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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
「哥大中国人物史」《哥伦比亚的光》系列的子栏目,意在展现多元角度下,那些于近代赴哥大留学的中国学生如何逐步成长为中国近代政治、经济、文化、科学、教育的巨擘,并引领社会进步与革新。我们希望,这一系列能够传递先辈之光,激发相关讨论,建立起当代学子与先辈精神交流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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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地山(1894-1941)
“父亲记得的第一件事,是被人抱着在街上走,街上人很多,很挤,都朝着一个方向急忙地走着。”
——许燕吉《我是落花生的女儿》
提到许地山,有些人或许比较陌生,但说起“落花生”,很多人就会恍然——那篇课文!
大多数人对他的了解可能都停留在小学五年级课本上的《落花生》,而实际上,许地山秉持着这一篇小文所传递的精神,默默做出了很多他人不可及的贡献。
许地山生于台湾,其父许南英为清政府台南筹防局统领,因日军占领被迫离台迁居大陆。此后的近二十年间,许地山历经生活的起落,很早就体味到人世的无常,这也影响了他一生的思想观念与生活态度。
鲜谈留学事,却是“读书虫”
“假使我的财力、事业能够容允我,我诚愿在牛津做一辈子的书虫。”
——许地山《牛津的书虫》
1923年,从上海码头开往“新大陆”的”杰克逊总统号”,不仅载着政商名流与达官显贵,还载着一群心有鸿鹄的青年,他们怀着对西方先进知识的渴望、对祖国陷于水火的忧患远渡重洋。
年届而立的许地山争取到一张“船票”。与之同行的还有冰心梁实秋顾一樵等文学界好友。见多识广的许地山谈吐风趣,年龄又最长,在船上的好友聚会中,常常信口拈来许多诙谐的典故,引得笑声不已。
好友的同行祛除了旅途的劳顿与乏味,近二十天的客船之旅成了一方临时的文学阵地。几位文学人士取海中旅行之意,在船上办起了简单的文学刊物,谓之《海啸》,三天一刊,竟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同仁各自发表了自己创作的新诗或小说,许地山的成绩也引人注目,他写出了长达五十行的新诗《女人我很爱你》和三篇短篇小说《海世间》《海角底孤星》和《醍醐天女》。
后来,这些大洋之上略带海腥的精神产品全部飞回上海,发表于《小说月报》名为“海啸”的专辑中,而留学途中的海上刊物,也成为现代文学史上的一段佳话。
近代的很多留学生,对西方的印象都不佳,很多是因为彼时受“东亚病夫”之偏见而形成“留学爱国主义”,但绝口不提留学生涯的许地山,相较而言仍是异数。
好友老舍曾回忆:“他有时过火地厌恶外国人。因为要批判英国人,他甚至于连英国人有礼貌、守秩序,和什么喝汤不准出响声,都看成是愚蠢可笑的事。”[1]
于是,在已经获得哥伦比亚大学文学硕士的情况下,许地山因为“厌恶美国人的浅薄无知”,转入牛津重读宗教史硕士(英国当时不承认美国学位)。
虽然不爱西方,许地山在牛津大学却是如鱼得水,图书馆里汗牛充栋的资料与书籍让他兴奋不已,他将大量的时间用于闭门苦读,由此得了个“书虫”的外号。
1926年春天,许地山受当时在巴黎学习的罗家伦哥伦比亚大学校友,“五四运动”的学生领袖和命名者,中国近代著名的教育家、思想家和社会活动家,曾任国立中央大学和国立清华大学校长)委托,抄录牛津大学波德利安图书馆(Bodleian Library)所藏有关英国和满清交涉的史料,后经整理,这些史料编成《达衷集》,成为中印通商和中国对外经济的重要资料,被无数史家引用。
牛津大学波德利安图书馆
在许地山心中,牛津实在是读书的圣地。在其少数回忆留学生活的手稿中,有一篇《牛津的书虫》,所写内容并非对留学生活的追念,而是对读书与学问切身体会的书写;鲜少写诗的他,还写过一首关于牛津的新诗:
独行荒径,
听晓钟一歇,
更觉四边静。
小杨下
刚露出方巾一角,
