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鬲 新石器时期 
齐家文化遗址
1960年宁夏西吉县
兴隆镇出土
每一个汉字都是一个生命通道,通往某种情景交融的远古场景。 
造字者虽然没有留下手札日记,铺陈当年的造字动机、创作背景,但同期的艺术品(同时也是生活用品、礼器)却以无声的造型,诉说着他们共同的审美见解。
作为陶器的鬲(lì),就是其中一种。鬲有三个乳状袋足,浑圆朴实,饱满欲滴,孕蓄着奔放的情感,绽放着生命的力量。它的轮廓的曲线美,以及整体的和谐美,一望便知制陶者所要表达的是什么。
陶鬲  宝鸡周原博物院
 “日月盈昃”之盈(隶书
楷书
草书
),说的是满月之状,不亏之态,与眼前的这尊新石器时期的古陶,恰好形成审美观照。
“盈”字可分解为“皿”“夃”,“夃”(ɡū)又分解为“乃”“夂”。字象中有皿,有乃,有夂。皿,表明它们的身份或功用是盛器。“乃”是什么?
乃字的演变
乃是“奶”的本字,乳房的侧视图,乳突、身胸、前肢的线条化处理,是符号化的表现手法。乃,奶也,正是赐予我们生命、将养我们成长的母乳。字象中,突兀添置了一个“夂”,表达的又是什么情结呢?
夂(
,zhǐ )为“止”(
,到,至)的镜像反转,指下降、下垂、滴落。会意为乳房丰满、乳汁充溢滴落。
可见,盈之字相中,所充溢的本义——“乳状盛器”,饱含着较早进入农耕时期的先民所流露的对于哺乳期的眷恋、母系的崇拜和礼赞。
从审美施艺的角度分析,本文至此大概可以收尾了,但如此表象化领教“盈”字,显然是不够的。
盈,始见于《说文解字》收录的小篆
。且看字圣许慎怎么说。

《说文》:“满器也,从皿、夃”。
许慎认为,盈是装满液体的盛器。字形采用“皿、夃”会义。皿的甲骨文字形
,像敞口无盖的高脚盛器,无需解释了。“夃”是什么?
《説文》:“夃,秦以市买多得为夃。从ㄋ( nǐ)、从夂(zhǐ)。益至也。从乃。
许慎说到了一个思考参照物(字象):益。“益至”,表示满到极限。意思是说,秦地把到集市出卖、多得利叫做夃。
在六书中,盈,显然属于异文会义,以人的乳房喻器(皿),以器(皿)示义。徐铉:“夃,古乎切。益多之义也。古者以买物多为夃。”
大徐也提到“益”。他的意思是说,盈借“益”(
,溢)示义,表明器皿中水满外溢。
盈与益之间有什么瓜葛
作为一个偏好追根溯源的汉字粉,本文看来是收刹不住了。
据史料记载:远古时期,华夏大地除了黄炎两帝之外,还有一支重要的力量——蚩尤,而蚩尤族又分为太昊和少昊两大部族,盈姓便是少昊部的大姓之一。(白寿彝《中国通史第三卷上古时代》,上海人民出版社) 
又据《汉书·地理志》:“郯,故国,少昊后,盈姓。
这就是说,在苏北鲁南一带的郯城,远古有一支盈姓,便是后来建立秦王朝的嬴政之族源地(难怪连云港留有秦山岛、秦东门、下驾沟、皇窝等地名,大概是秦始皇寻根的踪迹)。
《山海经》有“东海之外大壑,少昊之国”的记载(李洪甫先生认为,在东海羽山与连云港云台山之间,是不是“墟沟”?
司马贞《史记索引》注:“《左传》郯国少昊之后,而嬴姓盖其族,则秦、赵宜祖少昊氏。
也就是说,郯国(今山东郯城县)跟秦国、赵国一样,都是嬴姓,出自少昊之后。
另据《史记·秦本纪》记载,伯益辅助大禹治水成功,被舜赐姓嬴,嬴秦自此始。
也就是说,盈氏秦氏为嬴姓,其始祖是伯益,远祖是少昊。
《路史》注:“嬴,盈也,庶物盈美而以为封,即泰山嬴县。
苏北鲁南地区多以“秦”“泰”命名的地方、山川。盈,多而丰,这也似乎又隐含着“秦”与“泰”之间的内在联系(余容再叙)。
到此为止,问题似乎明朗了许多。原来,许大人留给我们的释读链(好隐蔽呵,我的天)是这样的:
益(伯益)—嬴(秦)泰(丰)盈:
乳状盛器,丰满、盈余
盈的神话原型,源自“益”(益与盈都含“皿”,治水为“溢”),音读为“嬴(嬴秦氏)”,与“秦”“泰”的多而丰义密切相关。你以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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