尬遇初恋
林衍看到病床上的这张脸,脑子里如同一道闪电划过!
看吴珺的出血并没有减缓的趋势,必须马上开始处理,林衍暗暗叹息一声,让自己进入医生状态。
护士做完规范的消毒之后,林衍熟稔地拿起鸭嘴型的窥器放置进去,一撑开,就发现出血是从宫颈口流出来的,血液里混合着纤细的绒毛膜组织。看来,孩子是保不住了。
而窥器下页深入到后穹窿部位之后,从那里涌出一股混合着血迹的液体来,即便戴着口罩,林衍也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男性体液独特的腥膻味。
林衍忍不住怒气升腾,开口就训斥道:“姑娘,你也太不爱惜自己了,明知道自己怀孕四十多天,正是不能剧烈活动的时候,这大白天的就忍不住,是你吃了药还是你老公吃了药啊?一条好端端的小生命,就这样被你们祸害掉了……”
林衍一边操作着,一边斥责道。
床上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吴珺的身体也因为哭泣而紧绷起来。
“别哭了!”不知为何,林衍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没好气地训斥道:“胚胎组织已经脱落到宫口,无法保胎了,现在马上需要给你实行清宫手术,你是自己签字还是让家属来签字?”
“我……嘤嘤嘤……我自己签……”
罗嘉已经拿着手术知情同意书站在那里了,吴珺颤抖着,就着铁制的资料夹签下了名字。
罗嘉拿着资料夹走出去到外面诊室,能听到一个女人在外面询问:“护士,我们吴部长怎么样了?需要我做什么吗?”
林衍明显地感觉到吴珺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后变得十分紧张,双腿都抽搐了一下。他心里一动,刚想叫罗嘉赶紧进来,别回答那女人。
可惜,已经晚了。
“你说的吴部长就是吴珺对吧?她先兆流产,必须马上手术,你在外面等着,过一会儿帮她把手术费用还有相关单子办理一下。”
“什么?吴部长她先兆流产?”那女人的声音骤然拔高了两个八度:“我们吴部长还没有结婚,这……这怎么可能?”
罗嘉没好气地说道:“不管可能不可能,这就是事实,你请到门口等着吧。”
吴珺绷紧的身体骤然又松弛了,很显然是木已成舟,只能接受事实了。
林衍心情十分复杂,既心疼自己曾经心爱的女人如今在手术台上受这样的罪,又鄙夷她美貌的身体里是一颗欲求不满的心。
吴珺一只胳膊伸出,硬生生把林衍的脖子搬向她的头,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嘴巴贴着他的耳朵,急促地低声说道:“林衍,我知道是你!帮我!否则我当着你的面从那里跳下去!”
吴珺紧紧攥着林衍的手终于松弛了,很显然是松了一口气。她感激地捏捏他的手指,意思是情意领了。
走出外间,林衍对着窗户长出了几口气才闷声说道:“继续叫号吧。”
谁知背后没动静,他疑惑地转过身,就看到两张幽怨受伤的脸,一胖一瘦,是高甜甜和罗嘉。
在医院里,医生娶护士是最常见的CP组合。
林衍年轻有为,长得也不错,28岁了尚未婚配,这两个护士嘴上不说,心里都暗暗下了他的米,但他家境实在太一般了,俩女孩子也是打着能遇到更好的更好、遇不到就他了的主意,都没有挑明。
吴珺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很丑,却很真。
林衍终究是狠不下心指责她胡乱指认男人,走出去把自己用的毛巾投了温水拧干拿进来,帮她擦了擦脸。
林衍抱着吴珺,按她的指引走到一栋三层的独栋别墅跟前。吴珺掏出一个电子遥控钥匙按了按,门开了。
踏进门里,林衍就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土豪气息。
林衍吓了一跳,他刚刚说那些话只是怄气,听吴珺这么说,他低头仔细看着吴珺,从她的大眼睛里,并没有看到半点的戏谑,反倒都是认真,他彻底不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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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衍一时热血冲头,飞快地往下走,这一切都如此美好,他要现在就拥有!
