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突破时空限制，永远年轻，永远光鲜，永远不会有丑闻、绯闻和退隐，24小时在线呈上永不褪色的笑脸......这类偶像会成为娱乐产业的支柱吗？
文 / 龙章
不到10年之内，拥有“非人类”外表的虚拟偶像就开始征服数以万计的粉丝。就在这个即将到来的夏天，来自中日两国的虚拟偶像甚至即将在中国舞台上进行正面交锋。
日本 Crypton Future Media（简称“C社”）在2017年初已经宣布，计划在今年春天正式发售日本第一虚拟偶像初音未来的V4中文版声库，并推出专为Vocaloid设计的网站poppro的中文版。
与此同时，上海禾念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简称“上海禾念”）也重整团队，大刀阔斧地拓展中国最火虚拟偶像洛天依的娱乐版图，继连续两年登陆湖南卫视跨年演唱会之后，洛天依将在今年 6 月举办其首场万人演唱会。
甚至全球最大的通信运营商中国移动也打算染指虚拟偶像的粉丝经济市场。在刚刚落下帷幕的东京国际动漫展上，中国移动的全资子公司咪咕文化与日本最大电信运营商 NTDocomo联合宣布，计划在今年暑期面向全球直播由其联手打造的虚拟偶像麒麟和犀主演的《直感 × アルゴリズム ♪》。
御宅文化促成虚拟偶像的崛起
虚拟偶像诞生于日本，而不是科技更为发达的欧美国家，自然与日本近 20 年来的“御宅文化”关系密切。这种文化的核心是一种对“唯美”的极端追求。由于社会协作化的持续提升，日本人的单身生活成本不断降低，但工作压力提升与人际关系疏离，导致很多日本人对物体、情感甚至人生，都有十分完美的想象。然而，这种追求往往在现实世界中是无法实现的，因此他们不可避免地沉浸于自我想象的世界之中。
某种程度上，偶像存在的意义恰恰在于，解除自我实现的要求与其无法实现的现实之间的落差带来的痛苦。然而，真人偶像往往是不完美的。明星俊美的皮相可能得益于成功的整容手术，即使是纯天然的美女帅哥，也可能卷进出轨、吸毒、酒驾、打架之类的八卦新闻。即使不会“劣化”，偶像组合难免如SMAP一般由于经济利益而分崩离析。红颜枯萎和生老病死更是偶像明星难逃的“劫难”。
虚拟偶像就这样应运而生了。他们突破时空限制，犹如“天神”，永远年轻，永远光鲜，永远不会有丑闻、绯闻和退隐，24小时在线呈上永不褪色的笑脸。
日本的第一代虚拟偶像诞生于2004年，C社以雅马哈公司的声音合成器Vcaloid为基础，开发出第一代虚拟女性歌手 Meiko。Vocaloid是一款声音合成软件，通过该软件，用户可以将一些零散的声音片段，合成为一段带有节奏和韵律的完整声音，从而表现出人类歌手完全无法触及的高难度唱腔，比如快速而且清楚的咬字和高亢而甜美的声线。
不过，直到初音未来的诞生，C社才初尝成功滋味。基于Vocaloid 2代制造的初音未来甫一面市，就实现了惊人的销售量和超过27%的市场占有率。
粉丝们参与真人偶像的互动活动，无非关注其动态信息，表达感情最多也就是投票或者购买相关周边产品、演出门票，而虚拟偶像则要全面得多，粉丝们可以通过 Cosplay、同人创作之类参与进来，甚至还可以为虚拟偶像进行音乐的创作。
事实上，从走红开始，初音未来越来越多完成度极高的作品被上传到网络，许多音乐、动画、漫画等专业从业者也因为喜好而自发地参与其中。C社则积极回应这些粉丝的作品，甚至通过向粉丝购买作品版权，扩充初音未来的人物设定、音乐、视频甚至是轻小说资源的来源。
此外，C社对初音未来进行了一系列商业运作，比如借助全息投影技术，让初音未来突破次元壁，开始在现实生活中“亮相”。 2009 年，这位虚拟偶像在东京举办了第一场现实演唱会， 随后她 “代言”了索尼、力士、谷歌Chrome浏览器等多家产品；在美国给Lady Gaga的演唱会助唱并做客电视访谈节目《大卫深夜秀》。同时，她也被不断赋予新的形象含义，出现在日本全境的全家便利店、东京地铁、日本地方政府的形象宣传中，担任日本MTV颁奖典礼的“嘉宾”。
不过，对于初音未来而言，最重要的“工作”还是持续发行新单曲，并且持续举办巡回演唱会，以巩固自己在音乐上的地位。这个只能存在于全息屏幕上的虚拟歌手，如今已经成为日本当之无愧的天王巨星。事实上，在2016年的北京和上海巡回演唱会上，初音未来的最低票价已经达到680元，超过了老牌巨星陈奕迅和张学友同期演唱会的最低票价。日本野村总合研究所 2012 年曾估算出，与初音未来相关的消费金额早已超过了100亿日元（约合5亿人民币），带动了一整条产业链的发展。

