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佳睿
当你觅得一处绝美的海滩,换好装备,缓缓下潜;
准备好抛开生活琐碎的繁杂,在静谧的世界里沉浸;

你想和珊瑚,鱼群对话。
然而,当你潜到水底,眼前的景象却让你倒吸一口海水:
在珊瑚上摇摆拖拽,独当一面的,是新来的海洋生物——口罩。
你越游越远,也惊愕得说不出话:海洋,本该是个自成一体的世界,不受人类的干扰,却因这些用后丢弃的脏兮兮的口罩到处漂流,变得十分尴尬……
(口罩:我在哪里,我也很尴尬)

你被这种“外来物种”包围,惊慌之下游上了岸,却发现岸上也别有洞天:
一只巴西麦哲伦小企鹅单薄的身体倒在沙滩上。
杀死它的不是天敌,不是天气,而是一只N95口罩。

企鹅肚子里发现的N95
你的足迹遍布全球,从印尼漂流到美洲,发现这些可怕的景象不是噩梦,而是正在上演的真实屠杀——
去年9月份,巴西环保组织在圣保罗朱克赫海滩(Juquehy Beach)上发现了这只企鹅的尸体;它吞下了一整只口罩。
而过去五个月,巴西圣保罗的北部海岸线共发现了113只废弃口罩。
同一时期,美国迈阿密的海滩上,一只幼年河豚吞食口罩而亡;

一位渔民在河中捕捉上来一条死鲈鱼,整个身子被橡胶手套裹住,只剩一条尾巴;
螃蟹则拖着一只口罩游行,把其当成一顿美餐,不知自己就要命丧黄泉……

疫情肆虐的时代,地球上没有完土,海洋也不再纯粹;
世界各地的人目睹了这一幕幕入侵惨剧;
法国蓝色海岸大区
土耳其
沙滩上的废弃手套
疫情期间,海滩上堆积成山的垃圾(Eco-Business)
这些防护用品看似无害,在陆地上是必需品,大行善事,救了不少人命;但在自然中,却是不折不愧的一大杀手。
不仅海洋生命难逃一劫,陆地上的动物也插翅难逃。
这些动物,有的因误食PPE(个人防护医疗用品)而毒死、饿死;
有的被缠绕,身体肿胀、发炎或破损,被伤口折磨而缓慢死去。
脚被口罩缠住的鸟(BBC)
被口罩活活勒死的鸟(独立报)
捕食口罩的鹰(BBC)
根据“亚洲海洋”保护组织发布的报告,2020年全年共有15.6亿口罩进入了海洋,增添了4680到6240公吨的海洋塑料污染。
疫情期间,全球每天生产和使用的口罩上亿,每分钟有300万口罩被丢弃。

别小看这些口罩,一张薄薄的口罩主要是由高熔指聚丙烯材料加工制成的无纺布,而且医用口罩有多层,内外为纺粘无纺布,中间还有一层熔喷布。
被丢入海水中后,这一层层的“惊喜”,需要长达450年的时间才能分解;
其内部的有机聚合物,会慢慢变成塑料微珠,被海洋生物吞食;
随着食物链的运转,最终返回到人体。
所以,你乱丢的口罩,最后被你吃了!
废弃口罩参与到的循环(每日邮报)
今年,欧洲高等商学院ESCP就举办了一次跨学校的可持续性发展会议,由专业冲浪运动员Federico Morisio主持;
会议专门讨论疫情产生的医疗垃圾对海洋生态环境的影响。
与会者无奈地表示:“海里的口罩比水母数量都多”。
另外,疫情让人们居家时间显著变长,产生了海量生活垃圾,比如食品包装,外卖盒等,水平远超出正常时期;
这些垃圾被不负责地随意堆积在路上,不仅造成环境污染,还会将病毒传染给清洁工以及其他接触它的人,造成二次传染。
街上的垃圾(华尔街时报)
华盛顿一家寿司店正在准备外卖袋(CNBC)
纽约市街头,一位清洁工拉着巨型垃圾山(CNBC)
到时候,人类恐怕会从“主动传染”变为“被动传染”,局势更不可控,源头也无法摸清了。
美国的很多地方,环卫工人出于对传染的恐惧,或者接触过有病毒的垃圾,不得不旷工,隔离;
这些城市,垃圾增加,人员短缺,经历着双重打击。
纽约邮报
这些病毒被人类用小聪明丢弃到街头巷尾,但体力尚存;
将来,它们重新返场,会再次惊艳世界。
人们会纳闷:新的病毒从哪里来的?
听听新编街头叫卖就知道了。
“回收旧破烂,旧彩电,旧洗衣机,旧病毒……”
亚洲海洋保护组织曾在香港人迹罕至的Soko群岛上,发现了大量被冲上岸的大量医疗口罩,100米内发现的口罩就有70个。
看见没,废弃口罩旅游的足迹,甚至比人还要广!
2020年2月 vs 2020年11月(亚洲海洋保护组织)
一些目睹动物悲剧的人创建了网站 https://www.covidlitter.com/,向大众宣传随意丢弃PPE带来的危害。
网站上有份详细的列表,记录了至今所有的野生动物遇难报告,包括死亡原因。
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开始采取行动进行补救。

他们在社交媒体推特上发起了“#手套挑战(#glovechallenge)”的活动,鼓励网友们Po出自己捡拾PPE垃圾的经历;
结果,足足收到了从全世界发来的一万多张照片!
每个人的力量相加,形成一张巨大的“废物地图”。
这么多垃圾,既让人心寒,又让人感动:至少它们不会留在环境中,殆害百年了。
推特上的“手套挑战”成果
各地的志愿者组织为了达到清理效果,早出晚归地到海边清理垃圾,避开人群。

