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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10月3日),一则悲伤的消息传来:被誉为“东方美神”的周洁走了。

最初发布消息的是导演胡雪桦。之后媒体进一步确认:周洁是10月1日晚上在上海去世的。59岁的年纪这样早逝,着实令人感伤。
年轻人就算不知道“周洁”,也可能在B站看过她演的杨贵妃、赵丽妃等角色的舞蹈剪辑。
现在的古偶剧,舞蹈段落纯粹是瞎甩袖子,更衬出周洁当年的身姿美妙绝伦,仿佛敦煌壁画中走出来的人。周洁虽是上一个时代的美人,在年轻人心中也有一席之地。
周洁是著名舞蹈家和演员,从15岁开始主演过诸多大型舞剧在舞蹈界声名鹊起,后来参演李翰祥《垂帘听政》和陈家林的《杨贵妃》《唐明皇》而为更多观众所熟知。
《风月》里,巩俐拿着她的照片感叹,自己不如她好看。
会演戏的没有她会跳舞,会跳舞的也没有她这么会演戏。
提到周洁,首先要说到她主演的电影杨贵妃》,本片获得过百花奖最佳故事片。
周洁的舞蹈功底在这部电影里得到充分发挥,她的霓裳羽衣舞也是公认银幕上最好的版本。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周洁主演的《杨贵妃》和刘威林芳兵的《唐明皇》是套拍的,据说这是中国第一次“影视套拍”的尝试。电影和电视剧共享了一些演员和造型。两个贵妃有些服装是重复的,李建群则在电影和电视剧里都演了武惠妃。
(△林芳兵和周洁,两个贵妃“撞衫”)
周洁主演的贵妃》可能是迄今为止最好评的杨贵妃故事,完整呈现了贵妃命运的悲剧性,看似万千宠爱,却又被残忍抛弃。舞蹈家周洁的演绎,也帮助本片突出了杨玉环“音乐家”这个经常被忽视的身份。
到了电视剧《唐明皇》中,扮演杨贵妃的是林芳兵,周洁则扮演赵丽妃,乐工之女,能歌善舞。

赵丽妃的初见舞,节奏不快但精雕细琢,每一个动作都见功力。
绿腰舞,出场便是轻盈曼妙,如同从画上飘下来一样。
每个景别都无可挑剔,拉到脸部特写时眼波流转更是动人。


周洁的舞蹈戏份和她的演技是结合在一起的。赵丽妃的绝命舞段落,舞蹈动作欢快,而丽妃本人内心悲凉至极,身体也接近崩溃边缘,却搏命为君王一舞。周洁完全跳出了这种矛盾感,用生命最后绽放的强颜欢笑。

现在营销演技常说“破碎感”,赵丽妃的绝命舞才是真正能让观众感受到破碎的表演,她越盛开,你越心碎。
观众对周洁最深的印象可能是这些绝世美人的角色。但周洁生命里最重要的,还是舞蹈。

