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5月22日举行的第17届威尼斯建筑双年展开幕式上，83岁的西班牙建筑师、评论家和教育家——拉斐尔·莫内欧(Rafael Moneo)被授予终身成就金狮奖(Golden Lion for Lifetime Achievement)。此次共同获奖的，还有巴西著名建筑师丽娜·柏·巴蒂 (Lina Bo Bardi)。
终身成就金狮奖作为世界最富盛名的建筑展——威尼斯建筑双年展的最高荣誉奖项，其分量可想而知。但与往届荣获此奖的建筑师们相比（阿尔瓦罗·西扎Alvaro Siza 2012, 雷姆·库哈斯Rem Koolhaas 2010），拉斐尔·莫内欧的名字似乎并不抢眼。
但拉斐尔·莫内欧的实力丝毫不输任何一位，他是西班牙唯一荣获普利兹克奖的建筑师，哈佛大学建筑学院设计研究院院长，是学术和专业领域都公认的大师。
如此德高望重之人，为何讨论度并不高？如果深入了解莫内欧的作品和思想，其原因不难发现。
作者｜雨汇
编辑｜YunFei
# 01
匿名的建筑
如果说康的几何、扎哈的曲线上都刻着建筑师的名字，莫内欧则与他们截然相反，他的建筑几乎是匿名的。在莫内欧的作品中，你找不到鲜明的个人风格特点，其建筑千变万化，甚至给人以“莫衷一是”之感。
国家古罗马艺术博物馆节奏韵律的砖石拱门；
洛杉矶天使圣母大教堂对传统教堂形式的反叛；
Puig Tower的现代科技感表皮；
很难想象，这些都出自同一位建筑师之手。
而莫内欧的魅力就在此：你永远无法用一句话概括他。
“
我从未想过开发一种可以在不同项目中反复使用的建筑语言。每个项目都不同，语言自然不同，我一点也不担心我没有统一的建筑语言。
”
——拉斐尔·莫内欧
Puig tower
Pilar and Joan Mirò Foundation
莫内欧更是反对“明星建筑师Starchitect”的概念，建筑需要履行其对社会的责任和义务，那么建筑师则不应该像艺术家那样，享有高自由度以及名人的声望。
而建筑的匿名性对于莫内欧而言，更多的是一种结果，而并非是其目的。匿名性的背后，是莫内欧影响深远的建筑哲学，以及对建筑“永恒性”的执着追求。
Madrid Atocha railway station
有趣的是，莫内欧追求的永恒，并非一种简化的、纯粹的、极致的答案，而是一种充满“矛盾性”的永恒。莫内欧始终不逃避世界的矛盾性，并在矛盾和变化中，寻求微妙的平衡，而“永恒性”便从中诞生。
# 02
矛盾与平衡
莫内欧曾在采访中用“古怪挑剔（curious）”一词形容自己处理建筑与语境的关系：
我重视建筑的语境，但建筑不仅仅是基于语境的。好的建筑应是从语境中吸收养分，并以此创新性地生长为新的事物。
在顺从语境和反叛语境之间，莫内欧用建筑作品实现了令人惊叹的平衡。
# 顺从语境
一方面，莫内欧建筑的在地性是其重要的建筑思想之一，他的作品也以环境与建筑高度的融合在一起而著称。在他看来，建筑绝不是建筑师符号化的自我表达，更不应该被简化为纯粹的自制物。建筑必须为城市现有的结构服务，成为城市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Prado Museum Expansion
莫内欧建筑的在地性，不仅仅是地理上与城市脉络的密切连结，更重要地体现在其建筑与历史和集体记忆的联结。
Cathedral of Our Lady of the Angels
莫内欧反对并批判近几十年盛行的“流行性”建筑。
“当下的建筑，很多都是为了新奇性。建筑在它建成的第二天、在它通过各种媒体被报道后的第二天，就变旧了。这是当今的矛盾，建筑想要享受与艺术装置一样的流行性。但是艺术装置可以消失，然后被记录在照片中。建筑，因为它的经济结构，并不允许这样。”
跳舞的房子，弗兰克·盖里
莫内欧认为建筑应是巨大的历史载体，它应承载着符合集体认知的建筑映像、契合当地居民的心理认知经验。因此，在莫内欧的作品中，当地的历史文化是他设计的重要灵感来源。
