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黄小姐的话：
圣诞节那晚，和张莉老师和王恺老师在北京SKP四楼的RENDEZ-VOUS书店做了一场对谈。
我临时抓壮丁把在北京开会的汤颢老师抓来当主持人，没想到汤颢老师深情细腻的主持功力把全部人都带到了某种不可及的境界，大家都聊得很深刻很走心。
张莉老师谈女性写作的意义，王恺老师聊悲林之雾，遍布华林的虚无之痛，我编辑侯亮说起她“要坚强”的老师……好几个时刻我都能见到金色的月光闪耀，深以为幸，为我能交到这么才华横溢的朋友。
现场来的读者也很让我感动，有许多美丽的女士穿着蓝小姐和黄小姐的产品，像心照不宣的隐密暗号，因为朝阳区已经发生了三例，大家真是冒着非常大的危险而来的，来的绝对是生死之交。
感恩感恩，爱大家。
☉  时间：2020年12月25日  19：00
☉  地点：北京SKP  RENDEZ-VOUS
☉  主题：步履不停  勇敢书写生命中的爱与痛
    ——黄佟佟《头等舱》新书分享会
Q
汤颢
谢谢大家！首先要跟在座的各位说一声圣诞快乐，在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好的夜晚，为了一本特别好的书，为了特别好的写作人我们相聚在这里，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珍贵的事情。
除了黄佟佟以外，还非常荣幸的请到了张莉老师和王恺老师，张莉老师是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王恺老师著名的媒体人，知名的专栏作家。
我们同时也谢谢RENDEZ-VOUS书店，谢谢东方出版社为我们提供了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的交流的机会。
黄佟佟：先给大家鞠个躬吧，谢谢大家周五下了班在这么堵的时候，又是圣诞夜，来这里听我们讲座，非常感谢大家。
Q
汤颢
先请佟佟老师跟我们说说这本书到底是说什么的。
黄佟佟：简单一句话，这本书说的是四个70后女性毕业30年的生活经历。
Q
汤颢
为什么设定四个女生，《欲望都市》也是四个女生，这四个有什么讲究吗？
黄佟佟：4是我的幸运数字，我们这代人确实是看了《欲望都市》长大的，我觉得四个女生去构造一个故事是比较好玩的。
其实开始的时候只想写两个，但是越写越觉得应该再多一个，四个发现是特别合适的，一桌麻将恰好也是四个人，也许，不知道为什么。
Q
汤颢
主人公叫李晓枫是一个平凡的，然而勤奋的女子，最开始是在传统媒体，当传统媒体经历了辉煌期之后，开始走下坡路，李晓枫就出来做了自媒体，出来之后后面的人生就跟黄老师后面的经历不谋而合。
很多人说李晓枫就是你，到底是不是，您给大家说说吧。
黄佟佟：实际上很多人都会说李晓枫是我，但是我澄清一下，李晓枫是有原型的，而且也用了不只一个人的原始素材，但我不能完全照着原型写，这样就变成了很低级的暴露隐私了。
我确实用了我自己的大量私人素材填充李晓枫的生活，这是没有办法。
为什么我选择了要写她是一个厂区的子弟，是因为我对厂区是很熟悉的，为什么不写别的行业，不写金融业，不写地产业，就是因为我对媒体最熟悉，写起来不露怯，不会出问题，这是我首先考虑的。
Q
汤颢
我自己也是媒体人，我也经历传统媒体辉煌时期，我也是自己亲眼见到黄佟佟老师在新媒体、自媒体的领域里杀出一片天，所以我读这本书的时候我是很心惊的。
惊在哪里，惊在太熟了，熟到她能把很多旁人看不到的东西摊开来给你看。大家觉得头等舱听起来很光鲜，您给您的这本书给几个形容词呢？
黄佟佟：有一个朋友看了这个小说，也用了和你一样的一个词，就是“心惊肉跳”。因为看到了非常多人性当中的不堪，同学之间的嫉妒，女性和女性阶层之间变化之后引发心理上的微妙变化，其实这些都是人生中很不堪的东西。
我们每个人都想说真善美，但真实的世界充满了非常非常多不堪，比方说你牙齿缝里会有污垢，生活里会有污泥，这些糟糕的东西，你不想看到的东西，这就是我想去写的去描述的。
我记得许子东曾经讲过爽文就是写你想看到的东西，但是文学是写你不想面对的东西，我写这个《头等舱》，其实我就是想写一些我们这一代女性曾经经历过，但是又不想面对的东西。　　
第二个形容词可能是“直给”，我什么都直给的，太直了。我无意于去营造弹幕玄机，我就是想把我这些年看到奇奇怪怪的这些事情一把子掀出来，掀个痛快。
第三个是张莉老师说的，“苍凉”，她说我看完你这本书，有一种下雪天大地白茫茫一片的感觉，我说挺好。我写这个小说一不是为了自恋，二也不是为了钱，完完全全一吐胸中块垒，这一代人经历了什么，跟大家说一说。
Q
汤颢
有读者看了这本书，给您留了一个长长的留言她说佟佟你还是太善良了发现闺蜜的老公出轨还继续去开会，现代女性是发现自己的老公出轨之后都照样去开会。
所以您这本书的主角，您也是女性，主角也是女性，您到底想说出怎样的不吐不快的情绪？
黄佟佟：其实我写这个小说主要就是因为我看到两个人疯了。
一个人就是我少女时代的闺蜜疯了，我在后记里有写，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我想来看你，我刚出院，我说你出了什么院，她说我刚从精神病院出来，这件事情给我的震撼实在是太深了。
第二是很多年之前碰到了一个阔太，擒着爱马仕，穿着罗马鞋，后来却疯了。
我也不知道大家看了这个小说有什么感受，我听到的反馈很多，有些人说是一篇爽文，有些人说看了心里好难受，不想看，有些人说我看了很焦虑，还有些人说看了以后很轻松。
我只是想把我想要写的，我们这一代女性几种典型的经历写出来，至于它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我真的不知道，因为我觉得写小说很像盘一个花园，可能每个人都会在花园里摘到他想要的东西。
Q
汤颢
没错，您是园丁，您把花栽出来，但是大家在这片花园里收获了什么就是大家的事情了。
好，咱们进入第二个环节，有请张莉老师、王恺老师。
黄佟佟：我先介绍一下张莉老师和王恺老师和我的渊源，他们都是我内心非常尊重的创作者。
张莉老师是搞女性文学研究的，跟大家说个段子，很多年之前她开着车跟我语重心长的说，佟佟你一定要写作，我以为她发现了我卓越不凡的才华，只跟我一个人说过，后来我发现跟每一个都说过，哈哈～（张莉补充说：“不是每一个，你正好问到的两个我说了，绿妖和水木丁。”）
但是正因为张莉老师语重心长跟我说过，我就真以为自己具有这种才能，所以我老是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我有生之年一定要写小说出来，写小说这事这跟张莉老师给我的欣赏是分不开的。
王恺老师跟这本书的缘分在于这个小说曾经被一个杂志拒了，我当时心里非常颓丧，正好在北京出差，我跟王恺老师吃饭就唠咕这事，他就把我推荐给了《上海文学》的久久，《上海文学》是一本很好的杂志，我能够在《上海文学》上发表都是王恺老师在当中撮合，特别感谢。
Q
汤颢
张莉老师是在什么情境下看到佟佟老师这本书，能说一下感受吗？
张莉：
首先特别开心，参加佟佟的新书分享，因为好像是一个愿望的达成，当时的一个种子，现在结了果。
她有一天在微信上跟我说，她写了一篇小说，然后说想让我看一下，我特别的开心，特别的惊喜，我跟她说没问题，因为我很少会立刻跟别人没问题，因为我工作还挺多的，但是因为我对她一直有一个很大的期待。
她刚才说的绿妖、水木丁都是我很好的朋友，跟网络一起成长的一代人，我知道她们可以写小说，但是很多的因缘机会一直没有持续写小说，我每次看到她们都会跟她们说，佟佟也是一样。我并不是说见到谁就跟他们说你要写小说，这就太疯狂了。
五年前我跟佟佟一起去挪威，在飞机上我们一直在聊天，回来的飞机上也一直在聊天，我知道她有很丰富的生活经验和生活经历，一个人有着丰沛的生活经验和生活经历，她的感受力也很强，创作力也很强的时候，这个时候有可能成为一个小说家，对于这种人我总是会说你要写，你赶快写。
黄佟佟：我以为你是对我情有独钟，哈哈哈哈。
张莉：有这样经验的人也不是很多，有的人有经验，但是没有写作能力，有的人有写作能力，但是他的生活很贫乏，但是佟佟是两者兼而有之，最重要她有一种对生命的好奇和能量。
她的小说给我了以后，我也没有马上看，我选了一个时间，国庆节我从北京去新疆，在飞机上应该有三个多小时，我记不清了，至少是4个小时左右，我完整的非常集中的时间，我下飞机给她发一个微信，告诉她我非常的喜欢，而且我认为她写出了一种沧桑感，她马上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这部小说的美不在于花团锦簇，而在于水落石出，经历了很多的人重新开始看世界，理解世界的方法就会不一样。
而佟佟这部小说里面，实际上虽然写的是四个人的成长，但是她有一个后来的人看以前的往事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让这个小说有了分量，有了重量，有了质量，所以我看的时候很有共情，很有同感。
所以我很欣赏她，我后来跟她讲，我肯定写一个书评，而且很快。

