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社交网络关于两性权利的话题就是火药桶,一碰就炸、一点就着,在cherry官微事件、郎朗结婚争论、中国警察网等一系列问题中,无一不吵的沸反盈天,但基本都是鸡同鸭讲、乌烟瘴气。我发现在网上不管什么讨论绝少能触及到本质的,永远只是单纯情绪的发泄,双方都在自说自话,互相嘲讽,并单方面宣布辩论的胜利,完全无助于进步和共识的构建。
今天就详细捋一捋女权的问题。近代社会以来,主流女权主要分两大流派:共产主义女权和自由主义女权。共产主义女权的信念是女性的地位是经济基础决定的,女性解放要通过争取劳动权、经济权进而争取政治权利实现的,讲究同工同酬、按劳分配和广泛女性运动;自由主义女权的理论基础是自由主义“天赋人权”,认为人生来就是平等的,男女理应、本来、天经地义获得相同的地位,所以他们的实践领域基本在于舆论场,不管是线上还是线下的抗议、行为艺术、舆论声援,属于“政治正确”和“白左实践”的一部分,当今主流女权基本都是自由主义女权。
我一直在说,意识形态没有高低对错之分,取决于你信什么。无论共产主义女权还是自由主义女权,都在为争取女性权益、两性平等领域做出过巨大贡献,都是不可掩盖的,但是这二者各有各的特点,因此在实践领域中也会展现出不同的特性。
共产主义女权的理论基础来自于马克思恩格斯,就是十个大字: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恩格斯那部经典的著作《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恩格斯先从母系氏族公社谈起,考古学家已经证明,许多人类古老的氏族是以女性为核心的社会组织形式(是否在人类历史中普遍存在这一阶段尚有争议)。在母系社会中,女人占有更高的社会地位,因为原始社会男人打猎、女人采集果实,动物肯定比植物聪明,所以男人打猎的收成就难以保证而女人采集的食物是固定来源,你一个大男人天天在外面瞎逛两手空空的回来,吃我们女人的用我们女人的,自然我们女人地位就高咯。但是一旦人类从采集游猎文明进入到了农耕文明,男人的体力优势就凸显出来了,为什么农业文明重男轻女,从根上说就因为男人是壮劳力。男人能够创造更多的价值、掌握更多的生产资料,男人也就成为了社会的绝对主宰。
可以说,农业革命成就了男性,因为男性掌握了经济基础,因此就可以在上层建筑的方方面面占据主导地位,诸如“夫为妻纲”“三从四德”“一妻多妾制”就是在封建男权社会为女性量身打造的枷锁。然而工业革命后,封建的男权社会难以为继,因为女性也可以参加工作、从事物质生产活动,而且工厂中,存在着一些特殊的、细致的工作,女性相比男性占有特殊优势(如棉纺织业)。工业革命,为女性的解放提供了经济基础。
(电影《悲惨世界》中的纺织女工)
但是,恩格斯同样指出,资本主义制度强化了父权制,就是那句经典的名言:“资本主义通过支付低工资来剥削男性,也通过不支付工资来剥削女性。”工业革命提供了女性解放的经济基础,而资本主义对父权制并没有做出相应的变化,这就决定了女性运动存在的可能性。
自由主义女权则是另一套理论基础,最早可以追溯到柏拉图关于“男人和女人应当享有平等的权利”这一理想国中的理念;近代的理论滥觞就是洛克等自由主义思想家的“天赋人权、人人生而平等”,当代女权的哲学基础来自于罗尔斯的“无知之幕”,大意就是罗尔斯设计了一个思想实验:我们是几个准备投胎的受精卵,我们将来是男是女呢?我们是究竟投胎到比尔盖茨家呢,还是投胎到新德里的平民窟呢?我们的相貌是倾国倾城呢,还是泯然众人呢?我们的身体是有运动员的潜质呢,还是一个不幸的残疾人呢?谁都不知道,这就是巴菲特说的“卵巢彩票”,因此,假如我们这些受精卵还有制定社会规则、分配社会财富的功能——这就是抽象化的社会契约过程,那肯定是要把财富相对平均的分配嘛,要给底层人民一点更多的机会吗,因为万一我们的投胎最糟糕的呢?因为毕竟我们人类都是风险厌恶行动物,不愿意用自己的一辈子去撞大运嘛。而且讲道理的说,社会阶层是呈一个金字塔的形状,肯定是越往下层走人越多,我们投胎的几率也大得多。
