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丁辟谣 | SB82法案把抢劫重罪变成偷窃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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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桑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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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加州82号法案将细分盗窃罪，避免过度刑罚，是对一个150年前的针对盗窃罪的法律条文的更细分和具体的更新。纽约，俄勒冈，伊利诺伊州和得克萨斯州已实施类似于SB 82的改革，加州不过是跟随其他州的步伐而已。但没有看修正案全文的人已经将最近的亚裔老人受伤致死事件和该法案联系起来，借此煽动亚裔社区反对该法案，并变本加厉的滋生出“SB82法案要把抢劫重罪变成偷窃小罪”的谣言，不仅让人怀疑是借着当前反对亚裔歧视的浪潮来“挂羊头卖狗肉”。

尽管SB82法案作者斯金纳（Nancy Skinner）已经发文澄清，针对亚裔的暴力致死犯罪仍然是重罪，SB82号法案并不会改变或减少对暴力抢劫罪的惩罚，只是为了避免将轻度的不涉及暴力的小偷小摸升级为抢劫重罪来惩罚，但关于82号法案的谣言依然在各大微信群疯狂生长。

上周末在加州湾区“反对SB82” 集会，https://sanfrancisco.cbslocal.com/video/5392516-asian-community-fears-proposed-law-could-encourage-hate-violence/

本周末，加州湾区发生了一场既是反对亚裔歧视与暴力，又是反对82号法案的集会，但是两者之间真的有关系吗？

加州旧有刑法中，盗窃罪被分为两种，一种是重度盗窃罪（grand theft），一种是轻度盗窃罪 (petty theft).

2014年11月4日颁布的《安全街区和学校法案》规定，如果被盗取的财产价值不超过950美元，就会被视为轻度盗窃罪（petty theft）。盗窃者可被判处最多6个月的县级监狱服刑，至多1000美元的罚款，或两者并罚。

denglaw.com 在网站上发布的加州对偷盗案件的定义和刑罚，文章来源：https://denglaw.com/Tw/DetailPractice/310

82号修正案将重新定义和细分盗窃罪，避免过度惩罚带来的社会隐患

加州立法机构认为，已有150年历史的旧有刑法已经跟不上社会需求，将于3月16日对Skinner议员提出的82号提案（SENATE BILL NO. 82）进行投票。

加州参议员斯金纳Skinner，来源：worldjournal.com

82号提案（如果通过）将把盗窃罪分为三种：原有的重度盗窃罪不变；轻度盗窃罪将细分为一级轻度盗窃罪（petty theft in the first degree）和二级轻度盗窃罪（petty theft in the second degree），具体来说：

请看提案英文原文：https://leginfo.legislature.ca.gov/faces/billNavClient.xhtml?bill_id=202120220SB82

为950美元以下的盗窃创建一个新的“一级轻度盗窃罪”（petty theft in the first degree）类别：该类盗窃可能涉及武力（Force）或恐惧（Fear),但并没有导致严重伤害或涉及使用致命武器。此新类别的盗窃罪将受到最高一年的监禁和/或$ 1,000的罚款。

将不涉及武力或恐惧的小偷小摸归类为“二级轻度盗窃罪（petty theft in the second degree），仍可处以六个月以下的有期徒刑和/或1,000美元的罚款

总结就是，本修正案将对一级轻度盗窃罪处以一年以下监禁或1000美元罚款，或两者并罚，并禁止将轻度盗窃行为作为抢劫重罪起诉。对二级轻度盗窃罪处以半年以下监禁、1000美元罚款，或两者并罚。

