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本文作者陈立彤律师是中国律师、美国纽约州律师，北京大成（上海）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钱伯斯2020亚太榜公司调查/反腐败领域受认可律师。陈立彤律师目前担任深圳市中兴康讯电子有限公司的独立董事并担任其董事会出口合规委员会委员。在加入大成上海办公室之前，陈立彤律师担任福特汽车公司的亚太合规总监。陈立彤律师著有《商业贿赂风险管理》、《合规管理实务手册》、《企业国际化进程中合规风险的爆发与防控》，并作为中国代表团成员参与制定国际标准组织所制定的标准《ISO19600合规管理体系--指南》、《ISO31022法律风险管理体系》、《ISO37001反贿赂管理体系》工作。陈立彤律师的联系方式：[email protected]
大吃一鲸！行贿自己国家的官员美国也管？
 显微镜下的FCPA（7）
2018年，巴西国家石油公司Petrobras（以下简称“巴西石油”）登顶FCPA美国《反海外腐败法》罚金榜之首，代替了瑞典的Telia公司在2017年年底创下的9.65亿美金的罚金，以17.8亿美金的巨额罚款金额，成为十强首位（这里️不要点赞👍）！问题是，巴西石油行贿的是自己国家的官员，美国也管？
文 | 陈立彤
巴西石油成立于1953年，是一家典型的政企合一的国营企业，不仅参与石油政策的制定、执行，还统管巴西石油的勘探、开发、生产、运输及企业的经营管理。1997年，Petrobras实施政企分开的国家政策，从此按照市场经济规律自主经营，主要业务活动包括石油勘探、生产精炼、运输及销售；而原政策制定和执行部分由国家石油管理局负责。巴西联邦政府持有其51%以上的股权。
巴西石油行贿的对象是巴西的多名政客及其执政党。在得到巴西石油高层默认后，在巴西石油的运营高层（包括执行委员会和董事会成员）的积极运作下，巴西石油做假账将十亿美金的贿赂款项支付到到巴西执政党和多名政客的口袋里。
那么问题来了，巴西石油这次行贿纯属肥水不流外人田，它没有跑到其他第三国家行贿，为啥美国也管？我们先把这个问题放一放，看看巴西石油到底怎么被抓个现行的？！
2013年7月，巴西警方在一项代号为“清洗车”的行动中发现一个建立在首都巴西利亚和圣保罗的洗钱网络。经过数月调查，线索指向巴拉那州的洗钱“专家”、外汇交易商阿尔贝托·约瑟夫，他被认定为此案的关键人物。哪里？又是洗钱！没错，美国《反海外腐败法》也好、贸易管制也好，调查线索往往是从洗钱入手。
2014年3月，约瑟夫在被捕后与警方达成协议转为污点证人，并向检察机关供出另一位“合作者”：Petrobras供给部前主管，保罗·罗伯托·科斯塔，其个人付出的贿赂款项就达到了2300万美元并涉嫌洗钱39.6亿美金。至此拔出萝卜带出泥，最终引爆了巴西历史，乃至世界历史上最大的腐败案。
“长臂管辖” 到底手能伸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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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2月，巴西检察机关对涉嫌洗钱、腐败和构建犯罪组织的39名涉案人提起诉讼，其中包括Petrobras的多名高管，政府官员以及巴西主要的六家建筑承包商的22位高管，他们组成一个“行贿俱乐部”， 既共同拟定行贿金额，同时又分享行贿带来的业务。
美国司法部与巴西石油达成不起诉协议。根据改协议，美国司法部对巴西石油课以8.532亿美金的刑事罚金。该罚金的80%支付给巴西联邦公共部门——这次美国政府没有拿大头。剩下的10%算作美国司法部的刑事罚金（共计1.706亿美元）；另外10%算作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民事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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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美国证券与交易委员会下令罚没巴西石油共9.335亿美金的非法所得及其孳息。对此，美国证券与交易委员会的解释是巴西石油在2010年度完成的100亿美元股票发行中对美国市场的投资者做出了实质性误导和引人误解的陈述——该陈述歪曲了公司的资产、基础设施项目、管理层的廉洁度（有些牛不能吹），以及与主要股东及巴西政府之间的关系性质（有不清不楚的权钱交易没有说清楚），从而误导了美国投资者。另外，巴西石油财务内控制度形同虚设——正如巴西石油所承认的那样，其为了便于行贿，其运营高层把内部财务和账本控制制度当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连Sarbanes-Oxley 302证书也是虚构的。
看到这里，您也许恍然大悟了，巴西石油被罚是因为其在美国上市了——根据美国《反海外腐败法》的有关规定，美国公司以及在美国上市的公司如果在美国以外的地方行贿外国（指非美国）的政府官员（包括国有企业的员工），那么其将会在美国《反海外腐败法》下被惩处。另外，美国《反海外腐败法》下还有会计条款，上市公司像巴西石油那样做假账以掩盖贿赂款性质的也会中招。大家看出来了吧，只要你受《反海外腐败法》管辖，你在自己国家行贿，美国法也一样管你！
以巴西石油为鉴，中国在美国上市的企业同样要当心！一旦在美国上市，其企业合规将面临两线（甚至多线）作战！在中国的行贿行为既受中国法律的管辖，同时也受美国《反海外腐败法》的管辖。
当然我们不要忘记美国法下那个名闻遐迩的“长臂管辖”！我们前不久就美国《反海外腐败法》的执法及长臂管辖刚做过培训。需要内训的企业请与我们联系。
-----DOJ的刑事罚金-----
虽然Petrobras没有主动揭示其违反FCPA的行为，但是DOJ仍然给予其减少了25%的刑事罚金，其主要原因是Petrobras所表现出的合作态度和积极的改进措施：
  • 与DOJ实时分享在内部调查中获得的事实；
  • 同意持续合作未完成的调查和起诉案件，包括相关公司和个人的案件；
  • 更换董事会和执行委员会；
  • 惩处相关问题员工；
  • 终止与涉嫌贿赂案件的23家企业合作，其中包括巴西三大建筑巨头Odebrecht集团、Camargo Correa集团以及Andrade Gutierrez集团等;
  • 承诺加强合规管理体系。
附：调查牵涉出的其他公司及处罚情况
-----SBM-----
2016年7月15日，荷兰石油天然气公司SBM与巴西司法局达成协议解决其贿赂Petrobras问题，同意支付3.42亿美金；而在2014年年底，SBM因其贿赂安哥拉、巴西和赤道几内亚的政府官员而被荷兰政府处以2.4亿的罚金。
-----Odebrecht-----
2016年12月21日，巴西建筑大亨Odebrecht S.A,及其石化分部Braskem S.A.承认贿赂罪行并与美国、巴西和瑞士政府达成协议同意支付35亿美金以解决全球行贿问题。
Odebrecht承认从2001年开始共支付7.88亿美金贿赂款项给好几个国家的执政党和政府官员以赢得业务。
Braskem承认在2006年到2014年间，共支付2.5亿美金给予巴西政府官员、执政党和Petrobras的官员以换取从Petrobras购买的最低价格原材料并享受巴西的最低税收待遇。
-----Keppe-----
2017年12月22日，Keppel offshore & Marine Ltd.及其美国分公司同意支付4.22亿美金以解决DOJ对于其在美国，新加坡和巴西的贿赂指控，其中，在2001年到2014年期间，Kepple被查出对巴西政府官员共行贿5500万美金以赢得Petrobras的13个项目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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