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6月,在采访完跨国娱乐软件公司育碧法国地区《幽灵行动:荒野》的监制人和创意指导后,C菌在微博上贴出了自己拿着b站采访麦克风的自拍照。今年10月,她作为中国唯一的媒体代表,代表b站参加育碧《看门狗2》媒体发布会。  图片来自C菌官方微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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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网络视频平台上，有些人分享自己的爱好与经验、寻找同好、丰富生活；也有人是从拾起Up主这个身份开始，才发现兴趣与天赋碰撞的奇妙火花。
·在这录制发布的过程中，Up主们也在不断成长，学习更好的拍摄方式、剪辑手法，学习后期技术以及更新硬件，提供更加精致的作品。
·人气日益积攒使得选择走向了分化：有人选择将Up主发展为主业，明确目标；有人仍只将其当成爱好，不受拘束。
·而面对观众们的反馈，Up主们选择了理性回应质疑，微笑接纳批评，并感谢观众们的陪伴。
本文原刊于《107调查》第四十八期报纸第三版。 
记者 /詹彦怡 易艳鑫 李婷婷 赵晟萱
文编 /许露颖 易艳鑫

“Up主”一词源于日本，“Up”即“upload（上传）”。广义上，“Up主”指将视频、声音、图像等数据上传至共享网站的人，与所发布视频的原创性、数量无关。而而随着视频网站社区化以及社交网络的进一步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将制作、上传视频作为自己的副业甚至主业。他们周期性地更新节目，将节目的关键词或自己的ID（即网络账号）打造为一个品牌，甚至是IP（intellectual property，即知识产权，包括发明、文学、艺术作品及商业标志、名称、图像及外观设计等）——“Up主”一词的狭义即意指这个群体。
创建于2009年6月的弹幕视频网站bilibili（又称“b站”）如今已发展成为一个综合的网络视频娱乐社区，是职业Up主的主要群集之处。除按视频内容分类以外，Up主还包括转载外网视频至大陆的人（网络用语称“搬运工”）、为外语影视作品自制字幕的字幕组以及将被删除的视频原件再度上传的人等。
起步：出于热爱与机缘
几乎在所有关于“b站游戏类Up主”的推荐里，都会出现“渗透之C菌”这个ID。带有“C菌”标签的游戏类视频也是b站热门榜单上的常客。
早在2010年，C菌就已成为b站的忠实用户。在美国生活了8年的她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且有20多年的游戏经验，有朋友建议她尝试录制英文恐怖游戏实况（指玩游戏的真实过程）上传到b站，填补当时此类别的空缺。“于是买了个普通的麦克风并找了一个英文小游戏随便录制，连剪辑都没有。”这一条游戏视频于2014年5月7日上传，虽然那时C菌的解说仍稍显青涩拘谨，对游戏节奏的把控还没有经验，但首日点击量便超过了3000。
C君的微博简介写着“知名恐怖游戏Up主”，然而此前她却因为胆小很少接触恐怖游戏。而在录制了首条视频后，她发现这个形式可以让自己放心大胆地去玩。“每次录制视频都会觉得屏幕里坐着很多观众，所以很有‘舞台感’，玩游戏更放得开，即使吓到也不会多想。”可即便不再害怕，C菌在恐怖游戏中毫不掩饰的惊声尖叫还是让她获得了“b站三怂”的称号；也因此，她在观众心中的形象真实而可爱。
从3岁和表哥一起打游戏开始，游戏就一直是C菌生活的一部分。采访中，她还因为刚刚在游戏中拿到奖杯而兴奋不已。她从不限制自己的游戏风格，视频类型也早已不局限于恐怖游戏。在这两年多里，“制作游戏视频”于她而言的分量也越来越重，“因为这些年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做视频让我结交到很多网络上和现实中的朋友，让（我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
坚持制作视频，往往出于对这件事情本身的热爱。有人和C菌一样，以此为平台分享自己的爱好与经验；也有人是从拾起Up主这个身份开始，才发现兴趣与天赋碰撞的奇妙火花。
就在半年前，美妆Up主党妹才因为身边好友的影响开始学习化妆，“而且我高中的时候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应该永远也不会化妆。”她的化妆技能最初也来源于b站这个平台，“在微博搜索零散的新手教程时，偶然间发现了b站的美妆区，于是一头扎入终日沉溺美色。”爱上化妆，技能也愈发娴熟，朋友便建议风趣幽默、伶牙俐齿的她去录制美妆视频。成为Up主仅两个月，她所发布视频的最高点击量已达30.7万（文中全部实时数据统计于2016年11月10日）。