在演戏成名之前,周洁已经是一位优秀的舞者,在舞蹈圈早就有“南有杨丽萍,北有周洁”的说法。
周洁1961年出生于上海奉贤的一个小乡村,自记事起就喜欢跳舞,每当看到漂亮的舞蹈,她就会追着舞蹈家要对方教自己跳舞,直到学会为止。
有一次傣族的舞蹈家来上海办独舞晚会跳《金色孔雀》,周洁看得入迷,一心只想学习。舞蹈家去杭州,她就跟到杭州,帮舞蹈家他们打杂、转台,终于打动对方,同意教她跳舞。
对于舞蹈的天赋与痴迷,是上天给她的一份礼物。但年幼时她梦想最大的阻碍是:成分。
她的爷爷奶奶是地主,在那个特殊年代,周洁想进入艺术学校,都会因为出身而落选。因为姨夫身份更好,她9岁就到川沙姨妈家,想着如果自己过继给姨妈当女儿,或许就有机会去跳舞。
在川沙那段时间,周洁不仅成绩优异、苦练舞蹈,还加入了武术队,她知道自己要足够的优秀才能够抓住渺茫的希望:“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出身可能会再次成问题,那我只有表现得更好,好到老师们舍不得我,才可能有希望。”
周洁12岁时,上海歌剧舞剧院招考演员,她早早就准备了一番,不仅跳舞,还展示了打拳、舞剑等武术节目。老师们当然都很喜欢她,但是成分这一关还是过不了。周洁落选的结果出来后,老师们都很愤怒,他们说:“连周洁这样好的苗子都不要,我们干得还有什么劲?”
周洁在家里等了一年,终于接到了上海歌剧舞剧院的录取通知。
一个孩子在12岁以前就如此坚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简直是不可思议。能接受专业训练后,周洁自然更勤奋刻苦。15岁时,她因主演舞剧《小刀会》而大放异彩,红遍上海,这之后,她主演了《木兰飘香》《凤鸣岐山》等20多部大型民族舞剧。
天才对于专业的热爱比我们想象得更惊人。
周洁说自己每一次演出前都提心吊胆,生怕出错,不是每次演出都能保持最佳状态,可要是在台上出一点错就不得了。时间一长,她就患上了失眠,安眠药加量,还是整夜整夜睡不着。
1979年,周洁17岁,主演《半屏山》时刚好左胸的肋骨骨折了。她在舞台上跳舞,手痛得都动不了了,感觉度秒如年,她还是坚持完成动作,大幕一拉上,她就瘫倒在了舞台上。
周洁说:“没有舞蹈,我的生活会变得没有生气。艺术的享受、舞蹈的享受是吃好一点、穿好一点不能代替的。”
未满20岁时,周洁已经在舞蹈界有所成就,但她不愿意停下来。她说自己属牛,要像牛一样耕耘:“我再怎么有名、再怎么成功,如果今天坐享其成,那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情。每一天的进步和新的发现比什么都重要,这是我最期望的、也是我最看重的。”
演戏就是她的另一次挑战。
1980年,李翰祥的清宫三部曲之开启选角,身段柔美的丽妃(庄静皇贵妃,他他拉氏)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演员。
于是有人将周洁推荐到了剧组。周洁只是跳了一段舞,导演李翰祥就决定她出演。(一个巧合,周洁先后演过两个朝代的丽妃,清朝咸丰帝的丽妃和唐明皇的赵丽妃。
在《火烧圆明园》里,周洁的表现十分出色。撑得住咸丰皇帝宠妃的人设。
能演、能跳、长得美、肯吃苦,周洁当年接到了不少片约。周洁拍《杨贵妃》的片酬是几十块钱,但要拍一整年。那一年她全情投入,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就是杨玉环。
为了能够演好杨贵妃,她借鉴相扑运动员的增肥秘诀,一天吃九个鸡蛋、一斤牛奶,短时间内增重20斤,终于达到了杨贵妃的丰腴状态。
《杨贵妃》上映后,全国轰动,周洁红遍大江南北。

