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我来说,就像沙漠里平静的绿洲”。
科幻巨制《沙丘》的导演丹尼斯·纽伦维瓦,这样评价张震。
张震在《沙丘》中饰演岳医生
平静、内敛,是我们常常用来描述张震的形容词。
从《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里的小四,到《最好的时光》里沉默寡言的男主角,再到《吴清源》。
这些张震在观众心中印象最深刻的角色,似乎总有着“于无声处听惊雷”的共性,不事张扬,诠释着十分标准的内敛
既不是自我压抑的产物,也不是极度内耗之后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让他整个人的内在化,与自闭、抑郁、害羞、恐惧等区别了开来,只作为一种性格底色和度过人生的状态而存在。
所以有人说他温和而纯粹,自带不摇摆、不慌乱的贵气。
叔之前和大家聊四大美男时说到,有一种男人的“美“是夺目的,闪耀的,甚至有时这种“美”的无法自洽会为他带来慌乱和困局。大家回看请戳下方小程序卡片~
但张震总是会为角色赋予一层,即便不那么耀眼、但也绝对会被看到并记住的魅力。
比如《王的盛宴》里的韩信:
《赤壁》里的孙权:
《天堂口》里的马克:
和《爱神》里的裁缝:
张震深邃的五官、出众的轮廓和良好的表演直觉,为他赋予了成为顶级电影明星的资质。
内敛、腼腆甚至略显笨拙的个性底色,平和顺遂的成长经历,又让他在个人的审美气质上,显得比较保守。
这意味着他大概很难成为张国荣、梁朝伟那样,纵横商业、艺术,拿奖扛票房两不误的传奇。
但无疑可以是一名,能对作品起到画龙点睛作用的优质演员有了他,影片可以立即提升质感。
《卧虎藏龙》里的小虎是这样。
《一代宗师》里的一线天是这样。
最近在威尼斯电影节首映,即获得满堂彩的科幻巨制《沙丘》里的岳医生,也是这样。
冷酷、神秘,充分融入了导演丹尼斯营造的美学氛围之中。相比于主演甜茶和赞达亚身上浮躁的好莱坞网气,也为这部电影注入了一股沉郁的文艺气息。
于是就有了导演丹尼斯,在采访中对张震溢于言表的欣赏:
“他就像是沙漠中平静的绿洲”。
“我无法形容有他加入这部电影,对我来说是多么大的荣幸”。
这些话出自其他好莱坞导演之口时,或许是场面话,但对于丹尼斯,一定是肺腑之言。
为什么呢?
因为他是好莱坞商业导演里,最有审美sense的那批人中的一员,张震这款他是真的爱。
从《降临》到《银翼杀手2049》。
以往贩卖视觉冲击、堆砌美学符号的商业科幻电影,被他罩上了一层诗意和哲思的氛围,看上去真实而又唯美。
广阔的原野,氤氲的晨雾:
矗立在晨光和流云中,巨大而沉默的飞船:
这大概是科幻电影里,外星人最清新的出场。
《银翼杀手2049》里荒寒优美的场景比比皆是:
废土、垃圾场,在他细腻、简洁的视觉风格里,也变得不再那么令人不安。
到了今年即将上映的《沙丘》。
丹尼斯得以在更宏大的世界观设定上,展示他的美学抱负。
质感拉满的场景、特效、服化道:
漫无边际的沙漠荒原,在他的镜头里,也拥有了梦境一般的观感。
说到这里不禁想到。荒原、废土、废墟对于欧美的文艺作品来说,似乎是一类非常重要的美学意象。
遍布于文学、电影、游戏等诸多媒介,并且在不同时代反复出现。
比如《圣经》中记载的,有关亚当和夏娃的失乐园神话,就可看做是西方文学中荒原意象的原型。
“土地必给你长出荆棘和蒺藜来,你需要吃田间的蔬菜,你必汗流满面才能糊口”。
亚当和夏娃失去天上乐园,踏上征服自然荒原的旅程,被认为是西方文明真正的开端。
文艺复兴之后,人的意志觉醒,荒原、废土则被认为是由神主导、需要被颠覆的旧世界。
比如莎士比亚就在《哈姆雷特》中描写到:
“这是一个荒芜不治的花园,长满了恶毒的草”。
16世纪之后的欧洲流浪汉小说,则把荒原当作是充满奇异事物和财富的未知世界来处理。
堂吉诃德就对仆人桑丘自豪地说到:
“游侠骑士一生的大部分时间,是在荒山野岭度过的,这是对他骑士精神的磨炼”。
《鲁滨逊漂流记》里,也对鲁滨逊如何在荒岛自力更生,进行了详尽且正面地描写。
到了19世纪,随着西方工业文明突飞猛进所带来的精神困境,荒原意象在文艺作品里,开始从自然向精神层面转变。
《呼啸山庄》的作者艾米丽·勃朗特,就试图让读者感受到。只有把“约克郡荒原”狂放不羁的自由精神,注入人类自己的灵魂,才能使人体会到更高的生存境界。