美食Up主密子君则是自己萌生出了做视频的想法，“因为自己本身就是吃货，如果把爱好当做事业，是很开心的一件事情。”在今年五月的首条视频中，她把10桶名叫“火鸡面”的韩国速食面倒入一个盆一般的大碗里，淋上酱料，在快进的视频中一点点吃完，“用时……16分20秒。主播今天算挑战成功了吧？你们满意吗？谢谢大家支持！谢谢！”视频中的密子君满足地双手合十，结束了这个视频。除了在屏幕左上角打上ID以及进食过程的快进外没有过多的编辑，但点击量却高达69.1万。
（——党妹在视频中演示用口红画腮红 。  图片来自 bilibili 网 ）
成长：视频制作日益精致
第一次录制时，党妹独自在家摆弄化妆品，对着手机自言自语，使用的视频剪辑软件vegaspro是录完现学的。“因为本来也做得比较粗糙，录个视频加上剪辑，前后也就半个到一个小时吧。”但是可以看到，党妹的视频做得越来越精致，开始注意剪辑的节奏和字幕、特效的添加等。“（我做Up主）主要还是闲来给自己和别人找点乐子，但是肯定会寻找、学习更好的拍摄方式和剪辑手法的。”
而对C菌而言，保持每周一次的视频发布频率意味着每周都要预留足够的时间。“就20分钟一期的合集类视频而言，整个过程需要两天，大约20小时。”她会先通过视频采集卡进行视频录制，再通过Adobe Premiere Pro CC和Adobe After Effects CC进行剪辑和特效添加，之后用Adobe Media Encoder CC进行渲染。为了减小视频文件容量，还要用“小丸工具箱”压制后才能上传。
从一开始随手买来的麦克风，到如今已经二次更换的专业麦克风配合声卡，一手包办视频制作全过程的C菌一直在不断学习后期技术以及更新强大的硬件。“因为我是个完美主义者，希望做一件事情就能尽己所能做到最好。”
除了视频制作，很多Up主都在网络直播平台以相同ID开设直播栏目。直播和视频对于C菌来说完全不同。她对视频的要求很高，“我一直称其为‘作品’，因为需要精细的选材、精准的翻译（记者注：C菌早期常自己翻译英文原版游戏）、精湛的剪辑和后期。”相对而言，直播的工作较随意，但她也很注重观众体验，“希望来看几个小时的观众能看得开心，所以在直播游戏的选取上，我会刻意选一些‘观赏性’比较高的游戏。而且直播时也很有‘舞台感’，会尽可能和观众互动。”
密子君也开设有自己的直播间。她告诉我们，与直播相比，制作视频上传在前期和后期都需要做更多的工作。资源充足的Up主背后会有一整个导演组，完成节目策划、拍摄、后期等工作；而她至今仍没有制作团队，所有工作都由她和伙伴两人完成。
为了把握视频节奏，不让观众感到疲劳和无聊，密子君把视频控制在5分钟以内，但这背后可能是几个小时甚至是一整天的拍摄录制。在上海录制微信公众号“味阵”的节目时，吃之前还要亲手烹饪。录制持续了一天，最后呈现的视频长度也仅为5分56秒。“这次录制让我学到了很多，想要把节目做好的真的不容易！”
（——密子君坐在整齐排列的 10 份日式便当前。  图片来自 bilibili 网 ）
选择：仅作爱好或职业发展？
今年暑假，密子君出现在了湖南卫视综艺节目《天天向上》美食系列节目的第一期和最后一期中。成为当红Up主之后，她收到的线下活动邀请越来越多。
目前Up主是密子君的主业。节目的重心已经从初期单纯的食量展现到如今各地美食的搜罗试吃，视频投放平台也越来越多。随着节目制作逐渐精致，开销数目也逐渐增加。除食物支出外，还有购置录制设备、后期剪辑硬件的费用以及外出评测美食和交通路费的花销等。她的收入变现主要来源于广告商赞助。她还曾在电商平台经营网上零食店，仅2个月就收获了高人气。但因为店铺的定位和服务与预想有悖，目前仍在关店整顿。“收入稍有盈余，但比上班强吧！”密子君笑谈，“生活上也没什么变化，还是买不起房，买不起车！”
日益积攒的人气让自己愈发忙碌，但密子君对此并不抗拒，“生活比较充实了，每天知道要去做些什么！”但“中国大胃王”还是希望自己能把更多的时间放在美食上，专注于制作更多更好的节目。
与密子君相反，党妹并不想发展成全职Up主。“我是一个不喜欢被条条框框捆着的人，总觉得如果做成职业，应该就不能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
党妹拒绝了所有广告商的合作邀约。除了不愿被束缚，她还担心合作推广产品会带来额外的麻烦，尤其是风险较大的美妆产品。“因为有人相信我，我就得对这些人负责任。”她马上又开起玩笑来，“当然，如果我将来变成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知名品牌来找我合作我肯定不会拒绝的！”
党妹的父母目前还不知道女儿已经在美妆Up主圈内小有名气。在某个视频的开头，党妹还压着嗓子说：“你们不要奇怪我为什么这么说话，因为——我妈在家。”还是大学本科生的她并不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父母，“怕他们说我不务正业，知道之后大概是一个断腿的下场。”