因此,结论就是,如果我们在具有“道德性”的状况下订立契约,那么肯定就是有利于弱势群体的。那么少数族裔、女性、穷人就是弱势群体,我们理应给他们一些“照顾”。这就是白左、政治正确的哲学基础,自由主义女权也是其中一部分。所以说“白左非左”,只是自由主义的最近进化版而已。比如女权“超话”里置顶的一条:女权不是平权。这明显就是罗尔斯的理论嘛:我是弱势群体,就必须要获得更多。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这二者的差别,共产主义女权讲究“实践上”的平等——女性要去争取经济基础,这是男女平等的基石;而自由主义女权讲究定义上“定义上”的平等——男女天生就应该平等啊,这是天经地义的,你为什么歧视女性,你这个屌癌。
所以我们看出来了,虽然意识形态没有高低对错之分,但是其在实践性上是天差地别的,马克思主义作为实践性最强的哲学体系,就是为改变世界而生的,这一点自由主义永远比不来。就比如说法国大革命喊了半天的“天赋人权,人人生而平等”,但是革命之后发现上流阶级还是上流阶级,屁民还是屁民;无产阶级有了真正的权力,还真是要等到有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国际共运之后。《悲惨世界》里这个小男孩唱的多好,我们换了个国王,跟以前按个差不多;所谓人人平等,就是指大家进了棺材之后都平等:
在人类历史中,妇女地位真正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是从由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共产主义女权运动开始,还是与无产阶级革命运动密切结合取得的成就。比如三八国际妇女节,来源与1857年3月8日,美国纽约纺织女工大罢工,随后成立了第一个纺织女工工会。此后每年的3月8日,从纽约到芝加哥,从英国到俄罗斯,都有此起彼伏的妇女运动来纪念响应、纪念这次罢工。1921年,第二国际共产主义妇女代表会议采纳了这个建议,通过决议将3月8日这天定为国际妇女节。1949年新中国刚刚成立之初,国务院就颁布规定:妇女节(3月8日)属于部分公民放假的节日及纪念日,妇女放假半天。我国历史上优秀的妇女工作者也会被授予“三八红旗手”的光荣称号。
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比如第三套人民币中女性拖拉机手,这是人类货币历史上首次出现独立女性劳动者的形象:
再比如,被树立为行业典范的赤脚医生王桂珍,也是一位女性。1968年9月,《红旗》杂志刊发了名为《从“赤脚医生”的成长看医学教育革命的方向》的文章,深入报道了王桂珍等人的事迹,也第一次将“赤脚医生”作为一个正式的称谓向全国推广。
我再举一个并不广为人知的例子。让穆斯林妇女摘下头巾,这算是女权运动的巨大胜利吧,那么谁才能做到呢?社会主义国家。
安娜·路易斯·斯特朗所著的《斯大林时代》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革命后的妇女不但得到了法律上和政治上的平等,更重要的是工业化为男女同工同酬提供了经济基础——在西伯利亚的一个村子里,当集体农庄给予妇女独立的收入以后,妻子们曾经“举行罢工”来反对殴打妻子的行为,她们在一星期内就把那种由来已久的习惯粉碎了。
在中亚细亚,苏联更是完成了现代社会都难以达成的任务——让穆斯林妇女摘下面纱。在这个地区,伊斯兰教数百年来根深蒂固,毛拉在当地享有至高的宗教和社会生活管理地位。妇女被当做男人的财产,从小就卖给人做妻子。妇女必须佩带“帕伦亚”——一种用马鬃编成的长形黑色面纱,它遮盖全部面孔,阻碍着呼吸和视线,丈夫甚至有权杀死不戴面纱的妻子。然而在三月八日国际妇女节那天,在宗教中心圣波哈拉城和其他许多地方都举行了妇女大会。在大会发言的妇女号召大家“一齐把面纱摘去”。于是妇女们列队走到台前,把自己的面纱掷在讲演人脚下。随后妇女们在街上举行了游行,旁的妇女也从家里跑出来参加游行的队伍,把自己的面纱向台上掷去。从此当地的穆斯林女性摆脱了面纱的束缚。当地一位纺织女工写下了一首诗,遣词造句并不高明,但反映了真实朴素的情感:
当我到工厂去的时候,
我在那儿发现一条新头巾,
一条红色的头巾,一条丝织的头巾,
它是用我亲手的劳动买来的!
