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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俄战争给予俄国海军的打击和影响是多方面的，迫使沙皇政府吸取教训，改革图新。
壹
15世纪80年代，俄国彻底摆脱了蒙古鞑靼人的统治，取得了民族独立。俄罗斯统治者开始了大规模对周边国家和地区的侵略和兼并，到16世纪中期，俄罗斯国家的领土面积扩大到280万平方公里。卡尔·马克思曾写道：
惊惶的欧洲，当伊万在位之初，几乎不知道夹在鞑靼人和立陶宛人之间还存在着一个莫斯科公国，这时看到一个庞大的帝国突然出现在它的东部边境而弄得目瞪口呆；甚至使欧洲发抖的土耳其苏丹巴耶济德本人也破天荒第一次听到了这个莫斯科公国人的傲慢的语言。
“历代沙皇都梦想建立一个从易北河到中国，从亚德里亚海到北冰洋的伟大的斯拉夫帝国。”马克思在《十八世纪外交内幕》中分析沙皇俄国对外政策时指出：
对于一种地域性的蚕食体系来说，陆地是足够的，而对于一种世界性侵略体制来说，水域就成为不可缺少的了。
帝俄历代统治者正是把发展海军，夺取出海口，称霸海上，作为实现其世界帝国梦想的重要步骤。
《弗拉迪米尔城墙边的蒙古人》，瓦西里·马克西莫夫绘
从彼得一世统治时期开始，经过一个多世纪的发展，俄国终于跻身海上强国之列，然而专制制度和农奴制的腐朽性反映到了它的军事制度上。在1853—1856的克里米亚战争中，俄国海军体制的落后性得到了充分暴露，克里米亚战争的失败成为俄国海军由盛至衰的历史转折点。
19世纪中期以后，在俄国思想文化界出现了一个“东方人派”，代表人物是曾经担任皇太子和后来的沙皇尼古拉二世老师的乌赫托姆斯基公爵。
叶列佩列·叶列佩列维奇·乌赫托姆斯基出身俄国世袭的贵族家庭，与曼蒙诺夫皇室有近姻关系，因此有的书中也称他为“亲王”或“大公”，他成年后承袭“公爵”称号。家庭传统的影响和封建意识的长期熏陶，使他笃信专制主义，青年时代欲图从政，而且极喜欢冒险活动，由于高贵的门第和巨额的财富，使他在彼得堡上流社会中具有卓越的地位。从1887年起，他担任了《彼得堡新闻》主编和发行人的职务，在该报上他发表了一系列的文章，宣扬大国沙文主义，为沙皇政府的对外扩张大造舆论。1889年他作为俄国政府国外领地事务处的官员，到中亚地区游历三个月，回来时，心中对俄国人不关心他们的亚洲领土以及那里的好机会感到很吃惊。他发表了《从卡尔梅克草原到布哈拉》等文章，呼吁俄国政府不应该忘记他们在东方(亚洲及大平洋)的既有利益，应该在东方实行帝国主义。他还把该文送给他的学生、未来的皇位继承人——尼古拉二世阅读。
尼古拉二世
乌赫托姆斯基的观点是有其历史和现实原因的。克里木战争的惨败使俄国在国际争霸中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它不得不暂时收缩在欧洲和巴尔干扩张的触角，把其扩张的重点转移到东方。而英、法、德等国为了免于来自俄国的强大竞争，也愿意引诱俄国到远东去。正如美国学者杰拉维奇所认为的，
俄国由于所处的地理位置，无论在欧洲和非洲都不能真正分尝一脔，因此自然地集中精力于亚洲的扩张。
因为在这里，它有同东方各民族长期打交道的历史，因此同其他大国相比，便占有某些便宜。
同时期的俄国国内也掀起一股沙文主义的思潮。在思想文化界，一些依附于沙皇政府的知识分子积极号召向远东实施扩张行动，他们被称作“东方人派”。他们的宣传适应了俄国战略目称的转移，为俄国向远东的扩张创造了一个舆论环境。他们强调俄国文化和东方文化的关系要比俄国文化和欧洲文化关系更为密切，并且觉得把东方合并到俄罗斯帝国里，使两者融合起来，是俄国的历史使命。在乌赫托姆斯基的鼓动下，俄国皇太子尼古拉二世决定到远东进行登基前的巡视。
尼古拉斯二世在日本(1891年)
1890年8月，尼古拉二世一行动身，乌赫托姆斯基作为皇太子的老师同行。1891年3月经过印度、日本到达中国的东北北部。尼古拉二世参谒了树立在黑龙江边的原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塑像，乌赫托姆斯基详细地讲述了这位扩张主义者在远东的业绩。3月31日，乌赫托姆斯基陪同尼古拉二世主持了横跨欧亚的西伯利亚大铁路东段的开工典礼。后来沙皇尼古拉二世承认这次游历影响了他，使他后来对东方产生了兴趣。