黄佟佟：要张老师写书评是很难很难的。
张莉：很多时候，一个作家你要喜欢，同时她的作品也喜欢，同时你还有特别的热情想写，这三个在一起的时候，你才可以写一个好的评论出来。
因为评论也不是说你想写就能写的，也要靠一些机缘，你要有情感，如果没有情感的话你写了以后大家也会看到，其实他并不喜欢这个小说。
但是我自己写评论一定要真喜欢，你看了我的评论你会知道我是真心的喜欢这个人和这个作品，而不是那种假模假式的。因为我很不喜欢那种像自来水一样的书评。
Q
汤颢
张教授是专门研究女性写作的，刚才张老师这句话的原话是“头等舱写出了一种迷人的命运感，它的美不在于花团锦簇，而在于水落石出”。
我读到这句评论的时候，我知道张老师被这本书打动了，同时我也被这句话打动了。
我同时很好奇的是，咱们之前的发布会都是女性在聊女性作品，第一次有男性嘉宾，请问王老师从中看出了什么？
王恺：这个书很有意思，我们俩认识非常多年了，我跟黄佟佟很像，我过去也在媒体工作，我也是下岗媒体人。在三联待很多年，自己也写东西。
把这个书推给《上海文学》特别巧，是我在前年，也是偶然写了一篇小说，其实也是写的当代女性的一个感情故事，比较像两个骗子的故事。所以刚才听黄佟佟说特别有感触，我们俩都不是文学出身。
黄佟佟：我们是业余选手。
王恺：我们都不是写作出身，我们也没有指望通过这个小说去卖个版权，或者说成为著名小说家，我觉得我们俩都是为写而写，因为这个命题它比较困扰我们。
其实我看着黄佟佟这个小说我特别理解她，这个东西是她自己内心长出来的一个命题，不是说我要写，我要编个剧，我要做个版权，没有那个想法。
因为在写作已经高度被影视，被娱乐所支配的时候，所以我觉得我们说句特别俗气的话，写作的本心特别重要。我当时小说也是投给《上海文学》，然后被各种小说选刊选上了。
黄佟佟：这就等于是文学界承认了。
王恺：我当时非常吃惊。原来，所有的文学刊物都活着，所有文学刊物都给我们发稿费，所有文学刊物居然认可我们的小说。但是我更吃惊的是在后面。
其实我跟佟佟认识很多年，毕竟我是男的，她是女的，我们俩的交谈基本上限于谈谈采访对象，谈谈最近的你见了什么，玩了什么，公号怎么写，像我们这种公号写的很不好的很羡慕公号写的好的。
但是其实我不了解黄佟佟的内心深处她怎么想，她怎么看。其实我觉得我们俩算熟悉，但是那种熟悉我估计跟很多朋友一样，你不可能进去就问你最近谈恋爱了吗？你又见了什么男的，我觉得那个限于特别有限的闺蜜之间的交流，我估计黄佟佟这种闺蜜也不多。
但是我对佟佟印象一直很好，甚至有人跟我说黄佟佟写的不好，你写的好，不要跟她来往，哈哈，很荒谬哈。
但黄佟佟在我印象里真是非常地道的湖南人，典型的湖南人有一个特点，就是勇敢。在我心目中黄佟佟是非常兴兴头头，给人的感觉非常花团锦簇，特别熟的香港娱乐圈那种人间的起伏。
但我看这个小说时我看到的是另外一个黄佟佟，我当时看这个小说也是很快看完的。跟张莉老师特别像，我想到也是鲁迅评价《红楼梦》的一句话，里面说“悲凉之雾，遍被华林”，很美的森林都是雾。
我突然想黄佟佟从来没有呈现给我这么一幕，我看到她都是高兴的，可能这是她的特点，跟朋友一起一定照顾大家，让大家高高兴兴，我发现无论是这部小说，还是佟佟的内心都有非常悲凉的一面。
Q
汤颢
您用两个词，一个是凄凉，一个是荒芜。
王恺：我记得看后记黄佟佟说她写这个小说还没有那么狠，我说你已经挺狠了，这几个人人生真相被揭露出来了，跟张莉老师的评价互文，水落石出的关系，但是我觉得与此同时这本书恰恰因为这几个主角的命运有了厚度，不是一个随意的畅销书。
因为我那天特别八卦，我看有人在豆瓣上骂她，我好奇看一下豆瓣，豆瓣最大的攻击说她写的这个人像自己，我觉得像自己也不是错啊，这个很荒谬，我们不谈这个。但真的最有意思的她把人生的真相，那种命运感写出来了。
黄佟佟的公号比较兴兴头头，比较开心，像她自己的那一句话一样。她的上一本书叫《我必须重建我的生活》，里面有了我的命运我到底能不能掌握，已经有了困惑，已经有了我到底能不能重建，但是我没有想到最后她的点落在这本书上。
包括今天的主题《步履不停》也特别好，这是一部很著名的电影，确实我们在人生不同的阶段会看到人的不同命运，我觉得这个阶段可能佟佟恰恰看到人生的命运是这个。
我其实看这本书挺感动的，因为完全拓展了我对朋友的认识，包括对女性的认识。因为我们抛弃所有的八卦，或者说朋友之间嫉妒，那种文学特质的一些东西，光从命运感上来说，这本书已经非常厚实了。
Q
汤颢
好，王老师说了命运感，我也想问问张莉老师，家庭对于女性的意义，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看到你在书评中有一句话说婚姻是女性的头等舱？
张莉：我在书评里写到了头等舱的主题，你能看到大多数女性的命运最大的悲剧是什么呢？我读完心里非常感慨，我也是女性，也是跟他们是一代人。
你会从这些人中认出是什么让她们这么痛苦，是因为她们把自己嫁到一个金色的婚姻里看做是头等舱，进入婚姻的女人才是幸福的，你被一个男人爱，你被一个男人宠，你有一个丈夫才是幸福的，这样的一个价值观会席卷包括周蜜，终级目的是这个，这就是某种认知上的问题。　　
也许女性最大的幸福，或者说最大的价值不在于是否被某个人爱，因为你本身就具有价值，可能这个世界上你很孤独，你没有人爱，但是你也具有价值。
你认为的这个幸福指标或者终极判断没有被别人的评价所寄予，这个东西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这些人就是被一个命运所席卷，很小的时候父母教育你要做贤妻良母，或者有一个家庭，在这样传统的价值观里边，就觉得如果没有获得这个东西，等于没有中人生的彩票，你的人生很痛苦，一旦痛苦整个命运就会发生一个反转。　　
我很欣赏佟佟，首先她是我很好的朋友，看朋友的作品跟看陌生人的作品一定是不一样的，而且我对她非常有期待，她是一个兴致勃勃的，刚才王恺老师说的，那种像一团火一样，可以凝聚很多人，有生命的能量。
但是作为一个专业的读者和批评家，要看到这部作品是它真正的内核，比如说我也做女性文学年选，也做女性写作的研究，你就会发现很多的所谓女性写作，或者女性文学就是写一个女性的命运。但是那个女性的命运内核是什么？这个东西才是判断一个女作家她是否是女性写作很重要的原因。  
在这个作品里面，实际上她写李晓枫，刚才说的时尚记者，实际上那个时尚记者没有家庭，没有婚姻，也没有情感生活，也不能说没有情感生活，而是没有性的生活。但是她是一个非常独立的女性，她的骨头不是依赖于其他人的存在，她自己本身就是一种非常重要的一个存在。
在这个时候就会觉得我们这个时代，一部分那些现代女性、独立女性的价值观在这部作品里它是有体现的，它很好的折射了我们这个时代一部分女性应该有的性别观，在这个作品里是被传达了出来，我认为那个东西是特别令我很触动的。
另外一个方面就是每一个人物的命运都很悲惨，实际上她还手软了一下，周蜜最后获得了一个平静，最后还让她有一个男人来爱她。有宗教的皈依，有平静。
黄佟佟：还让李晓枫发了财。
张莉：对，还让很独立的女性没有落魄的生活，让她通过这样写公号过上了好的生活，实际上在里边是对每一个女性其实是有慈悲之心的。

