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非非马

最近，批判热播剧《我的前半生》“不亦舒”、罗子君“烂人设外加烂衣品”，似成共识。

其中，罗子君的“彩虹装”，已快被各类公号调侃坏了。
不由想起英国王室，也有一批热衷“彩虹装”的女眷。
以号称“彩虹女王”的女王奶奶伊丽莎白二世为首：
到已故的黛安娜王妃：
再到后来的卡米拉王妃：
还有如今“彩虹装”的“集大成者”凯特王妃：
英国皇室之外，人称梅姨的英国现任女首相特里萨·梅，也是妥妥一个“彩虹粉”：

好，第一个问题来了：
为什么，身份、地位、文化背景如此不同的她们，都喜欢“彩虹装”？
彩虹装背后的心理密码与社交表情到底是什么？
第二个问题：

为什么，同样都是彩虹装，马伊琍，或者说罗子君，和女王、黛安娜、凯特、梅姨等穿起来，效果要差那么远？
彩虹装的心理密码与社交表情
通常，女性，或者说人在选择穿鲜亮色彩时，会有一个不言而喻的目的或者潜意识：通过强烈的色彩，刷存在感。
这可能是出于工作的需要，比如，对于女王与政客而言，除了个人审美偏好之外，更多是因为他们的工作性质。他们是活在镁光灯下、媒体版面上的特殊人类。永远处于焦点中心的人，或者说，希望处于焦点中心的人，通过色彩突出自己，是最便捷而有效的路径。
试想一下，在这张照片里，
如果梅姨一身黑百灰，会这么打眼吗？
在这张女王与里根总统、撒切尔夫人同框的照片里，女王因为一袭鲜亮黄裙，成为图片中最显眼的焦点，妥妥盖过铁娘子撒切尔。
“焦点位”与女王的身份是符合的。无论是从心理密码，还是社交表情来解读，这份特殊性，她担得起。
再来看看《我的前半生》中的罗子君。
马伊琍扮演的被出轨、被离婚的全职家庭主妇罗子君，刚出场时，是一个智商、情商双双严重欠费的女子，还极欠教养与体面，被靳东嘲讽为“老公没有外遇才是奇怪”。
最关键，她整日无所事事，只知逛街、美容、追剧，犹如一只攀附在丈夫陈俊生身上的菟丝花。她既对丈夫极度依赖，同时又因这重度依赖与附属性而极度缺乏安全感。丈夫晚回家两个小时，她便如临大敌，瞬间就能点燃夫妻大战的导火索。
她成日里疑神疑鬼，将所有年轻漂亮女性都当作婚姻的假想敌，
时刻准备着竖起一身芒刺，语刺所有年轻女性，无论你是丈夫年轻的实习生，还是商场里卖鞋的年轻售货员。

妥妥一个无脑、无知、无界限的“三无”主妇。
这样的婚姻，在她丈夫陈俊生看来，当然“十分糟糕”。他一直忍让、纵容着这位妻子，但内心的不满，加上办公室里一朵解语花的出现，还是让他轻易地陷入了婚外恋情。

一个做妻子的，怎么可能毫无知觉？何况她还全身雷达24小时开启、如此地没有安全感。
于是，在丈夫这里没有很强存在感的罗子君，一心要刷存在感。而存在感匮乏的背后，是极度匮乏的安全感和不自信。她不得不用一些合适的填充物来填满这安全感黑洞。
那些色彩斑斓的“彩虹装”，正是罗子君刷存在感、填补安全感的战袍。
罗子君在剧中的浮夸衣品，其实十分到位地传达了这个人物的核心特点与气质。