本修正案还将允许一些正在因抢劫重罪服刑的人员的刑罚重新判刑，前提是此人在抢劫过程中没有使用致命武器或对他人造成严重身体伤害。

这样看来，82号法案的内容还是非常明晰的，就是将盗窃罪中的轻罪重新定义和进一步细分。

过去的法案里区分抢劫重罪和轻罪盗窃罪时的定义模糊，而原来法律允许法官将盗窃罪升级为抢劫重罪来判刑，而后者将被判最高5年监禁。新修正案中，盗窃人是否有使用致命武器或者对他人造成身体伤害也被纳入量刑的考虑因素，对不同类型的犯罪定义更清晰。

这样做的好处是，如果一个小偷没有使用致命武器或者对他人造成严重的身体伤害，盗窃金额也不大的情况下，不会被判以过重的刑罚。

由于三振出局法律的存在，重新定义和细分盗窃罪将避免因为一次不合适的量刑导致的叠加效应。

在《盗窃50美元而被判终身监禁：这不是悲惨世界而是真实的美国》一文中，我们分享过一个因偷盗50美金被判终生监禁的故事。

阿拉巴马州的阿尔文·肯纳德（Alvin Kennard）1984年从一家面包店偷了50.75美元。当时阿拉巴马州“三振出局”法律规定，由于这是他的第四次犯罪，法官只能判处其无期徒刑。

来自维基百科的解释是这样的：所谓“三振出局”法，英文是“Three-strikes law”，美国联邦层级与州层级的法律，要求州法院对于犯第三次（含以上）重罪（英文: felony）的累犯，采用强制性量刑准则（英文: Mandatory sentencing），大幅延长他的监禁时间：目前所有法案下限皆为25年有期徒刑，最高是无期徒刑，而且后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得假释（大多法案规定为25年）。

被判处无期徒刑的时候的他只有22岁。已经服刑36年的他，于2019年被法官修改了刑期释放出狱。22岁至58岁，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是一生最黄金的时期，可阿尔文只能在监禁中度过。

可以想像，如果他有孩子，那么这个孩子将缺乏父亲的照看与经济支持，很大概率也将在贫困中度过。没有基本生活条件的他，可能也要去偷窃，重复他父亲的人生。

过度刑法导致的悲剧，不止一个人，甚至是一整个家庭，一整个社会。

加州也有“三振出局”法律。加州刑法规定，有过一次重罪前科的人，第二次犯罪时可以在第二次的罪行上增加五年刑期；第二次犯罪时不可以被提前释放；将第二次犯罪时的最短服刑期限翻倍（通常一种罪行的服刑期限都有一个范围，这里是指将服刑期限的下限延长一倍）。

如果可以第一次定罪时将原本该是轻的盗窃罪划归为重罪（Felony)，那么叠加犯罪导致“三振出局”终身监禁的概率也会大大增加。

150年前已经过时的过度刑罚贻害无穷

过度刑罚的坏处，除了增加用于监禁上的财政开销之外，更重要的是，它会带来更多的社会隐患。

人们常常认为，严惩犯罪是保证社区治安的唯一办法。但是，会去偷盗的人本来就是社会地位较低、受教育程度较低的贫困人群。长时间的服刑会导致这些人更加贫困，他们的后代继续缺乏教育和关爱，长大以后依旧考偷盗为生，恶性循环。

相反，适度的，而不是过度的刑罚，将给予曾经的犯罪者更多重新开始生活的机会，他们的后代也能有一个相对安定的生活环境并接受教育学习技能，不必长大后以偷盗为生。长远看来，适度的合理的刑法更可以促进社区的安全。

来源：ABCNews.com

监狱的环境很多时候会导致本来正常的人，在监狱霸凌下，精神状态慢慢变得畸形。适度的刑罚会减少服刑人员重返社会后变本加厉危害社会的概率。

在原有法律框架下，有色人种以及有精神障碍的群体在有小偷小摸的盗窃行为时，由于社会根深蒂固的偏见，往往更容易被判以更严重的罪行，以抢劫重罪起诉，明晰犯罪的定义可以减少这种情况的发生。

