高压系统设备状态监测难题。
从“辟路人”到引航者
据中商产业研究院预测，2020年我国智能电网行业市场规模近800亿元。
“过去模仿国外的产品解决不了国内配网的问题，故障检测成功率约在20%-30%间。银蕨电力开辟了一个新方向，尤其适合线路长短不一，分支线多的配网。”
作为世界首家拥有从广域同步高精度故障指示器，边缘计算单元到故障判决算法及配电自动化主站安全接入的完整解决方案厂家，银蕨电力的方案从原理上彻底解决了小电流接地系统单相接地故障检测和定位这一世界难题，对接地点电流高于1A的接地故障，检测准确率100%。
据悉，国家电网已完成了以银蕨电力技术路线为基础订立的高精度故障指示器规范。
与同行相比，方明坦言，不同于传统的设备采用交流供电，耗电量大的特点，银蕨电力产品的核心优势之一便是“自供电、超省电”。
10kV配网线路额定电流为500A，但实际电流则由实际负荷大小决定，在0与500A之间变化，即线路电流时大时小。而靠感应取电的“电网可穿戴设备”在线路电流太小时取不到足够能量支持设备正常工作。
银蕨电力现场施工图
疫情期间，银蕨电力开发工程师加紧研发，将电网可穿戴设备最小线路工作电流从6A优化到了3.5A。
对此，方明解释道，区别于传统交直流供电的电力二次设备，自供电安装后完全免维护的“电网可穿戴设备”，在各种测量精度、釆样频率、同步时间误差等基础上，比的就是最小线路工作电流。
“这个指标可能是这种原理设备的理论极限了。若要再降低零点几，可能需要定制专门的芯片。”
通过直销和代理商经销模式，银蕨电力已出货上万传感器，开拓国家电网、南方电网、油田和风电等大型企业客户。就国际市场，方明透露，本已落实数个试点，“北美FCC、欧洲CE等产品认证证书都通过了，但因新冠疫情将推迟到2021年实施。”
2019年，银蕨电力从第五届“i创杯”互联网创新创业大赛1000个项目中脱颖而出，最终获得大赛一等奖。谈及此，方明表示，通过大赛，与诸多创投机构建立了联系。术业有专攻，大赛中有一些VC擅长投资能源行业，对行业了解很深，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关于未来，方明表示银蕨电力将不限于原始创业初衷故障检测，计划在数据采集的基础上，引进人工智能算法至大数据分析软件中，延展至早期故障预警变被动抢修为主动设备消缺、电能质量监测等领域。“希望将银蕨电力打造成，像ABB、施耐德这样品牌实力雄厚的现代电气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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