为此甚至精心设计了主人公的名字,希斯克利夫。
这个名字,由Heath(长满灌木的荒原)和cliff(悬崖)两部分构成。他的坚韧、黑暗、深情、狂暴,无疑是荒原意象的人格化展示。
比勃朗特稍晚的作家哈代,在作品《还乡》里,则倾向于把荒原描述一个人类悲苦欢乐的见证者。
“堂皇而不严峻,感人而无粉饰,有深远的警戒性,有浑厚的淳朴性。又有一幅郁郁寡欢的面容,包含着悲剧的种种可能”。
到了19世纪末。荒原意象在艾略特的诗歌里,演变成了人类现代精神的废墟。
“我坐在岸上垂钓,背后是一片荒原”
“这些带头罩的人群是是谁,在无边的平原上蜂拥向前,在裂开的土地上蹒跚而行”
从那之后,随着20世纪各式各样社会运动的兴起,和世界大战、冷战、核战阴霾。
荒原、废土意象和它所代表的美学,在电影和游戏这两种新兴的艺术媒介里,得以大行其道。
从《疯狂的麦克斯》系列里血腥暴力的沙漠戈壁:
到《艾利之书》:
《遗落战境》:
《极乐空间》:
再到游戏《废土》、《辐射》系列:
和因视觉风格粗粝、跟国内的磨皮精致风大相径庭,进而引起广泛讨论的《星球大战7:原力觉醒》:
以及即将上映的《沙丘》:
以荒原、废土作为美学基底的影视、游戏作品,在西方可谓数不胜数。
鉴于欧美文化作品的强势输出,我们已经对这种美学见怪不怪了,但在某些时刻,还是会感受到彼此审美趣味的极大不同
比如《流浪星球》里拖着地球搬家的设定,其实就意味着我们认为荒原、废土都是可以改造的。
但西方影视作品里的荒原,通常都是不可改造的。
废了就废了,荒了就荒了。
人们要做的,要么是借由眼前的状况反思“人类做错了什么”,或者单纯表示“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展示命运的无力感。
要么是逃离,另寻他地,重建一个散发着温暖、优美气息的新家园。
结合日常也不难发现,荒原、废土,对于中国人来说并没有太多的审美价值。
比起歌唱《废土(Wasteland)》,我们更喜欢《风吹麦浪》、《希望的田野》。
我们眼中的美景,通常也是宜居地带中那些不适于生产的部分,比如各种石山:
那些具有开垦潜力的土质山,则会被我们称为荒山。它们不仅不美,甚至还会影响到周围居民的道德评价,“这么一座荒山,怎么不改造它,都是懒汉吗”。
至于美国人热爱的狂野西部,在中国人眼里则是贫瘠。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差异。
一方面在于地理环境。欧洲人虽然把北美改造成了现在的世界粮仓,但在过去几千年里,他们赖以生存的生产方式是畜牧和出海捕鱼。因为低温高湿的环境,并不利于小麦、水稻、玉米等的生长。
没有生产性的荒原对于他们来说,因此更容易成为单纯的审美对象。
另一方面则在于,荒原、废土意象,很好地承载了欧洲文化中浓烈的“恐惧意识”。
“看吧,我就知道我们会完蛋”。
其中蕴含着的,人类束手就擒的末日感,对于欧洲人来说,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是一种精神解放。类似于,我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所以他们喜欢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描绘这种恐惧、绝望。
但对于中国人来说,这样的恐惧之情是很难理解的。因为主宰我们心灵的是“忧患意识”。我们知道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需要为此做好准备。
只是相比于人类会万劫不复,我们更相信生生不息、天无绝人之路。
那么在面对荒原的时候,我们反而会生出某种豪情,类似于曹操的,“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以及李德胜的,“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总之,不同的地理、文化会塑造不同的审美雷达。某种美学在哪里诞生、在哪里流行,看似难以琢磨,但深究起来或许都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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