这里顺便插一句，有不少亦舒迷指责电视剧的改编，十分“反亦舒”。能够理解这样的愤怒和怨气。亦舒师太在内地还是迷粉众多的。我谈不上是亦舒迷，所以倒也不执着于改编必须尊重原著，更不认为如果真把若干年前的香港故事平移到现今的上海，会引发多少内地观众的共鸣。因此，从商业投资回报的角度去考虑，我完全理解制片人和编剧，为何会选择做如此大幅的改动。
针对现在的人物形象设计，该剧的造型设计，其实很成功，很精准地用服饰语言塑造了人物特点。
这样的彩虹色或者说糖果色服饰，连同她为了讨好丈夫而准备的大礼，都不过是为了吸引丈夫的注意力与好感，刷刷存在感，填补填补安全感。
在丈夫终于提出离婚后，她试图去找“婚姻竞争对手”凌玲谈判，内心已近崩溃的她，靠最强烈的饱和色，来给自己撑起已一泻千里的自信与自尊。
与罗子君鲜明对比的，是她永远黑白灰，并且以黑白色为主的好闺蜜——职场白骨精唐晶（袁泉扮演）。一个独立自足、巾帼不让须眉的霸道女总裁。她刷存在感的方式，不是服饰色彩，而是自己的彪悍业绩。
从社交符号来讲，彩虹色传递的另一个密码是，传递自己健康、年轻、阳光、幸福的状态，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所以女王不论多大年纪，也几十年如一日地彩虹不褪。这是一套长期的国家元首形象建设工程。
罗子君呢，她选鞋子、选衣服，也都选让自己显得年轻的颜色。
一个时刻提醒自己“要和日渐松弛的皮肤做斗争”的女人，最怕的就是显老。不论是内心，还是外在，恨不能一片粉红。
而一个没有其它实力可炫耀的女人，最大的炫耀资本是自己嫁了好老公、安心做阔太的幸福感，以及臆想中的“人人称羡”。明亮的色彩，当然是最佳的表意符号。
所以，在大家众口批判罗子君的烂衣品时，我恰觉得，该剧的造型设计，是位真正的形象设计高手。Ta十分明白，什么样的人设搭配怎样的造型。
怎样用彩虹装塑造出上品的人生质感？
解读完彩虹装背后的心理密码与社交表情，可能你会问，为什么同样是彩虹装，罗子君穿就看着安全感匮乏，像一种内力匮乏地炫耀，折射着她其实很low的人生质地，而英国王室的女眷们，却穿出了上品的人生质感？
接下来，我们就说说这个。
色彩的选择
色彩是分层次的。有些色彩看着就有高级感，有些色彩看着就廉价。哪怕即便都是黑色、灰色，不同的黑与灰，品质感也完全不同。当然，这与服饰的面料也有很大关系。要想有高级感，从面料到色彩，都必须优质。
罗子君的战袍，为何暴露的都是缺陷？因为她的衣服色彩不显高级。
比如罗子君的粉色这套，无论是上衣还是下装，都属于比较露怯的粉，尤其是裙子，是一种土气的粉色，本来就很挑人。裙子上的绣花，更逼升了“土值”，直降了质感的level。
相反，咱们看看女王选择的粉：
是不是立刻看出了粉与粉之间的差别？
再看黛安娜选择的粉：