回到彼得堡之后，乌赫托姆斯基立即撰写了一本叙述这次长途旅行见闻的书《尼古拉二世做皇储时的东方之行》，1893年首次在彼得堡出版，而后又译成英文、法文、德文。在书中他从所谓文化地理学的角度论证了俄国对东方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强调：
亚洲我们一直是属于它的，我们同它们生活相通，利害与共，通过我们，东方人才逐渐了解它自己，才逐渐达到一种高尚的生活......我们没有什么需要征服的东西，亚洲这个种族的人民，从血统上，从传统上，从思想上，都觉得和我们关系密切，觉得是属于我们的，我们只需要更加靠近他们就行了，这个伟大而神秘的东方很容易就会成为我们的。
这本书在俄国和欧洲引起极大的反响，被乌赫托姆斯基同时代的人称为“实际上是一本俄国政府向东方扩张的教科书”。
日本是俄国在远东的最主要竞争对手，1895年以来两国间的矛盾和敌视日益加深。乌赫托姆斯基在1904年6月27日出版的《独立》杂志上著文《俄国必打败日本》，预言胜利终将属于俄国，这次战争后俄国便可一劳永逸地巩固在中国东北的势力，因为东北的大片领土将作为补偿以弥补战争费用，尽管有可能导致一场新的俄中战争，但中国也终将被征服，俄国便可以实现建立“黄俄罗斯”的梦想。
贰
日俄战争是克里米亚战争后，俄罗斯对外战略重点转移背景下的一次军事大冒险。日俄战争的失败则是继克里米亚战败后俄国遭受的更沉重打击，加速了俄国海军力量的衰落。如果说克里米亚战争的失败使俄国由二等海军强国降为三等海军强国的话，那么日俄战争的惨败则使俄国降至四等海军国家的地位。
日俄战争中的俄国军官与日本战俘(1905年)
首先从日俄战争中俄国海军的消耗方面看，沙皇政府所投入的海军力量是空前的，然而其损失同样也是罕见的。战争消耗了俄国海军的主力，使其原有的海上扩张实力荡然无存。
战争中俄国共投入各种型号作战舰艇110余艘，其中战列舰19艘，驱逐舰35艘，巡洋舰(装甲巡洋舰、辅助巡洋舰、轻型巡洋舰)26艘，还包括众多的鱼雷艇、装甲炮艇、布雷艇等，作战舰艇数目约占俄国海军(包括波罗的海、太平洋、黑海等舰队)现役作战舰艇总数(约为210余艘)的52%。作战舰艇吨位为35万吨，约占俄国海军现役作战舰艇总吨位(约为60万吨)的60%。由以上数字可见沙皇政府几乎是倾其海军全部力量来打这场战争。从1904年旅顺口被偷袭到1905年对马海战的，俄日海军相继在旅顺口、仁川和对马海峡等处海面交战。战争中作战人员伤亡惨重。海战的失败导致俄国海军大主力舰队中的太平洋舰队和波罗的海舰队全军覆没。正如美国著名海军史学家唐·米切尔所言
从海军角度看，俄国的失败是一场灭顶之灾......俄国海军几乎是一夜之间便从世界海军的第三位跌到第六位，被美国、德国和日本超过。
日俄战争日方宣传画
俄国已根本失去在外海及内海水域与欧美列强抗衡和争霸的实力，而远东及太平洋的制海权则已全部让给了日本、德国。
其次，从国民经济角度看，战争削耗了俄国有限的财力。依俄国积贫积弱的实力，其难以在短时期内重建两大主力舰队，恢复俄国昔日的海军实力。
沙皇政府在战争准备时期，所投入的资财是巨大的，而且在战争爆发后，沙皇为满足前线需要，还向法、德等国借贷巨额债务。如此巨大的国库支出和军费消耗对于俄国这样一个经济发展长期落后，资本主义工业不甚发达的农业国来说是一个极其沉重的负担。经济是国力的基础，工业是军事的后盾，然而依靠俄国有限的财力欲图在短时期，即在一战前的9年内完成重建波罗的海和太平洋两大主力舰队的任务几近不可能。事实上，直至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1914年，俄国海军能投入战争的舰艇仅有8艘战列舰、14艘巡洋舰、105艘驱逐舰、25艘鱼雷艇和25艘潜艇等。俄国财政大臣科科夫采夫称在远东太平洋海面上仍游动着一支“无声无息”的俄国海军舰队。
- 未完待续 -
本文摘自《中国国家历史·拾柒》
（东方出版社出版）
（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号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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