手机响了,是铁哥们儿陈帅。
陈帅说道:“她调来没多久,我也是今天上午在区大院遇到她,才知道吴珺部长居然是咱们高中同学,提到你的时候,人家可是感兴趣的很呢,一个劲追问你的情况。知道她是你女神,说不定就是姻缘到了,我能不把你的情况都说给她吗?除了没告诉她你是妇科大夫,其他还真都说了。我还想着今晚敲你一顿,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呢,没想到就听到更劲爆的了!这吴珺也是倒霉,叫谁一起去医院不好,偏偏叫王娜那个大喇叭一起去,这会子全区恐怕没几个人不知道这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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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帅轻佻地说道:“哈,你是不懂机关女人,王娜是癞皮狗一条,不图升迁了,就凑一数儿,在办公室里没人拿她怎么样,反正也不能开除她。”
“行了行了,你赶紧告诉我那男人是谁?”
“嘿,这吴珺,杀熟玩儿得地道啊!不知道谁种的种子,倒赖在你头上了!”
说完,林衍再也无法面对吴珺水波一般的眼神,逃也似地离开了。
吴珺缓缓地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发了半天呆,终于拨通了一个电话,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宝贝?”
电话里,那人沉痛里透着掩饰不住的轻松:“傻瓜,这是个意外,也怪我中午喝多了非得逼你过来。既然这样就接受现实吧,你还年轻,孩子以后再说啊!”
在床上辗转反侧,那些答应了吴珺就能住进豪宅过上另一种生活的画面,总是不期然地出现在脑海里,赶都赶不走。
虽然无数遍地坚定自己的意志,男子汉大丈夫,凭自己的本事挣家业,绝对不能堕落到吃软饭。可是,吴珺站在夜风中摇摇欲坠的纤弱身姿,还有那么庞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孤单模样,如同生了根一样扎在林衍意识里了。
林衍只觉得脑子里“轰隆隆”地过飞机一样响着,心急如焚却还不能让父母担心,逼自己语气平静后说道:“是啊爸,晚点了,刚接到浵浵,怕你们担心等着才给你们打电话,你们早点睡吧。”
挂了电话,林衍飞快地冲下楼,拦到一辆出租车,坐进去说了声:“九天会所。”
陈帅跟林衍一起长大,对林衍疼妹妹的尿性太明白了,他擦擦脸没计较,一边带路一边不死心地劝阻:“唉,我可告诉你,即便进去,也好好跟人讲话,带了浵浵走就好,千万别起争执!还有,我可不敢陪你进去,不是我不讲义气,让我们领导看到我跟沙公子闹腾,我的饭碗就保不住了!”
林衍看着妹妹只差一点就被扒光,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可怜样,血液都在倒流,根本没听到这杂碎说的什么,双眼发红一步步走过去,一只手伸进风衣里。走到沙发边上,挥砖就拍在年轻人头上!
只听闷闷地一声“咚”,年轻人头顶登时迸开一朵鲜艳的血花。他可能没想到会有人敢打他,双手狼狈地捂住脑袋,嘴里发出鬼哭狼嚎般的惨叫:“杀人了!救命啊!你丫敢打老子,看你怎么死!”
一群人大呼小叫地把沙公子弄起来,这货已经醒了。
沙博骂骂咧咧刚想躺上担架,猛然看到角落里的陈帅,立刻指着他叫道:“这个人认识凶手,你们问他!”
陈帅吓得脸色苍白,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被警察拉过来,沙博这才被抬走了。
走到湖边,忽然看到了一处熟悉的小区,闪烁的霓虹灯塑造出四个大字“水岸豪庭”,林衍心里一动,带着妹妹就走向大门。
也是天意,恰好一个醉醺醺的业主回来,用门禁卡打开侧门,保安在屋里打瞌睡,兄妹俩顺利走进小区。
吴珺开心地笑了。小样,这么快就想通了?
抬手拉开门,吴珺甜甜地说道:“见过性子急的,没见过你半夜……呃,你这是怎么了?”
“吴珺,我杀人了,你能救救我妹妹吗?”
吴珺被林衍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吓坏了,但她并没有选择拒之门外,而是冷静地说道:“有话进来再说。”
吴珺拨通了一个电话:“你好潘总,我吴珺啊!嗯,是这样,今晚你那里是不是出了点小事儿?哦哦,是吧?我刚才听说了。沙博现在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啊?皮外伤?只是划破了头皮?哦哦哦,那行那行,我知道了,谢谢你潘总,很晚了,你休息吧,再会。”
林衍那一砖头拍出去之后,就抱定打死了人自己自首被枪毙的念头,现在听完这个电话,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一屁股跌坐在沙发里,后怕排山倒海般涌来,捂住脑袋说不出话来了。
吴珺知道他吓得够呛,坐到林浵跟前柔声问道:“浵浵别怕,告诉姐姐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跟沙博在一起的?”