工厂的吼声响在我的心里。
它给与我节奏,
它赋予我活力。
(上世纪三十年代的苏联中亚女学生)
从这个例子中我们可以明显的看到,穆斯林妇女是有什么底气摘下头巾的呢——参加了工作、挣了钱、建立了经济基础,于是就不用在家庭中成为男性的附庸。所以马克思的理论是根本性的实践方法,百试百灵。但是当今过上了优越生活的小布尔乔亚女性却认为,“妇女能顶半边天”“不爱红装爱武装”是国家强行把妇女推向劳动市场,是违背了妇女自由意志,是剥削压迫实在是让人不知如何吐槽。
其实看过《正义论》的朋友,会发现书后面罗尔斯用了很大篇幅来解释,我这理论不是用来实践的,而且是不可能实践成功的(手动加粗),因为我说的是一个理想态,而现实只会无限趋近于理想态,而不可能实现——这就是哲学家的意义。其实说白了就是“白左”的理论体系具有先天的缺陷性,注定只能让用的人爽一把,然而没什么卵用。
自由主义女权的问题也在于此,我们并不是说舆论没有用,舆论也是实践的一部分。但是,自由主义天然的理论基础弱势,注定了他们只能在舆论场中挣扎,只能用“天然的平等”“定义的平等”作为一个锤子,看见什么锤什么,很容易就滑向“极端女权”也就是所谓的“田园女权”的范畴。比如说哥斯拉一个怪兽电影,就是歧视女性了;王者荣耀一个新年贺图,就是物化女性了。当然我也能理解,因为舆论场就是要锱铢必较,但是你这个能说服自己,能说服的了围观群众吗?能有助于现实问题的解决吗?结果只能是你这边的舆论有多激烈,那边的发作用力就有多大,现在微博就是这种状况,这是牛顿定律。
这也就是欧美“白左”群体目前的困境所在,只是用一个政治正确的大锤砸来砸去,不是一点用没有,但是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因为根本问题都在经济基础,白左这样一搞,只会导致对面的势力愈发反扑,这边加半斤,那边就要补上八两,大自然的辩证法。欧美等国从2016年开始极右民粹势力开始登上历史舞台,从舆论场上可以看做这是对“白左”“政治正确”等力量的反噬。他们排外、反对难民、反对福利、仇女、恐同,一切都是跟白左反着来,特朗普就是一个代表性例子。就川普这样子还算轻的,欧洲像匈牙利、罗马尼亚这些小国,新纳粹都上台了。
当然,共产主义女权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困境,共产主义女权要求女性团结起来,要求宏观叙事,要求妇女能顶半边天,要求不爱红装爱武装,在新时代生活普遍都好了,小布尔乔亚姐妹们不愿意这么奋斗、这么拼命,我们口嗨一下走自由主义大锤路线不好吗,又方便又简单还挺爽。这不仅仅是女性运动的困境,这是整个无产阶级运动的困境,工人革命性降低、白领脑力劳动者小布尔乔亚化,这是我们好几篇文章探讨的话题,这里不再赘述。国际共运四十年不兴,所以依附于国际共运的共产主义妇女解放运动也自然销声匿迹。
再一个,共产主义女权属于“不会哭的孩子没奶喝”,现在国际共运不兴,自由主义才是显学,喊一喊口号、撑一撑大旗、数一数靶子,别管有用没用,它爽啊。大家都认为欧美那些脱了上半身抗议的算女权,还有不少拥趸。但是屠呦呦算不算女权?“老干妈”陶华碧算不算女权?连续十三届人大代表申纪兰算不算女权?她们可是切切实实通过劳动和实践带动女性地位提升的,但是这些人的声量确实跟欧美那些自由主义女权没得比。共产主义之路是一条艰苦的路、付出的路、牺牲的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魄力的。
共产主义女权与自由主义女权有几大关键性区分,这是必须要讲明白了,因为我发现当今网络上围绕女性争论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此,但是绝少有人能说明白。
不过还是那句话,意识形态取决于你信什么,没有高低对错之分。其实对于个人来说,很容易接受不同意识形态的影响,比如说有的女性认为天赋人权生而平等,然后用劳动实践的方法论去争取自身权益,这完全没有毛病嘛。但是呢,从一个更宏观的角度来看,意识形态是有区分作用的。共产主义女权与自由主义女权有几大关键性区分,这是必须要讲明白了,因为我发现当今网络上围绕女性争论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此,但是绝少有人能说明白。