中文谣言大有失控之势

有一些媒体已经将在盗窃中受伤的75岁亚裔老人作为反对82号修正案的理由。他们说，新法案会放纵此类事件。但实际上，82号法案特意将在盗窃中导致他人重伤这一情况排除在轻罪之外。也就是说，即使在盗窃中没有使用致命武器，但是依然导致他人重伤的行为并不会被纵容。

82号修正案的发起人加州参议员斯金纳（Senator Skinner）上周针对亚裔老人被袭击的抢劫事件发表了一份声明："我向昨天在奥克兰被残忍袭击的老先生的家人和朋友表示最深切的哀悼。但我必须对我的立法SB 82进行澄清。SB 82不会减轻对实施暴力事件（如昨天发生的暴力事件）的肇事者应有的处罚。SB 82得到了整个加州法官的支持，其目的是澄清州法，使非暴力的盗窃案件不被指控为暴力重罪。根据SB 82的规定，像昨天的野蛮袭击这样的盗窃行为，以及任何造成重大身体伤害的盗窃行为，仍然是暴力重罪。"

CBS报道参议员斯金纳的声明，来源：

https://sanfrancisco.cbslocal.com/video/5392516-asian-community-fears-proposed-law-could-encourage-hate-violence/

82 号法案将于3月16日被投票，大家要意识到，惩罚犯罪是一种促进社会公平正义的方式；然而，避免对于已经处于社会底层的人群的过度刑法，也是。

尽管法案发起人已经澄清，但是令人惊奇的是，“暴力抢劫变小偷小摸，82号法案是纵容犯罪”，以及“暴力抢劫＝小偷小摸，当下针对亚裔的暴力攻击下，正义何在？“这种扭曲法案事实，借着当下针对亚裔的暴力事件进一步煽动大家的愤怒和恐惧，进而号召大家去给加州议员打电话，发邮件反对82号法案的报道却在本周末“遍地开花“，从传统媒体到微信公号，再到各个微信群，肆意蔓延。

即便有人试图澄清“暴力抢劫仍旧是暴力抢劫罪，仍然是重罪，这个法案只是细分界定了对小偷小摸的惩罚“，但是在“强大”的舆论攻势下根本无济于事，大多数吃瓜群众因为没有时间研究英文的法案原文，也很容易被带偏。

反观英文报道，尽管CBS在上周的一篇报道里也跟中文报道一样，一边倒的报道了亚裔反对82号法案，担心该法案会降低对暴力抢劫的惩罚，但在法案作者澄清后，又马上增加了澄清的内容，做到了平衡报道。

文章链接：https://sanfrancisco.cbslocal.com/2021/03/10/update-suspect-in-brutal-assault-that-left-elderly-asian-man-on-life-support-identified/

而NBC在本周日的报道同样是秉承着客观和平衡报道的原则，只是以“亚裔社区对罪犯正义法案有所担忧”为题来报道这一现象，对法案本身到底是什么的事实，选择回到法案本身的文本，回到法案作者本身的声明来报道。

文章链接：https://www.nbcbayarea.com/news/local/east-bay/oaklands-asian-american-community-raises-concerns-over-proposed-criminal-justice-bill/2492058/

由此谣言的传播路径：始于中文传统媒体，进而在自媒体“失控”，蔓延到英文，却能迅速自我纠正和update来看，中文信息环境中的事实核查和客观报道真相的意识仍旧比英文落后一大截。补丁再次提醒大家，遇到类似煽动情绪的中文报道，多花一点时间回到英文法案原文，或至少去看英文报道。

参考资料：

SENATE BILL NO. 82

https://leginfo.legislature.ca.gov/faces/billNavClient.xhtml?bill_id=202120220SB82

UPDATE: Suspect Identified In Brutal Oakland Assault That Left Elderly Asian Man On Life Support

https://sanfrancisco.cbslocal.com/2021/03/10/update-suspect-in-brutal-assault-that-left-elderly-asian-man-on-life-support-identifi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