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谢九
4月10日，阿里巴巴因为垄断收到了182亿元的罚单。4月12日，央行等四部门第三次约谈蚂蚁集团。监管重拳接踵而至，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如果从绝对金额来看，182亿元的罚款的确算得上天价。我国反垄断罚款的最高金额，是2015年对高通开出了60多亿元的罚单，本土企业因为反垄断被罚，最高金额是2013年对茅台2亿多元的罚款。阿里182亿元的罚款，创下了我国反垄断史上的最高罚款记录。
但从另外的角度来看，监管层对阿里182亿元的罚款看似惊人，其实已经算得上从轻发落。按照我国《反垄断法》规定，经营者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由反垄断执法机构责令停止违法行为，没收违法所得，并处上一年度销售额百分之一以上百分之十以下的罚款。
图源：视觉中国
阿里182亿元的罚款金额，是按照公司2019年销售额的4%来计算，如果实施10%的顶格罚款，对应的金额应该是456亿元。除了罚款之外，还可以没收违法所得。阿里巴巴的垄断违法所得金额到底是多少，监管层并未披露，最终也没有执行。所以，如果严格按处罚标准，182亿元的罚款已经算得上较轻，并没有要将阿里一棒子打死。
在监管层公布处罚决定之后，阿里也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应，表示“对此处罚，我们诚恳接受，坚决服从。我们将强化依法经营，进一步加强合规体系建设，立足创新发展，更好履行社会责任”。
这一轮政府对互联网平台的反垄断风暴，惩罚和打压并非主要目的，主要是让互联网平台重新认识自己的定位，更好服务于中国经济发展，而非凌驾于实体经济之上。
早年间的很多互联网平台锐意创新，为中国经济和消费者都带来了很多福利，也为自己赢得了发展壮大的空间。但最近几年，部分互联网平台做大做强之后，对国民经济的方方面面都形成了垄断之势，开始变得越来越强势。这对消费者、商家乃至中国经济都带来了越来越多的负面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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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托自身强大的垄断地位，阿里对商家提出“二选一”的要求，禁止商家在其他竞争性平台开店或参加促销活动。这不仅侵害了中小商家和消费者的权益，而且凸显了平台凌驾于中国实体经济之上的地位，这种行为显然已经触碰了监管红线。
对中国经济而言，中小企业具有非常重要的战略地位，按照国务院的表述，中小企业“贡献了我国50%以上的税收、60%以上的GDP、70%以上的技术创新、80%以上的城镇劳动就业、90%以上的企业数量，是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生力军”。当前很多中小企业面临较大生存压力，国家对中小企业采取了各种扶持政策。在这样的背景下，互联网大型平台挟垄断之势对中小企业形成打压，让中小企业的生存环境更加恶劣，这种行为已经伤害到了中国的实体经济。
最近几年，中国对实体经济，尤其是中小企业的重视程度前所未有。去年6月份，国务院要求金融系统全年向各类企业让利1.5万亿元，让垄断的金融系统反哺实体经济。长期以来，我国的金融行业一直依托垄断地位赚取高额利润，去年国务院要求金融系统大幅让利1.5万亿元，凸显了打破垄断、扶持实体经济的决心。所以，如果管理层可以切割国有金融垄断系统的蛋糕，对于互联网平台的垄断行为自然也难以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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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收到罚单之后，对蚂蚁集团的监管也随之而来。4月12日，央行、银保监会等4部门对蚂蚁集团再次约谈。蚂蚁集团上市被叫停之后，去年年底被监管部门两次约谈，这是监管层对蚂蚁集团的第三次约谈。
去年11月，即将创下全球最大IPO的蚂蚁集团，在上市前夜被紧急叫停。蚂蚁集团的最大争议在于，公司将自己定位于科技公司，而不是金融公司，这种做法一方面可以大幅提升公司估值，同时还可以躲避金融监管。而在事实上，公司最大的收入来源于花呗、借呗为主的互联网借贷业务，由于借贷对象以中低收入人群为主，本身就具有较大的金融风险，如果规避金融监管，有可能给中国金融体系带来较大风险。
对于蚂蚁集团的最新约谈，央行副行长潘功胜表示，平台企业开展金融业务应以服务实体经济、防范金融风险为本，不能使科技成为违法违规行为的“保护色”。在监管要求下，蚂蚁集团也重新回归金融本色，整体申设为金融控股公司，所有从事金融活动的机构全部纳入金融控股公司接受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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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阿里、蚂蚁还是其他一些互联网平台，在成长为巨无霸的体量之后，如何和中国整体经济互赢共处，已经形成了全新挑战。一方面，这些大型平台依托创新，推动中国经济发展，给消费者带来了更好的体验，但是，部分平台不加约束地成长，负面效应也开始越来越突出。大型平台的垄断行为挤压中小企业的生存空间，互联网金融平台逃避监管，形成了“大而不能倒”的局面，带来巨大的金融风险，将整个中国经济裹挟其中。所以，这才是当前监管层对互联网巨头出手的深层次原因。强化反垄断和防止资本无序扩张，也因此成为当前中国经济的重点工作之一。
在强力监管之下，互联网巨头们会迎来怎样的命运呢？如果能够理解这一轮互联网监管风暴的原因，并且积极配合整改，互联网巨头们都有重新出发的机会。从互联网巨头们的回应来看，也都在重新调整自己在中国经济体系中的定位。阿里表示，“我们会牢记，平台的价值是整合、分享资源，是通过帮助他人成功而取得成功，是不断为社会创造价值而实现自我价值”。蚂蚁集团表示“将以此次整改为革新契机，更加坚定立足小微、服务实体经济的定位”。和半年前相比，巨头们的语气已经低调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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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谢九
微信编辑：阿田

监制：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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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档案

谢九
《三联生活周刊》资深主笔，在嘈杂的时代独立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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