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走失,电梯直达安全岛
报人刘亚东A 

来源:报人刘亚东
作者:报人刘亚东
  本文为《出壳时代》一书序言。
2019年6月从北京赶到东莞讲课,当晚十多个朋友安排了晚宴,说是给我洗尘。韦火教授专程从广州赶来,还带了他刚刚出版的章回体论著《科技创新300年》。我的同事左朝胜当场告诉我,这是韦火近年来厚积薄发一口气写出的百万字科技读物之一。书的内容自然成为我们佐酒的谈资,不知不觉,都喝醉了。第二天早餐时, 我抱怨老左,昨夜怎么不提醒我和韦火告个别?老左听后哈哈大笑:“他上车回广州时,你们俩抱成一团,别人掰都掰不开呢!”
两个多月后,我收到韦火的长篇科幻小说《达尔文之惑》(三部曲)。他想象了科学技术在不远将来的一幅幅发展图景,通过《祖先秘史》《拯救人种》《纠缠死神》三个情节连贯又相对独立的故事,竟巧妙地“解开”了困扰人类一百多年的“达尔文之惑”,厉害不? 又过一年,他寄来即将付梓的这本《出壳时代》,并让我作序。小心翼翼的婉拒终究抵不过一本正经的盛邀。和这种人做朋友,自豪归自豪,但压力也很大,因为他总是让你有所参照地减少休闲时间;并逼着你踮起脚,去够那些本来够不着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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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双休日整整两天,看完了《出壳时代》的初稿。共鸣、顿悟、困惑、求索……读一本书,能在思想上引起这么大的波澜,我的确很久没有体验过了,所获颇丰之余,竟很乐于借作序的机会谈些认识和体会。
《出壳时代》的要义是“人类的进化已经趋于停止,基础科学也出现了‘触顶’现象。”作者由此提出了“壳”的概念。地球引力就像一个无形之壳,这个壳囊括了人类自身在内的一个系统,万事万物数十亿年来一直在这个封闭的系统中流转。壳内的无数个故事演绎到今天,正在接近尾声,但作者以乐观主义的情怀告诉人们:科学的精彩不会终结,人类的传奇仍将延续。他给出的破局之道是“出壳”。人类出壳后的生产生活场景,将不再是区区5.1亿平方千米的地球家园,而是太阳系、银河系乃至整个宇宙。人类进化的延续有赖于此,科学的进一步发展也有赖于此! 
韦火曾在高校和地方从事科技管理工作,也曾担任过国际科普组织的重要职务。长期的积累和潜心钻研让他对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律有着系统性的深刻认知,并形成了许多独到的见解,这些都体现在《出壳时代》的字里行间。一条绚丽多彩的人类进化长廊,一幅波澜壮阔的科技发展画卷。二十多万字的书稿承载了人类走出地球的磅礴诗篇,气势恢宏地包罗了科学和技术发展的林林总总,无所不至地涉猎几乎所有重要领域,物理、材料、化学、医学、生物、电子信息、航空航天、网络、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既有历史的回顾,也有现实的反思,更有未来的展望。
事实上,无论“双停滞”还是“出壳”,若被学术界乃至全社会广泛认同,无疑还需要更多的实验和证据来支撑。就像工业的发展需要技术的积累一样,科学的发展也需要知识的积累和时间的沉淀,而这个过程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
拿物理学来说,我们都知道这个领域的自然规律非常复杂,那么这个复杂性究竟是有限的还是无限的?如果是有限的,即使是“出壳”,物理学的发展也终将会有停滞的一天。但目前,谁都没有答案。
19世纪末,经典物理学已经相当完善。那时的很多科学家都以为物理学已经“触顶”,但其后发生的一场革命促使了现代物理学的诞生。相对论和量子力学如今已经成为现代物理学的两大支柱。20世纪后半叶,科学家们提出了大爆炸理论并建立了宇宙标准模型,用以解释宇宙万物的起源;又相继建立了标准粒子模型,用来描述夸克、轻子等基本粒子的性质;统一了电磁力、强相互作用力和弱相互作用力。现在是“三缺一”, 只差万有引力。科学家们最大的梦想便是建立一个大统一理论,用以描述自然界中的所有现象。当前,观测手段的限制似乎成为现代物理学发展的瓶颈。
