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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光怪陆离

快来我这里
兄弟姐妹们
你们听说过一天只要5块钱的旅店吗？
在吉林市的一处劳务市场附近
就有这么一间“5元女子宿舍”
至今，它已经开了24年了
如果不是10年前，戚小光导演为它拍摄了一支纪录片，引发了很多人关注
或许直到现在，我们都不会知道它的存在
这间宿舍，是什么样的呢？
和便宜到极点的价格对应的，是糟糕到极点的环境...
这里房间很小，人却很多
仅有10平米的小空间里，居然密密麻麻挤了20个人
地上几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高低不平，歪歪扭扭的床铺
稍微晃一晃就吱呀作响，让人感觉好像下一秒就要塌了
躺在这张床上，让人睡觉都睡不踏实
床上放着的是很久没洗过的床单被褥，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潮湿气味
仔细一看，上面还长了不少青黑的霉点
而更让人难以忍受的
还有那些时不时就会蹦跶到人身上的蟑螂和臭虫...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
这样的房间，别说住了，可能连进都不愿意进去
那么，谁又会每天生活在这里呢？
—— 一群四五十岁的女人们
她们在本该临近退休、颐养天年的年纪里
却扎堆在这个阴暗潮湿的角落中艰难地生活着
或许你会疑惑，为什么她们不回家？
答案很简单——因为她们早就没有家了
毫不夸张地说
住在这里的每个女人，背后都有着一段凄惨的故事
她们有的是忍受不了丈夫的家暴，才不得不从家里逃出来
有的是因为儿女不孝，被撵出了家门
身无分文，又无依无靠的她们
无奈之下只能来到这附近的劳务市场，靠打零工来维持生活
因为工资微薄，她们也只能住得起这间简陋的5元宿舍
据说
住在这里的每一个女人，最开始都是哭着进来的
方淑珍也不例外
62岁的她，在这里待了足足8年，是个老住户了
多年以前，在她还不到20岁的时候，就被父母嫁给了同村一个大她13岁的男人
可是，哪怕年龄差这么大，方淑珍的丈夫对她也没有一点疼爱之情
不仅经常打她骂她，还整天在外吃喝嫖赌
听说到了方淑珍48岁那年，丈夫嫌弃她老了，不好看了
就无情的将她赶出了家门
就这样，无家可归的方淑珍开始了长久的、漂泊无依的生活
那是一段很辛苦的日子——
因为人生地不熟，她出来找工作的时候，经常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后来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工作
也是跟着工程队里的一帮男人一起在工地上干力气活，每天都累得直不起腰来
▼
累也算了，好歹是个吃饭的营生
可是第二年，工头以“年老体弱”为由，不让方淑珍再上工了
她再一次失去方向
后来，方淑珍去了医院和托老所做护工
这是一份很少人愿意做的工作，因为实在是“钱少事多”
一个月工资1000块钱，却要一个人照顾20个老人的生活起居
端屎端尿、到点喂药、洗脸、洗脚、剪指甲...干的全是脏活累活
可是，方淑珍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为了活着，再苦再累她也只能忍着
然而，方淑珍的困境还远不止于此
她有两个儿子，可他们并不能改善母亲的境遇
大儿子生活困难，时不时就要找她要钱
二儿子重病在身，为了治病已经欠了别人10万元，儿媳妇也得了皮肤癌，天天要打针
所以，已经年过百半的方淑珍连“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都做不到
她要艰难地给自己讨生活，还要负担两个儿子、一个儿媳的医药费和生活费
随着年龄的增长
方淑珍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能干的活也越来越少了
到后期，别说供养儿子了，养活自己都变得很艰难
——她每天花1块钱买两个花卷，就着一点咸菜下肚
一天只吃这些，旁的什么都没有了...
从十几岁嫁人，到六十几岁还在打工
被生活折磨的体无完肤的方淑珍早就把眼泪流干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命为什么那么苦，对未来也早就失去了信心
甚至她也曾想过
等到自己真的什么活都干不了的时候，就“喝点农药痛快点死”
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她深知
——除了自己，她再也没任何人可以依靠了
和方淑珍一样一眼望不到未来的，还有她的好姐妹王淑芹
17岁时她运气不好，也嫁给了一个家暴的丈夫
因为多年前被他拽着辫子猛打
王淑芹的脖子直到现在，稍微扭一扭
都还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34岁那年，王淑芹和丈夫离了婚，两个儿子也被丈夫带走
如今，他们俩都已经“出人头地”了
——一个当了监察局里的处级干部，另一个也当了不知道什么局里的干部
用王淑芹的话说“他们帮助我一把，也就少吃几顿饭钱”
可他们不仅连“几顿饭钱”都不舍得出
甚至一年到头连个电话都不给她打
36岁的时候，王淑芹再婚了
这次她获得幸福了吗？
——还是没有
谁也没有想到，她在怀了孩子以后
丈夫竟然以“我身体不好，不想拖累你”这个荒谬的理由跟她离了婚...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真是拳头都硬了
大哥，你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为啥还和人家结婚，让她怀孩子？
