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的夜景。房地产已经成为横亘在韩国富人和穷人之间的一道鸿沟
张美京（Jang Mi-kyung，音）紧握着自己的手机，她无暇关注韩国新冠疫情病例和社交距离限制的最新消息，开始焦急地浏览房产销售信息。这位现年48岁的私人辅导老师过去几年一直想买一套首尔的公寓，让自己和建筑师丈夫，以及两个十几岁的女儿搬出狭小的出租屋。然而在全世界泡沫最严重的韩国房地产市场，买不起房的沮丧让她对自己四年前投票支持的总统感到怒火中烧。“我简直成了笑柄，居然相信他和他的政府给房价降温的承诺。”她说，“感觉像是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

同样愤怒的还有韩国数百万中产阶级。7月23日公布的韩国盖洛普(Gallup Korea)调查结果显示，51%的被调查者对韩国总统文在寅(Moon Jae-in)持反对态度，首要原因就是他的房地产政策。文在寅自2017年5月就任韩国总统以来，一直未能遏制住驱动房价上涨的因素，首尔公寓的平均售价在此期间上涨了90%，这正是他所在的韩国民主党在2021年春天首尔和釜山的市长选举中败北的原因之一。
这些挫折为民主党在2022年3月参加总统大选的前景蒙上了阴影，虽然在文在寅政府领导下，韩国经济正在以全球领先的速度从疫情导致的衰退中恢复过来。目前支持率较高的总统候选人之一、曾担任检察长的尹锡悦(Yoon Seok-youl)称，韩国政府推行的违背市场规律的房地产政策让韩国民众痛苦不堪。
首尔汉江的夜景。文在寅自2017年5月就任韩国总统以来，一直未能遏制住驱动房价上涨的因素
文在寅在竞选时曾经提出改革的政治纲领，承诺解决韩国贫富差距扩大的根本原因。房地产已经成为横亘在韩国富人和穷人之间的一道鸿沟，这种状况在奥斯卡获奖影片《寄生虫》(Parasite)中得到了生动的展现。影片中，一个家庭住在山坡上的超级现代豪宅，另一个家庭则挤在一下雨就积水的半地下室里。

电影《寄生虫》海报之一
韩国近一半人口居住在首尔都市区，韩国国民银行(Kookmin Bank)的数据显示，该地区公寓的平均售价在过去五年翻了一番，在7月达到11亿韩元（95.3万美元），而全国范围的平均价格同期增长了60%。该银行的统计显示，首都首尔的一套住宅价格相当于家庭年度收入中位数的17倍，大约是2012年比例的两倍。这家央行称，该数字证明房地产价格过高，将提高基准利率，为房地产市场降温。

文在寅的一些善意的政策都加剧了房价上涨的态势。为了遏制房地产投机行为，韩国政府提高了针对拥有多套房产的人们的房产税和资产利得税，并推出了贷款限制措施。但结果却是抑制了房产销售，导致房源供应紧张，进一步推高了房价。政府还决心关闭在全国各地大量兴起的精英私立学校，结果进一步助推了拥有好学区的城市区域的房屋购买需求。
在首尔贞东街上，有着贯通首尔历史的各种建筑。在文在寅政府领导下，韩国经济正以全球领先的速度从疫情导致的衰退中恢复过来
“政策制定者实施了一系列税收和政策措施，用打地鼠的方式遏制房价，但这些措施放在一起根本毫无道理。”首尔国立大学(Seoul National University)的经济学教授安东炫（Ahn Dong-hyun，音）说，“政府依靠意识形态来主导政策制定，而不是可靠的经济学原理。现在没有人感到幸福，无论你有没有房产，中产阶级的被剥夺之感尤其强烈。”

尽管政府采取了种种行动，然而韩国房地产市场仍然保持着一个独特之处：租客普遍需要向房东支付一笔相当于房产价值60%的押金，而不是付房租。一些家庭经常依靠从银行贷款来支付大部分押金，这种押金也被称作“传贳”(jeonse)。
早在20世纪70年代，这种做法就提供了一个资金池，让建筑商可以利用这些资金建设新的住宅。但如今，房东越来越多地利用“传贳”资金来炒房。
张美京这样的租客们已经追不上过去几年高涨的房价，他们自称“一夜之间沦为乞丐”，因为他们感到自己好像在向下流动。郑振勇（Jung Jin-young，音）也是一个对文在寅不再抱有幻想的中产阶级。
在首尔经营一家店铺的郑振勇称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在另一个国家长大和生活
已经结婚18年的郑振勇在首尔经营一家店铺，销售野营设备。他的妻子是一名教师。两人省吃俭用，想要攒钱购买一套公寓。但是总是有人比他们出价更高——甚至连他们曾经不看好的房子也是如此。“我不认为自己有未来，有时甚至不想再坚持下去了。”他说着，长叹了一口气，“真的，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够在另一个国家长大和生活。”

总之  尽管政府采取了种种行动，然而韩国房地产市场仍然保持着一个独特之处：租客普遍需要向房东支付一笔相当于房产价值60%的押金，而不是付房租。
撰文：Sam Kim、Jiyeun Lee
编辑：方李敏
翻译：王湛
图片来源：首尔旅游局、时光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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