《纽约时报》认为，这位虚拟偶像的成功来自其开放性，“初音未来是偶像的新高度，她不分阶级，大家都可来参与”。
虚拟偶像在中国：惨淡之后的多种经营
虚拟偶像在日本的出现和走红，迅速吸引了中国大批二次元居民的热烈追捧和强烈响应。随着国内动漫市场的繁荣，以及技术水平的提升，中国的本土虚拟偶像也应运而生。2011年，同样基于 Vocaloid 软件，但形象由中国原创的虚拟偶像东方栀子横空出世。仅仅一年之后，雅马哈公司参与投资的上海禾念信息科技公司推出了洛天依。
尽管备受关注，但中国本土虚拟偶像的起步之路却走得十分坎坷。由于版权保护和企划宣传的力度不够，UGC内容数量少且质量低，东方栀子的官方开发团队天津电视台在 2012年就宣布放弃对其的开发与经营。不久之后，雅马哈公司也因为盈利未能满足预期，宣布放弃深度参与洛天依的运营。
但另一方面，随着很多二次元类型的 App 相继出现，加之90后和00后二次元人群逐渐进入社会、成长为主要消费群体，二次元消费者急速增长，处境艰难的中国虚拟偶像们终于迎来了机会。从 2015 年开始，洛天依开始走上成名之路。B站神曲《千年食谱颂》让这位虚拟偶像初尝走红的滋味。由于歌词从小笼包、蒜泥白肉一直唱到拔丝土豆、云吞面和回锅肉炖酸菜，洛天依“世界第一吃货殿下”的江湖地位就此奠定。

同时，洛天依与太合麦田等中国本土专业团队展开合作。太合麦田为她打造的第一首歌《追光使者》，就是由周杰伦的“御用”编曲师林迈可和写过《遇见》《单身情歌》等知名歌曲的作词人易家扬创作。此外，太合麦田还签下了B站不少VC圈的UP主，为她量身定做歌曲。
相比初音未来，洛天依的“曲风”显然没有那么高难度，但明显更具备主流特色。
自从接连登上湖南卫视跨年春晚与金鹰电视节颁奖晚会的舞台之后，洛天依也逐渐承接汽车和游戏的广告，开始拥有自己的周边产品，并且与其他机构以分成模式联合进行产品开发和商业合作。2016年，洛天依为食品品牌三只松鼠“演唱”了一首《好吃歌》，制作成本已经高达数百万。与此同时，资本也开始加入追捧洛天依的大军，截至去年底上海禾念B轮融资已经结束，继奥飞之后，启明创投和B站都成为这家公司的股东。
咪咕文化与NTT Docomo联手推出的“麟&犀”则准备主打直播，利用咪咕文化在阅读、短视频、动漫、游戏和音乐方面的数字内容资源，全方位进行IP开发。 其实，在 “麟&犀”之前，咪咕动漫曾于2015年推出过另一虚拟偶像“呜喵”，是其签约作品《逆袭吧，魔王》中的女主角，通过全息投影呈现，在虚拟偶像领域进行首次试水，但最终冷清收场。
在“麟&犀”组合身上，咪咕文化可谓花了血本，邀请初音未来的设计师Kei主笔人设图，并且在该公司最重磅的年度音乐盛典上，云集了周杰伦、陈奕迅、李宇春等的咪咕汇演出上，让这对组合中的“中国虚拟偶像”犀隆重亮相。虽然这一对组合要在中日同时展开活动，但 Docomo和咪咕也意识到， 日本虚拟偶像和2.5次元偶像企划已经随处可见，环境比较成熟但接近饱和，最终“麟&犀”的发展主要还是会侧重中国市场。

与此同时，中国也开始出现一批虚拟偶像经纪公司。上海望乘就是其中之一，除了与咪咕动漫联营的“章楚楚”项目，其与上海评弹团曾在 2015 年开始运营合作项目——评弹虚拟形象“叮咚”，将评弹艺术与“虚拟形象+全息投影科技” 相结合，带来一种富有潮流感的视觉体验。此外，上海望乘还推出过一男性虚拟偶像“悦成”，其形象号称集“潮 + 撩”于一身。
虚拟偶像将在娱乐产业大展拳脚？
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经纪公司在虚拟偶像的动作、声音和全息投影上的制作费用显然会逐步降低。成本一旦降低，随之而来的就是演出费和广告费的降低，作为商品而言，虚拟偶像无疑会变得越来越物美价廉，甚至大有可能成为娱乐产业的支柱。
2016 年下半年以来，仅在上海一地，几乎每周都有一场与二次元相关的演出。虽然演出形式已经发展到声优（配音演员）、唱见（为虚拟偶像配唱的演员）、全息投影演出、舞台剧等结合，但主打的动漫形象都是年轻女性，通过清凉劲爆的衣着和奔放活泼的舞姿，满足宅男群体的观看需求。
相对于成熟的“男性向”虚拟偶像市场而言，“女性向”市场明显拥有更大的潜力和可挖掘空间。就真人偶像主导的影视市场，“小鲜肉”的集体走红已经彰显出女性群体在粉丝经济中不可小觑的地位。然而，中国的虚拟偶像市场还没有涌现出一个与洛天依齐名的男性虚拟偶像。
相比日本，中国其实拥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优势，即“大IP”效应。中国的网络小说在近10年来进入了创作的井喷阶段，为包括虚拟偶像在内的全版权开发提供了一个丰富的素材库，种类繁多且各具特色的网络小说已经全面在影视改编 + 手游开发中开花。
网络爆款小说中的 “霸道总裁” “冷酷上仙” “甜蜜恋人”人设的男主人公如果进军虚拟偶像世界，沉浸于二次元世界的迷妹们是否会像女粉丝追捧真人明星一样，为其演出、代言、衍生品买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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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全文刊载于《中欧商业评论》2017年5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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