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珠海营】一家人的共同成长

瑞宽／文

2020年12月31日下午，渡过珠海营的辅导员们，齐聚宾馆大厅，迎接来自全国各地的营员们。

日落时分，玉沁独自走进大厅。一到前台，玉沁就和辅导员们热情地打招呼，麻利地办好了入营手续。

晚餐时间，几名早到的营员围成一桌，玉沁兴致勃勃地跟另一个孩子聊天，探讨学业和生活问题。“她总是这么体贴。”一位辅导员说。

然而，在活泼爽朗的面具背后，玉沁因严重的抑郁和焦虑，已经休学两年。就在几个月前，她第二次尝试复学，结果以失败而告终。手足无措之际，玉沁的妈妈偶然了解到渡过，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带她参加了线下营，于是才有了这段缘分。

一举一动都风风火火的玉沁，很快被同龄的营员接受和喜欢。在一次一次活动中，她也逐渐看见了自己的内心。

让她印象最深刻的活动是绘画疗愈。老师让营员画出童年时的家，以及自己理想中家。在玉沁笔下，童年的家是一间小卧室；理想的家则是一个书房。

“从小，爸妈对我非常严格，我知道如果我能全都做到，确实对我有好处，但我就是觉得不自在。只有当我一个人在自己的小卧室里，我才会觉得稍微放松一点。”玉沁说，“至于理想中的家是，可能是我受到爸妈的影响，从小就很喜欢各种各样的书，将来也想从事学术、教育这些方面的工作吧。”

随后，在老师的带领下，玉沁又回顾了自己生命中的几个节点。

“那时我差不多是小学四年级，妹妹出生了。大概是有我这个姐姐在吧，爸爸妈妈对妹妹远比对我要宽松；因为家里又多了一个孩子，爸妈对我的期望被分担了一些，对我也没那么严厉了。不过，爸妈希望我给妹妹做榜样，这成了我的新的压力源，再加上为了照顾妹妹，对我的关注也没有那么多。我一时也不好说妹妹的出生是增加还是减小了我的压力。不过，抑郁症的病根从小就已种下，就算没有这个妹妹恐怕我也会发病吧……”

玉沁得到启示：既然过去很多事情很难说清，不如着眼于当下。“妹妹已经上学了，等妹妹再长大一点，我们可以相互扶持，成为对方的支柱。”

困于抑郁的青少年们，往往背负着代际传递的家庭创伤。随着探讨的深入，玉沁回忆了小时候偶尔听说的往事。

“我爷爷从小经历坎坷，承担了家庭的责任，辛苦大半生，终于过上比较宽裕的日子。可爷爷奶奶的关系却在这时彻底恶化。听爸爸说，爷爷奶奶结婚时，完全不顾门户之别和周围人的反对，其实他们的性格完全合不来，激情过后日益冷淡，凑合着过日子，最后离婚。这失败的婚姻给逐渐好转的生活再次蒙上阴影，当时爸爸大约和我差不多的年纪，亲历了此事。他对我的管教方式大概与此有关。他不希望自己，更不希望我重蹈覆辙。”

“我爸爸妈妈的婚姻则走上了另一个极端。爸爸妈妈无论家庭出身还是性格都非常合适，关系一直不错，就连最近几年我出现状况，他们仍然能在我的教育问题上互相商量，大方向保持一致，很少争吵。这一点我真的比很多朋友都幸运。然而过于一板一眼、缺少激情的家庭生活，却让我不太舒服。”

开始理解爸爸妈妈后，玉沁仿佛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苦衷，我们完全不必羞于讨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另一个打动玉沁的是于德志老师的讲座。玉沁接受了于德志老师所说的“反内耗”概念：面对自己的负面情绪，要去接纳它，接纳负面情绪就等于接纳自己；然后跳出自我的局限，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觉察自己的情绪。“我意识到，不少负面情绪，比如愤怒、后悔，其实完全是内耗。除去这些内耗，一定要向他人提出、争取他人改变的事并不多。我相信自己可以处理好。”玉沁说。

