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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德纲在给儿子郭麒麟的家信中这样写过:登天难,求人更难。黄连苦,无钱更苦。江湖险,人心更险。春冰薄,人情更薄。
01
旧社会的艺人有句老话:深谙江湖事,必是苦命人。

如此说来,郭德纲的命不算太好。
侯耀文评价他这个徒弟时说:“他一路坎坷,势必嫉恶如仇。”
2006年,德云社异军突起,红遍大江南北。京中同业极为愤怒,多次匿名举报:有向文化局举报《白事会》是同殡葬制度改革作对的,有约广大同行一起去静坐、请求有关部门封杀郭德纲的,有自诩“相声大师”把郭德纲立为“三俗”典型的。
由于与北京卫视逐渐失和,郭德纲开始进入其他电视台录制节目,北京卫视的摄像周广甫未经许可私入民宅进行拍摄,并与郭德纲弟子发生冲突,由此爆发“郭德纲弟子打人”事件。
这件后来被纲丝们称为“八月风波”的冲突给了郭德纲当头一棒。李菁、何云伟、徐德亮先后高调退出德云社。据德云社天桥剧场经营人员透露,当时剧场还受到来自消防、工商、税务等各方面压力,被迫停业自查。
德云社最终就“打记者”一事举行记者会,打人者李鹤彪向公众鞠躬道歉。
郭德纲因此与北京电视台翻脸,德云社美誉度跌至冰点,主流相声界的同行弹冠相庆,德云社却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这是郭德纲的至暗时刻,万幸观众没有偏见,依然花钱捧场,德云社票价不降反升。
寒天饮冰水,滴滴在心头。郭德纲牢牢记住了这段屈辱史,不时在相声中拿这段过往砸挂,白布包头,撩大褂掳袖子,打得于谦满场跑,还边躲边喊“郭德纲又打人啦”,观众看得乐不可支。
细想其实是很心酸的。
张佳玮张公子写过他听到的郭德纲轶事:
说前几年,德云社某次去南京演出。谦儿哥出去溜达,买了笼鸟。德云社后台吃得特别好,包子堆尖儿,这不人人都发胖嘛……开场前,郭班主和谦儿哥按例得坐着训话,也可以说是战前动员,有时还得练唱段《大实话》。
这种时候,郭班主一丝不苟,甚至有点黑着脸,按膝坐着;谦儿哥在旁边很随意,时不时玩玩鸟。但凡遇到圈内处不好的朋友,郭班主昂首而过,谦儿哥还会温和地寒暄:“赵老师辛苦!钱老师辛苦!孙老师辛苦!李老师辛苦!”
我一直喜欢于谦老师,听了这个,更是对谦儿哥佩服+羡慕。人这是活出来了,活明白了。咱什么时候能有这境界?但有时,回头一琢磨……如果郭班主是谦儿哥这度量这处事,人缘多半会好许多,但他自己的事业,就未必是这劲头了。
一个人吧,性格决定命运。性格这玩意是套餐,不能单点。
恬淡的人,多少有圆滑的一面。激进的人,多少会显得桀骜。凡事甜苦相依。
曹云金反出师门以后,靠上《吐槽大会》吐槽与郭德纲的发票往事,红了一阵儿,然后渐渐归于沉寂,他的“听云轩”始终打不出什么名气。演出上座率乏善可陈。
相反,德云社一路走高,2018年9月12日,纲丝节北展剧场演出,3000张演出门票在开票五分钟内即宣告售罄,可以说是一票难求。
业务精纯,使得郭德纲有了站着赚钱的资本和不同流合污的勇气。此时的他,已是公认的中兴之主,泰山北斗一般的存在,对待新人却颇为宽容:《相声有新人》中上海交大博士夫妻当面挑衅郭德纲,赠送他三本自己写的相声著作,“我估计您能看懂这本差不多”,被淘汰后又撂下狠话“走着瞧”。
郭德纲并不在意,应对得从容,事后也没有在微博上发布任何相关言论。倒是节目观众气疯了,纷纷批评博士缺乏教养、不懂礼貌。
其实节目开播的时候,《郭论》已经开机印刷了。上市当天销售就破万册的《郭论》,被称为2018年图书市场一匹亮眼的黑马,但郭德纲没有在主流媒体提过自己这本书。人活得越明白,就会越孤独,但孤独又算得了什么?他已经找到最大的快乐。
“对我来说,唱戏就是天下最快乐的事情了。”他在微博上喜气洋洋地嚷嚷,如同小儿得了心爱的玩具。
在戏上头,他是十二万分地认真。
演评剧《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他扮孙富,就是撺掇李甲把杜十娘卖给自己的那个奸商。如果按照老本子演,杜十娘投江死后,李甲要对孙富说:“孙兄,你把银子抬回去吧。”孙富回绝,“出手之物就不要了。”
这么演的好处主要是省事,不然两个抬箱子的伙计还得穿上道袍、戴上罗帽,上台表演一下要银子的戏码,麻烦。

但郭德纲不怕麻烦,杜十娘一死,孙富当场变脸,扭头喊小厮,“来呀!把银子给我抢回来!”
郭德纲这么分析角色:孙富是一个见色起意、工于心计的商人,能够巧舌如簧地说服李甲将痴心一片的杜十娘转卖给自己,如此歹毒、精明,怎么会拿着大把银子打水漂?凭什么出手之物就不要了?不要了,人物性格就不成立了,戏就垮掉了。
他把这些心得,写进了新书《郭论》。
抛砖引玉,希望咱们中国的传统艺术能得到更多人的重视。
他在《郭论》如是说:
“我一直想自己写书。每一个字我都自己揣摩,一句话我能想一个多月,考虑用哪个更合适。如果我不说相声,我愿意做一个文人。”
人在创造的时候是既不在乎报酬,也不考虑结果的。郭德纲写《郭论》,写得很用心,有句话说:“你被什么打动,什么就是你的命”。要照这么说,中国传统文化就是郭德纲的命。
这本书里讲了中国人的忠义、中国人的气节、也讲了中国人的道理、中国人的规矩。五千年的人情世故,被人精郭德纲琢磨透了。纵横捭阖,云垂海立,字里行间都看得到班主眉飞色舞的神采。
这是一个很少会被大众看到的郭德纲:温和谦逊,从善如流,真、痴、柔。
江湖虽大,班主已经不介意了,他挥一挥衣袖,进入了一个更广阔的天地。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郭德纲不说相声说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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