因为我们看作家的写作时候，给某个人物际遇，或者命运走向的时候，代表了一个人对生活的理解和认知。

也有的时候你会看到这个作家真的狠，还是稍微手软了一下，不拿当代的作家比，张爱玲肯定是特别心狠的，可以把母女关系、母子关系、夫妻关系直接到最黑暗的底端，但是冰心永远不会走到那一步。


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她是冰心，因为冰心太温柔了，我的意思是说佟佟她其实看到人间很多的真相和黑暗，但是在处理人物命运的时候，她还是给了她一道光。
就像是鲁迅曾经说过，在坟面前要放一个花圈是一样的道理，一个作家给了她的人物光亮，像李晓枫这样的女性，她的生命其实是有很大光泽的。

我觉得这部小说它最重要的是写出了一个当代女性对女性生存价值应该有的那个理解，我觉得这个在所有的中国当代女性写作里是特别值得去讨论的。

因为当下有很多那种所谓的大女主的电影，或者是那种小说，你会看到这个女性她一路成功，都是有一个男人来安排，最后她成功了，我们就会说这是个女性的小说，但其实它不是，它是一个男人凝视之下的一个作品。    
上野千鹤子曾经说到如果所有的女性都要围绕一个男性的关系去书写或者理解生活的时候，真正女性社会性的纽带是不存在的，所以你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一个女人出轨了，一定打小三，而不是丈夫。原因把这个男人视为终极的标准，而把那个女性当作和她一样低一等的人。
这个其实是我们整个社会的问题，而这个作品开始质疑了这个东西，真的这些是对的吗？我觉得这个是我从这个作品里面看到的，也是我特别欣赏的。
黄佟佟：说没有男主角会不会有问题，我昨天被影视公司一朋友追着说里面没有男主角，这是很大的BUG，到底是不是BUG，我说《欲望都市》里也没有男主角，很少每集出现，偶尔才出现一下。
张莉：这里也有很多的男性，也有很多男性的人物，当年的偶像怎样怎样的。我觉得当一个人特别渴望男主角的时候，她的内在里对这个世界是有一个想象的——就是这个世界怎么可以没有男主角。
黄佟佟：但我这本书里的世界就是没有男主角的，只有女主角。
张莉：我想说的是这个世界可以有男主角，也可以有女主角，也可以只有男主角，也可以只有女主角。
Q
汤颢
我朋友看了李晓枫觉得她不孤独，她特别忙，写公号写到崩溃，没有时间恋爱，也没有人恋爱，是怎么解决她的恋爱问题的？
有一点点时间在电脑上看布拉德皮特的电影，看一遍，谈了一场云恋爱，谁也比不上，就跟她的男神进行一次精神交流，人心就得到了一次慰问，我对这个印象很深。
黄佟佟：这个说明李晓枫真的不是我，因为我不是很追剧。王恺老师你觉得这个书没有男主角是不是一个很奇怪的小说？
王恺：我上一个小说你也看过，里面的男主角是一个风水先生，是一个骗子，但是也是一个恋爱中的人，可能这个时代对男性有不断的批判，我也了解男性主义的理论，当米吐这个运动发生的时候，我觉得男性受什么委屈都是应该的。　　
小说里的几个男性都挺不堪的，周蜜的先生更是不堪，一个有钱人非常不堪。
黄佟佟上一部书叫重建生活，这一部则一直在拆解生活，这部小说非常反成功学，我们一般做时尚杂志，包括大多数影视或者公众号都谈，一定有非常成熟的套路，告诉你一个价值观，你要怎么样生活。
但是我觉得黄佟佟这部小说最有价值的地方，恰恰告诉你说你未见得需要有一个公式去生活，所有的公式生活可能都是失败的。里面有各种恋爱，包括里边还有同性的恋爱，都有，但是我没有看到幸福。

其实我还挺好奇的，因为我过去会觉得黄佟佟是非常坚定，心中是有一个幸福的核心概念，女性怎么样，或者我们抛开性别，一个个体是有一个幸福的轨迹的。
但是我在这里看到了恰恰也是这本小说的好处，人活的是比较跌跌撞撞，比较踉踉跄跄，没有那么平静的走完，反而到最后发现能获得平静已经是很大的幸福，已经是很大的成就了。　　
我们姑且抛掉财富，写不写公号，赚不赚钱那些表面的东西来说。其实这个也是这个小说特别有价值的地方，它可能是一种人生真正的惊艳感。
当我们见到很多，放下很多的时候，我们会觉得平静会很重要，而不是表面的东西很重要，因为黄佟佟一个一个的把它都拆掉了，拆掉了财富，拆掉了美貌，拆掉了智慧，什么都没有之后，人生靠什么托住。
这部小说美妙在这里，大家往后看是非常有意思的，如果说再往下走，真的会像丰子恺说的那句话“这个世界不是有钱人的世界，也不是无钱人的世界，它是有心人的世界。
后面两个女主人公，包括没有钱的李小贞，第三个女主人公，我们不能说她失败，如果在表面的语境叙事里她是很成功的，在北京拍各种电影，得各种奖，整天交往是京城的名流圈，到处拿钱，也许在一般人的生活里她已经非常光鲜了。
但我觉得这可能是黄佟佟比较智慧的地方，因为她看多了这个场面，我觉得这也跟见识有关系。她看过这种场景，三下五除二看到光鲜背后的不堪，名利后面都很惨淡的。
我说惨淡不是把几个主人公按着往死里写，更像生活本身的一些真实性，我觉得好在这，跟性别有关，没有那么强大的关系，不一定说里面一定有拯救者，男人，这个没有已经非常好了，但是都是失败的男人，我也觉得可以也无所谓。
Q
汤颢
我觉得王恺老师说的很好，佟佟是在拆解，而且幸福没有模板，佟佟老师她的眼光特别犀利，一眼看到你是什么样的人，过着什么样虚伪的生活，但是她好就好在会用温柔去托底，用悲悯去托底。
王恺老师说的拆解，我在张莉老师的文章里也读到同样的句子，张莉老师是这么问这么一代的女性的，她说：“你为什么不能活的身段软一点？你为什么要那么中直，为什么一定要不卑不亢？又或者你为什么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自己轻松一些。”
幸福是没有样板的，你觉得幸福就好了。
张莉：我捋这些女性人物命运的时候会问自己，你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呢？因为如果你把它当成事，所以你才会痛苦，如果你不把它当成事就不会痛苦。
你为什么会把它当成事，因为你太看重这个人对你的爱，爱情的重要性，幸福生活的重要性，完美家庭的重要性，一旦得不到的时候女性就会崩溃。
我的书评叫做“一代人的信与真”，就是她真信，因为你只有相信的时候你才会有失望，她们相信世界上有一种终级意义上的爱情。
比如说李晓枫他们都是看着《简爱》长大的，她们因为相信，而且还有一种今天很多年轻人可能难以理解的自尊心，比如说我爱你，我一定不主动说出来，我要让你猜出来……
有很多给自己的条条框框，而所以我们就会看到这些人很累，最后因为命运的真相。
刚才王恺老师说的很好，原来爱也有另外的一面，也可能会不爱。
原来一个人的容颜也可以会老去，一个人被万千瞩目，突然有一天你就会孤苦伶仃，是一个一个的恍然大悟，是所以小说中的女主角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世界的真相，所以只好疯掉。
一个人为什么好端端的疯掉呢？这个世界不按你想象走，没有按照你的轨道走，你不想相信这个世界，你只有疯癫才可以对抗这样的世界。所以她写出了一种极端意义上的相信和极端意义上的这种幻灭，所以非常令人悲伤。　
当然我们生活中也有这样的人出现，你会看到有很多人人到中年他的颓败，或者他的不幸，或者他的怀疑，或者他整个执迷的状态，觉得有可能一代人的价值观跟快速变动时代之间这种猛烈的碰撞。
但是我同时也相信，每一个时代都会有这样的人，就是因为这个世界活的不像他想象的那个样子，尤其是很年轻貌美，很任性的女孩，觉得这个世界是我的，实际世界不是你的，当你认识到这一点你就很崩溃。
我刚才的评论里边说到的是真正的悲剧可能在于，一个人总是相信自己对世界的掌控力，其实不是。某种程度上这个小说也揭示了很多人不面对愿意面对生活真相的样态。　　
然后就是生活不堪的那一面被作家看到了，被她写出来，这可能是需要一定的勇气和一定见识，刚才王恺老师讲见识，我觉得这个是很重要的。因为这个见识的托底，所以这个作品显得很丰富，很有质感，所以这是我特别喜欢的。
黄佟佟：谢谢，我刚才听两位老师评说也觉得格外有意思，我觉得他们特别懂我。其实我写这个小说也是我自己的追求真相的一个过程，最早的时候我以为有男人就行了，然后拼命找男人。
后来发现男人靠不住，那我拼命找钱，后来发现钱也靠不住，你仍然还是会坠入空虚当中。这是我为什么写这本小说的原因，因为去年我身体和精神状态非常不好，我变不成为这个电子化时代的机器人，我发现我追求的一切都破灭了，这个时候怎么办，我就开始写小说了。
张莉：
所以我在评论里边说，
使李晓枫这些人能够渡过劫难的是文学之心，文学其实是一个信仰，可以让你开始理解世界，并且把对世界的真相写出来。