北加州的环保组织主席嘲讽:“为了抗击病毒,我们得到了什么?口罩,手套,湿巾,衣服,一样都不缺……现在他们真的到处都是,就在我家门口,在附近的街道上,到处都是。
组织还表示,这些垃圾对人的危害是立竿见影的,比如会随风和水流任意走动,堵塞下水道,污水口,给整个通水系统带来巨大麻烦。
北加州环保组织在清理沙滩
法国普罗旺斯蔚蓝海岸的“海洋清洁行动(Opération mer propre)”的创始人有感而发:
我们从不像今天这样积极地佩戴过这些口罩;然而可以预见,未来我们还会生产亿万个……我得说,我们正迎来一种新型污染。”
垃圾问题也引起了美国的环境保护署的高度警惕。
一些地方政府,例如纽约的萨福克郡,对乱抛垃圾进行罚款,主要针对口罩和手套;
马萨诸塞的警察局是个典范,设立了垃圾禁令,警告如果随便扔PPE垃圾,会构成犯罪,罚款高达5500美元。
警长说:“通过乱扔口罩使别人遭殃,这就完全失去了戴口罩的意义了。”
疫情以来,口罩得到大量的生产,廉价的一次性口罩畅销,一包几十上百个;
很多人觉得跟面巾纸抽似的,用完即丢。
而这背后,也有一条经济链在推动。

根据美国《科学》杂志的调查报告,随着人们的生活方式更加居家,开车出行减少,对石油的需求降低;对以塑料为主的食品外包装以及医护产品的需求提高了,石油原料便被用来生产成本极低的新塑料。
这样,既能弥补化石在交通运输方面的需求不足,又迎合大趋势,找到用武之地。
所以,石油换了个地方,大展身手,以前的汽车尾气变成了现在的口罩;

而源源不断的尾气和口罩,造成的后果却大相径庭!
因此,找到回收利用塑料的新办法,减少不可回收的新塑料的使用,全社会都要为之努力,是不可避免的一条重要道路。
塑料与化石原料脱钩的思路(图源:中外对话)

目前,我们能做的就是减少一次性口罩的使用,普通人将口罩丢进垃圾桶,病人科学地消毒再丢弃口罩,或者将口罩教给医护人员处理后再扔;
这些应该成为我们对待口罩的态度;毕竟这货真不是面巾纸,能轻易溶解掉。
疫情产生的上亿个口罩,手套,防护服等垃圾,只是冰山一角。
亚洲海洋研究的总监Teale博士说:“ 4680至6240公吨进入海洋的口罩,仅仅是每年进入海洋的8至1200万公吨塑料的一小部分。”
人类远远不断地向海洋输送塑料垃圾,近两年屡屡破纪录;
根据《科学》杂志的预测,到2030年,全世界的年塑料排放量会飙升至5330万吨,超过联合国的标准6倍多!
人类已经饱尝不尊重生态环境带来的恶果。
BBC在纪录片《蓝色星球》里,将镜头指向了泛滥的海洋垃圾,海洋生物命悬一线;

背后的数字,惊心动魄:全球3亿吨的塑料垃圾,只有9%得到回收利用,其余的要么焚化,要么进入垃圾填埋场;
而填埋的垃圾,就开始了污染环境的旅程。
中国广州挑拣塑料垃圾的女工们(图源:对话中国)

每年有100万只海鸟和10万只海洋哺乳动物惨死于塑料垃圾。
美国附近的太平洋垃圾带,已经有三个法国那么大!
此外,朝环境投放垃圾会直接加剧二氧化碳的排放,是气候变暖的头号杀手。
南极“末日冰川”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如果这座冰川消失,将成为地球生态扭曲的爆炸点,后果不堪想象。
“南极已经比南京热了”话题曾经让人震惊,无数冰山崩塌,企鹅死去,BBC记者都看不下去了,站在南极大陆留下眼泪……
还记得吗?
冰岛的冰川 Okjokull 消失时,人们为它举行了葬礼,修建了墓碑,还写了一段走心的表决书《给未来的一封信》:
好吧,这是我们第一次见证冰岛冰川的消失;
接下来的200年,我们这里所有的冰川都可能重蹈覆辙。

此刻,我们明白正在发生什么,也知道了该怎么去做。
未来:我们是否成功做到了,只有你能判断。
纪念冰岛冰川“OK佳库”( Okjokull)的铜匾
环境的恶化不是传说,不是推给明天解决的戏码,而是关系到每个人现在的至关重要的话题。
希望我们不要忘记,地球上的其他生物正在为我们的疏忽而买单;
而我们,终究要为自己不负责的行为付出代价。
不要让最后一座坟墓,变成我们自己的。
正确丢弃口罩的小tips:
- 口罩的正确丢弃姿势:全程不要接触口罩外侧污染面,将口罩从内面开始反复对折,直至折成小块,绑上皮筋固定,再放入透明密封袋内,然后投入垃圾箱,最好是有毒专用垃圾箱。
- 丢弃前,对口罩进行损坏处理,以免被不法分子翻出来重新出售,后果可想而知!
- 为了使口罩不缠绕到动物身上,最好剪掉挂耳绳后再扔
- 剪掉口罩两头的包边再扔,以免动物意外卡进去出不来
- 丢完口罩,一定记得马上洗手!

- 最后的最后:最好不用一次性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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