在我看来,《出壳时代》最有价值的地方,并不是作者提出的“双停滞”判断及“出壳”设想本身,而在于为我们展现了一种审视科学技术发展规律的全新视角,以及在自然变迁(而不仅仅是人的认知)的时空尺度框架下,把握人类文明演进逻辑的宏观思考。此外,书中还有众多不落窠臼的新概念和详略得当的知识点,都让人时而掩卷遐思,时而拍案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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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壳时代》关于“科学”“技术”和“科技体”的精彩论述及独到见解尤其可圈可点。科学和技术是什么关系?考察最近300年的人类历史,我们能够找到很多案例:技术发明促进科学发现,或科学发现引领技术发明。
著名科技史学家W. C.丹皮尔在《科学史及其与哲学和宗教的关系》一书中说:“科学过去是躲在经验技术的隐蔽角落辛勤工作,当它走到前面传递而且高举火炬的时候,科学时代就可以说已经开始了。”这个“科学时代”发端于第二次工业革命。此前,发明家的成就一般要靠实际生活需求来推动。但到了19世纪六七十年代,人们看到为了追求纯粹的知识而进行的科学研究,开始走到实际应用和发明的前面,并且启发和引领实际应用和发明。
《出壳时代》为读者展示了“科学时代”开启百年之后的大趋势,即科学和技术的融合。的确,二者之间的界限今天越来越模糊,呈现出科学技术化和技术科学化的特征。从形成一种新知识到把这种知识运用到产品和工艺中,所用的时间也在不断缩短。甚至还有一部分科学正在变成技术,材料科学、基因科学、人工智能等很多领域的发展都提供了这方面的例证。技术越新,包含的科学知识越密集。另外,科学的进步也越来越依赖最新技术装备的支持。
凯文· 凯利在《技术想要什么》一书中原创了一个英文单词“Technium”,中国台湾学者将其译为“科技体”,大陆学者很快也采用了“科技体”的译法。韦火认为,“科技体”的意译更准确地表达和延伸了作者的意图,就是要把科学和技术看作是一个整体,进而阐述这个整体自身的演化规律。
和我微信交流时,韦火曾做过一个“橄榄”的比喻。他认为“橄榄” 的两端分别是科学和技术,而中间部位是科技体。在这个问题上,我与韦火的观点略有不同。尽管相互融合是大趋势,但总的来说,科学和技术的各自主体还远未合二为一。所以,我宁愿拿一个“哑铃”来替代韦火的“橄榄”。当然,“哑铃”的中间部位正不断壮大。即使将来有一天, “哑铃”真的变成了“橄榄”,“橄榄”两端也仍将是独立的客观存在, 否则就不能称其为“橄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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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下中国科学和技术发展而言,我同时还想强调两者的不同。迄今为止,大多数中国人,包括不少科技管理工作者都搞不清“科学”和“技术”的确切含义及其区别,而这些在《出壳时代》中都有很多精辟的论述,我深以为然。
传统上,科学和技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简单地说,技术背后的道理是科学,而规律的运用是技术。科学帮助我们认识和发现自然,技术帮助我们征服和改造自然。科学解决“是什么”和“为什么”的问题,技术解决“做什么”和“怎么做”的问题。一般而言,科学以知识形态存在,而技术以物质形态存在。
汉语里“科技”这个简称给我们带来很多困扰。它把中国人搞糊涂了,认为科学和技术差不多,没什么区别。比如,“高科技”在中国是一个很热的词。虽然对“高科技”的概念似懂非懂,但很多人张口闭口都是这三个字。这种既不准确也不科学的中文表达,把全社会带入了一个认识上的误区。他们不知道,科学只讲大小,不论高低;而技术只讲高低,不论大小。
