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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片来源@海昏侯官方微博
◆南昌汉代海昏侯墓园自2011年发掘以来，出土1万余件（套）珍贵文物，对研究中国汉代政治、经济、文化具有重要价值
◆发现儒家典籍失传版本或较早版本
  • 海昏简本《诗经》的总章数记载为“凡千七十六章”，与今本1142章之间存在较大差距，其不仅提供了现今所见存字最多的《诗经》古本，更提供了汉代《鲁诗》的可能面貌
  • 海昏简牍《论语》约500枚，保存有“智道”篇题和一些不见于今本的简文，表明此本应是《汉书·艺文志》所载的《齐论》
  • 海昏简牍《春秋》的发现是《春秋》经在出土文献中的首次发现，提供了《春秋》经的最早实物
◆风靡当时的“六博”棋怎么下？
  • 发现千余枚棋谱简，经研究人员辨识为汉代“六博”棋的行棋口诀。其盛行于汉代，口诀在当时“三辅儿童皆诵之”，但规则大约在唐代以后失传
◆揭秘汉代的方技与信仰
  • “方技”
    大致有“房中”“养生”“医方”等类别200余枚，“医方”可见部分方名，其中有与祛除蛊虫有关的方法

  • “信仰”则指海昏简牍中识别的100余枚与祝祷、祭祀相关的竹简，以及300余枚占卜日常吉凶的数术类竹简
◆这为了解昭宣时期的思想学术图景提供了资料，也为汉代诸侯王教育、文学水平、修养以及思想信仰等方面的研究提供了契机，对于深入了解汉代数术之学，以及相关的思想史、科技史、社会史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文/《瞭望》新闻周刊记者 袁慧晶
　　南昌汉代海昏侯墓园自2011年发掘以来，出土1万余件（套）珍贵文物，对研究中国汉代政治、经济、文化具有重要价值。其中，刘贺墓主椁室文书档案库发现的5200余枚简牍，被考古学界认为是最具研究意义的出土文物。
　　这批海昏简牍的初步释读工作近期完成，负责“海昏侯墓出土简牍研究”项目的课题组专家认为，墓中出土的西汉简本《诗经》、《礼记》类、《论语》等儒家经传，是出土典籍类文献的一次重大发现，对于研究儒家学说及其经典的传布、演变有极高的学术价值；出土的儒家经典、诗赋、数术与方技文献并重的情形，为了解昭宣时期的思想学术图景提供了资料，也为汉代诸侯王教育、文学水平、修养以及思想信仰等方面的研究提供了契机。
▲ 图片来源@海昏侯官方微博
发现儒家典籍失传版本或较早版本
　　《瞭望》新闻周刊记者了解到，在初步释读出的海昏简牍中，比重最大的一部分是儒家经典及其训传，包括《诗经》、《礼记》类、《论语》、《春秋》经传等。尤其是，研究人员辨识出有几种文献为儒家典籍的失传版本或较早版本。
▲ 1.《诗经》简；2.《孝经》简；3.《论语》简；　4.六博简；5.《礼记》简；6.祠祝简；7.方技简；8.《春秋》简。（图片来源@海昏侯官方微博）
　　北京大学出土文献研究所所长朱凤瀚介绍说，海昏简牍《诗经》现存竹简1200余枚。简文内容可以见到“《诗经》三百〇五篇”“《颂》丗篇”“《大雅》卅一篇”“《国》百六十篇”等记载篇目数量的内容。海昏简本《诗经》的总章数记载为“凡千七十六章”，与今本1142章之间存在较大差距。简牍《诗经》的发现，不仅提供了现今所见存字最多的《诗经》古本，更提供了汉代《鲁诗》的可能面貌。
海昏简牍《论语》约500枚，保存有“智道”篇题和一些不见于今本的简文，表明此本应是《汉书·艺文志》所载的《齐论》。海昏简牍《论语》与今本用字习惯有所不同，如今本的“知”在海昏简牍中为“智”，“政”为“正”，表示反问的“焉”为“安”等。
海昏简牍本《春秋》现存100余枚。西汉流传对《春秋》经进行注释的有《左传》《公羊传》和《谷梁传》。研究人员根据文字较清晰的20余枚竹简初步判断，内容有同时见于今本《公羊传》《谷梁传》的，也有仅见于《公羊传》的，文句与今本也有出入。海昏简牍《春秋》与《春秋公羊传》关系密切，汉代公羊学盛行，甚至在一段时间内作为治国基本原则，海昏简牍《春秋》的发现是《春秋》经在出土文献中的首次发现，提供了《春秋》经的最早实物，为了解这段历史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此外，还有少量文句不见于今本大戴、小戴版《礼记》和《论语》，究竟属于《礼记》佚篇抑或《论语》佚篇尚难确定。上述课题组认为，海昏简牍中的《礼记》类文献包括形制、书体各异的多个版本，还有一些不见于传世文献的佚文，可能表示《礼记》类文献直到汉宣帝时期仍处于“单篇别行”的状态。
▲ 出土时的孔子衣镜架局部，这部分写着孔子与子张的一段对话（图片来源：@海昏侯官方微博）
风靡当时的“六博”棋怎么下
海昏简牍中发现的千余枚棋谱简，经研究人员辨识为汉代“六博”棋的行棋口诀。“六博”是春秋战国十分流行的一种棋类游戏，其行棋之道与当时的兵制十分相似，是象征当时战斗形式的一种游戏。
▲ 海昏侯墓出土棋谱（图片来源：@海昏侯官方微博）
　　课题组成员、中国社科院古代史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杨博介绍说，海昏简牍中的“六博”棋谱为首次发现的“六博”棋类专著，为研究当时的社会风尚乃至兵制提供了很好的史料。
据《西京杂记》记载，“六博”的“行棋口诀”，在当时“三辅儿童皆诵之”。可见“六博”在汉代盛行的情况，但其规则大约在唐代以后失传。汉晋墓葬中常见“六博”棋具，汉以后的墓葬则经常出土博局纹镜、博戏俑，画像石上也时有表现博戏的画面。
▲ 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博具，收藏于湖南省博物馆（图片来源：@海昏侯官方微博）
▲ 以青玉、水晶制成的12枚棋子，收藏于西汉南越王博物馆（图片来源：@西汉南越王博物馆 官方微博）
▲ 双人博局，收藏于甘肃省博物馆（图片来源：@海昏侯 官方微博）
　　海昏侯墓考古队领队杨军在早前发表的论文中写道，海昏简中可见“白詘內道青髙下専白食青白”等文字。最早棋类专著敦煌写本《碁经》为避讳将“黑子征白子”写作“乌子征白子”，据此推测“白食青”可能为“白食黑”。这句简文断句应为“白詘內道，青髙下専，白食青，白……”。“白詘內道，青髙下専”不见于任何棋谱资料，但“詘”“道”“髙”三字见于“六博”资料之中，据此推测其为“六博”棋谱。
　　课题组进一步释读发现，海昏“六博”简文以“青”“白”指代双方棋子，依序落在相应行棋位置（棋道）之上，根据不同棋局走势，后均有“青不勝”或“白不勝”的判定。简文所记棋道名称，与《西京杂记》所记许博昌所传“行棋口诀”、尹湾汉简《博局占》、北大汉简《六博》等以往资料基本对应。