林浵一晚上也是吓得够呛,扑在吴珺怀里,哭泣着说道:“珺姐姐,都是我不好……我有个同学在卢平电视台工作,她告诉我她有门路让我也进去,让我来卢平找她,我就悄悄来了……”
林衍依旧双手捂着脸,肩膀却剧烈地抖动了几下。
吴珺已经明白了:“你那个同学是不是把你带到九天会所,介绍你跟沙博认识,然后就借口有事情先跑了,留下你跟沙博单独在包间里,他开始对你行为不轨?”
林浵委屈地大哭:“是啊……就是这样,我同学走了之后,那个沙总就逼我,说只要我陪他,他保证让我光光彩彩地成为电视台主持人。我拼命挣扎,苦苦哀求地他放过我,他就是不放……后来,我哥哥就闯进来,把他给打了……”
弄清楚了事情原委,吴珺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转悠,终于,她说道:“这件事我来处理,浵浵,你去三楼左侧的客房洗洗澡睡吧,我跟你哥哥说说话。”
林浵毕竟小,不谙世事,觉得既然哥哥只是划破了沙总的脑袋,应该事情不大,就真的上楼去休息了。
妹妹消失在楼梯上之后,林衍才抬起头,看着吴珺苦笑道:“谢谢你肯收留我们,不过,我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那个沙公子十分嚣张,绝对不会白白挨一下子不追究的,即便没有生命危险,我也逃不过牢狱之灾,我就不连累你了。”
吴珺神情十分古怪地慢吞吞说道:“你猜怎么着?林衍,老天爷安排每一件事,每一个人的命运,都是一环扣一环的。今天这件事,还真是应了一句老话,‘水井掉到桶里了’!”
林衍打了人,心里七上八下的,忽然听到吴珺这样调侃,有点摸不着头脑,满脸懵逼地问道:“怎么说?”
吴珺挥挥手,没再解释,当着林衍的面拨通了电话,响了好一阵子,对方才接通,她打开了免提开口叫道:“沙部长,我是吴珺。”
里面是一个低沉的声音,略微带点急促地说道:“宝贝,博博被人打了,我在医院。你是不是肚子又疼了?需要接你来医院检查一下吗?”
吴珺说道:“我没事,博博的伤没什么问题吧?”
“倒是不严重,缝了七八针,做了CT没伤到脑子。只是在卢平被人打伤,太猖狂了。这是故意伤害罪,要严惩不怠……”
拍板砖一直到带妹妹来找吴珺,林衍凭的是一股冲劲,刚刚知道沙博没死,那股劲已经泄了,现在猛听到要严惩,他不由得颤抖起来,眼神里露出恐惧和痛苦。
吴珺看到了林衍的恐惧,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轻柔、卑微:“沙部长,你能不能跟警察说一声,就说今晚博博是跟朋友闹着玩儿弄伤了头,别追究打他那人的责任了。这件事办成,就算是我没有白白为你经受一次皮肉之苦,行吗?”
“哦?对,我听那个检举凶手的小伙子说,打伤博博的医生是你们卫海人,难不成你认识?”
吴珺很坦荡地说道:“我们是同学,今天我的手术就是他给我做的。而且,我去医院的时候,并不知道是怀孕了先兆流产,是我办公室的女同事送我去的,在确诊之后我怕影响不好,就拉着我同学冒充我爱人,他也算是帮了咱们一个大忙。更何况,博博的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今晚是他打着你的旗号给我同学的妹妹安排工作,然后想要占有人家,我同学为了救走妹妹才动的手,真闹腾起来,对你也影响不好啊对不对?”
对方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说道:“珺珺,我原本想要好好补偿你一下的,你既然提出这个条件,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吴珺满脸讥讽,嘴里却甜甜地说道:“我就知道,沙哥哥最通情达理,能体会到我的名声,你这么为我考虑,我还要什么补偿啊?”
那男人的声音总算是顺心了,笑着说道:“就你嘴甜!那行,我现在就通知他们停止追查。”
挂了电话,吴珺好似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一般软倒在沙发上,虚弱地呢喃道:“现在,你懂了吧?”
