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云秋 / 口述
壹拾柒 / 撰文
我叫战云秋，东北人，今年25岁，我的父亲已经70岁了。最近这几年，他因为糖尿病并发症越来越严重，一只眼睛失明，手脚也不灵便。
作为独生子女，我权衡利弊后，于2020年10月辞去了还算稳定的工作，从北京回到老家照顾父亲。
小时候，他养我长大；而现在，我想陪着他变老。
我和老爸的近照，有了我的陪伴，老爸脸上的笑容多了。
我父母是重组家庭，他们再婚时年龄都已经超过40岁。因为父亲之前的婚姻没有孩子，也许是希望老有所依，也许是因为其他原因，他和母亲决定要一个孩子。
父亲45岁、母亲43岁时，我呱呱坠地。因为老来得女，父母很疼爱我，即便家庭条件并不太好，依然给予我他们能力范围的最好的生活条件。
父亲退休前是林业局员工，他的前半生奔波于各个林场，后半生则被困在养老院。正常的工人是六十岁退休，但我父亲因为车祸工伤，42岁就提前退休，退休时我还未出生。我母亲之前在当地的造纸厂上班，后来造纸厂破产了，母亲也没了工作。
我出生后，父亲靠着每月六百元的退休工资养活一家人，生活过得很拮据，我的衣服都是捡姨妈家哥哥姐姐的穿。
我是父亲的老来女，他很疼我，这是我2岁时父亲抱着我的照片。
我家在牡丹江东宁市的农村，家里只有一栋小小的平房。三年级以前我一直在村里的小学读书，在村里上学的记忆并不美好，因为父亲年龄大，且一向不爱收拾打扮，穿着也很老气，我的同学看到他都叫“爷爷”。
我讨厌他们这样喊我爸爸，我觉得特别没面子，总想不通为什么别人的父母都那么年轻，而我父母却这么老？
为了让我接受更好的教育，小学三年级时，父亲把我转学到了东宁市读书，吃住都在二姨家，由二姨照顾我，父亲希望我在东宁市好好读书，学业有成。
他每周会到二姨家看望我，给我带一些小零食和生活费。虽然没有天天生活在一起，但我能感受到父母对我的爱。
在二姨家读三年级时，父亲每周来看我一次。
2009年，噩耗降临我家，母亲确诊了乳腺癌，医生建议切除乳腺病灶，这样或许能活久一些。当时我还在读初二，对癌症没什么概念，只听说很难治好。
我和父亲劝说母亲切除乳腺，但母亲坚决反对，她说女人一旦没了乳房就不是完整的女人了。母亲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她很固执，认定了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才明白，那只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是我们家负担不起治疗费用，母亲不想拖累我们，她想为家里省钱。
放弃手术后，母亲只能靠服用止疼药缓解疼痛，短短几个月，母亲就站不起来了，乳腺完全溃烂，甚至蔓延到了胳肢窝。没多久，母亲就去世了。她去世的时候非常痛苦，我至今不愿回忆那个场面。
办丧事期间，我因为戴孝，胳膊上绑着一根白色的布条，上学时同学都问我：“你家咋地了？你家死人了？”
尽管他们不是故意的，我也很受伤，越不想提及的事情同学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是的，我妈永远地离开了我，我以后再也没有妈妈了。
那段时间，父亲总是沉默不语，有时候和他说话，他也不吱声。我们俩都无法适应家里突然少了一个人。
这是我妈妈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2009年她永远的离开了我和爸爸。
母亲刚去世那阵子，我天天哭，心情不好，不想上学。我经常梦见她，有时会梦见她的伤口血淋淋的样子，有时候会梦见我得了和她一样的病，我的身体也溃烂了，有时候也会梦见母亲给我做饭，几乎都是哭着醒来，我特别想念我的母亲，完全没心思上学。
二姨把我一顿说，教导我读书最重要，我意识到这样消沉下去不是办法，只能收拾心情，努力读书。我初中时虽然在差班，但皇天不负有心人，中考时我考了全班第五，如愿考上县里最好的公立高中，为家里节约了将近一万块钱的择校费。
2012年，也就是高二时，我发现我的父亲头发白了，脸上皱纹明显。虽然退休工资涨了一些，但每个月也只有1000多块钱，哪怕省吃俭用也不够供我读书。
虽然我一直知道家里经济条件不太好，但不知道家里已经穷到连我的学费都是借来的，学费全靠姨妈们的资助、爷爷的援手。
刚好我那时成绩下滑，偏科严重，尤其数学特别差，我突然就不想上学了，想去挣钱，靠我自己的能力挣钱。和家人商量后，我办理了辍学手续。