▼
王淑芹心里或许也有同样的疑问
可肚子里到底是一条生命，她没有选择放弃他
而是大着肚子独自回到老家，把孩子生了下来
在农村的破土房里，母子二人相依为命
但“生活的暴击”却没有放过这个命苦的女人
王淑芹要照顾孩子，还要干农活养活孩子和自己
分身乏术，她只能背着孩子种地
结果有次弯腰插秧的时候，儿子掉进了水田里，差点被淹死
还有一次，她一眼没照顾到，儿子就不小心扒倒了暖水壶
滚烫的热水洒了他半个身子，把肋条都烫破了
▼
伤在儿身，痛在娘心
王淑芹心疼死了，家里却翻不出钱给孩子治病
无奈之下，她抱着儿子跑到集市去
跪着向路人讨医药费，一毛钱一毛钱凑
再后来，王淑芹卖掉了旧房子，来到吉林劳务市场打工
又不走运地患上了“手掌风”
“手掌风”也叫手癣，得了这种病的人，整个手掌都会脱皮、发痒
有时候还会像火烧一样疼
这对于靠着双手讨生活的王淑芹来说，无疑是一个噩耗
可是，和方淑珍一样，她也没有选择的权力
不挣钱，自己和儿子就都没饭吃
所以哪怕手再疼，也得强忍着干活
▼
她用抹布把一栋房子里一到六楼的窗子全部擦干净
换来80块钱
双手火烧火燎的疼，但心安了
其实，被“手掌风”困扰多年的王淑芹
不是没想过好好治病
可是，去看一次医生，光拍个片子就要花掉400元
她哪里治得起呢？
“它就烂掉也拉倒，我也不看了，我也看不起了”
24年来，在这间小小的宿舍里
“方淑珍和王淑芹们”的故事不断地在上演
这里许许多多的女人都和她们有着类似的际遇、过着差不多的困苦生活
只不过她们的眼泪悄无声息，她们内心的煎熬也没能被更多人听见
▼
但是，有一个人始终见证着这戏剧化的一幕幕剧情
她是这里的老板——孙二娘
和她们一样，孙二娘也是个苦命的女人
38岁那年，她因为丈夫出轨而选择离婚
后来就独自带着孩子在劳务市场旁边卖烟，这样一点一点地赚着生活费
在摆烟摊的6年时间里，她认识了不少和她有着相同命运的女人
看着她们来来往往的身影，孙二娘心里有了一个很单纯的想法
——在这开一个店，她们就能陪我唠嗑了，我顺便还能照顾照顾她们
于是，女子宿舍就这么开起来了
平日里，孙二娘总爱对女人们说“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但其实她也总是尽力为大家提供最多的帮助
▼
有时候，她会拉着姐妹们一起上街发传单挣钱
要是有谁得了病，她也从不吝啬，会为她们掏医药费
碰到悲观的姐妹，她告诉她们“不管咋的，咱们得活下去”
起初，其实孙二娘开的是“2元女子宿舍”
但十几年过去，随着物价上涨，孙二娘的女子宿舍也不得不从2元涨到了5元
她一直告诉大家“有钱就交，没钱拉倒”
可是，想想买一斤猪肉都要30块钱的今天
这样低廉的价格，孙二娘能赚多少钱呢？
▼
无论如何，24年过去了，宿舍还在
而善良而坚韧的孙二娘也24年如一日的操办着这间“流浪女人们的避风港”
戚小光导演为女子宿舍拍的纪录片成片之后的10年
有人曾去到宿舍，询问从前那些女人们的近况
孙二娘只能无奈的对来人说“当年七八十岁的，大多数都死了”
“病死、老死的都有...”
“也有的再嫁离开了，有的出去打工当保姆了…”
▼
方淑珍也在那之后的两三年嫁了人
孙二娘说“她不嫁人不行了，太老了”
——嫁人，是离开女子宿舍的一个出路
不然就只能老死在那里
不过
比起死亡和再嫁，更让人唏嘘的是
“10年间，宿舍里的女人们也有不少凭借打工攒下来的积蓄”
“给儿子们买了房”
现在
我们可以复盘一下“宿舍里女人们相似的一生”了
在家里人的安排下，她们通常早早地就嫁了人
十几岁的年纪，她们中的大部分人基本就已经开始承受丈夫的非打即骂、暴力对待
忍耐了几十年后，四五十岁被丈夫撵出家门，开始漂泊无依的生活
因为年岁已高，却没有学历也没有技能，她们只能做别人不愿意做的脏活累活
可是，她们未必没有亲人、朋友
甚至她们中有不少人还曾生儿育女
可是结果呢？
没有任何人能帮到她们改变一丁点命运
甚至，她们自己也愿意燃烧自己本就羸弱的生命，而继续为儿女付出着
仔细想想
她们走的每一步路好像都是无可奈何，又似乎每一步都是错的
生在穷苦的家庭，进入错误的婚姻，生下不孝或同样生活艰难的子女...
在她们出生的那个年代，似乎所有的女人都是那样勤劳、朴实、忍耐
但命运没有给她们另一个选择
而她们也从没想过自己可以有其他选择
光是“生活”二字，她们已经拼尽全力
而习惯于履行“妻子”和“母亲”职责的她们
或许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自我”
▼
可是，更令我感到无奈和难过的
是在我们看不到的角落，像这样的人和事还有很多
光是在孙二娘那附近，就开着20多家类似的女子宿舍
可是，如今10年过去了
这种情况还存在吗？
答案是这样的——“还有，全国各地都有”
哪怕是深圳、北京、上海这样的一线大城市
也有很多人躲在霓虹灯照射不到的角落里默默生活
那些角落阴暗逼仄、肮脏狭小
但那是无数人继续活下去的一个寄托
如果连个落脚的“窝”都没有，他们还能怎么活呢？
真正底层人的困苦，实在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
他们目光短浅的只能看到今天赚的10块钱，今晚吃的一餐馍馍
“生活”对他们来说，就是生下来就努力活着
脚下是黄土地，眼前是讨生活的双手
不论命运之轮如何转动，不管他们被带往何方，他们都无法做出一丁点反抗
光是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
就已经榨干他们的所有力气了
▼
只是，倘若世间真的有神明存在
我也忍不住想要乞求它能在俯瞰众生之时，赐予他们一丁点怜悯
别让他们生的艰难困苦，去的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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