“大科学”(Big Science)是国际科学界提出的概念。美国科学家普赖斯于1962年发表了题为《小科学、大科学》的著名演讲。他认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简称“二战”)前的科学都属于小科学,从二战时期起,进入大科学时代。就其研究特点来看,主要表现为:研究目标宏大、多学科交叉、参与人数众多、投资强度大、需要昂贵且复杂的实验设备等。
“高技术”(High Technology)的提法也源于美国,是一个历史的、动态的、发展的概念。国际上对高技术比较权威的定义是:高技术是建立在现代自然科学理论和最新的工艺技术基础上,处于当代科学技术前沿,能够为当代社会带来巨大经济、社会和环境效益的知识密集、技术密集的技术。
所以,我们可以讲“大科学”,但不可以讲“高科学”,英文里压根儿就没有“High Science”之说。把中国人所说的“高科技”翻译成英文,只能译成“High Technology”,而不能译成“High Science and Technology”。
弘扬科学精神不是一句空话。各界人士讲话、文件起草及媒体报道, 在概念的表述上必须做到精准,而不能似是而非。人们至少应该明白,中国人耳熟能详的“高科技”,其实就是高技术,与“科”字并不相干。比如我们常说的“高科技企业”,其实是“高技术企业”。
掰扯这个事有意思吗?当然有意思,而且有大意思。绝不是矫情!事实上,由概念不清导致的行为偏差,已经、正在和将会严重阻碍中国科学技术事业的发展。科学研究和技术开发,它们的目标任务不同,途径方法不同,因而管理和考评手段也不同。用管理科学研究的办法管理技术开发,或者用管理技术开发的办法管理科学研究,都是行不通的。
科学属于上层建筑,而技术则是经济基础的一部分。科学的发展往往能颠覆人类对宇宙的根本认识,让世界观发生彻底改变。科学研究的成果一般与生产实践没有直接关系。技术的进步却通常可以立竿见影地惠及大众,造福百姓。
科学是分学科的,还有基础科学和应用科学之分。一些科学有应用价值;一些科学现在没有应用价值,将来可能有;还有一些科学永远都没有应用价值。很多科学研究只是为了揭示自然规律,探索宇宙奥秘。就基础科学而言,我们尤其不能片面、机械、僵化地理解和强调“理论联系实际”。基础科学对技术开发的巨大支撑和引领作用,往往都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在我看来,科学研究没有“没用”的。科学,探索的是自然的规律。人们每掌握一条规律,都是一次自然认知的升华,从而在更高的精神境界中生产和生活,直至创造出新的文明。
兴趣是人类最好的老师,也是推动科学发展的最强大和最持久的动力。很多科学研究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这是我们的天性使然。人类渴望了解这个世界,迫切地想要知道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所有的文化,包括宗教在内,都是在尝试回答这些问题时给出不同的答案。而科学的使命就是要不断地揭示宇宙的本质和真相,也只有科学探索才能找到正确的答案。在此过程中,科学能够促进人的全面发展,进而推动整个人类文明的进步。科学的去功利化在中国注定是艰难的,同时也是紧迫的,它首先要求我们超越对科学的肤浅理解。
说得太远了。回过头看,《出壳时代》的“出壳论”容易引人入胜,让人幻想,但它毕竟不是一本睡前读物。对那些爱钻研、肯思考的人来说,这本书的“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是快乐的事,但不是轻松的事。我的体会是,哪怕就其涉及的某一个或某几个问题,你真正想一想,琢磨一下,那么获得感也就来了。是为序。
           刘亚东
2020年9月10日
书名:出壳时代——科技体引领人类走向大转折

书号:978-7-5359-7423-5

定价:58元

作者: 韦火

出版机构:广东科技出版社
出版社时间:2020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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