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版的《盲山》事件，丧钟为谁而鸣？为你，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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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

中国现在城镇化的进展速度很快，但是很多规律和文化的变化在某些地区依然是缓慢的——它有一个滞后性。

部分地区文化糟粕根基深重，国家机关地方政府对执法成本过高、法不责众的顾虑，导致了人口买卖案件中对买方的量刑过低，没有犯罪成本，拐卖妇女儿童事件屡禁不绝。

但是这一切永远不能成为我们法律、制度和道德层面不去推进和改变的借口。

周二

视野 🌏

全文共4256字，阅读时间11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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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们国家发生了几件让人沸腾的大事件。

冬奥会举国欢庆，全世界都看得到中国的日益强大，我们在的文化、科技、艺术方面的自信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中国速滑队摘得首金；中国女足依靠顽强拼搏的运动精神在亚洲杯夺冠，让我们无比欢欣鼓舞……

我们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为我们的国家和民族，还有我们的女足姑娘们感到骄傲和自豪。

另一方面，在那些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里，却发生着那些让人难以置信的悲惨事件。

1月28日，一段2分25秒的视频引起网友的关注。视频中，一名女子头发蓬乱，牙齿尽无，说话不清，在一间没有门窗的窄小房子的角落佝偻着身子，脖子上栓着一根冰冷的锁链。隆冬腊月，天寒地冻，而这位女子身上只有单薄的衣物，生活环境恶劣不堪。这位女子还是八个孩子的母亲。许多网友猜测该女子是被拐卖来的。

这些事件放在一起，犹如蒙太奇电影一般，带来一种诡异的撕裂感，让人又狂喜，又悲凉，又唏嘘，又感慨……

整个春节，最大的喜悦是女性带来的，最大的痛楚也是女性为主角的新闻带来的。

这一事件从网络上舆论发酵到现在已经时过一周。

徐州丰县给出的调查结果声明：

「网民反映的女子为杨某侠，1998年8月与丰县欢口镇董某民领证结婚，不存在拐卖行为。家人和邻居反映，杨某侠经常无故殴打孩子和老人。经医疗机构诊断，杨某侠患有精神疾病，目前，已对其进行救治」。

然而这份声明出来后，网友的疑问不减反增。有人提出了这样这样一系列问题：

的确，这一系列问题都值得追问。

她来自哪里？父母是谁？户籍在哪里？派出所查不出来吗？

她的精神病是先天的还是结婚后发病的？怎么发病的？为什么没有得到及时救治？

在《民法典》颁布前，依照中国《婚姻法》规定，患有医学上认为不应当结婚的疾病属于「禁止结婚」的情况。

还有，我们都知道，国家在2015年才开始放开二胎，董某民的情况显然已经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当地的主管部门不可能不了解董某民一家的情况，为什么能安排低保，并且不加干预？是否存在程序上的问题？

该女子只剩两颗牙齿，是怎么掉的？是否被人暴力殴打？

这一系列的问题都没有得到官方明确细致的回答。

真相依然模糊不清。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事实是，这名女子过着非常凄惨的生活。

而与此同时，更为荒诞的一幕出现，八个孩子的爸爸居然开始接广告了，最离谱的是竟然还有婚庆广告。

一个把八个孩子的母亲像狗一样锁起来，大冬天不给衣服穿，不给热饭吃的疑似买家的男子给婚庆公司做宣传，这究竟是想传递怎样的婚恋观和价值观？女性可以被随意囚禁、虐待，被当作生育机器一样不断的生孩子？

董某民注册了“八个孩子的爸爸”的网名开通了网络账户。

偏偏还有人在为这人神共愤的悲剧唱“赞歌”。他们把这男人捧为了世间少有的“慈父”，是好父亲，是伟大的男人。

这是小说都写不出来的黑暗和荒诞。

看到这一事件，我内心有着无法形容的心痛和悲凉，还伴随着巨大的恐惧。

我现在依然清晰的记着有一次差点把女儿弄丢时候的惊惧和锥心之痛。

在我女儿开心果四岁的时候，有一次我正在停车，她自己跑到商场里了，我一时找不到她，以为她被人掳走，当场吓哭并且报警。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报警，在极度惊恐和紧张之中，我对着手机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

我一边哭着找人，一边脑补了一系列可怕的后果……

我相信所有的父母都能清楚的预测到，倘若一个女孩丢失，最坏的情况出现，她所面临的可不仅仅是亲子分离的痛苦，是有可能比这惨烈一百倍的悲惨后果……

当时的我已经完全失态，在近乎癫狂中哭喊着寻找孩子。所幸女儿在十分钟后就被找到了。但是时至今日，回想起当时短短的几分钟，我仍然心有余悸，双手忍不住颤抖……因为现实中有太多的新闻事件让我们恐惧。