所以我也经常会跟她和绿妖她们说，因为我觉得写作是这样的人，最终能够逃离那样的一个所谓的怪圈，真正确立自我的一种手段，尤其是女性。
Q
汤颢
韩松落老师也说过同样的话，他说成长的伤痛，在他写作的过程当中慢慢的疗愈了，慢慢把伤口给你补好了。
王恺老师您作为少数派，您觉得疯掉的女人多，还是疯掉的男人多？
王恺：如果非要我说，我说小说中的不足，真的把男性写的太坏了，太不堪了。
因为比如说我看佟佟微博很多年，跟她也聊很多年，我们认识也很多年。我们会发现，大家谈到男人的时候也挺符号化的，尤其这里周蜜的老公，是一个矮小丑陋的在大学一定要追到校花，追到校花之后迅速的开始挣钱，乱搞。
黄佟佟愿意更多了解一下男性，会觉得男性其实也很悲哀，也很可怜。黄佟佟这本书里大多数同情给了女性。
黄佟佟：不，我也给了男性，哈哈哈。
张莉：我是觉得她给的，你们都觉得男性很不堪，我觉得这个小说里边写的是男性的真实的状态，只是她没有写出那样拯救世界或者是更好的那种男人形象，但是她笔下的女性也没有那么光鲜。
王恺：我说的不堪不是说没有同情他，有一点点同情，但是没有写到他们的真实内心。
其实我刚才说的这里几个男性，你说真实内心如果再多一点，进入他们的心里会有意思，更多的这里几个男性基本上是作为一个陪衬者，一个符号出现的，唯一不足就是如果多给他们几笔，像张爱玲多同情佟振保，改邪归正是更大的布局。
里面主人公的处理最后太像豪门恩怨了，是漫画式的，非常好看，非常精彩，我觉得可以再同情男人一些，同情不是说把它写好，而是理解他。
黄佟佟：嗯，这个有道理。我再想想。
汤颢：下面开放两个问题吧。
Q
我一直关注佟佟老师的微博、公众号，各种以前写的书，什么《最好的女子》我都看过。
如果作为普通人你平常有别的工作，你在做别的事情，但是你一直喜欢写作，或者对这个很感兴趣，因为我当时看你的经历，你自己去做这件事情，自己转到写作上面，做的很成功了。
但是像我们普通人，我在做我自己的工作，每天我很忙，做自己的生活跟工作，可能对这些爱好就是你有业余的时间才去爱好，看一些喜欢的一些东西。
对普通人来说，如果说真说自己能有能力，或者作家，或者自己写点东西，我觉得还是比较难的。
黄佟佟：有很多人都跟我说，我也喜欢写作，我也想写，怎么写起来，我那么忙。没有别的，你是否真的要选择这个东西。
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生活是不存在平衡的，生活只有取舍，你选择了什么，你就得放弃什么。
我们都是平凡女性，我觉得平凡女性能够让自己的生活增值一点的唯一的方式，可能就是你要真的步履不停，让你的时间有重量，让你的时间有质感。以前经常说过有一万小时的定律，只要在一件事情上足够花多的时间，一定有质的变化。
就像这个小说一样，开始的时候我写出来发给我的蓝小姐看，发给我的几个朋友看，他们都说写的不好，我当时很受打击。
但是我又不停的写，不停的改，改到了现在这个样子，改到了经常骂人的王老师都觉得还行的时候，我就觉得很欣慰，因为这一切都来自于我自己的行动，以及不断的去琢磨这件事情。
请大家相信我，写作当然要有一定的天赋，我觉得勤奋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以及不断的去为你心仪的事情做出努力，这是非常重要的。
汤颢：也顺着这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张老师，步履不停，女性写作对我们这个时代，对我们现在这个时代究竟有什么样的意义？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步履不停意味着什么？
张莉：当然我是特别希望更多女性来书写，一直有类似的问题问我，文学为什么要分男女，为什么会有女性文学这件事。包括作家也会问，我的同行也会问，记者也会问，长久文学史所有的书写者都是男性，一百年以前全部都是这样，世界文学史上也依然如此。
当然你说我们有李清照，我们有简·奥斯汀，但是你要知道男性的名单是非常非常长的，相当于几百分之一，为什么会这样呢？是因为女性写的差吗？并不是。
而是因为世界所有的女性他们都是没有受教育权，没有书写的权力，因为女性的价值是家内提供的，你是贤妻良母，你就好，你不需要写作，写作不需要被鼓励，而且你写了以后只能是家书，而不能在公共空间里流传。
一直到了1919年，对于中国女性来讲，这些女孩子他们上大学，他们开始写作，用白话文去书写，因为在白话文之前，女性自称的说愚、奴、妾，只有1919年的时候女性可以说我。
当时五四运动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男女平等，所有的先进知识分子都在说男女平等，而这个男女平等的直接体现是我们要创造一个字，女字的她，是1919年创造的，在此之前没有。
这个她告诉你，和他是一样的，只是他们有差异。1919年以后，现代女性拿起笔开始写作，现代意义上的女性写作才刚刚开始，也就是中国现代女性文学才有100年的时间，从1919到现在。    
当我们说佟佟老师你写的很好，一点不像女性写的，如果你跟这样女作家写的，女性作家就会很开心。
如果跟王恺老师说你写的挺好的，一点不像男人写的，男性作家就会非常不开心，为什么？潜在的语境是在说男性写的是好的，高级的，高一端的，而女性的标准是低一端的，为什么长久以来会有这样的？就是因为男作家形成自己的标准，而女作家没有。
所以不是现在要分男女，是一直以来分男女的，那个标准是男人定的。
从1919年开始，我们有意识的建构一个女性文学的历史，现代女性文学的历史，大家就会发现，最早的时候冰心他们写作找不到自己调子的，如果一个女性不像鲁迅那样书写，不像周作人那么书写，她应该怎么书写，我们不知道。
你会看到他们不断强调我写别人的，不敢说别人的事，我不敢写男性的内心，不敢写性，不敢写我的情欲，所有这些因为不被允许。只有到1929年丁玲、箫红、张爱玲这些作家出现发现女性作家可以这样的，这些女性看世界的角度发生非常大的变化。
所以当更多的女性拿起笔，这个世界的丰富性才是该有的，当另一半人她们开始书写她们眼中的世界。
即使比如鲁迅笔下的女性，子君说我是我自己的，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力，这是鲁迅想象中勇敢的女性在书写，这是一个想象。
但是在1923年的时候冯沅君说：我要爱，如果不让我自由恋爱，我宁愿去死，现实生活中的女性在书写的时候才是意味着女性独立意义上的对自我认知的一个开始，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力，我要自己选择我恋爱的对象，所以在这个时候开始女性的声音开始慢慢强大。
而今天很多的女性开始拿起笔，但是当她们拿起笔，想象中的理想读者是她们渴望成为谁，为什么有女性写作传统，比如箫红一定是女性写作传统，因为脑海里不是要成为一个男人喜欢的女作家，而是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女作家。　
最初女性的写作不敢署女性的名字，所有世界文学史上很多女性最初书写时候没有女字，但是在1919年中国有女学生，或者女作家开始出现，那个不是强调女性，而是强调一个女性开始发声了。
现在我们的女性作家很多，但是真正的说出女性的声音，女性感触的也还并没有那么多，很多女作家很怕认领女性写作，女性作家，一旦认领被广大的群体认为女性就是小众的、私人的、身体的，跟社会脱节的。
我之所以做女性文学和女性写作也好，最重要是想重建那个标准，女性的也是社会的。
比如说《使女的故事》，我希望更多的女性拿起笔，比如更多的女性创作者里边能够出现李雪琴，比如说杨笠这样写作者的时候，更多的声音被听到这个世界真正的平等才能到来。
汤颢：这部小说是黄佟佟15年之后的小说，这个写作过程是痛苦还是一种长久积累的释放？
黄佟佟：我觉得同时具备，一方面因为我15年前写小说的时候，完全是一种逃避，现在写的小说也是。
去年的时候身体的疲累以及人生彻底的虚空感，我觉得没有什么东西是我可以去追求的了，我在想我何以为生，我遭到了精神上最大的危机，这个小说是我的渡河之舟，写着写着终于发现真相。
我特别喜欢倒数第四章两个失业无儿无女的，在别人眼中是很悲惨的中年女性走在山路上，互相说着自己悲惨的遭遇，两个人哈哈大笑，我觉得这个情节很有意思，它揭示了一个真相。
当你真的勇敢的去面对你痛苦，以及不堪的时候，有一种豁达就产生了，有一种承担就产生了，有一种勇敢产生了，原来人生就是这样的残酷，但是我把它接住了，而且我以后会更好。　　
我看到很多我这个年纪的女性，最大的问题就是逃避，不愿意接受真实的生活，导致于她越来越像一个空壳人。
其实勇敢地去面对这种不堪也好，这种痛苦也好，这种真实的生活也好，因为你的勇敢面对，你是拿刀子划这个伤口的，可是这个伤口会好的快一些，不会永远存在。这次的写作对于我来说也是划开我内心当中的一个伤口。　　
从前的我不断的去追求幸福，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我得到我想要的幸福，我去年发现我想要的幸福终于不可能了，何以维持这个生命，何以找到生命的价值……可能拥抱生命的真相就是最后的一步。
生命的真相如此的虚无，就是一片荒野之地，但是荒野之地也仍然有一轮金色的月亮能升起来，这一轮金色的月亮是什么呢？
就是你生命当中那些你觉得能够让你生命有点发光、发热的那些微小的瞬间，让你的生命有光亮的那些瞬间，我觉得这个就是我们生命当中金色的月亮。
汤颢：好漂亮的句子。你既要能够从容的坐到头等舱上不慌，也能够承受坐完头等舱之后的荒凉。现在请一位看过这本书的讲一讲。
Q
我是你的铁粉，你所有的书我都看过，而且我会买三四本送给我的闺蜜。
我更喜欢那一本《女人比男人更高级的动物》，当时我对结局感觉很不满意，因为我觉得当时您把它写成了她回归到家庭，回到出轨老公身边，没有选择看似浪子，其实很爱她的男闺蜜。
那本书的结局跟《头等舱》结局完全不同的，《头等舱》两位是单身，没有结婚，有另外一个离婚了，另外一个看似空壳的婚姻，我感觉您这么多年的婚姻观是不是也有所改变？能跟我们分享一下吗？
黄佟佟：据说
人七年会完全换一次细胞，变成一个人，是十五年变了两轮，我跟十五年前的那个自己是完完全全变化了，我已经不再是十五年前的我。