第一大问题:自由主义女权认为,男女不平等来自于男性抢占了资源,来自于男性对女性的压迫。但是共产主义女权认为,历史的真实情况是少数男性对所有女性和大多数男性的压迫。自由主义女权体系中没有这个统治阶级、剥削阶级和社会金字塔的概念。我在之前文章里详细讲解过这一不等式:男权阶级社会中“上层男性>上层女性>底层女性>底层男性”这一公式。所以,马恩等人讨论问题时不叫“男权”,而叫“父权”。事实证明,封建社会中也有女性会享受“父权”的特权,比如《红楼梦》中贾母,就是父权的象征,贾政贾赦别管在外面做了多大的官,面对贾母也必须是战战兢兢言听计从。所以,共产主义女权认为,女性的解放是与所有被压迫、被剥削者的解放密不可分的,正如无产阶级只有解放了全世界,才能解放她们自己;而女性也只有解放了全人类,才能解放他们自己。
不过还是那句话,意识形态取决于你信什么,没有高低对错之分。其实对于个人来说,很容易接受不同意识形态的影响,比如说有的女性认为天赋人权生而平等,然后用劳动实践的方法论去争取自身权益,这完全没有毛病嘛。但是呢,从一个更宏观的角度来看,意识形态是有区分作用的。共产主义女权与自由主义女权有几大关键性区分,这是必须要讲明白了,因为我发现当今网络上围绕女性争论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此,但是绝少有人能说明白。
第一大问题:自由主义女权认为,男女不平等来自于男性抢占了资源,来自于男性对女性的压迫。但是共产主义女权认为,历史的真实情况是少数男性对所有女性和大多数男性的压迫。自由主义女权体系中没有这个统治阶级、剥削阶级和社会金字塔的概念。我在《生而贫穷》里专门用一章详细讲解过这一不等式:男权阶级社会中“上层男性>上层女性>底层女性>底层男性”这一公式。所以,马恩等人讨论问题时不叫“男权”,而叫“父权”。事实证明,封建社会中也有女性会享受“父权”的特权,比如《红楼梦》中贾母,就是父权的象征,贾政贾赦别管在外面做了多大的官,面对贾母也必须是战战兢兢言听计从。所以,共产主义女权认为,女性的解放是与所有被压迫、被剥削者的解放密不可分的,正如无产阶级只有解放了全世界,才能解放她们自己;而女性也只有解放了全人类,才能解放他们自己。
但是自由主义女权不这样认为,她们认为男女对立是首要性的,阶级对立并不在她们理论范畴之中。并且认为共产主义女权这种理论绑定了女性革命,牺牲了女性,更加大逆不道,更加压榨女性;她们认为男女平等是天上掉下来的,是舆论喊出来的。这就是意识形态鸿沟,无法调和。
第二大问题,对于消费主义态度的问题。恩格斯指出,资本主义经济想要成功,必须将人——特别是女性定义为消费者,用消费主义洗脑她们,让她们相信自己的价值只能通过剁手买买买、通过日益增长的物欲与消费——而不是在生产劳动中去实现,某种程度上针对女性的消费主义也是父权制的精神奴役,比如京东美妆的那一句广告语:“不涂口红的你,和男人有什么区别”。
但自由主义女权普遍认为,商家开始重视女性、偏向女性审美、针对女性的促销活动,是女性地位提高的表现,女性也在社会话语权中占有了一席之地,是可喜可贺的事情。而“男人挣钱,女人花钱”并没有什么问题,是对于女人这一弱势群体生儿育女应有的补偿。这就与共产主义女权坚信女性要掌握经济权利、生产权利、劳动权利完全背道而驰了。
第三大问题,是对于极端女权态度的问题。我不太喜欢用“田园女权”这个词,我认为这污名化了整体女权运动,用极端女权最恰当。每个群体中都有极端的智障,这都是可以理解的,不必用个体来抹杀整体。但是无产阶级革命中,对于自身极端分子——也就是流氓无产者的提防与清洗,是跟对敌人一个级别的。从马克思到列宁、从斯大林到毛泽东,都在强调革命内部的纯洁性,强调清洗流氓无产阶级的重要性。所以说肃反没有错,肃反扩大化才有错。肃反运动、整风运动,是保证革命群体战斗力、纯洁性和内部团结的必要保障。换句话说,我们这群体里的傻逼再没恶心到您之前,我们先清理门户了,脏了您的眼抱歉了,您给个好评呗?
但是自由主义女权并不认为极端女权分子是需要与之划清界限的对立面,因为自由主义女权就是要占领舆论场,所以越极端越有威慑力,越让别人不敢说话,生怕啥时候这个锤子就锤下来了。但是问题也就如我们上面所说,久而久之就只能小团体自嗨了,根本无法与外界对接更不要提形成共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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