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存在的理由,是为了人类的永恒福祉。”这句话在当下看来很荒谬,历经哥白尼、牛顿、达尔文等人的研究发现,我们已经逐渐走出了人类中心主义的封闭圈,清楚地知道人不过是浩瀚宇宙中的沧海一粟。尽管如此,人类中心主义的论调一直存在着,无非是它会披上不同的外衣。
这一论调主张,万事万物之所以存在,有且只有一个目的——为了满足人类某一方面的需求。比如,为什么有小麦、大米这样的粮食作物,是因为人要吃它们,为什么会有牛、骡这些牲畜,是因为人要用它们……当下,我们都很清楚地知道,诸如牛、马、小麦、玉米这些自然生物同人类一样,都是自然造物的结果,现在面对这些对象时,人类中心主义也稍有收敛。
但是,在诸如科技有没有自主性,人类是否完全由基因操控等问题上,依旧存在着诸多的争论,人类中心主义的影子依旧闪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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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科技是否有自主性的问题,主要分正反两方。反方认为,科技是人类智力的结果,其存在目的也是为了辅助人类的诸多活动。而正方则认为,技术有其自身的逻辑,人类不过是技术借以诞生的性器官。
《浅薄》一书中,称反方为工具论者,正方为技术决定论者。工具论者们认为,技术是没有意志的、中立的人造产物,完全服从于人这一造物者和使用者的意识与愿望,技术只能用来实现人的目标,它们自身没有目标可言。
决定论者则认为技术进步有其自身的逻辑,这是一股人类无法控制的独立力量。马克思说“风力磨坊带来了封建地主社会,蒸汽机磨坊带来了产业资本金社会。”认为技术一直是影响人类历史进程的首要因素。最有代表性的决定论主张自然是麦克卢汉在《理解媒介》一书中所描绘的:“人仿佛成为机器世界的生殖器官,正如蜜蜂是植物界的生殖器官,使其生儿育女,不断衍化出新的形式一样。”
后来的凯文·凯利等人也秉持了麦克卢汉的观点,凯文·凯利在《科技想要什么》一书中甚至写道,“人性──需求、欲望、恐惧、原始本能和最崇高的理想──不断地被我们自己和我们的发明所改造。
为什么现代社会技术元素的作用越来越大,原因就是技术是一种生命形式,而生命的意志就是繁衍和自我增强。站在人类视角看,迄今为止,技术仍是不能自我繁衍的,但确定无疑的是,技术伴随着人类的进化,也在不断新陈代谢,体现出明显的生命特征。人类心智的发展无法跟上信息的发展与增长,因而我们将自己的心智与能力“外包”。外包公司就是技术。而凯利在技术元素中就一针见血地指出“人类是技术的性器官”,是人类让技术繁衍。作为一种生命,技术元素的巨大力量并非来自起规模,而是来自其自我增强的天性。举几个自我增强的例子,字母表→书籍→图书馆;蒸汽泵→煤矿→发电机;电→电话→互联网。一个人的想法能够蹦到其他人脑子里,演变成一个衍生想法,而这就打破了此前的平衡,从而引起变化。这种变化往往会唤起别人的另一个想法,这反过来又造成了另一场混乱、另一次重新平衡、另一次变化。一旦开始,这个跷跷板游戏往往会持续好几代。
透过那些具体的技术发明,回到技术最本质的逻辑——什么叫技术——技术是人类面临某个问题或者挑战后,通过某种方式解决这个问题或者克服这项挑战的结果。这是一个天然存在的逻辑,不是人类的发明,也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这个逻辑借助于一代一代的人类,不断地繁衍、迭代、进化,诞生了一系列技术产品,也引发了一连串的人类历史变动。
从这个角度而言,并非人在发明和推进技术,而是技术的逻辑在借助不同场景的人,借助人类代际之间的传递链,不断地发展和壮大自己,人类不过是技术发展其自身的一个通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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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走出人类中心主义视角,站在不同的角度来看问题,我们便能看到,生物之间是一个双向塑造的过程。昆德拉在《生命不可承受之轻》中写道:“一个人简直是牛身上的寄生虫,如同绦虫寄生在人身上:我们吸血鬼一样吸吮着牛乳。非人类的生物可能在他们的动物学书本里这样来界定人的:‘人,牛的寄生物。’”
“人算不如天算”,技术的逻辑是遵从天算的。人则很容易在打自己的如意算盘时,产生一种虚假的掌控感,陷入人类中心主义的怪圈,忘记了自己不过是大自然算盘上的一颗算盘子,抑或是大自然棋盘上的一粒棋子。
在可预见的未来,生物学意义上的人类甚至会消亡,但技术还是会按照自己的节奏往前发展。
纪伯伦在《论孩子》中写道:你们的孩子,都不是你们的孩子,乃是生命为自己所渴望的儿女。他们是借你们而来,却不是从你们而来,他们虽和你们同在,却不属于你们。”技术之于人类,或许也像这样一个孩子。
很多人之所以无法接受“技术创造人性”此类的说法,或许更多的是无法接受人类失去掌控感的那种恐惧,正如当下很多人面对人工智能将会如何影响人类社会而产生忧虑一样。
《论孩子》的最后一节,或许可以作为我们该如何面对科技、面对未来的参考——“你们是弓,你们的孩子是从弦上发出的生命的箭矢。那射者在无穷之中看定了目标,也用神力将你们引满,使他的箭矢迅疾而遥远地射了出去。让你们在射者手中的弯曲成为喜乐吧;因为他爱那飞出的箭,也爱了那静止的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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