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奴隶社会的第 2476 篇文章
Photo by Hernan Sanchez on Unsplash.
作者:每青,当过空姐卖过茶叶的纽约律师,作家,娃妈。作者公众号:每青在美国(ID:meiqingzaimeiguo)、曼岛荒言(ID:mandaohuangyan)。
场景一:加班
她 24 岁,作为法务实习生,被法总单独留下加班。法总每次经过她的工位,都没话找话,并把手放在她肩头和手臂上揉搓。最后下班前还捏了一把她的手。
场景二:约会
她 30 岁,初到日本,迫于压力去相亲。第一次见面的约会对象,在吃饭、乘车过程中,总是“不经意”蹭到她的腿和胸部。约会结束,她只想洗掉那一段恶心的记忆。
场景三:游戏
她 3 岁半,在小区操场上,被大一岁的邻居小朋友拥抱,牢牢抱住不放。家长们还都纷纷笑说如今的娃这么早就有男女朋友了……
无论 3 岁、24 岁、30 岁、50 岁,女性常常遇到的情形之一就是:bubble(身体私人范围:把我们手臂向上伸展,手脚连线,大约就是这个透明气泡的范畴了)被无视、刺破。
常常发生,不代表可以忽视。怎么保护自己、怎么设置边界,是女性一生都面临的、很严肃的一个问题。
我的艰难学习之路
从幼年到少年,再到工作、约会,我、和身边女性朋友被性骚扰甚至性侵的经历,可以写出厚厚一本书了。
对于保护自己的“气泡”不被侵犯这一点,可以说,是从惨痛摔打中一点一滴学会的。
小学时去“奥林匹克班”需要搭乘公共汽车。那曾经是噩梦体验。10 岁、11 岁的我,极度腼腆羞涩,最初,被陌生人磨蹭时,根本是震惊的。震惊于,世界上怎么有人能做得出这样子下流鄙贱的恶行?!然而我喊不出来、窘迫至极,如同将头埋在沙地里的鸵鸟,祈祷着千万不要有人看到我在被猥亵 — 仿佛这是我的错。
没有人教过我,如何应对这种公车色魔。
有一次,甚至就发生在家人身边。国庆看花的人很多,上车后我们被挤散了,半米之外,就是妈妈的背影。然而我不敢呼救。车窗外是堂皇的天安门城楼,阴雨绵绵,车速极缓,那个人的手极凉。那种强烈羞耻、恨不得自己即刻从世界上消失的绝望感受,一直到今日,都很清晰。
“鸵鸟”终于逼自己认清形势:越是害怕,畏惧感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我就越发容易成为坏人的目标。而坏人只会越来越多,恶行从来都不会自动终止。我得把头从沙子里拿出来,自救。
一年多反复发生这样子的事情之后,我大概在小学六年级,自学成材了:
我不再眼睛里流露恐惧;有人不怀好意地打量我,我会瞪回去,用目光告诉他“我看见你了,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真的还是挤到身边来的恶人,我开始敢于大骂流氓,立刻踩他踢他,或者喊售票员和司机师傅派出所停一下、要举报个坏人。
自从我敢于声张、敢于折腾起来之后,此类事情,奇迹般地,渐渐消失了。
整个中学期间,一个人上下学,都没有再被骚扰过。大概是,我初步有了一种,“我不会静待着被你欺负”的气场。
然而,环境会变,坏人路数也会变。刚进入职场,一心崇敬着“什么都懂”的上司。老板讲一些奇怪的话题,我会犹豫:这是不是其实很平常的、只是我太小心眼、小题大作了?虽然不接话,可也不懂去制止、打断他,还陪着笑脸听。
直到被一位本来很尊敬他的上司强吻,气得直接从那家公司走掉 — 就拿上包,冲进车库,开车离开,再也没有回去 — 之后,后知后觉的我,才反思这一系列事情:
我还是,从一开始,没有“立威”,让恶人误以为我是可以被冒犯的。打那以后,也换过五六家雇主,再也没有重复这种事 — 从入职的第一天,就要很分明地让上级、同事都感觉到:我有我的 bubble,这个 bubble,绝对不可侵犯。
比如,一堆男同事讲到令女性不舒服的话题,立刻甩脸、说:你真的假的,不是开玩笑吧?我是被请来工作的,不是来讨论 XXX 的。
鸡尾酒会上被人盯着胸部讲话?马上在他脸前摇摇手然后指着自己双眼道:我的眼睛在这儿呢,不在锁骨以下。
基本上,每个地方说一次,就管用很久。这世上想欺负别人的 bullies,总是捡软的捏。一旦具备了“firm”(坚定、有自己原则)的名声与气质,自然而然地,就很少会有人敢来挑战你的底线。
▲ Photo by Ben White on Unsplash.
“那约会对象呢?”