玄袍半领,
就见她脸上承书,
手中持镜。
那双媚眼
一会儿向水银里照顾,
一会儿在绵纸上嘿认。
乍走过眼前,
见粉香人影,
几误作春晴时令。
赖远地一阵马鸣,
才理会
这是秋意,秋声,秋光景。
——《牛津大学公园早行》
注:诗选自《许地山经典全集》,刊载于《小说月报》第17卷第10号,1926年10月10日。
眼前“粉香人影”不是佳人,而是“学问”之女神,不管许地山对英伦持有何种偏见,牛津秋日读书,在他的眼里胜于相会美人。
也曾文艺也曾歌
几乎所有接触过许地山的人都钦佩他的见多识广:
老舍说,“除各种宗教的研究而外,他还研究人类学、民俗学、文学、考古学;他认识古代钱币,能鉴别古画,学过梵文和巴利文”[2];
茅盾说他“在文艺方面的素养不但弥湛,而且也广博”[3];
冰心说他“见多识广……文学方面的成就是惊人的……在中国作家群里,在风格上独树一帜”[4]。
许地山的文学才华在刚入大学时就初现端倪。1921年初,新文学史上的首个文学社团“文学研究会”成立,主张文学“为人生”,许地山列名为十二个发起人之一。
该会的会刊《小说月报》经过革新脱胎换骨,成为新文学的主要阵地之一,许地山在协会成立最初的三年半里辛勤创作,在此刊发表了大量的小说、诗歌、散文和译著等。
《小说月报》
与当时大多数创作者的风格不同,许地山的作品主题集中于对生命价值和生存意义的讨论,常常流露出“生本不乐”的宗教意味。他因早期的短篇小说集《缀网劳蛛》和散文集《空山灵雨》名噪一时,此后一度搁笔中止了文学创作,转而进行学术研究。
但从1928年开始,文学刊物上又不断出现了以“落华生”为笔名的作品。三十年代前后,许地山迎来了创作的另一个高峰,在此期间发表的《春桃》,更是因塑造了一个独立自主的女性形象而成为许地山艺术创造巅峰的代表。与早期相比,人们此时更惊喜于许地山从哲学思辨往现实世界的回归,这一时期的作品充满社会现实的影子,却仍然带有作家超然物外的冷静思考,读之引人深思。
除了文学方面的造诣,许地山还通晓音律,弹得一手好琵琶。在广州文庙当佾生之前,许地山就开始研究音乐,曾为瞿秋白所作《赤潮曲》谱曲,翻译过多首西洋乐曲和西洋民歌,并非常看重音乐教育。
1933年前后,许地山又爱上了摄影,加上他步履矫健、爱好旅游,闲暇时常约好友结伴游山访古,还经常颇为“现代”地自拍。
许地山与夫人周俟松的自拍照
因许地山在方言学、民俗学、文字学、音韵学等方面的独特见解,以及对历史的精通和偏僻史实的博闻,即便是一个庙堂,他也能将所见之物的掌故娓娓道来,说的妙趣横生。
许地山实在是个绝佳的旅伴。
向上望而前行
“后读许地山先生所著佛道二教史论文,关于教义本体具有精深之评述,心服之余,弥用自愧,遂捐弃故技,不敢复谈此事矣。”
——陈寅恪《论许地山先生宗教史之学》
自读大学以来,许地山的学术兴趣主要集中于宗教领域。他精通梵文,在宗教史、佛学、道教等领域都有深入研究。
在英国读书的两年间,许地山整理好了《道教史》的写作提纲,为编辑大型工具书《佛藏子目引得》搜集了全部资料,完成了《印度文学》的准备工作,并写就了多篇少则两万字、多则五万多字的研究论文。
回燕京大学教书之后,许地山不仅担任佛教史、道教和人类学教授,还是第一个在华开设梵文课的中国人。
1935年,因与校长司徒雷登(燕京大学创办者、校长)意见不合,许地山被燕京大学解聘。适逢香港大学邀请胡适参加荣誉博士学位的颁授仪式,并希望他出任文学院主任教授。胡适因多方面的复杂原因无法就任,便向港大推荐了许地山。
在许到任之前,香港大学文学院还是一派古旧传统。许地山到港大后,参照内陆大学的设置,将文学院分为哲学、史学、文学三系,重新构建了课程体系,不仅主持三系的全盘工作,还亲自上台讲课,每周授课时间达二十多小时。
文学院的改革让许地山获得了无数赞誉,他成为了香港大学师生赞不绝口的“拓荒者”,这也使他在香港整个文教界获得了极大的声望。柳亚子甚至说:“香港的文化可说是许先生一人开拓出来的。”[5]
在港工作六年直至去世,许地山的成果是惊人的。除了创作方面,他还完成了多部学术论著,包括《扶箕迷信的研究》、《国学与国粹》、《许地山语文论文集》等;其一生视作重要事业的巨型工具书《道藏子目通检》一书本已编定,却因战乱散佚了全部稿件,三万多张卡片荡然无存。人亡稿毁,悲夫!
