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6月30号,距离黄家驹去世27年了。

迈克尔·杰克逊曾在格莱美颁奖时这样评价黄家驹:“如果这个奖项由我来颁,那么我会把它送给黄家驹,可惜他已经离开了我们。”
他值得所有的褒奖,也值得被这个世界爱护和追随。
他出道到巅峰不过十年时间,却创造了香港音乐史上的神话。
他离开了,歌声却激励了一代代人的青春,在我们心中,他从未远去。因为他是无可替代的、永远的黄家驹。
文 | 阿陶
编辑 | Anita
2015年的圣诞夜,30岁的流浪歌手王小康,站在熙熙攘攘的东京街头,抱着吉他纵声高歌,他的面前,一个裹着羽绒服的女孩泪流满面。
“多少次,迎着冷眼与嘲笑,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王小康唱的正是那首红遍大江南北的《海阔天空》,他的偶像是黄家驹,为了致敬偶像,他决定走遍世界,去演唱他的歌曲。
那天的东京,圣诞节的热闹气氛下,点点冷雨飘然,他用一首《海阔天空》为那个漂泊异乡的女孩带去了一丝慰藉,两个异乡人,同唱一首歌,同忆一段情。
后来他们唱歌的视频在网络上爆火,记者去采访他,王小康说:“黄家驹影响了很多人,我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是的,黄家驹影响了很多人,他对自由的追求,对理想的坚持,对自我的表达,已经成为一个符号,在人们的心底永存。
无论他逝去多久,只要他的音乐响起,人们总会从灰头土脸的生活中抬起头,望望天空,那是理想的声音在持久地回旋。
把时间的指针拨回到1962年,香港拥挤破败的苏屋区,一家七口挤在三十平米的房子里,每天必须有一个人要待在外面,不然没法生活。
黄家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出生的。
幼年黄家驹
在他出生前夜,母亲梦到一匹马,所以给他取名黄家驹。
幼年的黄家驹跟其他孩子没什么不同,爬山、摸鱼、掏鸟蛋、摘野果,样样精通。
黄家驹(右)与弟弟黄家强
只是偶尔,黄家驹会突然安静下来,望着远处的飞鸟发呆,他的内心向往着更大的世界。
12岁那年,黄家驹遇到他人生中第一个偶像——大卫鲍威,二十世纪最伟大的摇滚奠基人之一。
黄家驹对他深深着迷,他找到了他的一生所爱——摇滚
可黄家驹家境贫困,买不起乐器,唯一能玩的只有一个口哨,没事儿的时候就自己胡乱吹。
有一天,邻居搬家清理东西,一把破吉他被扔到垃圾桶,黄家驹见状,赶紧捡回了家。他自己捣鼓着玩,白天工作,晚上练琴。
练了半年,心潮澎湃的黄家驹加入了一个业余乐队,打算试试看。
但由于水平有限,技术跟不上热情,与其他成员排练时老是出岔子,主吉他手不耐烦了,指着黄家驹的鼻子骂:“你弹这吉他奇差无比,别玩儿摇滚了,还是回家打工吧。”

黄家驹怒了,和主吉他手大吵一架后回到家里,忿忿地对弟弟黄家强说:“早晚有一天,我要超过他!”
