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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0日，一篇文章爆红朋友圈《宫颈癌HPV疫苗是最恶劣的医疗谎言和欺骗》，作者是居住在美国纽约的“中医郑智城”。文中历数HPV疫苗，也就是预防宫颈癌的疫苗“不但无效，还极度危险”。文章瞬间爆红变成10万+，不过这意味着可能有几十万的读者被欺骗，和一般谣言不一样，误信这篇文章的后果，可能是孩子或者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先介绍一下什么是HPV:
HPV中文叫人类乳头瘤病毒，是一种通过性生活传播的病毒，几乎所有宫颈癌都和HPV病毒相关，而宫颈癌是中国25-45岁女性所面临的最大死亡威胁之一。除此之外，HPV相关联的还包括外阴癌、阴茎癌、喉癌、肺癌、食道癌和肛门癌等一系列癌症。
HPV病毒和癌症的关系，是人类医学史上的一个里程碑。这是人类第一次确认了某种癌症的病因，并随之开发出对应的疫苗。发现两者关系的是德国癌症研究中心主席，国际癌症期刊主编哈拉尔德·楚尔·豪森，2008年他因此获得诺贝尔医学奖。
虽然HPV是性疾病，和很多人想的不同，HPV疫苗的主要接种人群是9-12岁的儿童。因为一旦开始有性生活，人会很快感染HPV，因此虽然宫颈癌发病年龄较晚，接种却是越早越好。
那爆红的这篇文章中，作者郑先生是如何把HPV疫苗歪曲成一个谎言的呢？开始就让人拍案叫绝：
“首先，宫颈癌是一种冷门的癌症，占目前所有癌症种类的百分一还不到。第二，目前所知的导致宫颈癌的病毒（HPV）种类有上百种，排得上号的有大约15种，而这子宫颈癌疫苗仅仅是针对其中两种（HPV16，HPV18）。”
提出几个关键字“所有癌症种类的百分一还不到”目前癌症分类已经超过170种，宫颈癌只是1种，1/170肯定不到1%，问题是，宫颈癌的发病死亡人数可可不是1%，根据卫生部2011年数据，每年中国新发现宫颈癌13万人，死亡约3万人，在25-45岁女性中，宫颈癌在所有死亡原因中位列第二名。
第二句“目前所知的导致宫颈癌的病毒（HPV）种类有上百种，排得上号的有大约15种，而这子宫颈癌疫苗仅仅是针对其中两种（HPV16，HPV18）。”
话特别对，HPV病毒170多种，和人类生殖系统相关40多，其中致癌的15种左右，那只针对两种的疫苗岂不是太没用了么？真不是，HPV病毒只有高危的几种才对人体有这么大的威胁，而HPV16,18两种病毒是致癌病毒中最重要的两种。造成了大约70%的宫颈癌，80%的肛门癌，60%的阴道癌和40%的外阴癌。
还有一个错误就是，目前HPV疫苗有两个品牌： Cervari的确只覆盖2种高危HPV病毒，而Gardasil之前就覆盖了4种高危病毒，上个月美国FDA批准的最新Gardasil 9疫苗，覆盖范围达到9种，包括90%宫颈癌病因。请郑先生更新一下自己的信息源。
郑先生只用了两句话，一个一年夺取几万国人性命的疾病，一个每年能拯救几万人生命的疫苗，都被化于无形，但下面的更有趣：
“你会发现这个98%的有效率是不包括那些“不遵医嘱”的样本的。什么叫“不遵医嘱”啊？该疫苗总共需要3针，而那些在测试过程中打了第一针后觉得不舒服，有不良反应，从而主动退出测试的人，就是“不遵医嘱”的人。所以，如果把所有这些人都统计在内，98%这个数字就缩水变成44%了”
很奇怪，算上不良反应退出测试的人，98%就变成44%，那要大部分人都是不良反应才能拉低这么多啊。找了半天才发现郑先生的资料来源。原来这几个数字是说：如果接种者1年内按要求注射三针，有效率就是98%；如果接种者没按要求完成三针，只打了1针就忘了，3年之后有效率就下降到44%。原文强调的是每个家长都知道的按期注射疫苗的重要性，但是在这里就被郑先生硬凹成疫苗无效的问题了。
接下去郑先生开始批判HPV疫苗的副作用和危险性“仅仅是2009年5月到2010年10月间，Gardasil疫苗就在造成16例死亡，789例严重副作用，其中包括213例永久性残疾，25例下肢瘫痪。”