高中辍学后我在私房菜馆当服务员。
辍学后我在服装店卖过衣服，一天几十元钱的基本工资加提成；还去私房菜馆当过服务员，底薪1800，加上和啤酒供货商兑换啤酒盖，一个月能挣个2000多元。
打工过程中，我幡然醒悟，我不能一辈子当服务员呀，一两个月还行，如果十年后，我还是普通服务员，那咋整？丢人不说，也挣不着钱呀！
我赶紧悬崖勒马，马上联系班主任老师，请求老师帮忙保留学籍，让我有机会参加高考。
在缴纳1000元保留学籍的费用后，我边打工边自己复习功课，因为中途有一年半未上学，我复习很吃力，完全接不上。高考时仅考了三百多分，上了专科分数线，考上了黑龙江职业学院酒店管理专业。
也是这一年，我爸住进了养老院，每月900元。他那时已经64岁，苍老得非常快，头发白了，糖尿病引起的并发症也导致视力非常弱，腿脚也不灵活了，需要杵着拐棍儿。
我因为要读书，也没时间照顾他，他主动提出入住养老院，这样我就可以没有顾虑地去外地上大学。
我每次去养老院探望老爸后，他都会在楼上走廊送我，久久不愿回房间。
去学校报到之前，我仍没有放弃打工，得攒钱读大学。我在串串店做小时工，每天能挣30元，还去菌地帮着捡木耳，每天能挣100元。因为太闷热，我在菌地干了两天就中暑了。
2014年，即将开学的时候，老爸突然拿出6000元让我交学费，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他回以前单位借的。我拿着打工挣的2200元和老爸借的6000元去了哈尔滨，这是19年来，我第一次离开家，第一次走出县城。
2014年，大学军训时我和教官的合影。
大学开学后，我参加了军训，认识了好多同学，室友待我很好，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意外再次降临，父亲十几年的糖尿病引发了病足和坏疽，整个左脚快烂没了，医生建议截肢，我不能接受，每天以泪洗面，甚至不想上学了。
我们决定保守治疗。请假回家照顾父亲一段时间后，父亲以学业为重的理由把我劝回了学校。没有亲人照顾他，我怎么能放心，只好拜托在老家的发小替我照顾父亲，是她隔日带我爸去医院换药。现在提起这件事，我依旧很感谢她。
这是我最无力的一年，20岁的我没有钱，也没有时间照顾爸爸。我觉得上天很不公，为什么让我在这个年纪承受了不该承受的生老病死？我和爸爸每天过得都很痛苦，我觉得活着都是煎熬。
但几个月后，爸爸的伤口奇迹般的愈合了。这个小老头没有截肢，大家都没有想到，医生都觉得是奇迹。还好上天是眷顾我和我爸的，虽然关上了一扇门，但又开了一扇窗，我也安心了，把心放回了学校。
在大学，我与其他同学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在谈恋爱搞对象的时候，我一门心思在挣钱，找各种兼职群，只要有空的课时我就去兼职了。
我在店铺开业典礼上当礼仪，一天一百多块钱。
我做过礼仪，卖过饮料，也发过传单，收入从几十到一百多不等。只要能挣钱的正当兼职，我都做。
这期间，我爸退休工资也涨了，每月大概2800元，他省吃俭用把当初向单位借的6000元还了，每月还能再给我一点钱，我的姨妈们也会花心思凑钱给我贴补生活费。
但我仍然很节约，在学校一般都是吃食堂，午饭和晚饭9元一顿，早饭有时候干脆不吃。大二之后我没向家里要过钱，不仅如此，依靠兼职，我还存钱考了驾照，希望有一天能自己开车带爸爸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大学期间，我在兼职做饮料促销。
寒暑假期，我会回老家探望爸爸，给他带一些零食和衣物。我爸虽然不善言辞，但是他会用他独有的方式爱我。
小时候我很爱吃冰棍，他一直记得。有次我回去看他时，他小心翼翼地摸出保温盒递给我，打开后是已经融化掉的冰棍，我当时就哭了。
爸爸眼睛不好，只能看到10厘米以内的物品，保温盒里的冰棍已经化了他都不知道，但是我却看到了我爸对我的那份爱。
2015年暑假我回老家看望爸爸，那时他已经拐不离手。
2016年6月，我毕业了。我前往北京一家酒店实习，实习了10个月，岗位是咖啡厅服务员，每月工资1450元，因为踏实肯干，我还获得了“优秀实习生”荣誉称号。
这期间，我每天和父亲通电话。父亲用的是老年机，按数字会有语音播报，我把9个数字按键都设置了我的快捷联系方式。
但他因为眼睛不好，也不会用，主要靠背下我的手机号码，然后摸索着解锁后，拨通我的电话。听到他的声音，我工作上的疲惫总会一扫而光。