C菌去年刚从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毕业，如今的主业是一家IT公司的CTO（首席技术官），同时在准备明年的研究生考试。
因为地理隔阂无法举办线下活动，所以C菌的变现方式主要为广告代言，也经常发售“C菌”IP的周边产品。不久前，线上“C菌零食店”也开业了。“收入肯定是有的，否则家里不会像现在这么支持。”
面对观众：笑纳质疑感激陪伴
“肯定会忍不住去看的嘛。”党妹会在意弹幕和评论，“主要是想关注一下大家的想法和建议，也能为我做视频提供一些灵感和改进的方向。”所谓“弹幕”，即悬浮于视频上方的实时评论功能。它超越时空限制，构建出一种“虚拟共时”的集体观影氛围，大大增强了在视频基础上互动分享和二次创作的可能性。b站正是因此特色而人气渐长，也有越来越多的视频网站开始引入此功能。然而弹幕在创新观看体验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带来了一些负面影响，如出现负面乃至恶性的言论，包括人身攻击、性骚扰等。
对此党妹表示“见得多了”。“那些吐槽对我来说基本就像大冬天、隔着羽绒服、摸黑、拿掏耳勺瞎怼。”普通的恶性言论会被她随手删除，但一些出格而有趣的言论则会被留下，成为她下一个视频的闲聊话题，“毕竟我这个人最喜欢逞口舌之快了！”
密子君也同样面对着观众的质疑和负面评价——将她与“日本大胃王”木下佑香作比较的言论在视频弹幕、评论和微博评论中屡屡可见。两人皆因外表与食量的巨大反差而人气激增。有人力挺“中国版木下”，也有人认定她“抄袭”。
单从视频来看，两人确有不少相似之处：女主角虽然并不骨感瘦削，但跟面前堆积成山或是排列紧密的食物相比，显得十分玲珑娇小；而在视频中她们几乎都能面无难色地把眼前的食物尽数消灭。吃下的海量食物似乎也从未对她们的身材产生任何影响。
 “木下应该算是我的前辈，我个人也比较喜欢她，平时也会看她的视频。国外其他美食主播的视频我也会看的。”密子君觉得两人并没有可比之处，“因为我们的风格完全是不一样的。”
此外，还有人质疑密子君的体质：是真的拥有“伸缩自如的胃”，还是使用了剪辑手法或催吐等手段来达到“吃不胖的大胃王”的效果。密子君需要经常在节目中回应质疑，她说除了体质原因外，自己的“大胃”是渐渐养成的，越来越大的食量让她的胃具备一定弹性。
而对C菌来说，观众的反馈是欢乐，也是动力。因为弹幕池的容量有限，C菌保持着在视频发布后约1小时看第一批弹幕，一天后再看第二批弹幕的习惯。“有时候会被观众的一些梗逗笑，而且弹幕经常会指出一些我没发现的事情，也能学到很多。”但是弹幕中因为她的中性嗓音引发的性别讨论也从未停止，她倍感无奈却也早已习惯，也常常需要在各种平台作出解释。
C菌今年八月还在美国邮局租用了一个私用邮箱，想通过信件方式与粉丝交流，强调“只收信不收礼”。虽然无法一一回复，但粉丝们真挚的来信让她觉得开心且温暖，“没有他们的支持和拥护，就没有我的今天。”
在朋友的提醒下，党妹才发现自己上了美妆区首页，当时的惊喜感觉她还记得：“受宠若惊、怀疑人生！没想到能有这么多人喜欢。”但是她也看得到Up主圈子里因人气落差产生的尴尬、冲突与失落，Up主及其粉丝之间相互起底、污蔑和谩骂的事件从未停息。
“这和从艺很像。如果说正经当成职业，脑洞、创意和表现手法也是老天赏饭吃，营销和机缘不过是锦上添花。倘若不如意，不妨换个地儿发光发热去，”对此，党妹看得很开。“苦熬跟死磕都不是我对待生活的方式。这个不行，总有能行的呗！”
“Variety’s the very spice of life, that gives it all its flavor.（多样性是使得人生无比丰富的最佳调味品。）”——C菌用英国诗人威廉·柯珀的话来表达自己对现今Up主生态圈的看法。“我相信，做出高质量作品的Up主只要持之以恒，都会获得观众的认可。”
对此，密子君的想法也是相似的。她从未过多地思考为什么“大胃王密子君”这个IP火得这么快，“坚持把内容和节目做好，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我不可能永远在这里，你们也不可能永远都关注我看不腻。”对于自己的Up主之路，C菌说，“但我希望我说过的一些话能走到你的心里，当你以后人生路上遇到大是大非时会稍微想起来然后做出正确的决定，活出更精彩的自己。是的，有些东西，不受时间的支配，距离的阻隔，会一直流传——这就是我做视频最大的收获。你若问我‘C菌你做视频做到什么时候’，我的答案是：Until I get bored.（直到我感到厌倦的那天。）” 
美编 丨 肖钰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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