其实十五年前写的这个小说灵感就来自汤颢老师，她给我讲的故事，那个故事的结局就是男女主角回归了家庭，我就把它写成一个故事。
当时我写这个小说的时候其实是遇到我自己婚姻的危机，我当时的想法还仍然是要把这个婚姻维持住，所以每一部小说是反映当时的认识水平，我现在回去看第一部小说有点汗颜，我觉得写的很糟糕。

但是我觉得这就是两次变身之后的我。所以你可以拿两个小说来比较，我觉得比较最开始那个我还是在追寻所谓世俗幸福的我，我觉得现在写这个小说的我，是真正的相信孤独是我们的应许之地的我。
但是我想说的是，如果你真的接受了这一点，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生活没有那么难。
Q
各位老师好，我是想从我进来的时候看到步履不停，我脑子里有画面感的，刚才在各位老师分享的时候，我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就一直感觉是有一部爽剧在上演，非常期待。
所以今天刚好是圣诞节，也是想许一个愿望，想问一下佟佟老师如果这部小说改编成电影或者电视剧的话，我们只是说今天许个愿望的话，您希望这四个主人公各是什么样类型的女演员来演？
本身我身边有一些导演朋友，一定可能会需要男主角，您觉得如果改编成影视剧的话，男性大概的比重，或者是说会丰满一下吗？
黄佟佟：如果影视剧版权卖出去的话，男主角加不加就是对方的事了。
实际上胡一天的长相我是照着周一围写的，那个嘴唇有让人很想吻的感觉。其他四个人，我希望是徐静蕾来演主角，周蜜照着江珊的脸写的，梅兰花想要陈冲，因为她有很奇怪的魅力。希望能拍出影视剧我会很开心。
Q
四位老师好我没看过这本书，接下来打算看。我的问题也是和女性的命运和个人的选择有关的，老师们觉得爱情在一个年轻女性的人生中应该占到多少的比重？
具体的问题就是一个年轻的女生该为了爱情放弃自己的一些梦想或者坚持吗？二者不可得兼的时候，比如说她想要考研，或者去大城市生活晃荡之类的，她男朋友打算结婚生子，她该怎么选择呢？
张莉：因为我有很多研究生女孩子也蛮多的，所以经常会遇到这个问题，但是我的学生他们都知道我的答案，有一个很真实的事情，就是一个很好看的女孩子她的男朋友曾经特别疯狂的追求她，两个人在一起了。
但是她当时在天津，那个男孩子在北京，那个男孩子要求她把天津的工作辞了来陪他，她就特别困扰哭着跟我讲说要放弃自己的工作来陪她男朋友。我说你男朋友为什么不放弃北京的工作来陪你？她就看着我看了很久。我说如果他爱你。
她看了我一会儿说那我回去问问他。那个男孩子不同意，不同意以后她就切断了。
我跟她讲，我觉得恋爱是特别美好的事情，我希望你们两个在一起，但是同时我也不希望你把你的工作辞掉。因为我觉得你的工作让你可以买房，可以有一个自己的房间，我觉得这个事情也许比男朋友还重要。
后来他们两个就分手了，分手以后这个女孩子就去英国待了一年，那个男孩子又来追求她，等她从英国回来。
这个女孩告诉我说，她的选择多么重要，她完全不觉得当时那个男生让她做那个选择有什么不好，因为他让她认识到了什么是爱情，她说我了解了这个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所以我不想跟你说你的答案是什么，因为我自己的看法所有的人在他选择的时候，一定有一个重心，但是那个重心是不能以牺牲个人意志和个人的独立性为代价的。
我不仅仅是跟你，也是跟我所有的学生说的一点，我从来不会说你跟他分手吧，而是我把这个原则告诉你，你自己去考量就好了。我希望能帮到你。
黄佟佟：王老师你觉得呢？女人应不应该为男人放弃工作？很年轻的时候。
王恺：我觉得每一种选择都会后悔，不管是选了不放弃还是选择放弃，一定到时候会后悔你的选择。
我今天在旁边听着，我觉得佟佟老师真是金句叠出，人生最后还是要找到托底的东西的，我从来没听她这么认真聊过，再次被感动了。
我们哪怕在一片荒原里，我们都能找到一个托底，这多强大，这女性多么强大，过去我们老说女性比较坚韧，我自己很多朋友做心理咨询，老是会跟我分析分析，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结论，人活着真的是非常难的。
我觉得黄佟佟是不自觉就把这个书写出来了，人活着现在碰到是多么小的问题，只是不放弃自己的工作，工作太多了，你的爱情也太多了，你会碰到无数这样的选择。
但是你到最后拿什么来托自己的底，所以这个又回到张老师前面说的那个东西，可能你的独立是你的托底的东西。因为我们很难去向往一种生活，很难去规定哪种生活是值得过的，或者不值得过的。
因为佟佟这本书里已经写了，很多生活多么荒诞，我们找什么托底，我觉得可能真的是自我。
哪怕自我是支离破碎的，但是能托起你这个底，我觉得也足够好了。