父亲的老年机，9个亲属号全是我。
父亲老了，就像小孩子一样，随时可能给我打电话，我都尽量接听，即便有时忙碌接听不了，也会在忙完后第一时间回拨过去。
其实，父亲他打电话没什么要紧事，只是问问我：“姑娘，吃饭了吗？”“姑娘，今天冷不冷？”我理解他一个人在养老院很孤独，需要亲人的关心。
养老院的生活很枯燥。他没什么爱好，也没有朋友，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房间发呆或者听电视，偶尔会到走廊散步，或是和其他老人唠嗑儿。养老院的护工会每天给他打扫卫生、洗衣服、送饭。
随着电商的普及，我会时常给父亲寄些营养品和衣服，不用每次等到回家时再带回去了。我还额外给养老院的院长多拿了三百元钱，希望他给我父亲开小灶，让我父亲吃好点，也让护工把我父亲照顾好。
然而，意外再次降临。2016年冬，老爸因为心衰胸积水住院半个月，我只能请假回去照顾他。爸爸体重200斤，无论是扶他起床，还是给他擦洗，对我来说都很费劲。出院时，我和爸爸都瘦了一大圈。
这是出院时的照片，病好了能回家了，我们俩都很开心。
我想留在老家照顾父亲，但没有积蓄，没办法，我只能回到北京继续工作。为了多挣钱，我申请了换岗，去市场收益部工作，因为市场收益部的底薪是2290元，还有额外的提成，一个月大概3900元，比当服务员工资高多了。
收益部的工作主要是预定房间和会务，远没有想象中简单，因为公司预定系统都是英文，我的英语不好，只能付出更多的努力。
刚开始两个月，我走到哪里都带着我的随身小笔记本，上面记录着一些英文名词，一有时间就拿出来背，不到两个月，我就累得瘦了十斤。
我记英语名词的小笔记本，只要有空，我就拿出来背诵。
即使加班到凌晨，我依然很开心，因为同事们都很好，会帮助我，我们经常聚餐。不到一年，我升职成预定主管，基本工资3890元，加上全渠道奖金和提成，旺季一个月最多可以拿到12000元，淡季一个月也就4000多块钱。
我可以给同事培训了，年会我也可以为部门节目出谋划策，我还获得过“年度最佳督导奖”。在工作上，领导虽说要求严格，但是对我挺好的，我觉得严一点我也能学到东西。
在北京包吃包住，我只要努力，好好去工作，认真一点，这份工作可以干很久。但我有一个心病，那就是我爸爸。
因为经历了家人的生老病死，我每年坚持献血。除此之外，我每天坚持运动，参加半程马拉松比赛，没有什么比健康的身体更重要，我必须拥有强健的体魄才可以工作挣钱，照顾老父亲。
我参加献血，希望尽我微薄之力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年假我都攒着回家看望爸爸，平时休息的时候我会选择去北京周边游玩，因为最多只有两三天时间，即便出去玩的次数多，也走不了多远。
2019年，我耗尽所有积蓄，还找亲人借了几万块钱，在河北省秦皇岛首付27万元买了一套公寓。因为表哥在秦皇岛安家，我二姨也去了秦皇岛。
从小到大二姨给了我母亲般的关爱，我希望离她近一些，以后，等老爸身体情况好转了，我把老爸带到秦皇岛，既可以照顾老爸，也可以照顾二姨。
我的购房合同，虽然耗尽积蓄还背了外债，但我和老爸在城里有家了。
我爸和我年龄相差太大，他在同龄人当爷爷的年纪才做爸爸。随着年龄增大，身体越来越不好，而且还肾衰，未来可能会透析，又独自在养老院，眼睛也不好使。除了糖尿病的并发症，现在还有青光眼和白内障，腿脚还不灵光，我最挂念的就是他。
糖尿病并发症导致的眼底病变基本无法治愈，加上他血糖太高也无法手术，但是我不能让我爸爸以后成了瞎子，那我该怎么办？
我想我得回去了，世界再好不及父母恩，钱以后可以再挣，爹没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我要带爸爸去看病，如果眼睛治不好，那我就是他的眼睛。
2020年10月，我瞒着爸爸和二姨向公司提出了辞职，带着攒下的钱奔向老家。出发前我给爸爸打了电话，骗他说我请假回来看他，实际我已辞职。到了东宁市，我第一时间去了养老院，但爸爸不在房间。
听其他老人说，老爸出去给我买水果了，但是我的老爸走500米远都吃力啊！
我在水果店找到老爸，他说他馋了，但我知道他是特意出来为我买水果。
我把爸爸从养老院接了出来。因为二姨长期在表哥那里，东宁的房子就空着，我们老家在农村，为了方便带爸爸看病，我们就住进了二姨的房子。
小学三年级后我几乎没和父亲一起长期生活过，我预想过很多照顾父亲时会遇到的困难，但是现实远远比想象残酷。