# 反叛语境
另一方面，莫内欧同时强调建筑师的主观能动性。在他看来，建筑的在地性并不意味着建筑师自由意志的消失。相反，莫内欧认为建筑师不能够单纯依赖已有的知识，而是应当时刻保持学习、积累新的实践知识，以丰富建筑手段和语汇，实现可持续的创新。
Atocha Station Expansion
“我所谓的适应场地，是在了解场地需求和特点的基础上，用成熟且清晰的建筑专业手法，灵活且创新地处理空间节奏、比例、尺度。”
因此，莫内欧的建筑不仅给人与当地文脉的共鸣，同时使人沉浸于动人且诗意的空间感受。
Murcia city hall
莫内欧最著名的作品之一，国家古罗马艺术博物馆，是莫内欧处理这一矛盾的集大成之作。莫内欧从古罗马集体记忆的建筑中，抽象出空间元素，用精湛的空间处理手法，打造出全新的集体记忆空间。
在博物馆中，对罗马历史的回忆可以被清晰地感知。但重要的是，新的空间韵律和氛围，避免了对罗马建筑单纯的模仿。
无论是建筑形式还是材料，既不属于现在，也没有照搬历史。莫内欧在现在和历史的矛盾中，创造出微妙的平衡，在平衡中使人感受到超越时空的永恒感。
# 03
  世界的复杂性   
莫内欧最令人敬佩的便是，在复杂性面前，他从不试图简化问题、寻找捷径、或是以偏激的态度应对，而是勇敢地面对世界永恒存在的矛盾性，在巧妙的平衡中，交出惊艳的答卷。
而这种思想贯穿于莫内欧的整个建筑生涯。
曾有采访问莫内欧为什么不像很多西方建筑设计公司那样，在中国、印度、中东等这些新的领域开展项目。
莫内欧说：“我不可避免地会以一种最肤浅的方式去了解他们的文化，我实在不敢这样做。仅仅了解西班牙本身的文化已经十分困难了，我穷极一生可能都难以参透。更别提那些更遥远、更古老、更复杂的文明……”
National Museum of Roman Art
在被提问到，“对您来说，什么是建筑？”
 莫内欧是这样回答的：
“
我认为这是最难回答的一类问题。建筑是什么，（也许你是希望了解）我如何去定义它。（对我来说）建筑可能表述了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背后那些有序或者混乱的结构。或者说你想问的是一个专业的定义。我想说在我们身边的这个人造大世界里，建筑师所做的事就是试图创造条件来使选择生活方式成为可能。因此，此时此刻谈论建筑要么是意味着去讨论建筑背后隐喻着的结构秩序，要么就是仅仅在谈论这个专业本身，所以我刚刚才说回答这种很笼统的问题不是件简单的事。
”
——gooood访谈
当密斯高举“少即是多”的大旗，库哈斯大喊“去TM的文脉 Fxxx context”，拉斐尔·莫内欧只淡淡地说：“回答这种宽泛的问题不是件简单的事。”
- 后记 -
我无法为拉斐尔·莫内欧起一个吸睛或精炼的标题，
就像他本人也从不屑于这样做。
莫内欧就这样默默地
在城市中写下一首首无题诗，
不以张扬的姿态自我夸耀，
只静静等你发现城市这诗意的一隅。
Reference：
https://www.gooood.cn/gooood-interview-6.htm
https://www.dezeen.com/2021/04/28/rafael-moneo-golden-lion-venice-architecture-biennale-2021/
https://zhuanlan.zhihu.com/p/102454541
https://www.stirworld.com/think-columns-rafael-moneo-believes-good-architecture-must-be-innovative-but-rooted-in-its-place
@Impact Studio @Archdaily @Dezeen @有方 @Stirworld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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