我也觉得挺神奇的，在圣诞节谈这个话题，但真的就是黄佟佟比我想的更坚强，这一点特别好。
黄佟佟：我觉得坚强这个我还特别想说一下，昨天我跟我编辑聊天，我编辑跟我说了一个故事让我很感动，有请我的编辑侯亮。
侯亮：上大学的时候有一个老师，平常看上去很温吞吞的，那个时候上他的课自己各干各的，也没有听课，有一天老师走进来把书放在讲台上，说同学们这一堂课我们不讲知识，我问大家一个问题，就是你们觉得人生中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
大家就七嘴八舌的说，有的说我认为聪明很重要，有的认为勇敢，或者说漂亮，反正大家说什么都有，大家说一个词，这个老师就会把这个词写到黑板上，最后那个黑板上写了真的很多很多形容词。
最后那个老师就说同学们，这些品质我觉得都很好，但是我想跟大家分享一个我的经验，就是我活了50多岁我认为人生最重要的一个品质，就是坚强。　　
当时我们都很小，觉得这个老师当时是受到什么打击了嘛，但是很奇怪。我已经30多岁了，那个老师他讲的课我已经基本上忘了大半了，但是我经常会想到那个瞬间，有时候当我遇到困难，或者怎么的时候，我就会想到那个老师一个平时温吞吞看不到他情绪的一个男人，他说最重要的是坚强。
我认为可能那一刻他就是很想把他人生中的一些心得，或者是一颗种子分享给看上去很年轻，好像人生还刚刚开始，或者还没有开始的一些年轻人，希望能给大家一些力量。
Q
四位老师晚上好，我讲一下我跟我闺蜜一起看这本书的一个经历，我那个闺蜜是个航空公司的空乘，她看这个书的时候她问我，这个是哪个航空公司的同仁写的，我说这是个空姐写的，就讲你们的事情，你看一下吧，因为她们其实不怎么看书，因为工作很忙。
她就看了一会儿跟我说，你这个骗子，肯定不是空姐写的，我说就是空姐写的。她说不可能，我说为什么呢？