父亲因为身患糖尿病，原本应该控制饮食，但一直没有人长期监督，他经常吃一些不能吃的东西。也许是越不能吃的越想吃，也许是他偏食。遇到喜欢吃的菜，他可以连续吃十几天，吃到腻为止。即便是血糖已经30以上了，那种含糖量巨高的西瓜、梨子，他也要吃。
我回家后，爸爸的血糖控制住了，但是并发症不可逆，即便后悔也晚了。
老爸说眼睛看不见了，不知道姑娘长啥样了，我蹲着让他摸我的脸。
我有时候会气得哭，气老爸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我常常想，如果我能早五六年回家照顾他、监督他，也许他糖尿病的并发症就不会这么严重了，但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2020年11月初，老爸眼睛几乎完全看不见了，我带爸爸去当地医院看病，经过两天检查后，住了院。但11月中旬，老爸双眼还是看不见了。眼压高引起头疼和呕吐，老爸每天都接受不了眼前的漆黑。我临时决定转院去哈尔滨。
老爸一个人坐在病床上低着头的样子，显得格外孤独。
爸爸70年来没坐过火车、飞机，也没出过东宁市。这是他第一次去哈尔滨，但却什么都看不见。
因为腿脚不好，为了方便，我们只能坐汽车。到哈尔滨的时候，下着雪。我扶着爸爸下车，出了车站却招不到出租车。我们站在街边，却没有车愿意载我们。最后还是喊的网约车，多加了一个人的钱，我们才坐到车。
一个人领着老爸在寒冬求医，我体会了生活有多难。但也突然明白了，除去生死，万事皆是擦伤。
经过核酸检测后，爸爸终于入院。为了方便检查，我在医院借了轮椅，爸爸体力太差了，走不动，有轮椅，很多检查我就能推着他。但是检查结果不太理想，医生说老爸是恶性青光眼，复明几率不大，只能治治看。当时这一句话就把我击垮了，特别无助和绝望。
在医院排队求医，老爸一脸茫然地跟在我后面拉着我的手，像极了我小时候。
好在做了激光，打了眼针后，老爸头疼减轻了许多，也不呕吐了，难得的露出笑容，我已经十几天没看见老爸的笑容了。11月底，老爸做了眼部手术。
在手术室门外看着老爸一脸紧张、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很是心疼。
护士搀扶着老爸去做清洁，为即将开始的手术做准备。
术后老爸的眼睛依旧失明，手术只能降低眼压，糖尿病引发的失明不可逆转。但没关系，老爸有我，就有光。这一个月，父亲总共经历了四次住院，五次手术，一只眼睛失明，另一只眼睛恢复了1米左右的视力。出院后，我带着父亲回了东宁老家。
到家后，我向老爸和二姨坦白了我已辞职的事实，木已成舟，老爸和二姨知道我态度坚决，只能接受。
现在我每天的生活就是6点多起床做早饭，给老爸穿衣洗漱，给他测血糖，喂他吃药，和他一起吃早饭。洗完碗后，老爸就听会儿电视，我出去买菜。买完菜回家又择菜、洗菜，做午饭，还得监督他锻炼，但他常常走几步路就想躺着。吃完晚饭后给他洗脚，再扶他上床睡觉。
给老爸洗脚，泡个脚再睡觉有助于睡眠。
为了方便，我买了剃头发的工具，自己在家给老爸理发。天气好时，我也会带他出去走走，但也很遗憾因为身体原因，没办法带他去北京看天安门。
我做的饭菜很简单，味道不算好，但是老爸吃得很开心、满足。这种生活虽然单调但又很充实。
有时，我也会做一顿大餐，即便只有我与老爸两个人，我们依然要把日子过好。
本着记录与老爸相处日常的目的，我在抖音发布了视频，没想到收获了十几万粉丝，非常感谢他们对我的鼓励和关心。
孝顺是中国传承千年的传统美德，我理解的“孝”是给予和奉献，在北京时我经常给老爸买一些东西，但回家后，我觉得“顺”比“孝”重要，其实我爸喜欢吃的也就那么几样，衣服也只爱穿那一两件，老爸年纪大了，还不如陪伴在他身边，他爱干嘛干嘛。
老爸喜欢听戏，我就给他买收音机；喜欢回忆过去，我就听他讲故事；喜欢去曾经去过的地方，我就陪他去看看。即便他发火，我也不回嘴，尽量哄得他乐呵呵的。
我深知“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道理，对现在的选择毫不后悔，虽然没有工作也曾让我焦虑经济来源，但船到桥头自然直，没有什么比老爸重要。我只想让我爸多活几年，让他多享几年清福。
未来如果有条件，我希望买辆代步车，载着老爸去往更远的地方，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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