从牢狱之灾脱离出来的林衍也浑身瘫软,听吴珺问就下意识地点点头,他的确懂了,却又好像没懂。
吴珺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喃喃地说道:“踏入官场,就如同掉进了一个怪圈,你无法从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就注定被淹没在平庸的生活里,一辈子就这样了。我不甘心平庸,我有能力,为什么就不能担任更重要的职务呢?可是,升迁的路对女人来讲有多难,你是无法体会的……沙土地就在这个时候进入我的生活,他给了我更大的发展平台,当然,这是需要代价的。代价,就是我今天躺在你面前,被你用鄙视的眼神盯着,一点点从我身体里清理掉一个孽障……”
吴珺闭着眼,自言自语般的讲述,越发衬托出一种让人痛心的柔弱来。
林衍不忍心听下去了:“别说了吴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我并没有瞧不起你。”
吴珺却自顾自说了下去:“我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中午沙土地喝醉了,非得逼我去跟他幽会,下午我回到单位就一直小腹隐隐作痛,也没想那么多,就让我的下属陪我去医院,孩子却还是没了……林衍,我并不是把你当冤大头,我是真的需要一个替我保全名誉地位的人。你送我回来的时候,我说的那些条件也并不是居高临下藐视你,是因为我信任你的宽厚和善良,想跟你来一个假结婚,让我度过我的名誉危机。我现在这一切得来得太不容易了,我不想再失去。”
林衍的胸口涌动着酸热的波涛,一时冲动,开口说道:“我答应你了。”
吴珺猛地睁开眼:“你说什么?”
“我答应你,我跟你假结婚。”林衍说道:“我听陈帅讲,你这个同事是个多嘴婆,已经把你未婚先孕的事情散播得全区皆知,你即便流产了,没有个男人也不好交代,这个忙我帮了,就当报答你对我的帮助。”
吴珺忽然扑过来抱住林衍的头,在他额头上“吧唧”亲了一口,又把他的脑袋按在她柔软的丰盈上,激动地说道:“林衍,你真是个好人!”
林衍整张脸埋在从少年时期就无数次畅想的波涛之中。
在被悲催滴派了好人卡这一刻,林衍心跳如鼓、血脉贲张,下意识地伸出双臂,抱住了女人纤细的腰身。
因为吴珺是站着的,林衍是坐在沙发上,被她抱着脑袋按在胸口,他又情不自禁地伸手环住她的腰,自然而然地双腿分开。吴珺站在他的双腿中间,“噗哧”一声笑了。
这一笑倒是救了林衍,把他从混乱的骚动中一下子拉了回来。
虽然很是贪恋那汹涌波涛里独特的暖香,还有那无与伦比的触感。
但,林衍终究是因吴珺的笑意识到,这并不真的是自己的女人,她已经把她珍贵的身体当做成本投资出去,收益是权力,是飞黄腾达的前途。
现在跟他的这一切,只是一个交易。
一个他先帮了她,她又帮了他,最终,他选择帮她帮到底的交易。
林衍仓促地抬起头,又仓促地站起身,顺势把吴珺放倒在沙发上,退后几步整整衣服说道:“那个……很晚了,就让浵浵留在你这里,我回去了。”
吴珺很奇怪地发现,刚刚被这青瓜蛋子抱住的时候,有一种被沙土地抱着从未感受过的踏实感觉,这让她越发觉得,选择帮助林衍是多么正确了。
“傻瓜,你刚刚自己也说过,沙博不是能吃亏的性子,虽然他爸爸交代下去,警察会撤了,但你能保证沙博不会安排他的狗腿子黑你吗?”
想起那个杂碎,林衍就血气冲头:“他TMD敢黑我,我就跟他们拼了!我跟我爷自幼学的功夫可不是用来看的!”
吴珺又笑了,像是大人看着自己孩子说了幼稚的话一样笑了:“我当然知道你有功夫,但好手赶不上人多,你上有老人下有妹妹的,跟这帮人可拼不得。”
说到老人跟妹妹,林衍的冲动消散了。
的确,他没有资格冲动,万一出点事,亲人会心痛。
吴珺眼珠子转了转,忽然低呼:“哎呦,我……肚子好疼,你抱我回楼上睡觉吧。”
林衍立刻回归职业化,凑过来给吴珺检查,却猛然间从她眼底看到了掩饰不住的笑意,登时一脑门子黑线!
肚子疼难道不应该让我帮你治疗吗?还直接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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