她说写这个书的人是属于那种很深刻的，能够触及人的灵魂的，根本不可能是我们空姐写的东西。我就把黄小姐的公号推给她，她说很像，文笔什么的很像。
我八卦一下她的小经历，她刚开始做空乘的时候特别羡慕到头等舱去上班，因为能到头等舱上班比较容易脱单，单身狗很希望能够脱单，脱单之后还能过上比较好的日子，特别特别向往，特别特别努力，终于得偿所愿，去了头等舱，经常给我们看哪个明星坐这个航班，看我的合影，特别高兴，小姑娘最后找了一个富二代。
黄佟佟：在头等舱遇到的吗？
Q
对。因为她们想去头等舱是什么，有很多的成功案例，很多的前辈比她入行早个两三年的，大家都是这么干的，而且成功案例就在那摆着呢，很容易，又不用太费劲，就可以跨越阶层过上好生活，哪用那么苦哈哈的。
她看了这个书她跟我说，说我有点不高兴，我说你为啥不高兴？她说我到头等舱之后这些物质东西跟我以前想的差不多，但是我发现精神上好像差点什么东西，她可能也追求精神上的东西，可能那个圈子就那样，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追求，但是自己又想追求，说也说不出来，就憋在心里。
后来我说你是不是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她说我不能贪心一点吗？我又想要物质，又想要精神的，晚上在微信上聊说算了别想精神上的事，能有物质就不错了，要什么都没有就更惨，我们不能同时追求物质，也不能追求精神，只能选一个，或者说不能我自己选，由命运给我安排吧。
黄佟佟：你的意思是其实我们人是不能同时拥有物质和精神的？我倒觉得不是不能，但确实有点难度。
周蜜疯的原因是因为她把自己的精神生活拿掉了，这是导致她后来崩溃的原因，我见过很多阔太，做阔太刚开始的几年肯定很开心的，但当你做得足够久，比如20年，30年的，我接触过的阔太几乎没有特别快乐的。
我觉得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你说的好像没有精神生活，有时候你的精神生活是被你自己刻意的拿掉的，实际如果嫁很大男人主义的阔太，你的实质是化作春泥人护花，真的把自己的消融掉，为他繁殖子嗣，为他生活周旋，你是没有自我的，当你遇到变故的时候，比如说金主走了，你就很容易发生这种精神崩溃。　　
人生是越过越难的，没有精神世界的人很难有把手，我之所以没疯的原因，是因为我快要疯的时候我就开始写小说了，我通过小说去找到一个把手，把我从那个泥沼拉出来，因为小说写作是一个思考的过程，可能我过了这段时间就把它扛过去了，就没疯。
但是我觉得有很多人没有扛过去那个非常非常艰难的时候，就是因为没有那个精神世界，所以这个恰恰说明女性的精神世界对所有人都很重要，对穷人来说很重要，因为你可以通过一个剧，可能你就忘记了自己很穷这个事实，对富人也很重要。
因为人生绝对是非常非常艰难的，如果你现在不信，再过十年再看，再过二十年再看，我们要趁早建立起自己精神世界的原因，让我们有避难之所，我们有渡河之舟，这是非常重要的。
Q
见到佟佟老师真的非常开心，今天您和王恺老师，还有张莉老师真的是给我们分享了很多的智慧。
您这本书的名字大大的主题写的是步履不停，步履不停之前我觉得人生应该更用什么智慧找到你想做的事情，让你做下去。
张莉老师特别热爱文学，三位是特别热爱文学的，张莉老师不断号召大家来写作，但是对我们来说，我是做IT的，我也并不是擅长一个写作的人。
您说您去年生活到虚无了，您写了一本很好的书，《我亲手重建我的生活》，这本书我去年就买了，今年疫情期间才看了，我觉得非常的好。
黄佟佟：你刚才说如何找到一个点，然后再步履不停，我想纠正你的是，你先步履不停，才有可能才能找到你想要的那一个所谓的正确的点。
其实人生是无所谓正确的，我觉得如果你开始的时候没有意识到你想要干什么，可能就是一往无前的往前走，走的途中看到花是花，看到水是水，可能看到船你就想去当渔夫，可能看到一颗桃树就想成为一朵桃花。
我觉得是先有步履不停，然后才会有你想要的那个生活，而不是先说我设想好了一种生活，我就往前冲，这是我的生活经验。
张莉老师你说女性书写，号召大家都写，写了有啥用？对生活没有一点帮助。
张莉：其实我觉得刚才那个问题还挺好的，要找到一个点，佟佟刚才一直有金句冒出，尤其她说托底的东西。
比如我特别喜欢看跑步的人，所以我微博上偷偷的加了很多跑马拉松的，我会发现他们也是那种很快乐的人。
不一定非是写作，但要找到一个爱的事情，比如说我也喜欢看天天整理衣服的断舍离的，虽然我自己做不到断舍离，我经常看他们怎么断舍离，女性在这方面有超级的智慧，有一些人就变成收纳大师。
黄佟佟刚才说1万个小时，我自己一直相信这个道理，你在你热爱的专业，不管是什么领域，你不断的重复，不断的实践，不断的让今天的自己比昨天的自己更好，我觉得其实就很棒了。
很多人可能他觉得我已经找到安身之地，比如结婚，比如恋爱，比如一个工作，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但实际上都不可信，可以信的就是自己不断的劳作。　　
所以我博士毕业的时候遇到一个非常有成就的作家，我们在咖啡馆聊天他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作家其实就是农民，写作其实就是耕作，农民如果想要收成必须耕作，劳作了但是你不一定有收成，还得靠天气。　
写作也是这样，你只有先写，才有可能成功，有可能有收成，但是也要看一个人的命运和机缘。
但是最重要的其实我们虽然是在不同的行业，但是我们每一个人某种意义上都是一个农民，都在耕作，所以我自己一直觉得一个人的幸福就是步履不停，有一个事情让你不断的靠近它，这个幸福才是真正你自己可以掌控的幸福。
幸福不是靠他人的寄予，他人的判定，而在于你内心是否真的非常喜悦和欢喜的拥抱这个事情，不一定是写作，为什么一定要是写作呢？写作并不比世界上另外的事情高级。
比如说我自己特别崇拜研究新冠疫苗的那些人，我自己觉得那个我永远做不到，但是我觉得那个很棒，可以拯救全人类一个出路。我觉得每个行业的人都可以找到自己生活的那个抓手和托底的东西，家庭主妇也可以，要有一个爱好。
黄佟佟：王老师你觉得幸福是啥？你认为的幸福是什么？
王恺：其实前面女生在说财富和精神的关系，当时我就特别想举一个例子，比如说我们的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富可敌国，真是一个王子，那么大的财富都没有办法去填补他生命中那么巨大的一个空洞。
其实那显然人生的精神不断的去质询自己，这个特别重要。今天无论是佟佟说的话还是张莉老师说的话，除了我们前面说生活到最后会给你呈现出一个很虚无的面貌，我也不一定说要具体的事来填补。
但是我觉得勇敢两个字真的特别重要，我过去就觉得黄佟佟是个很勇敢的人，包括张爱玲说她母亲是湖南人，真的很勇敢，血液里有勇敢的东西，现在我觉得是。
因为我们真正的说我们勇敢是什么呢？我们勇敢莫非是上班的时候跟领导吵了个架，就去哪里，在危险中干了什么。那个是小勇，真正大勇敢是面对人生的真相。　
我看这本书我觉得黄佟佟的勇敢真是非常勇敢的去面对人生的种种真相，当你的爱情不可依托，婚姻不可依托，事业不可依托，包括我们说的某个爱好也未必能依托，莫非你写毛笔字一定能拯救你吗？
都不是。
那可能真的是面对你生命的真相，你怎么去勇敢的面对自己，写作也是一种方式，写作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精神分析法，勇敢的去面对自己的人生真相，所以我刚才听到佟佟说更重要的是勇敢。
黄佟佟：勇敢的步履不停。
汤颢：最后两个问题，我到现在没有听到尖锐的问题。
Q
佟佟老师您好，特别喜欢您的公号和小说，我还没有读这本小说，我想今天买过去回去仔细的读，我是典型80后独生女，小说都说男女平等，我觉得男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一定能够做到。
长大以后发现好像有点上当受骗了，我们这种人是一个社会上很奇特的存在，我觉得我站在男性和女性的中间，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男性在纸牌屋里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所有的事情都关于性，除了性之外，性是关于权力，所以男人永远是在追求权力，男人心情不好大家猜测是不是职场上遭受挫折，失去势力。
而女人心情不好是不是孩子病了，是不是老公出轨了，这是很强烈的性别偏见，造成我处于现在年龄阶段，处于很尴尬的阶段。
我跟女同事在一块，她们聊的一定是孩子、家庭，孩子昨天吃了多少饭，有没有挑食，喜欢看什么动画片，不是不可以聊，这个人包括世界很小的一部分。
但是我跟男同事在一块聊，他们就会换一副面孔，前面跟其他男同事聊怎么进职进级，跟我讲说孩子最近怎么样，家里可还好，我感觉强烈性别的歧视，但是不自觉的。
我在文学作品里，包括在影视作品里也找不到我这样的形象，所有的职场女性都是一个玛丽苏形象，都有无比包容她，关爱她的形象，我觉得太假了，找不到心灵的慰藉。
黄佟佟：哈哈，那推荐你看我这本书。
Q
造成我这个年龄段之后很难有真正贴心的闺蜜，我很难用一下午时间跟他聊孩子，我感觉很疲惫，聊不下去。
你说都找男闺蜜好像也不太现实。我觉得我们国家妇联不知道在做什么，希望更多把我们这样的女同志联系起来，这样的妇女能够联系起来，我们也想做一些事情，我们也想要自己的力量，谁来指引我们？
黄佟佟：你今天来这里就能找到很多不谈孩子的。我们今天一整场活动都没有谈孩子。
Q
我特别喜欢您的公号，把公号推给男的，女的，或者同事和朋友。
黄佟佟：那女的反应是怎么样的？男的是不喜欢？
Q
看的角度很不一样，女的喜欢是觉得你女权，告诉我们人生是残酷的，是不容易的，不要在年轻的时候沉迷下去，滑落下去。
男士是觉得您很有品位，觉得是非常有品位的，难以见得不俗气的这个年龄段的女士。
他们不喜欢整天跟女士在一块聊孩子怎么样，婆婆跟你的关系处的好不好，工资涨多少钱，他们不想跟女士聊这样，他们也想跟这么优雅的女士聊天。像您这样的女士，这样的组织在哪里？
黄佟佟：在这里。
Q
汤颢
今天可能找到答案了。
黄佟佟：谢谢，我觉得就像你说的，刚开始在汪洋大海里，觉得你是孤独的，你是一个人，但是你慢慢的在网络上去寻找自己的同类，你就会发现不是一个人。
朋友的网络是慢慢的去建成的，比方说我可能在杂志社上班的时候我觉得很孤独，我同事上班全是在谈论孩子，谈论昨天晚上看的港剧。
我觉得他们很无聊，这个时候我就去找了一个论坛，那个时候叫后花园，我发现大家都在写小说，都在谈论文学，我觉得我找到那个组织，我也去写小说，我觉得我是这样去改变的。　　
我在生活里也会遇到像汤颢，我们在广州经常一起吃饭，我们又有一帮这样的朋友，我觉得你要找到你觉得跟你志同道合的人，你要伸出你的触角去发现，就会进入一个新的世界。
而且我觉得你也不要嫌弃那些讲孩子的女性。身为女性，女性的生活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如果你能找到你想要的那条路，你去找到你的同行人，也许因为你的状态，你就能够影响很多人。
你看到张莉老师，看到王恺老师，回去跟一下他们的微博，你可能会找到更多力量的源泉。
我觉得其实不要放弃去寻找同行人的路，到最后你就会发现你不是一个人，当你发现你不是一个人的时候，你变的更有力量的时候，你发现你影响了一批人，我觉得这个就是像一个种子一样。
我是这样看这些女性主义的作品，看张老师的作品，你慢慢变成这样的人，你可以影响别的人，我觉得这是很好传递的作用。我是愿意做这样的一个角色的。
汤颢：佟佟老师的意思不要去挑剔，不要去抱怨，你去发现，你去寻找。 
Q
我今天来主要是来表白的，因为黄小姐是我从博客时代就开始看黄小姐的文章，那会儿每篇文章都看过，看过很多遍，我家人在香港，那些八卦杂志我每次都去买，故事的梗概我都很熟悉。


但是我觉得黄小姐有一颗悲悯之心，又很温情，虽然都是很不堪的八卦故事，但是黄小姐每次都翻出新意来，情理之中，又在情理之外。温情之中有犀利的，每次看完会心一笑，有的想到了，有的没有想到。
怎么黄小姐这么厉害，怎么能想到呢。从博客到微博，包括各位老师的微博，我都有关注。有时候看黄小姐讲我们怎么建立自己的精神世界，当你周边的人没有这样的人看这些大咖精神世界非常安心。