玉沁在营地还预约了邹峰老师的一对一心灵对话。“邹老师谈到了他提出的‘应该之暴虐’。我过去的一个问题就在于，虽然知道很多情况应当作出什么选择，但没有内化为动力。如果我找不到内在动力，可以和朋友们倾诉，说不定能明白一点什么。”

营地最后一天下午，是每期亲子营的保留节目——亲子对话。玉沁主动提出要做主持人。负责线下营日常工作、一直关注着她的马龙老师对邹峰老师说：“几天下来，她的气场真的有了一些改变，比我们想象中更有潜力。”

这天夜晚，每天睡得很早的玉沁忽然来了兴致，和与她同在一间客房的辅导员聊起了自己的故事，一直到夜晚三四点。“虽然很困，但我很开心，她终于可以彻底敞开心扉了！”辅导员回忆说。

玉沁的家长虽然没有跟着女儿来珠海，但也在努力地改变着自己。

珠海营前后，玉沁的妈妈报名了渡过的几次线上课程。“我参加了于德志老师的倾听训练营，我的感触是，孩子得了抑郁症，最痛苦的不是家长，而是孩子。他们会得病，足以说明他们的努力。”玉沁的妈妈说，“所以，我不会再因为孩子状态不好而责备她，我知道这其实是在转嫁自己的焦虑。”

“于宏华老师在一次公益讲座中说，很多家长急于给孩子灌输观点，会不停地打断孩子的话，先入为主地做出判断。这也是我常犯的一个错误。”玉沁妈妈反思说：

“我当过班主任，知道孩子成长中面临很多不确定性，希望孩子少走弯路，结果反而出了问题。家长不介入肯定不行，介入太多也不行；有的办法对一个孩子有效，对另一个孩子却可能无效。我之前像很多家长一样，想找到一个教孩子的万能窍门，但它很可能不存在，只能自己去探索，偷懒不得。有一段时间，我很喜欢让孩子看动物世界这样的节目，描述狮子、猎豹等动物捕猎的过程，让孩子理解适者生存的道理。我现在知道，不能把动物界的规律轻易套用到人身上。与其想方设法地说道理，不如多看几眼孩子。”

玉沁的爸爸这段时间非常繁忙，来不及上渡过的课程，但通过与妈妈的交流沟通，也有了不少的体悟。

“是我决定让孩子自己参营的，她一个人外出我很放心。她参营期间，我和孩子妈妈每天只是叮嘱她按时服用抗抑郁药。我一直在提醒自己，要放手。”

“人生的路很长，不能要求每一步都踏在点上。我也听孩子的妈妈说，她看了一期圆桌派节目，理解了“多元化求学”的道理，高考未必是唯一出路，现在，我们已经不强求她回学校了。我最要改变的，是我当老师养成的抢话的习惯，当然面对我现在的学生，也不应老抢话。”

珠海营闭营后，玉沁似乎对主持活动意犹未尽。短短几周，她参加了两三次渡过直播节目，颇受好评。

“果然我是爸妈的孩子，继承了老师的天分，未来我说不定还会继承家业去当老师。”玉沁不无得意地说。玉沁的爸爸妈妈看着女儿的表现，也欣慰地说：“看她说话的样子，真的有点像我们年轻的时候。”

春节之后不久，玉沁在朋友圈晒出了一张网课的截图。在营地和玉沁同住、一直和她保持联系的辅导员留言问她在做什么，玉沁回复到：“我正在尝试线上学习，准备报考大学师范专业。”

“要加油哦，我们看好你的！”辅导员鼓励她。

是的，每个孩子都是独立的个体，但血脉相连，孩子在很多方面都会映出爸爸妈妈的影子。只要有意愿、互相尊重，亲子间的共情，有时真的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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