我们没找到郑先生那些数据的出处。但是从美国疾控中心的数据显示。2006年6月到2014年3月，一共有25000例不良反应报告，其中绝大部分是打完针头晕恶心这种情况，严重副作用只占8%，也就是2000例，难道这2000例一小半都发生在2009年这一年多？
当然没有完全安全的疫苗，每种疫苗都会有不良反应，疫苗的风险我们必须认识到。所以还需要说一个数据：和这26000例不良反应对应的，是这8年间注射HPV疫苗的人数为6700万人，不良反应率为万分之3.8，甚至低于我们熟知的很多儿童基础疫苗。
真实的情况是：美国疾控中心的数据是从2006年开始HPV疫苗注射之后，美国十几岁女性的HPV感染率下降了56%。考虑到疫苗没有完全普及。这已经是非常伟大的成就了，相当于未来每年挽救了几千人的生命。
郑先生说“很多主流媒体都是有意无意的偷懒，只看标题不看细节。变成了骗子的帮凶。”而郑先生在做什么呢？应该是很仔细的看了细节，并歪曲成谎言，这不就是骗子么。既然英文不差，这么做等于谋害国人，只有四个字可以送给他“其心可诛”。
在郑先生文章几十万阅读者中，如果有任何一个人因为听信了谎言放弃给孩子或者自己打疫苗，而导致因宫颈癌病逝，这都是他所杀害的。假如他真的如自己博客所写的信佛，应该会知道自己这样做会有多大的罪孽。
郑先生一向鼓吹所有疫苗都没用，那为什么全中国数十万中医都没人敢这样说？因为疫苗是国之大计，如果一个国内医生敢鼓动自己病人不打疫苗，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郑先生远在纽约，就算一篇博文害死几万人，也可以悠哉悠哉的继续卖草药扎针，更何况发这种危言耸听的文章，正是出名涨粉的不二法则。
虽然我们信仰科学，但是作为一个公众号，我们从来没有攻击过中医，最多介绍过某些中药的已知危害。毕竟如有一日中医药真能再次发扬光大，作为中国人也与有荣焉，但前提是这种发扬光大不是以人民的性命为代价。只可惜到现在我们仍看不到中医药复兴的机会，倒是养生堂上卖绿豆汤的专家和郑先生这样远程诈骗的洋中医，把这一代人民对中医药暂存的信心和好感剥的越来越少。
最后请所有此文的朋友转发本文，也许你身边就有因为误信谣言而做了错误选择的人。也许郑先生造孽无所谓，但是我们仍在意身边的人的安康。
附录:1：什么人应该注射HPV疫苗：
最后根据美国疾控中心的说明，现有两种HPV疫苗中： Cervari只针对宫颈癌，适合女性； Gardasil还可以预防尖锐湿疣，肛门癌，阴道癌和外阴癌，适用于男性和女性。
因为在发生性行为之后，可能会很快感染HPV，因此最佳注射对象为11-12岁的女孩和男孩（WHO推荐为9-12岁）。
但即便发生性行为，甚至感染HPV，仍然未必感染致癌率最高也就是疫苗针对的两种HPV病毒，因此CDC推荐，如果之前没有注射疫苗，女性到26岁，男性到21岁都应该注射疫苗。这个建议包括异性恋、同性恋、双性恋，以及艾滋病等免疫系统疾病患者。
CDC不推荐26岁以上女性和21岁以上男性接种HPV疫苗，但有其他防癌组织如香港防癌协会，认为如果检测HPV疫苗对应的病毒仍为阴性，即便超过26岁也可以接种。
附录2：中医郑智城何许人也
我们的习惯一向是对事不对人，即便不爽，一般也不会方舟子附体，不过这次例外，作者“中医郑智城”实在是太值得跟大家介绍一下了，于是我们专门又单独请同事八了一下他的背景作为附录：
“郑智城。知名中医科普作家。94年毕业于广州中山大学，未几移民海外，初期曾短暂就读于美国史蒂文斯理工学院，辍学。最终沉迷于中医及佛学，遂就读于加拿大多伦多中医学院三年。毕业后师从中国眼诊第一人郑德良先生于纽约行医，诊余勤于思考和笔耕，网上所著甚丰。业余喜好网球，水平不低。”
这位郑智城先生其实是一位活跃在国内各中医网站论坛的红人，曾经在网上洋洋洒洒写了几万字自己投身中医的心路历程，我们摘录一下他的自述。