当我们身处繁华都市，似乎离未开化的愚昧荒蛮之地特别遥远。但是要知道，在我们的背后，其实一直笼罩着这样一张黑暗的网，让我们不论身处何地，都不敢懈怠和麻痹大意。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哪一次的意外，会将一个普通人或者普通人的母亲、妻子或者孩子拖入深渊，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遭遇延绵不绝的痛楚和绝望，最终沦为封建糟粕的祭祀品。

这些“新闻“，可能今天发生在遥远的天边，明天也有可能就发生在我们身边。

下图上下滑屏查看完整图片。

(图片来自 @TiAn咸鱼安）

我们都对人贩子深恶痛绝，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但是，你知道当前法律对于买家的制裁力度是怎样的吗？

在罗翔老师《走出盲山：关于提高收买妇女儿童罪法定刑的建议》一文中提到：

当前法律对于买人的制裁力度甚至比买动物还要来得轻缓。

也就是说，买一只叶猴就可以判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买两只则是十年以上。鹦鹉案，买家动辄获刑五年以上。

而买卖人口呢？

就像罗翔老师曾在其课上告诉女生们的：“买你的量刑相当于买20只癞蛤蟆，你连鹦鹉都比不上。”

这不禁让人瞠目结舌。在司法的量刑中似乎是把人的的生命价值和权利定义得比动物还要低许多，这是为什么？

在电影《盲山》中，陋习凌驾于法律和人权的一幕幕被呈现得淋漓尽致。

刚毕业的女大学生白雪梅毕业之后找不到工作，被一对人贩子以“上山挖药材”为名，骗到了某个穷困村庄，卖给40岁的德贵做“媳妇”。

白雪梅刚开始央求、其后反抗，找村干部的投诉，但终归都无用。她先是被关起来，而后被德贵在其父母的帮助下强奸了。

万念俱灰的雪梅先是绝食寻死，而后慢慢振作起来，试图逃脱。但她很快发现，她所挑战的是“盲山”那黑暗无比、却又铁一般坚硬的“村规民约”。

这里的村民们都觉得，你被德贵“买”来做媳妇，那你就是他的私有物品了，甚至都比不上家里的猪牛羊，可以任凭主人打骂，强奸、虐待、拘禁，我们管不着，“那是你们家的事儿”。

而全村人的共识就是，这个被买来的私人物品，只有一个功能，就是：生育。把女性当做物品一样随意买卖出售被认为是理所当然。被拐卖来的妇女在这里不被当做“人”，自然也不会享受到一丁点做人的权利。

电影中的白雪梅在受尽磨难之后在同学的帮助下终于和父亲取得了联系，然而，雪梅在父亲和民警的协助下即将逃离生天时，却被“丈夫”带领的村民又拦住并又再次绑架回村。

而现实中的情景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在解救被拐卖、绑架的妇女时遭到阻碍，甚至受到村里的聚众围攻是一个特别普遍的现象。

今晚我又读了一下《乡土中国》这本书，这部写于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的经典的社会学著作，对中国社会形态的深入分析，在今天看来依然有非常重要的价值。从本书中也可以窥见，根深蒂固的文化观念和社会结构所导致的一系列问题。

中国的道德和法律，都因之得看所施得对象和‘自己’得关系而加以成都上的伸缩。我见过不少痛骂贪污的朋友，遇到他的父亲贪污时，不但不骂，而且带他隐晦。更甚的，它还可以向父亲要贪污的来的钱，同时骂别人贪污。等他自己贪污时，还可以用‘能干’两字来自解。因为在这种社会中，一切普遍的标准并不发生作用，一定要问清了，对象是谁，和自己时什么关系之后，才能决定拿出什么标准来。

——费孝通《乡土中国》

也就是说，中国的乡土社会，并不是现代意义上的“法制社会”而是“礼治社会”，所谓“礼”，并不是指文明或者友善，而是指团体和群体内共同认同的行为规范，“礼”也可以是杀人，或者虐待殴打自己买来的人，不把村子外面的人当“人”看。

这些买卖人口的人是否都是极其愚昧无知的呢？

“八个孩子的爸爸”董某民能够在利益的驱使下，以极快的速度学会了用现代化的手段为自己谋取利益，直播获取流量打广告。你说他迂腐愚笨，但是他在“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上显现出他“狡黠”和“机敏”的一面。

那他们是不是毫无道德感和罪恶感呢？其实也不完全是，只不过他们的道德感和礼法制度是对内的，而不是对外的。他们对“自己人”也是尊老爱幼，讲究邻里和谐。

但是他们的道德伦理只是属于他们的小世界，他们那个村庄的。他们只站在自己的立场，只要对他们有利的，就是正义和正当的，凡是对村庄不利的，就是罪恶。

这也是为什么，在一些村庄，为了“传宗接代”，当地人买老婆是被认为是合理正当的，举全村人之力一起维护。而解救被拐卖妇女，属于侵犯了他们的“正当权益”。

在他们的意识中，村庄（团体）的共同利益凌驾于法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