别说约会对象,就是配偶,也没有随时随地不经允许而施以你不想要触碰的权力。
女孩子们,尤其是初入情场的女孩子们,很容易产生一个错觉:那些用男性语汇下的“一垒”、“二垒”、“三垒”等等是有一个“普遍”流程的 —
第一次约会该做什么。第二次约会(如果对此对象确实有继续交往倾向的话)该做什么。第三次该做什么。
常常有初到美国读书或者工作的小姐姐来问我,每青,美国/纽约男生一般约会第几次会要求啥啥啥啊这一类的“市场调研”题目。
我特别想跟小姐姐们说:
这个你甚至不需要了解。因为这根本不重要。
大数据,什么日本人、美国人、瑞士人、中国人平均第几次干了啥,跟你自己的约会,简直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你的身体,你百分之一百做主。
你去亲吻一个人,是因为你想去亲吻他/她了。
你愿意跟他/她滚床单,是因为觉得跟他/她滚床单能让你开心。
你觉得不够拉手的火候,那么,一年都不拉手,也由得你;你觉得第一次就天雷地火、一刻都等不得,那么,做好安全措施,尽情享受。
▲ Photo by Cassie Lopez on Unsplash.
必须,按你自己的节奏来。这种事没有什么“平均”可言。
“那可是,对方要是等不了呢?嫌我太慢热咋办?”
那他远远不够爱你。早放手,早好。赶快约见下一个。
“那如果,对方觉得我太容易‘上手’了,可咋办?”
那他压根没有尊重和懂得过你。现在分手是你的大福气。快拉黑、见下一位。
至于本来就无感、还企图“吃豆腐”的约会对象,从他第一记不受欢迎的触摸开始,就要正色严辞地告诉他,“请停止。你让我很不舒服。”再来?抬脚走人。不要因为担心“会不会不礼貌?这可是某某阿姨介绍的……”而碍于面子坚持完整个流程。一个不尊重你的身体 bubble 的人,根本不值得你的一分一秒。不管那顿饭他花了多少钱。
他有你陪伴,是他的荣幸;你把陪伴收回,是你的权力。不管触摸也好、接吻也好、任何深度的性行为也好,必须双方都愿意;任何一方,在任何一个时间点,都有一票否决权。
什么?去看了场电影就等于默认 XX?踏足了他的公寓就等于默许 XXX?— NO!绝、对、不、是。你有,在一段即将开始或已经开始的亲密关系中,改变主意的权力。就像,对方也有。
我知道,第一次撕破脸地拒绝别人,很难的。我们作为女性,从小被教育乖巧温婉贴心,走到哪里都不自觉地想要维持至少面子上的“和谐”;所以,这是一个“锻炼”的过程。
相信我,当你第一次大声说不之后,那种,掌控了场面、为自己做了主的愉悦感,将远远大于“不好意思”。这跟一切其他功课一样,越练,越顺。到最后,你不需要出手,对方也感觉得到,你的不可侵犯之气场了。
宝贝,我想你每天洗完澡,看着镜子骄傲地、大声地说:这是我的身体。这是我的身体。这是我的身体!
没有任何法律、“普遍规律”、能够凌驾于这一条真理之上。
你的身体,你做主。
▲ Photo by Aiony Haust on Unsplash.
当女人还是女童时
很快,肉肉胖同学要进入幼儿园了。我这两天正在教给她,什么是她的“bubble/私人范畴”。
这个无形的气泡,只有她授权了,对方才可以进入。
而且,这种授权是按次来、极为短期的;而不是,“只要是家人、熟人”就随时、永久性的可以。
我想亲她的嘟嘟脸时,会征询,“肉肉胖,妈妈可以亲亲你么?”同样,邀吻也是征询、而不是命令,“你愿意亲妈妈一下么?”
可以说不。
她永远,有“不、我不愿意”这个选项,对我、对爸爸、对爷爷奶奶、对任何人。她是个人,不是被谁拥有的宠物。
操场上小朋友来抱住她,她如果愿意被抱,就热烈拥抱。不愿意的话,可以大声说“我现在不想这样。”(I don't want to hug now.)
有人抓着她不放(而她又并不愿意这样玩耍的话),她可以说,“这是我的身体!请把你的手拿开。”(This is my body!Hands off me.)
不用怕。你勇敢地保护自己,这个世界只会更加尊重你,更加爱你。
亲爱的女孩子啊,你瞧,我这样一个、从小有点笨拙更有点懦弱的家伙,都终于在跌跌撞撞磕磕绊绊中学会了这个道理,你一定,也可以的。你受过的所有侵害,那些能说出口的、和永远埋在黑暗地底的,我都感同身受。图片图片从今日起,这一切都可以改变。
你的躯体,从来都不是为了取悦谁、而是为了你自己才存在的。承认它的美(而不是羞耻),爱它,保护它。你可以,拥有主权,掌握主动。
祝愿女性朋友们,都能尽情享受我们的肉身所能够带来的美好,也能勇敢的、不被裹挟不被施压的、为自身这座只属于你的神庙做主。
此地从无“应不应该”,只有“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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