94年毕业于广州中山大学，不过“我大学本科读的是无线电专业，成绩很差，几乎拿不到学位。工作后做IT也是很缺乏灵感，总是觉得没有底气”。
毕业之后移民海外，就读在史蒂文斯理工学院，在全美大学排名70几，是一家小型但是还算得上不错的私立大学，只可惜是肄业。
2001年7月前在纽约做IT工作，后被裁员，然后到其父亲的中医诊所帮忙。
2005年前后到加拿大多伦多中医学院读了3年的中医，下面这张图是从GOOGLE MAP上查到的这家中医学院的外观。
很大气壮观是不是？你看，还带麦当劳呢，其实这是一个购物中心Lawrence Square Shopping Center，著名的多伦多中医学院就在这家商场的4楼433。不要奇怪为什么中医学院为什么会在商场里，早教中心也可以啊。
在这家早教中心，哦，中医学院毕业，就可以获得该学院颁发的证书，没查到外观，估计应该比早教中心证书好看一些。如果更上进一些的，可以去自考一下NCCAOM 或 CTCMA证书，前者是加拿大针灸草药组织的证书，后者是加拿大BC省针灸中医学院的证书，反正不要想象成行医执照或者学位证书就对了。
至于郑先生拿的是什么证书，就不知道了。至少不是他和他父亲合著书籍在亚马逊的“郑智承（James Zheng），男，祖籍广东省中山市，计算机工程师，加拿大中医研究生毕业”。不过cheng字不一样，或许还有其他兄弟也不一定。
之后他就回到了他父亲的诊所帮忙。忘了介绍了，郑先生的父亲，就是他博客上介绍的“中国眼诊第一人郑德良” 。郑德良先生出国前也是在中山大学工作，不过很奇怪搜出来的结果都不是在医学院，而是在香港经济课题上。不过还好郑智城先生也替我们解释了他一直为赤脚医生制度大唱赞歌的原因：
“我爸为了自保……自学中医…开始给山区的农民治病。出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爸60年代末…发展出独特的眼诊理论。…我爸来到纽约后，开始先是给人打工，坐堂医生之类的。过了几年…接手一家唐人街附近的中药房，开始自己坐诊行医。…我爸就依靠数字相机的帮助，配合在诊所临床的案例，一连撰写了5本关于眼诊研究的书，从而确定了他在中医界眼诊第一人的地位。”
花了这么大篇幅就是希望大家了解郑先生的专业背景：出身于中医世家，有良好的自学成才半路出家传统。父亲依托40年前赤脚医生的经验退休后成为中医界眼诊第一人，他自己则是30多岁失业之后去加拿大商场里学了3年中医，成为“诊余勤于思考和笔耕，网上所著甚丰”的“知名中医科普作家”。
这个故事结局可以是大器晚成自学成才的大师，也可以是信口雌黄谣言害人的骗子，是哪个，每个人有自己的答案。
我们前几天正好又辟了郑先生的另外一个关于动物油背黑锅，植物油是心脏病元凶的谣言。发送“谣言”到我们的微信公众号“一小时爸爸”可以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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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内容参考：
美国监控中心网站HPV：
http://www.cdc.gov/hpv/index.html
Currently Approved Prophylactic HPV Vaccines
http://www.medscape.com/viewarticle/715187_3
WIKI相关词条
多伦多中医学院网站：
http://www.tstcm.com/
郑智城的博客
http://blog.sina.com.cn/eyetells
我在美国的非华丽转身：从IT到传统中医 郑智城
http://bbs.tianya.cn/post-free-2213487-1.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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