我有一次跟黄小姐表白过每天早晨起来我会刷一遍微博看一下黄小姐的生活，黄小姐跟周围大咖的一些互动，觉得这个生活很美好。
其实说句难听话，这本书我是有的，但是实际上我没有看，为什么呢？我看到故事的剧透，讲周蜜疯掉了，我觉得是不是生命有点残忍，我想是不是1月1日新年的时候我再来看这本书。
因为刚才讲到了女性，因为黄小姐老说70年代是老阿姨了，我也是60年代老阿姨了，更老的阿姨。
我今天跟我女儿说我追星，我第一次追星，后来我女儿说太棒了，妈妈你不老，追星是非常好的一件事情。

今天下午还在单位跟同事讲，女性在社会立足的问题，这个社会对女性要求是很高的，首先我也同意黄小姐在微博讲的事情，我们生活在一个很好的时代，这三四十年应该说给我们创造了很多的机会，让我们能在社会上非常活跃的来做，但同时对女性的要求是非常非常高的。
刚才讲过，我们年轻的时候要有一个很好的爱情，因为社会对女性是有很多设定的，在多少年岁要谈恋爱，在多少年岁要生孩子，而且你在现在到了我这个年龄是需要你更好的平衡，家庭要好，你的工作单位跟男性一样的要求。
今天下午一个刚怀孕回来的小朋友跟我在讲说为什么没有同时期的男孩子成长的快，我说这就是一个现实，因为对女性的要求，你既然已经选择了这个生活，你要做好家庭的同时，要跟男性同样的，这样才有同样的竞争力，否则的话你就会被这个时代被落下。
但是即使这样，今天虽然我还没看这本书，我觉得题目起的特别好，也会在人生道路上给我一个很好的启示，虽然是这个年龄，仍然步履不停。
汤颢：刚才那个女孩子，知己在这，这么大年纪，还是步履不停，我们不排斥孩子。
这么其乐融融，颇有收益的晚上，我们有请王恺老师、黄佟佟老师、张莉老师给今天晚上所有为这丰盈精神世界而来的小伙伴们一句话，同时为我们结束这操蛋的一年，迎来崭新的一年，推荐一本书，每个人一句话，一本书。
黄佟佟：真的非常感谢大家来，我知道朝阳区的疫情严重，能来的都是生死之交，非常非常感谢大家。
而且我看到现场有很多人穿着我们的产品，也是非常非常感恩大家。
我想跟大家谈的是刚才说每天看到我的生活都很美好，看到我嘴上这个大泡没有，其实我最近生活真的很焦虑，因为我去年一年，虽然说写了一本书，但是我父亲脑梗了一次，我妈妈心梗了一次，我妈妈心脏装了五个支架，我其实是每天处在非常非常焦虑当中，所谓大家觉得岁月静好，可能是我给自己最后的尊严。
虽然非常的焦虑，有时候非常的容易崩溃，但是我仍然还是在注视着生活中那些好的，那些闪光的，让我觉得人生值得一过的东西。
所以让很多人误解，这个人好像很岁月静好，但是其实我觉得我有时候像一只鸭子，好像浮在水面，但是脚在不停的划，不停的划才能够维持生活的基本平衡和稳定。
千言万语总结一句话就是生活是非常非常艰难的，我们都是平常人，步履不停，可能是我们应对艰难时势唯一的方法。

我推荐大家看《少有人走过的路》。我觉得那本书第一句话就打动了我，人生本苦，当你接受这个基本命题，人生是非常艰难的，非常苦的，你的人生就有了开阔的可能性。
如果你不接受这个，因为我以前老是觉得我这么勤奋努力人生一定是好的，我上得厅堂，入得厨房，我一定能搞定所有的一切，但是到最后你发现，其实你是搞不定的。
所以当你接受人生是非常非常艰苦的这件事情，真心的接受这个事情的时候，你人生的开阔和豁达就从此开始了。
王恺：
特巧，我听黄佟佟说的时候，我觉得今天来受益匪浅，主要被黄佟佟教育了，真的是勇敢的去书写了，这一点特别强，而且很神奇，我们三个人今天想表达，或者我们四个人今天想表达的东西特别一致，之间没有分歧。


我推荐过前不久刚刚去世的英国的旅行作家，也是非常著名的作者，本来叫威廉·莫里斯，后来做了变性手术，叫简·莫里斯，最后以女性的身份去世的，她结婚有孩子，是性别认知的问题。
那本书同样跟今天这个主题很相关，其实是勇敢的去面对生命你到底是谁，他一直觉得我身体有女性，我要变成女性，哪怕完全没有任何需求的时候我变成女性，以女性重新去写。
他是最早去报道珠穆朗玛峰登山队的作家，参加过战争，看得出来他是非常英国经典教育的，文字也很华美，后来我们说他的书唯一的缺陷是太华丽了，就是《她他》，黄佟佟勇敢书写生命中的爱与痛，我们也应该勇敢的面对生命中的爱与痛。
我跟张莉老师都有微博，别看我们在微博上都很勇敢，我其实在这个年纪非常脆弱，觉得这怎么这么失败，今年为什么没做这个事，我的朋友他已经是一个官员了，哪个人挣多少钱，这个问题仍然困扰我。
不断比较中，现实中今天不舒服，或者怎么样，不断贬低自己，打击自己，我觉得我没有那么勇敢，但是必须得勇敢，因为你不勇敢人生会变的非常的无趣，非常的猥琐，真的要勇敢面对生命中的爱与痛。
张莉：我想到一句话，一个朋友经常跟我说的，我觉得生活很难受的时候，他说中年人谁不是一路奔跑，一路强颜欢笑。
实际上不是中年人，所有人都应该这样，所以刚才说勇敢这个事，我觉得特别重要。
我要推荐的书，我现在发生了一种纠结，首先我特别想推荐我编选的一本书《2019年中国女性文学年选》，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本中国女性文学年选，今年刚刚编《2020年中国女性文学年选》，也收录黄佟佟的作品，20个女作家写当代中国女性的故事，主题是爱、秘密和远方。
2019年的已经出版了，明年3月份会出版2020年的。刚才哪位朋友说，感到孤独的时候，就想到我编选女性文学选，最大的目的在纸上建立女性的共同体，女性文学的意义，固然有家庭，有爱情，有男人，但是还有江河湖海和远方，那个作品这些都有，我希望营造女性文学的共同体。
还有一本书我也特别想推荐给大家，前两天刚刚收获排行榜，迟子建的一本书叫《烟火漫卷》，迟子建老师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位作家，大家也知道她是独身，也是一个人，但是她不断的步履不停的，一直在写作。
前一段时间写一个评论，她给我写信的时候说她已经写到了有白发，但是依然觉得自己正在写作的盛年，她说那句话的时候我特别感动，我再一次想到不管作家也好，还是每个普通的人也好，都是生活的劳作者。
《烟火漫卷》我写了一个评语，大概也是颁奖词，其中一句话在寒凉世界里点燃是温暖的篝火，因为她生活在哈尔滨，但是她一直写温暖的一个身在寒冷的人，不断的书写温暖其实是非常重要的勇敢的行为。
在人人都感到虚无和荒谬的世界里，她执拗的书写着人坚韧的活着，这本书大家有机会看一下。
因为写生活的此时，此刻，每个人都有委屈，但是每个人在这样一个充满委屈的时代，怎么样活着，而且活的很有尊严，或者是很体面，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所以特别推荐给大家。
汤颢：这个夜晚太厚重，太美好，我们说了很多的苦，但其实我们谈到现在，大家心里是不是很暖？很甜？谢谢这个夜晚，谢谢三位老师。谢谢大家为着同样的爱奔涌而至。
后记：
在跨年夜的时候，放这样一篇长文，我不知有多少人看。

但我想任性一回。
嗯，就这样在写作与阅读中告别2020吧。
对于即将来到的2021，你有什么想法，请留言，
反正至少有我们陪伴在你身边，
勇敢出发，步履不停。

你好呀，2021……

我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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