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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街头巷尾的影迷都在传阅一部难以描述的动画短片集《爱，死亡和机器人》。
在所有人眼里，这部由网飞出品看似没头没尾的动画，只用了很短时间，就征服了所有影迷，被奉为领衔新一代动画制作方向的开山之作。
2021年，“爱死机”第二季上线，口碑一落千丈评分一跌再跌，很显然这一季远没有满足影迷的渴望。
这两年影迷的期待有多强烈，看完第二季感到的挫败感就有多浓厚，仿佛连带偿还了第一季带来的冗余期望。
时长是首要原因，第一季共18集，而第二季只有8集。作为短片剧集，数量是一个很重要的衡量标准。第二季短缺了10集，直接在观感体验上大打折扣。个把小时观影时长的差距，反映在“爱死机”这样充斥着大量流行元素与人类幻想的动画上，无疑化成观众眼里主创们想象力衰变的表征。也许第二季更好的作品恰好就在没有播出的10集中，毕竟第一季带领话题引起众人反复讨论的短片不会超过8集，尤其集中在《祝有好的收获》与《齐马蓝》。很可惜，第二季呈现的作品加剧了落差感，观众回头再看第一季自然会更喜欢。
当然观赏这部剧集，对于情节上反转与巧妙设计的需求倒在其次，受到时长限制，剧作上基本只能满足一次大逆转，但不是必需，只要在短片里成功建立和发展角色，留下一个开放走向，靠观众想象自行补足。或者不如说，一个短片做好设定已是不易。观众深为着迷的是创作者们运用各种不同的美学风格，视觉化表达各自狂乱的想象力。集数愈多，观众能享受到的美学想象方向也就更多。从这个角度横向对比两季“爱死机”，难免让第二季显得像“半成品”。这一季总体乏善可陈，几乎每集看下来感受只有两个字，草率。最大问题在于8个短片描绘的想象世界都太过熟悉，无论截取未来生活片段，还是改编志怪传说，从设定到讲述方式，几乎都能在曾经的影视作品里找到直接对标。
第一个故事叫《自动化客服》，开场用一系列奇观展示，表明这个年代里，人类早已习惯智能机器人的服务，几乎一切零碎工作都能交给机器人处理。故事主要集中在清洁机器人程序出错导致暴力清洁，以及女主反抗逃亡的过程。同时科技公司的客服作为旁白解释贯穿短片，最后也由旁白完成逆转，想要不被机器人攻击，就得购买休战白名单，甚至还有优惠套餐。
不难想象，在智能机器人高度渗透的文明中，其他居民也会遭遇类似的窘境，而更多人被迫购买了白名单，继续在科技公司淫威下享受被人操控的机器人服务。如果这个短片切入的时间点，是两人一狗逃亡一段时间后的生活，也许更让人感兴趣？
《冰》是第二个故事，讲述移民外星的兄弟俩的一场冒险之旅。大背景中在这个冰冻星球居住的人都要经过改造，成为更强的超人类。塞奇威克是唯一没被改造过的孩子，成为这个星球上的异类。没经过改造也是塞奇威克的心结，原本不愿与冰球当地人接触，但父母的争论让他鼓起勇气跨出家门，跟随兄弟去见识这个星球的人和物。塞奇威克作为自然人，很想融入改造人的群体，于是跟随他们一块去见识冰鲸。
整个冒险的作用就是兄弟费莱彻装作受伤，给塞奇威克机会证明自己的能力，让他找回足够自信，同时也消弭了塞奇威克心里的嫉妒与不忿。8个短片里，《冰》的美术风格个人最喜欢，阴冷色调打底，艳丽饱和的色彩给人极深的印象。尤其最后冰鲸跃水的镜头，下方六个互相祝贺的剪影，突显出渺小人类在以宏大为单位的自然面前，最终需要团结协作才能找回生机。
第三集《突击小队》，整个短片通过美学强烈对比划分阶级，育种者居住在破败肮脏，充满阴雨的楼房里，而上层人就在云端之上，从建筑到穿着，都闪耀着太阳般的光泽。这一切，很难不让人想到《银翼杀手》。这个故事的大背景是，人类已经找到永生的方法，通过定期治疗手段，就能一直生存并且保持身体素质。而为了控制人口，防止资源被人口爆炸耗尽，有了官方突击小队，负责清理自然生育的小孩，将现状永远动态的维持下去。即便要替换上层人士，也是有选择引导的。很显然观念会出现分野，育种者掌握的资源更少，但却充满人性，贫穷日子里只有孩子给他们带来希望。而生活优渥的上层人士，则沉浸在每日的富贵狂欢中，没人愿意失去身份与既定的享乐方式。
短片切入时，男主作为突击小队领导，已经杀了太多自然生育的小孩，也见识到众多育种者情绪崩溃时的表现。当举着恐龙玩具的小男孩出现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已开始发生转变，男孩手里的恐龙成了主角眼里刺点，让他没法忽视，从而思考永生与新生的关系。直到最终单独跟一个育种者聊天后，他才明白新生的意义，不惜与同事反目，也要保护孩子。这种叙事方式已然成了模板套路，所以观众能在很短时间内明白会发什么，以及它在讲述些什么。换句话说，《突击小队》按部就班讲了个毫无意外的故事。