除了与宗教相关的学术兴趣,许地山还有很多爱好,他喜欢搜罗别人不注意的小古董,还在空余时间进行中国服装史的研究。张爱玲曾在香港大学念文学,正是许地山的学生,在服饰、宗教方面很受许地山的启发,颇有共鸣。
“向上望而前行”,是许地山晚年给人在扇面上的题词。简短的题词寄托着许地山对周围人的祝福与希望,也表明了他孜孜以求、不断进取的人生态度。
是真名士自风流
“许先生对于我最深刻的印象和我认为许先生最伟大的品格,便是真诚,一种恳挚无比的真诚,一种坦白无邪的真诚。”
——叶启芳《忆许地山先生》
1920年10月,许地山的第一任妻子、台湾望族雾峰林氏林朝栋的女儿林月森病逝,身在上海的许地山惊闻噩耗有如晴天霹雳。
当时许地山与林月森刚结婚两年,女儿也还不满两岁。因夫妻感情甚笃,许地山陶醉在爱情的幸福中,写了很多描写夫妻间美满和谐的小品文,作品中爱恋与佛理交织融和,不失情趣,亦不乏哲理。
新婚的欢喜尚未消逝就横生变故,可以想见许低山当时心境之悲凉。郑振铎说,许地山将爱妻的遗体葬在了静安寺的坟场,“常常一清早便出去,独自到了那坟地上,在她坟前,默默地站着,不时的带着鲜花去。”[6]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许地山都过着独居生活。直到1928年,戏剧家熊佛西哥伦比亚大学校友,戏剧教育家,剧作家)将周俟松介绍给他,彼时周俟松刚从北京师范大学数学系毕业。
一见钟情。——两人开始通信。
许地山因为爱情的滋润变得生机勃勃,不出三个月就译出一本《孟加拉民间故事》,后者成为印度总理尼赫鲁来访我国时周恩来总理赠送给他的礼品。但翻译这部作品的直接动因却很私人——周俟松向许地山要小说看,而他许久未动笔,于是译述了一二十段故事“赠予爱读故事的芝子(周俟松乳名)”。
许周结合后,周俟松头胎得子,周家父亲因只有女儿无人承嗣,希望这个儿子姓周。许氏全家都反对此意,唯独许地山一笑置之,称“姓周姓许没什么关系”。故许地山的独生儿子,名为周苓仲,过了两年出生的女儿仍随姓许,叫许燕吉。
许地山一家
在孩子们的眼中,许地山是个“孩子头儿”。四十多岁的许地山混在孩子群中,藏猫捉贼玩得不亦乐乎。夏天乘凉,他给孩子们讲述各种故事,随口现编亦是精彩;冬天床上,他用照相的三脚架支起床单,在“马戏蓬”里给孩子们演拇指戏。
许地山深受孩子们的喜爱,他骤然离世之后,香港的小学生赠送了一副挽联,题曰——
“若有人喊救救孩子,
        就请你去问问先生”。
许地山一生在文教界工作,与当时的很多文学家和学者有着深厚的情谊。
许地山与冰心相识于燕京大学,那时冰心正在燕大读书,许地山因做周作人的助教,偶尔会代为上课,因而成了冰心的老师。
他的女儿许燕吉后来指着一张老照片上的小篆念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照片摄于燕大校园,照的是一名女学生,字为许地山所题。
“我父亲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上人家冰心了,”许燕吉说,“但我觉得我父亲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家一个女学生,怎么会嫁给你一个死了老婆还带着女儿的男人。”
有趣的还在后面——在留学的轮船上,冰心托许地山帮忙请她同学的弟弟、正在清华读书的吴卓,结果许错领了另一名吴姓同学回来,这名同学叫吴文藻哥伦比亚大学校友,中国著名社会学家、人类学家、民族学家),不久后成了冰心的丈夫。
后来,冰心在许地山与周俟松的婚礼上,特意当了做中文致辞的贺婚人,算是“对他那次‘阴差阳错’的酬谢”。
老舍与许地山通过教会相识,后来老舍去伦敦教书,适逢许在牛津求学。两个擅长“神聊”的人异地相逢,感情愈发深厚,据传能在伦敦马路上一口气聊上几个钟头。
青年时期的老舍
老舍对许地山充满了感激与敬佩,除了渊博的学识,老舍更欣赏他不吝于向任何人传授学问的人品。在伦敦的日子里,老舍经许地山的鼓励动笔写小说,每写完一段就朗读给许听,得到肯定后他才继续往下写,《老张的哲学》就这样诞生了。这部长篇完成之后,许地山又亲自为其介绍到《小说月报》发表。可以说,如果没有许地山,中国现代文学或许就没有这位幽默的“语言大师”了!