黄家驹对学习不感兴趣,成绩末流。读到中学毕业,爸妈干脆放弃,让他出去自谋生路。
这正合黄家驹的意,他早就想出去闯闯了。
初入社会,黄家驹接连做过公司助理、冷气工程、电视台布景员,但做的最多的还是卖保险。
后来,在琴行老板的介绍下,黄家驹认识了叶世荣。
初次见面,黄家驹就拉着叶世荣,从大卫鲍威,到披头士,再到皇家乐队没完没了地讲,两人一见如故
黄家驹(左)和叶世荣
年轻人热情洋溢,满脑子都是做音乐,白天一起去保险公司报道,在老板面前露个脸,转头就溜走,不是去唱片店听摇滚,就是去咖啡店聊乐理。
保险没正经卖过一天,偶尔接一两单,只能拿点小钱填饱肚子。
他们心里只有音乐。
叶世荣又喊来两位同样热爱音乐的年轻人李荣潮邓炜谦,四人一拍即合,当即决定成立一支乐队。
1983年,赶着香港的乐队潮,Beyond乐队成立了。
在取得当时大热的吉他比赛冠军后,黄家驹趁热打铁,出了一张《香港》专辑,其中收录的两首《Brain attack》《Building》在地下音乐圈打出了一些名气。
受到鼓舞的黄家驹,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开一场演唱会
在当时,像他们这种小众的乐队要开演唱会只能自费,可黄家驹家里又没矿。
为了攒钱,他们开始疯狂地打工,最多的时候,黄家驹一天要打五份工,忙到饭都来不及吃,晚上回到家还要练琴。
东拼西凑下,终于攒够了开演唱会的钱,吉他手陈时安却突然决定离开香港去念书。
十万火急之下,黄家驹硬把当时为他们演唱会设计海报的美术生黄贯中拖了进来。
黄家驹手把手教他,要他按照自己说的做,就是硬背也得背下来。
没想到,黄贯中悟性好,一个月就上手了,自此加入了Beyond。
没有多余的资金请人帮忙,演唱会的一切细节都只能自己来,包括台前幕后的布景装饰、租音响、画海报,甚至连卖门票都要亲力亲为。
最疯狂的时候,黄家驹拿着门票跑到大街上去对着路人演讲,发挥卖保险的才能,能言善辩的天赋让他很快就把票卖了出去。
一切就绪之后,几个人望着演出前空荡荡的舞台相视一笑,但志在必得的黄家驹没想到,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场惨败。
第二天正式开场演出,到座的不过三百人,中途因为Beyond演奏的多是重金属、艺术摇滚这种小众音乐,导致本就不充裕的观众纷纷退场。
最后走得一个没剩,只剩下黄家驹几个人站在台上大眼瞪小眼。
回到家一算,演唱会不仅没盈利,还倒亏了6000元,几个人颇受打击,颓丧地躺在家里不知道该走向何方。
似乎,理想就要走向尽头。而就在命运的大门即将关上时,一个人轻轻拉住了把手。
这个人就是陈建添,他的身份是王菲和黑豹乐队的幕后推手
在默默关注了Beyond几次演出后,陈建添决定在他们身上赌一把。
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Beyond相继推出《永远等待》《亚拉伯女郎》等专辑,但都反响平平,没有溅起一点水花。
音乐之路走到瓶颈期,黄家驹一度纠结于自己的坚持到底有没有意义。直到有一天,姐姐劝他说:
“你想做自己的东西没错,但音乐也不光是自己玩,要让更多人接受,只有大家都接受了,你才能做自己的事。”
听完姐姐的话,黄家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他突然明白,也许暂时的妥协,才能换得长远的成功。
黄家驹拉着成员们一起去把长发给剪了,这和以往那个穿着老旧,做派简朴的黄家驹简直大相径庭。
同时,黄家驹怀着对长江黄河的热爱,写下了那首著名的《大地》。
在那些苍翠的路上
历遍了多少创伤
在那张苍老的面上
亦记载了风霜

磅礴的气势,苍凉的韵调,其中蕴含的家国情怀,让听惯了情歌的听众眼前一亮,这首歌很快就占据了音乐排行榜榜首。
这首大热的作品,也让Beyond正式跻身主流音乐圈,从小众逐步进入大众的视野。
为了扩大知名度,经纪人要求黄家驹创作了几首迎合听众喜好的歌曲。
各大商演机构也嗅到了商机,纷纷向黄家驹抛来橄榄枝。Beyond便开始辗转于各大会场,翻来覆去地唱那两首《真的爱你》和《喜欢你》。
无休止的商演并不是他想要的,这与他们的初心背道而驰。
直言快语的黄家驹愤怒地说道:“香港只有娱乐圈,没有乐坛。”
此话一出,立马招致了香港乐坛的群起而攻之。
但黄家驹不在乎,Beyond的成员都不在乎,他们的气没出够,干脆写了首歌叫《俾面派对》。
里面的歌词“似为名节做奴隶,似用人脸造钱币”,就是讽刺当时乐坛追名逐利,浮躁乖张的氛围。
不久之后,台湾音乐教父罗大佑站出来发声:“香港没有真正的音乐人,除了黄家驹。”用同样的句式表达了对黄家驹的支持。
1991年,黄家驹选择在Beyond乐队最炙手可热的时候出走日本,去追寻更广阔的音乐天地。
那时的黄家驹意气风发,对日本充满了期待,他觉得日本一定是一个可以给原创音乐尊严的地方。
但他不知道的是,一场巨大的灾难正在前面等待着他。
黄家驹要做的不是蹲在井底的青蛙,而是一只自由的飞鸟,不断地飞翔,将自己的音乐传播到全世界。
1991年,黄家驹一行人来到了日本,初来乍到没有名气,他们住在一个很小的房子里。
房子没有窗帘,只有厚厚的墙,日本的冬天寒冷而漫长,没有阳光让房间显得很压抑。
在这样枯燥压抑的环境下,黄家驹回首自己十年音乐历程,写下了那首经典之作——《海阔天空》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现实的重锤再强悍,依然打不倒黄家驹的傲骨,即便已经不堪重负,也要再一次讴歌理想,发出震撼心灵的绝唱。
在那个冬天,《海阔天空》日语版《遥远的梦》在日本大获成功,从竞争激烈的日本乐坛中硬生生杀出来一个口子。
Beyond赴日发展时期
《海阔天空》的热情温暖了那个冬天,也温暖了几个异乡旅客的心。
可没想到的是,日本公司也开始不断给他们安排参加无聊的游戏节目。
黄贯中愤怒地说道:“原来日本乐坛自由的氛围是一个假象,比香港那一套更烂!”