《沙漠中的斯诺》是第四集，讲述一个自带重生细胞的人遭到悬赏追杀的故事。背景设定的荒凉缺水的外星球上，充满了杀戮危险，斯诺凭借重生能力，才能在此混得游刃有余。斯诺冒着丢命的危险去黑市买草莓，说明他也厌倦了这片缺乏生气的沙漠。对他而言的希望，就是草莓之旅结识的机械化改造过的女友。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基因永生人遇到了另一个改造永生人，一起对抗敌人的爱情故事。
这个短片整个画面也给人非常熟悉的感觉，从《疯狂麦克斯》到众多同类作品，它们的美学诉求基本上都把末世与沙漠图景结合，在干燥缺水的环境里，人物怪物都在燥热中变得异常暴力，从而相互厮杀争夺，生存是他们唯一目标。《沙漠中的斯诺》也是如此，但它没有更强设定还在如今上线，让人恍惚以为它是从某游戏里摘出来的剧情动画。
第五集《高草丛》，这是一部安全教育宣传短片，很像我国古代众多用来规劝世人的笔记怪谈，教导人们要听老人劝，不要去任何未知的地方。短片设定为火车开到平原某处总会失去动力，这时自带荧光的食人尸会出现，吃掉走进高草丛的人类。短片主要展现的是节奏，男主走进草丛迷路时，食人尸大量涌出时，失掉方向与手足无措的慌乱感是这个短片唯一拿捏的东西。 第六集《整个房子》，是这8个短片里最简单直接的一集。它甚至都够不上有什么情节，纯粹展示恐怖的圣诞老怪如何送礼。《整个房子》就像存在于孩子们在学校课间口口相传的都市怪谈里，几句话就能讲清楚，但是晚上孩子们睡觉前却容易越想越害怕。也许它还是一个冷笑话，告诉孩子们让他们乖乖睡觉等待礼物降临是有道理的，否则就会见到如此吓人的怪物。至于留给观众的小悬念，无非就是圣诞老怪识别出坏孩子，会做些什么？更多人认为可能会直接吃掉坏孩子，但刚开始喝牛奶吃饼干的镜头，仿佛是在暗示观众，这位圣诞老怪虽然长得恶心，但是饮食非常健康。
也有人认为它会把坏孩子变成同样的圣诞老怪，一起给好孩子发礼物。但我觉得，既然可以当个冷笑话来看，那么识别出坏孩子，圣诞老怪也许会吐坏孩子一脸口水，再羞辱两句，然后扬长而去。
《生活小屋》是第七个故事，讲述因为战争导致飞行器受损，意外降落荒凉星球的士官，在生命屋里与维护机器人抗争，最终毁掉机器人，成功求救的故事。很明显，导演害怕观众觉得没趣，不得不靠穿插回忆，让短片在视觉层面上显得更丰富一些。否则，光看士官和机器人搏斗，也太单调了些，甚至都比不上《整个房子》所要传达的趣味。这个短片带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创作者实在惧怕智能机器人失控时带来的杀伤力。
尽管这是一个争论多年的议题，但许多创作者还是会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于机器失控的恐惧。这一季的《自动化客服》和《生活小屋》都在表达这一担忧，我相信伴随科技发展，这类担忧会越来越多，甚至变得更加清晰和具体。但我也不愿见到如此粗暴表现人与机械对抗的形式，毕竟有珠玉在前。
最后一集《溺水的巨人》，也许是这一季讨论最多的短片。全片靠大量旁白叙述，完整构造出巨人死后的遭遇。刚开始被当做玩具与奇观，肢解行为开始后，人类也逐渐遗忘掉这个溺水的裸体巨人，再到后来巨人骨头四散，直接融进小镇的生活中。
旁边诗意化的讲述，使这部短片多了几分让人反思的空间，但其实并不复杂，巨人并不是人形化的利维坦，再利用他身体四散的过程来探讨人类原罪。溺水巨人只不过是自然出现的各种奇观之一，他可以是一艘巨船，可以是某种别的巨物，而在这里恰好是裸体男子而已。这类失去生命体征的巨物，可能都会遭到类似经历，被展示被玩弄，最终在时间引导下被分解。而在多个人类自行发展出的文明认知，巨物身上的物件总是能带来好运，所以骨头也好，还是其他物件也罢，最终都会驻扎人类社会，成全人类的想象，附和人类的祈愿。
《溺水的巨人》带来的浪漫质感，主要还是因为主角饱含深情的主观视角。他深为巨人着迷，但又不满于眼前的巨型尸体。主角渴望巨人活着，跟他来一次对话，他心里有无数的疑惑等待解答，而当他见到巨人第一眼就知道这些疑问没有答案，所以他将在幻想与期盼中度过余生。“爱死机”第二季8个短片，《自动化客服》和《生活小屋》描述面对智能机器人失控的恐慌，《突击小队》与《沙漠中的斯诺》讲述人类永生后的问题，《高草丛》和《整个房子》是改编恐怖传说当做劝诫故事。
总的来说，这几部短片要么过于简单，要么过于符合印象，看完之后也很难勾起回味的心思。《冰》和《溺水的巨人》算是值得推荐的短片，一个凭借抓眼球的美术风格，另一个拥有大量浪漫的叙述视角，至少这都是明确的记忆点。如果有机会，真想看到另外10个短片，就像期待溺水巨人复活，给我讲述难以想象的精彩世界。不得不说，第二季上线，让我看待“爱死机”的态度有些像后来的《黑镜》。只要下一季上线，还是会找来观赏，毕竟当初带来的刺激与惊喜让人反复回味。 阅读原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