▲ 海昏侯墓主椁室出土的龙凤玉配饰（万象 / 瞭望 2015年11月18日摄）
揭秘汉代的方技与信仰
　　除了儒家典籍的失传版本或早期版本、西汉“六博”棋谱之外，研究人员还在初步释读出的海昏简牍中感知了汉代的方技与信仰。
“方技”指的是这批海昏简牍中的方技术，大致有“房中”“养生”“医方”等类别200余枚。“房中”在马王堆帛书《天下至道谈》中记述的“八道”之上增加“虚”“实”而成为“十道”。“养生”借“容成氏”之口谈到“贵人居处安乐饮食”，并可见“黄帝一”的章题。“医方”可见部分方名，其中有与祛除蛊虫有关的方法。
　　2015年，海昏侯墓中半漆盒疑似虫草类的物品曾让考古队员兴奋不已。出身医学世家的海昏侯墓考古专家组组长信立祥当时表示，明代《本草纲目》中有关于冬虫夏草的记载，但汉代的《神农本草经》中没有记载，如证实盒内物品为冬虫夏草，中国用冬虫夏草入药的历史将前推。
　　课题组认为，海昏简牍的方技书是继马王堆古医书、北京大学藏西汉医书、成都天回汉墓医简之后又一批重要的出土医学文献，将其与以上医书进行比较、综合研究，有助于促进我国早期医学文献和医学史的研究。
▲ 文保工作者正在清理出土的海昏简牍上附着的泥土

▲ 文保人员在文保用房内对海昏侯墓出土的竹简进行剥离（万象 / 瞭望 2015年11月24日摄）
“信仰”则指的是海昏简牍中识别的100余枚与祝祷、祭祀相关的竹简，以及300余枚占卜日常吉凶的数术类竹简。朱凤瀚介绍说，祝祷类竹简的具体祝祷对象有先农、五帝等，尤以五帝为多。祝辞常为四字韵文，祝祷目的有求雨、祈求丰收、延年益寿、子孙蕃昌等，其中以祝祷农事顺利者占多数。
　　专家推测，这类竹简很可能是海昏侯或昌邑王国祝官实际使用的文本。简文中多次出现的“（某神）下廷（庭）次席”等词句，均见于睡虎地秦简《日书》甲种马禖祝篇、北大秦简《祠祝之道》等。目前尚难确定这些文本是重复使用的文献，还是不同时期祝祷所用文本的集合。
　　值得一提的是，简文中提及的五帝为“五色帝”。五色帝在先秦文献中就已出现，汉代国家祭祀中有五帝祭祀，但传世文献中并未详载祭祀细节。明确以五色帝为祷祠对象的文献，于此应为首见。300余枚数术类竹简中也有60余枚关于阴阳五行、五方五帝，明确提到“五行金木水火土”“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鸟北方玄武”等，但竹简残损严重，其性质需要进一步判断。
另有杂占书100余枚，尚不能确定其书种类。研究人员根据残简识读，其内容有刑德端令罚与十二时相配占测吉凶，与尹湾汉简《刑德行时》相近。这些数术类古书的发现与整理，对于深入了解汉代数术之学，以及相关的思想史、科技史、社会史研究具有重要意义。LW
刊于《瞭望》2019年第1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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