成员们愤愤不平,几次因为拒绝参加游戏与公司上层发生冲突。
这时候,黄家驹却一反常态,变得十分平静,他安抚他们说:
“我们是案板上的一块肉,抱怨也没有用,如果能成功地宣传我们的音乐,为什么不能做呢?”
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动不动就撂挑子不干的小伙子了,他更在乎乐队的发展前景。
Beyond开始频繁出现在各大游戏节目上,声名日隆。
Beyond 在日本参加节目
但在成员面前冷静稳重的黄家驹,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卸下身上的担子,露出脆弱的一面。
压力大时,黄家驹会给朋友刘宏博打电话倾诉,他说他很想回香港,即便是只做纯音乐也好。
有一天,黄家驹照常给刘宏博打去了电话,说着说着,刘宏博隐约听到了黄家驹的哭腔,急忙问他怎么了,电话那边只说他听错了。
挂断电话后,刘宏博觉得不太对劲,但看黄家驹工作太辛苦,就没再打扰。
不料第二天,1993年6月24日,在一个游戏节目中,黄家驹不慎从三米高的平台上跌落,头部着地,昏迷不醒。
消息传回香港,成千上万的歌迷在香港为他举行祈祷会,盼望他能醒过来。
但上天总是爱开玩笑,在距离他生日不过二十天的六月三十日,黄家驹因抢救无效而身亡。
黄家驹葬礼
世人语:天才早夭易封神。
黄家驹的伟大之处,并不在于他获得多少关注和崇拜,而在于,他的精神给这个世界产生了怎样积极的影响。
他总是坚持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把励志的、正面的东西带给世人,他希望自己能改善这个冷漠的世界。
《真的爱你》中,他呼吁人们重视亲情,关怀母亲。
在创作《Amani》时,他带着三个兄弟奔赴遥远的非洲,关怀在战火中煎熬的孩子,呼吁世界和平。
黄家驹在非洲
《光辉岁月》中,他向一生与种族歧视作斗争的曼德拉,表达了最崇高的敬意。
风雨中抱紧自由
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
自信可改变未来
问谁又能做到
黄家驹写了一百多首歌,却很少有情歌。
他的歌曲中表达最多的都是大爱,融注了他的家国情怀,热血梦想,对人生意义的思考,对世界和平的渴望。
他的乐迷中有普通的劳工人员。
在山中修高速公路的挖掘机师傅老广说,在那些难熬的夜晚里,黄家驹给了他生活的动力。
他的乐迷中也有明星谢霆锋。
每次心情低落时,谢霆锋就会驱车前往黄家驹的墓地,默默地点上三根香,回来后就接着工作。
流行音乐的至高存在迈克尔·杰克逊曾在格莱美给滚石颁奖时这样评价黄家驹:“如果这个奖项由我来颁,那么我会把它送给黄家驹,可惜他已经离开了我们。”
他值得所有的褒奖,也值得被这个世界爱护和追随。
从他出道到巅峰不过十年时间,却创造了香港音乐史上的神话。
他从不会因身陷低谷时而改变志向,也不会在名利裹挟时放纵享受。
“生命不在乎得到什么,只在乎做过什么。”
黄家驹用一生践行了这句话,生命虽然短暂,但他想做的他都做到了。
小时候的黄家驹,总爱坐在山顶上默默望向远方,朋友问他在看什么,他说在看一只飞向高空的大鸟。
江湖夜雨十年灯,人世浮沉几番新。
但愿家驹能如同那只大鸟一般,飞向高空,在另一个世界,永远自由自我,永远高唱他歌。
作者:阿陶,读者人物原创作者,文艺却不失理性的年轻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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