但她也没忘记自己的舞蹈事业。1987年的上海独舞会上,周洁的《掌上舞·梦蝶》惊艳全场。
在自己的舞蹈与演艺事业高峰时,周洁选择学习,充实自己。在1997年,周洁去美国进修现代舞。
过年时她在大使馆跳了一支舞,观众沸腾了,都希望她可以教教自己的孩子们。于是周洁便在美国办起了自己的舞蹈学校。
她没有丝毫大明星的样子,凡事亲力亲为,每一个孩子都是亲自去教。她的学校很快在当地建立起了好口碑。后来她在上海办学校,也常常亲自指导。
父母都是教师,周洁也有一个当老师的理想。办了学校后,周洁将很多精力投入在学生身上,为更多孩子插上梦想的翅膀。
周洁是个积极参与社会的人,她为筹建上海奉贤大桥出过不少力。
当年因为刚演完《杨贵妃》,名气很响,家乡奉贤的领导就来找她说,因为没有桥,奉贤的草莓西瓜都运不出去,每年烂掉好多,他们想通过她的知名度,为造大桥呼吁一下。实心眼的周洁于是为家乡造桥到处奔走,也终于拉来了第一笔赞助,并且奠基了。但后来亚洲金融危机爆发,赞助的企业难以为继,工程也就搁浅了,为此周洁还担了骂名,让她感到特别委屈。好在后来奉浦大桥还是建了起来,民间传说中还是说周洁出资兴建的。来源刘巽《心疼舞神周洁》)
2007年,周洁得知培养自己的上海歌剧院舞剧团要维持不下去了。她马上放下一切,归国帮助舞团度过难关。舞团缺人才、缺钱、缺资源,而周洁则是在极为艰苦的条件下为舞剧团四处奔波辛苦,光是北上请陈维亚当《周璇》导演就跑了12次,期间被急哭的故事都有不少。
她作为舞剧《周璇》的总制片,用爱发电,不拿一分钱。不仅自己出钱出力找资源。2010年,她还亲自上阵主演周璇,这是她时隔十五年后重登舞台。
高龄回到舞台很难,还好周洁平时从未放松过自己的基本功,凭借着热爱和刻苦、经验,她也扛下了这次挑战。

做《周璇》的那些年,周洁深刻感受到舞剧的式微,年轻舞者们的艰难处境。于是她在上海青浦做了一所非盈利舞校,尽可能帮助那些像自己一样,从农村里走出来,家境不佳的舞蹈苗子。
周洁虽不在影视圈活跃,但多年来观众也没有觉得她走太远,因为还是隔几年就能看到她的戏。
童年回忆《宝莲灯》里,她是千年狐仙;
隋唐演义》里她是北平王夫人秦胜珠;
2017年的《神探狄仁杰4》里,她演了武则天。

她好像是没有年纪的人,年近50岁时生活照还像杨贵妃时一样。

难以想象,过去五年来,周洁一直在与肺癌做斗争。2019年她出现在电影节活动时,还是身段优雅,完全看不出异样。

周洁好友刘巽达在《心疼舞神周洁》里回忆几年前与周洁的聚会。大家原本还在有说有笑,结果周洁突然脸色发白地向刘巽达求助,说自己想吃点东西垫一垫肚子,因为身体实在是撑不住了。
在友人的关心下,她才透露自己刚刚动过一个手术。为了美观,刀口还是从背部划开的。之后她还拜托刘巽达不要向外人透露自己的病情。
周洁这些年一直在美国看病,她总希望等病情好一些的时候回到家乡。
但根据周洁侄子徐浩说,周洁的病情今年9月份恶化,因为落叶归根的信念,她坚持要回到家乡,在医院进行了28天的防疫隔离治疗,可惜的是她没有挺过来。
她一直希望等病情好转一点后,在中国和美国两地,为奉贤的东方美谷多作点贡献,让更多的人知道上海,奉贤和东方美谷。新冠疫情开始,由于两地的隔离政策,她一直没有办法回到家乡。21年9月开始,她的病情恶化。但是她心里面一直有一个信念,就是要坚持叶落归根,要回到家乡,回到祖国。就在不久前,在很多人的关心下,周洁嬢嬢严格按照国内的防疫规定,努力克服了种种不便和困难,回到了国内,并按照防疫规定在医院进行28天的隔离治疗。我们本来想着是希望她能够挺过这一关。但没想到,这一刻来的那么突然。(来源:上海奉贤发布)
曹可凡说,她的最后一条朋友圈也是与舞蹈有关。
世人夸赞周洁是“东方美神”,她美到了最后一刻。
不过她总说,自己其实不漂亮,一个人的美的气质是可以通过舞蹈等艺术形式训练的。“东方美神”最美的地方,应该是她的热爱和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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