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岁的中年女人程思,这天晚上又加班到了凌晨两点,夜晚万籁俱寂最适合专心工作,她喜欢待在厨房旁边的餐桌边,对着笔记本噼里啪啦赶一份报表。一点多时她觉得胸口有点发闷,年级大了果然不好熬夜,她想着赶紧把最后两行核算完,啪嗒合上笔记本赶紧去睡觉。丈夫和小孩早已进入沉沉的梦乡,她能听到丈夫打呼的声音,心想最近声音好像又变大了。
忽然,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揪起来一样,让她一下叫出了声。这声沉闷的呼喊没有惊动家人,程思从椅子上站起来,又一头栽倒,痛苦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很长。当她觉得自己终于缓过来解脱时,程思有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轻盈感,再度睁眼时世界已经换了个模样。她在空中轻轻地飘着,地板上那个38岁穿着睡衣的女人,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好像是真的死了。
她焦急地在空中大喊大叫,丈夫不知怎么从卧室跑出来,正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趴着看着,她第一时间冲去了卧室,小床上五岁的女儿睡着时就像天使一般,程思崩溃大哭,却忘了亡魂没有眼泪,她只管在空中呜呜呜地叫着,怎么就这样没了?我怎么就没了啊?“
中年女人猝死,这是我有一天晚上躺在客厅懒人沙发上,想的一个短篇小说的开头。不知怎么的,最近我经常会担心自己猝死,我想象这个小说里,程思作为一个亡魂,将要在空中审视着没有她的生活,并利用一个魂魄的力量,力所能及做出一点改变。
内容并不奇特,有一部美国电影,讲的是差不多的事,那部电影的名字经常刻在我脑海里,名为《My life without me》,翻译成中文,韵味减少很多,叫《没有我的日子》。电影里一位年轻的家庭主妇身患癌症,只剩下三四个月的寿命,她隐瞒病情放弃治疗,打算赶紧用这点时间,实现最后的身前愿望,包括给丈夫找一个新的妻子,可以成为女儿温柔的继母。
电影非常悲伤,一个快要死的女人善良又纯洁地安排着一切身后事,唉,太难过了。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会不会在深更半夜咚一下抽搐着倒在地上,或者身体出现了结节,结果很不好。生活总的来说,比较糟糕,我好像总是睡不够,还经常在晚上大快朵颐垃圾食品,我对健康充满了焦虑。虽然照理来说,能生孩子说明我还挺健康。
有一次,我和大学同学随便聊了聊目前的状况,她说她经常觉得自己会猝死。
什么?!我和她竟然在这个问题上惺惺相惜。
于是我又找孩子比较小,事业又很忙的女人们聊了聊,我发现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那就是三十多岁的妻子和母亲,经常会害怕自己猝死。
平时身体没什么异样,看到社会新闻有人猝死心上一紧,但凡身上出现点什么小毛小病,立刻跟惊弓之鸟一样,必须要在网上搜出一个大病来。
那种无忧无虑时间大把挥霍的青年时光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开始谨小慎微仔仔细细活着的日子。只要熬夜一个晚上,就在想自己离猝死又走近了多少?
大学同学说最近因为单位新项目上线,每天晚上要加班到两三点,我安慰她,我也经常这样,她悲愤地说,我可是第二天早上八点要打卡上班的。
不然怎么办呢?年轻人控诉996,坚决不加班,中年人很珍惜机会,不开足马力就要被社会抛弃,35岁辞职连下家都找不到,说什么傻话?
中年女人好惨,经常担心着自己会不会忽然死掉,为此喝咖啡的开始戒咖啡,吃宵夜的戒宵夜,什么东西让我们快乐,就先要戒掉什么,为了长命百岁,做个吃斋的老尼姑也不错。
与此同时,你是不是观察到了另一种奇特的现象?
家里的男人,现在越活越猖狂。他们不稀罕任何养生经,从来不喝白开水,便利店里新出了什么饮料第一时间试毒,夏天到了,要喝啤酒吃小龙虾从来不担心痛风,也不担心横纹肌溶解症。
当你试图跟他科普这种可怕的毛病,小便会变成酱油色时,他只是很无所谓地反问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奇怪的毛病?
中年男人从来不担心自己会得不治之症,他旁边的女人因为怕死,已经掌握了很多百度上经常出现的医学知识,脑动脉瘤,肺部小细胞瘤,原位癌……周围只要有人得上一种大病,中年女人就会在网上彻查一番,变成这种疾病的半个网络专家。
但是身边的丈夫,明明集结所有坏习惯坏毛病于一身,你有时候劝他:少吃点吧,二型糖尿病怎么办?严重了可是要锯腿的。
他很轻蔑地看着你说:我趁没得病的时候多吃点,不是挺好的吗?
朋友说她老公从小拿可乐当水喝,到现在快四十了依然是个潇洒快乐肥宅,她妈每天晚上要做三种晚饭,一种是给家里人正常供应的晚餐,一种是给女儿做的炒盘绿色蔬菜,还有一种,是女婿回家后的小龙虾,酱爆牛蛙,红烧兔肉。
大部分中年男人吃起东西来,就跟我八岁的儿子一样,很放肆,胃口很好,好像自己还在长个子一样。
他们逐渐变成了已婚男人的常见体型,肚子很大,呼噜很大,但是他们很快乐,从来不担心是不是会猝死。
虽然根据数据显示,女人比男人活得更长久,我们更小心翼翼更懂得规避风险。
但看着大吃大喝的男人们,我时不时要流下嫉妒的眼泪。
想像他们一样活着,看起来没有明天,却坚信自己长生不老,要抓紧当下每一个活生生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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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毛利,作家,已出版四部作品,上海松江人,家有一个全职爸爸小陈,一个爱吹葫芦丝的小学生儿子,最近二胎得女,关注并星标,欢迎追更公众号新栏目【结婚自愈手册】和【再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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