许地山与郑振铎的情谊更不必说,从筹建“文学研究会”开始,许地山就是郑振铎敬佩的老大哥。
1925年,郑振铎因研究需要托在身在英国的许地山收集有关“敦煌卷子”的资料,因其“太过珍贵”不允许携带纸笔抄录,许地山每日进入图书馆反复暗诵所需材料,再出来将内容默写下来,全部资料均以此方式整理,并及时寄到了郑振铎手中。
抗日战火弥漫中华的时候,郑振铎在海外搜购的三千多部珍贵的元明版“抄校本”无处收存,致信在港大教书的许地山求助,许收到来信后,欣然担下这一困难重重的工作,千方百计未雨绸缪,最终使这批珍贵文物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无怪郑振铎在许去世后感伤万分:“他的一生都是有益于人的,见到他便是一种愉快,他的胸中没有城府。”
在香港教书的日子里,许地山的家成为众多因战争赴港的文化人士的“避难所”,夫人周俟松专门在家招待大家吃喝住宿,并资助钱财。
陈寅恪在香港经济拮据时,因许地山的热心联系被聘为香港大学客座教授;梁漱溟一直住在许家客房,直到许地山突然逝世才搬走;徐悲鸿、林风眠、王济远等著名画家都在困难时刻得到过许地山的无私帮助。
热诚、无私、博学、谦和,许地山可谓“真名士”矣!
“才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1941年8月4日下午2点15分,许地山因心脏病发猝死家中,终年48岁。
在周围人看来,许地山一直是个身体康健精神很足的人,而且由于健谈幽默、平易近人,他在生活中很少向别人流露苦闷与伤怀,但从文学作品和思想观念来看,许地山内心实则充满了苦痛。
著名女作家、编辑杨刚在悼文中写到:“先生,我听见过你一声叹息没有呢?看见过你流露出一丝苦闷没有呢?没有的。但是,你是苦痛的啊。从你追求工作如醉如狂的状态中,谁能看不出你的苦痛?”[7]
生命的最后几年里,抗日战争全面爆发。许地山越发舍生忘死地工作,除了教学、学术工作,作为一个热情坚定的爱国者和无所畏惧的民主战士,作为“抗日世家”的后代,他团结组织寓港的进步文艺家投入抗战事业,组织发起“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香港分会”,并亲任理事兼总务。
许地山当时已是香港文教界十分显眼的人物,与之来往的人士背景复杂,各方势力交错不清,但他并未在纷繁的世道中失去清醒的判断力,反而清算了自己以往处世中的消极因素。
面对日益腐朽的国民政府的笼络和要挟,许地山正义凛然毫不畏惧,写下如《七七感言》这样辛辣讽刺国内反动势力的杂文,一改先前的温文尔雅。
许地山在港不过六年,但他对香港乃至整个东南亚地区华语文教届的影响却是举足轻重的。在他去世当天的下午,宋庆龄第一个敬送花圈,此后各界名流纷纷前往吊唁。
许地山灵车
一位热情真挚、博学广识,一生秉承“落花生精神”的先生就此去了!无人不痛惜其尚在盛年的生命。按冰心先生所说,大抵是“天实为之”,“昔人有诗云’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才人’也和’美人’是一样的吧!”[8]
彼岸是睡的自然,此岸是醒的时间
“他直如秋夏间的鸣虫,生活的期间很短,并没有想到所发的声音能不能永久地存在,只求当时哀鸣立刻能够得着同情者。
他没有派别,只希望能为那环境幽暗者作明灯,为那觉根害病者求方药,为那心意烦闷者解苦恼。”
——摘自许地山散文集《落花生》(《〈解放者〉弁言》)
或许是因为早年遭遇了太多变故,许地山很早就认识到,人活于世是艰难而痛苦的,但他并不因此而盲目悲观,而是选择以最朴素的“落花生精神”为人生准则,尚实、朴实、进取,努力做一个“有用的人。”
许地山在生活上要求甚少,毫无知识分子的神气架子,他的大部分收入都用于买书,名其室曰“面壁斋”。茅盾说他的人格是“浪漫主义风度而写实的骨格”[9],胡愈之说“代表地山的,是那种否定的精神”[10]。
在许地山深深的心海里,一直都缠绕着些对生命的思考与求索。他的照片簿中有很多早年留学英国的照片,其中一张朦胧烟水的海岸风景旁边注明:“彼岸是睡的时间,此岸是醒的时间”,此后几十年,他在此岸清醒地工作,不计个人利害,心甘情愿地为社会牺牲奉献着。
