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瑜：“恶意返乡”和“恶意感染”，病毒让我们看到人性之恶和城市管理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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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意感染”与“恶意返乡”

文/赵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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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读了几则让人感伤的命运故事。

人到中年，同理心增强，总会从别人的悲伤中看到同类。这就是常识中说的，当我们看到别人的苦难，那么，快乐便显得轻浮。

生命就是这样一个打开的过程。

先是浙江天才的翻译家金晓宇的故事感动了我，感动我的不是他面对苦难的态度，而是人的命运本身，多么的虚无。

再就是昨天晚上刷屏的河南籍在京打工的无症状感染者岳某，他被网友们称为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

今天《中国新闻周刊》的记者对他进行了专访，在受访时，岳某的一段话感动了我，他说：“我也不觉得自己可怜。我只是好好干活，我不偷不抢，靠自己的力气，靠自己的双手，挣点钱，挣了钱找孩子。就是为了生活，为了照顾这个家。”

在流调中，这位出生于1978年的岳某，每一天干重体力活到凌晨三四点钟。他向记者解释了原因，因为大货车不能进城，只能深夜十一点以后，才能出入城市，所以，他是跟着大货车干体力活的，主要是搬运沙子水泥。

这位无症状感染者的轨迹向社会公布以后，全网震惊，原来，一个父亲可以如此为了家庭努力地劳作，让人感动的同时，也让人觉得活着的不易。

河南人岳某让全国人看到了一个中国普通老百姓的善良和坚毅。在我眼里，他真是河南人的骄傲。首先他面临的是一个几乎崩溃的家庭，他的父亲瘫痪在床，母亲最近也摔断了胳膊，花费了上万元医药费，现在他的老婆在家里照顾母亲。而他的大儿子走失了近一年，他这一年来一直外出打工，找他的儿子。他的小儿子还在上学。所以，一家人的重担都在他的身上。但是，他丝毫没有被家庭的多难打败。

新浪微博证实“寻找岳跃仝”是确诊岳某的小儿子

北京疫情突发，当他决定要回家的时候，他做了核酸检测，结果上了火车，被北京的检疫机构电话通知，有异常。他立即下了火车。连火车票都没有来得及退掉。火车票四百多元，对他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然而，当防疫工作人员表示要自掏腰包给他火车票钱时，他不要。因为他手机没有钱了，防疫人员给他充了150元话费，他一直念着别人的好，对记者还说，他们挺好的。

寻找岳跃仝启事图源网络

这样的河南人，自食其力，面对困难不服输，不贪便宜，懂得感恩。这真是让人感佩的底层好品质。

然而，我想说的是，面对这么善良的国民，我们有些机构的做法，其实是对不起这样的民众的。

比如，今天我看到的一则新闻，河南郸城对中高风险地区的人返乡一律先隔离再拘留。并给这些人取了一个罪名，叫做“恶意返乡”。

即使是中高风险地区，也有特殊情况，比如中风险区域，也有连续多轮做过核酸检测安全的人员，家里有急事需要回去处理的。这样的情况，怎么能叫“恶意返乡”？

新闻报道出来以后，当地紧急回应媒体，说是流传的视频被剪辑过，漏掉了“不听劝阻，恶意返乡”。如果对方核酸检测正常，按照规矩隔离就行了，怎么能说是恶意返乡。故乡这个时候怎么成了一个“垄断”的地方。

郸城县县长董鸿回应新闻截图

每一个回到家乡的人，哪怕他是确诊患者，只要不隐瞒自己的病情，都应该让他返回家乡。怎么可能在一个法治国家，有家不让回呢？隔离就隔离，为什么要拘留人家。并污名化别人恶意返乡。

朋友圈里，很多人截屏发我，嘲讽着说，这是你的家乡。我说是的，没有办法。面对那个善意的在北京感染了无症状的岳某某，我想说，这样的河南人，我觉得是给河南增分的人。而面对那个说出“恶意返乡”的人，不论你有多少附加条件，我都觉得，这样的人拉低了河南的形象。一个病毒，让世人不仅看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让人看到城市的管理水平，以及整个地域的价值观，以及对人的基本的尊重。

今天，朋友圈里，有人发内容，今天恶意发了几条朋友圈。还有人写，今天恶意喝了一瓶啤酒。这些天南地北的人，在用“恶意”造句。

而我只好善意地写下这段文字，想说，世道越来越难，希望，人不要恶意为难他人，权力也好，乡邻也好，在灾难面前不是应该互相帮助吗，为什么要将别人当作坏人？

作者简介

赵瑜，1976年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文学院专业作家，《散文选刊》副主编。已出版长篇小说《六十七个词》《女导游》等六部，散文集《小忧伤》《情书里的文学史》《深情三部曲》等十余部。本文原载公号“冷静2022”，欢迎关注赵瑜老师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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