卡米拉选择的粉：
我不是色彩专家，但是这种柔和、低调的粉，的确是更显高级感。
同样是绿色，卡米拉选择的墨绿就十分有高级感、贵族感。
罗子君选择的明绿，却如儿童乐园里的招贴画。
不是时尚杂志拍广告大片，的确鲜有人能将这样的绿穿出高级感。
配色的选择
如果身上的色彩本身就很明亮，那么配色就十分重要。
一则，配色要和谐。
比如黛安娜这套，配色就十分和谐，且全身色彩控制在了两种以内。
女王奶奶这身战袍，可作为蓝绿搭配的最佳样板。时尚又高级。
相反，看看罗子君的色彩配搭，却会觉得有很强的冲突感。如此鲜亮的大红手袋与那件绿外套，十分不和谐。从表象上看，这显出了她对色彩搭配的鉴赏力匮乏；深究起来，则是内心强冲突、强震荡、强不安感的外化。
二则，配色有主次与轻重缓急。
衣服讲究结构的平衡与美感，色彩的配搭上，也如是。
尤其在穿彩色服装时，最佳的方案是大面积的主色调，再在细节处搭配一些其它和谐的色彩，不会显得乱，也会透着一种整体的秩序感。
凯特王妃这两例，都是上佳示范。
这里，有一个例外，就是黑、白色与其它色彩配色是，在结构上可以五五或者四六、三七，都不太会出错。
黛安娜王妃这一身黑红搭配的结构感就十分平衡。
女王这套粉色与白色的配搭，也很和谐。
女王这套的配色，白色、黄色、绿色的搭配，从色彩角度来说，一是十分和谐；二是结构处理得也好。那点鹅黄，是万绿丛中一点黄，灵动却不过于抢戏。
而罗子君将驼色与粉色的配搭，为何显得低级？一个是配色本身不和谐，二则色彩结构配置也失衡。大面积的驼色与粉色，中间还有一个大红色的腰带……只能说，这的确又是一次很有想象力、很大胆的色彩搭配。
三则，一身的颜色，最好不超过三种。
整体而言，穿彩色服饰，保持一种整体性，是最不容易出错的。
可以是套装，再在配饰等细节处做一点点色彩的变化，这基本是最安全的，也是女王奶奶的挚爱：
年轻时，她就遵循这一穿衣法则。
人到中年，依旧。
这是女王奶奶时代。所谓黄金法则就是，超越时间的永恒。
注意到没有，从衣服到帽子，都是一色。配花也基本以同色系为主，搭配最安全的白色与黑色，首饰是百搭的、永恒的珍珠项链。
这套也基本同样，同色套装。帽子上的柔粉配柔绿是最和谐的撞色处理。且只在细节处。
而one piece的连衣裙，从色彩上说，当然也是最安全的。
凯特王妃有许多这种one piece的连衣裙，只在首饰处做色彩与细节的变化。
黛安娜的礼服，真是美美美，小小的金色手包配出了高级感。
如果希望在一身的色彩上做些更明显的变化，那么全身的色彩，最好不超过三色。

女王奶奶下面这套，属于完美示范。蓝色为主，白色与黑色配色，全身不超过三色。纽扣的银色，可视作无色。
女王恐怕是英国最佳的蓝绿搭配高手，无论是蓝绿的色彩选择，还是配色的结构处理，都妥妥的：
如果颜色过多，并且还没有处理好结构，即便是英国女首相这样强气场的顶级政客，也会穿成一场“灾难”。
看看左、右两张照片，是不是还挺吓人？
同样是梅姨，将一身的色彩有节制地控制下，效果就会截然不同。
当罗子君把一堆色彩招呼到自己身上时，哪怕这些色彩都不算很明亮，可也会显得杂乱无章，一如她失控失序的人生。
手里拎的那只大红色的包，是那口撑着她不倒的最后一口气。
相反，当她剪掉头发，准备重新打点自己的生活时，她不再用明绿撞正红，不再花枝招展，还配一双闪到无法直视的鞋，而是用一身沉稳的黑色去压一压时，她从外在形象到到内心，都慢慢在找回人生重建的秩序感。
所以，最后，我想说，归根结底，我们穿衣，不是衣服穿人，而是人穿衣服。
你的衣服，就是你的心灵密码。善待自己的衣柜，前提是善待自己的心灵。
靠服饰来刷存在感，前提是自己得有存在感。
女王与王妃们能穿出她们的高级感，不简单源于服饰的品质、设计、搭配，更因她们自带的尊贵与自信。
无论是罗子君，还是每一个想要走向新生的我们，比重建衣橱更要的，是重建自我。
我也相信，随着《我的前半生》剧情发展，罗子君的衣品，也会随着她自我的重建而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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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非非马
而立之年赴英读硕，学习电影研究，曾为著名文化国企伦敦子公司创始人兼总经理。
现自己创业从事中英文化交流，并任中英电影节英国首席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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