许地山幼年接受儒家文化教育,青年时受洗成为基督徒,后又穷尽大半生精力投入佛教和道教研究。
他的一生都在各种宗教思想中徜徉——似乎吸收了诸家的精髓,却又徘徊在任何一种绝对信仰之外。佛家的空无哲学是他悲剧人生观的基础;儒家积极入世的精神是他否定人生终极意义后,对生命采取的现实主义态度;道家的清静无为、顺应自然,是他在复杂人世中自律内省的准则;基督教又让他秉承博爱与宽容的精神,借此构建了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
庞杂的思想在其身上浑然一体,许地山却从未让人感到他是异类。
他的生命是这样的鲜活生动,他在短暂的一生里竭尽所能,他在创作与学术领域均做出了如此卓越的贡献。我们所应铭记的,当不只有一篇《落花生》。

许地山简介
许地山(1894年2月3日-1941年8月4日),名赞堃,字地山,笔名落华生(古时“华”同“花”,所以也叫落花生),籍贯广东揭阳,生于台湾省台南府延平郡王祠附近的许家“窥园”内,其父为爱国志士许南英。
许地山是中国现代著名小说家、散文家、“五四”时期新文学运动先驱者之一;亦为梵文、宗教方面颇有硕果的学者。1917年考入北平私立汇文大学,1919年汇文大学与北通州协和大学合并为燕京大学,先后获燕大文学、神学学士学位。
1923年赴美入哥伦比亚大学,研究宗教史与宗教比较学,次年获文学硕士学位。同年9月转入英国牛津大学研究院,研究宗教史、印度哲学、民俗学、梵文、希腊文等。1926年获牛津大学文学硕士学位后回国,途经印度逗留考察,回国后受聘于燕京大学。
1935年应聘为香港大学文学院主任教授,举家迁往香港。在港期间曾兼任香港中英文化协会主席。
主要作品:作品集《缀网劳蛛》《空山灵雨》《危巢坠简》;学术研究《道教史》(未完稿)《达衷集》《印度文学》;译作《孟加拉民间故事》《二十夜问》《太阳底下降》等。
注:出生日期一说1893年2月14日(据周俟松《许地山年表》,初载于《文教资料简报》总第96期),后经学者考证,应为1894年2月3日。
脚注:
[1]老舍."敬悼许地山先生."  许地山研究集 (1989):415-421,原载1941年8月17日《大公报》.
[2] 老舍. "敬悼许地山先生."  许地山研究集 (1989):415-421,原载1941年8月17日《大公报》.
[3] 茅盾. "悼许地山先生."  许地山研究集 (1989):389-392.
[4] 冰心. "忆许地山先生."  许地山研究集 (1989):2-4.
[5] 柳亚子. "我和许地山先生的因缘."  许地山研究集 (1989):370-372.
[6] 郑振铎. "悼许地山先生."  许地山研究集 (1989):406-411,原载1946年《文艺复兴》第一卷第6期.
[7] 杨刚. "追念许地山先生."  许地山研究集 (1989):393-396.
[8] 冰心. "忆许地山先生."  许地山研究集 (1989):2-4.
[9] 茅盾. "悼许地山先生."  许地山研究集 (1989):389-392.
[10]胡愈之. "追念许地山先生." 我的回忆 (1990). 原载1942年《野草》第三卷第5期.
参考资料:
周俟松,向云休編. 許地山. 三联书店香港分店, 1982.
周俟松,杜汝森. 许地山研究集.南京大学出版社, 1989.
宋益乔. 许地山传. 海峡文艺出版社, 1998.
王盛. 落华生新探. 南京大学出版社, 1998.
赵毅衡. 对岸的诱惑. 知识出版社, 2003.
许燕吉. 我是落花生的女儿. 湖南人民出版社, 2013.
许地山. 许地山经典全集. 哈尔滨出版社, 2013.
许地山,文明国. 许地山自述. 安徽文艺出版社, 2014.
蔡登山.传奇未完:张爱玲. 江苏文艺出版社, 2012.
卫毅."劳蛛缀网一百年——许地山的一家." 南方人物周刊 40(2013):70-77.

作者:董怡楠,北京大学元培学院2013级本科生。欢迎各位留言批评、讨论。
校对:喻之、慎之
责编: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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