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峨山麓一古镇

文｜何可

“山高谓之峨，水秀谓之眉”，雄秀西南的峨眉山因此而得名。远眺峨眉，三山如黛，耸立天际；近观峨眉，奇峰险峻，千沟万壑。唐朝李白曾经登游二峨山，写下著名的《蜀道难》，从此峨眉归来不看岳，天下名山声名远扬。但是，很多人不知道，从天下名山西行十里，巍峨的二峨山麓还坐落着一个安安静静的小镇——罗目古镇。相传，这里是明清时期茶马古道从平原进入山区的第一站。

今年三八节前，我和朋友慕名前往，果然找到了一些其他古镇没有的东西。改革开放四十年了，小镇依旧古风犹存，一条小河从它旁边蜿蜒流过，河水清且涟漪，可以濯我衣兮；堤岸上几棵古老的榕树，有老人在休憩。小镇的几条主要街道，顺河街、万埝路、半边街，房屋破旧，却淳朴自然，保留了古代民居的风韵，好些建筑距今已有一两百年了。

行走在古镇的街巷，随处可见一幢幢穿榫斗梁，雕龙画凤的古旧木板房，让我们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阵阵惊叹。临街的木板房多是上槽板的铺面，侧面开门，“里面是怎样的情景？”我们情不自禁地被牵引，走进那长长的甬道。甬道往往堆放着各式杂物，进去以后别有洞天，大都是小小的四合院，门楣上雕花，木格条窗棂，墙上爬满青藤，院里许多盆栽，开着繁茂的小花。一家祖孙三代，或几家人同居一个天井之下，你家炒菜我家香，大家边做家务边聊天，其乐融融。城市人已经消失的邻里亲情，天伦之乐，小镇依然时时呈现。

狭窄的街道两旁立着城市里早已没有的电线杆，上面蛛网密布；许多商铺门前招摇着旗号，摆着陈旧而古老的玻璃柜台；人家户前肆意地晾晒着衣服、拖鞋、玉米、辣椒、青菜，古镇人就是随心随性，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好像都可以摆在街上。

当然，这些只是走马观花的印象，你仔细看看，就会发现，这里有着许多历史的陈迹。几乎每条老街上都有民国时期修的太平池，热情的街坊给我们介绍，这是为了救火而修的，也可以说是消防池。这些池子历经百年沧桑，仍保存完好，贮满水以备急用。路过一处非常陈旧的民居，据说是民国时期的学堂，创办者是一个英国人。大门已被横七竖八的木板钉死，窗棂上飘荡着蛛丝，屋檐下挂着几年前政府为打造古镇挂上去的红灯笼，已经尘土蒙面。这情景，很难让人联想到这里曾是少年儿郎诵读经书、孜孜求学的地方。

和很多已经城镇化的乡镇不同，罗目古镇不仅有古老的建筑，还有许多传统的手工工艺。一条古街上有很多篾具店，竹篾编的背篼、斗笠、草扒、蒸笼就摆在自家店门口，做工精细，完全原生态。走进半边街，远远地就听到“叮叮当当”的敲击声，这声音给寂静的小镇平添了几分活力和韵律。循声而去，这儿有几家纯手工作坊的铁匠铺。熊熊的炉火前，匠人们“呼噜呼噜”地拉着风箱，汗流浃背地忙活着，用传统工艺打造出各种农具、生活用品。路过那儿，倘若想体验一把，只消买他一样东西，或者散给铁匠几只香烟，尽可上前一手挥舞铁锤一手夹住铁钳，做一回铁匠。在一家铁匠铺前，我被师傅刚打好的盘子吸引，一番讨价还价，90元买回一对。那铁质的盘子看似粗糙，摆在我家楠木雕刻的荷叶茶盘上，竟然拙朴古雅，和茶盘浑然一体，连我的画家朋友也惊叹称奇。

镇上还有两三家书屋，一家代客书写对联的小摊，几家古风装潢的咖啡馆。

在古镇转一圈，时光好像倒退了几十年，古镇人从衣着到言语举止都像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遗民。无论你从哪家门前走过，只要门开着，你看一眼，主人会热情的招呼：进来坐坐吧，歇歇脚。也许，你大大方方跨进去了，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我们就这样走进了一户人家，主人自言是峨眉供销社的职工，在峨眉工作了几十年。老两口在县城有住房，退休后选择回到罗目老屋居住，就是喜欢这里自然恬静，悠闲自得的慢生活。老爷子房间的墙壁是用报纸糊的，从他家窗口望出去，是邻里的屋顶，一片灰瓦连接着灰蓝色的天空。床前桌上，竹凳藤椅旁，随意堆放着各种杂志和书籍。

老夫妻为我们一人沏上一杯热茶，热情地递到我们手里，主客之间便像街坊一样聊了起来。聊起罗目的渊源，老人打开了话匣子，告诉我们：罗目镇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叫青龙场，这是因为隋朝时候，峨眉县城先是命名青衣县，不久改称龙游县，人们干脆从中各取一个字，把这个茶马古道上的第一站就叫做青龙场。相传清代康熙皇帝巡游四川，至青龙境内时曾经得病，在此就医，所以这里还有古迹医王寺。49以后，青龙场数次更名，因有龙埂贯穿场头场尾，现今罗目中学的地界就是龙头所在地。龙头上自然有龙目，龙目谐音罗目，也许这就是古镇最后定名罗目的原因吧。老人一席话，给我们讲述了罗目古镇的前世今生。

古镇人很讲礼仪，你举起相机，路人立刻停下脚步，待你拍完，方才前行，人家门外都摆着椅子，任随路人休息。行走于古镇，会非常惬意，享受了古镇人的热情，还拍了许多意料之外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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