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感悟 |《爱，在咫尺天涯》周梅

爱，在咫尺天涯

文 | 周梅

图 | 猛虎

2012年的3月1日我第一次踏上美利坚的国土，应邀参加女儿的研究生毕业典礼。事毕，又和女儿一起随旅行社参加美东八日游。

五月的纽约，风轻云淡、碧海蓝天，我们乘坐的观光邮轮徜徉在哈德逊河上，远处自由女神像和布鲁克林大桥尽收眼底。船在江中走，人在画中游。坐在我们对面的是一对气质优雅的母女，正用中文交谈，并微微地向我们点头致意。黄皮肤、黑眼睛，一看就是来自祖国的同胞！于是我们便攀谈起来。

我率先开口，“你来美国干什么？”“参加女儿的研究生毕业典礼。”我说，“我也一样。你来多久了？”“一个多月？还是一周？”她用问询的眼光看着她的女儿。“时间怎么还有伸缩性？”我顿感疑惑。她和女儿相视一笑，接着给我讲了她们母女在美戏剧性的相遇：

“女儿的研究生毕业典礼是在5月5日，而我在3月28日就抵达了美国纽约，赴美之前我在qq里、邮件里没有向女儿透露半点消息，怕的是影响女儿的学业。我是想先熟悉一下环境，再打工赚够了机票钱，到时再见女儿。3月28日我下了飞机之后，凭着事先学的一点点英语，乘巴士来到了新泽西，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地方把自己安顿下来。”她向我娓娓道来。我说，“旅店有的是，何愁没住处？”她笑了：“一晚上住民宿还要80美金呢，合人民币就是将近600元我哪儿舍得！”。“那你住哪里？”她说，“我早想好了要去一家餐馆打工，这家餐馆还必须是包吃包住！早上8点我下了飞机，漫无目的地走呀走呀，问了十几家饭馆，都不要人。一直到晚上8点多，终于有一家台湾人开的饭馆接纳了我，条件是每天上12个小时，早10点到晚10点，中间不能休息，每周单休。月工资是2000美金。工作是写菜单和端盘子、刷碗。这份时间长、薪水低的活许多人都不愿干，可我高兴极了，毕竟有地方住了。”说到这里，她眉飞色舞，按捺不住心中曾经的喜悦。

“当第二天真正开始端盘子、洗碗的时候，一天下来，我是腰酸背痛，毕竟年龄不饶人那！第六天，我竟发起了高烧，整个腿因为站立久了也肿了。”

“就这样你还在坚持？”

“是的，要被老板炒了，再找管住的地方怕不好找。”

“你在国内是做什么工作的？”

“哈尔滨税务局的一名干部。”

我惊叹！一个脑力劳动者，为了不打扰女儿竟情愿在美干最累的活！

“你是第一次出国吗？”她点点头。

“生病了，为什么还不告诉女儿？”

“不能告！她是学钢琴的，心静如水才能弹好曲目，我不能让她情绪有任何的波动，影响了她的毕业考试，等她考完了，我再联系她。”说到这里，她的女儿用深情的目光凝视着她。

“在我来美的一个月后，那一天，在餐厅里，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仔细的打量，没错！就是我的宝贝女儿---茜茜！她和几个中国留学生正在谈笑风生的用餐，我高兴的心在砰砰地跳，真想大声呼唤她的名字。可转念一想就要考试了，我一个月都过来了，再“忍耐”几天吧。就在我转身的一刹那，我和女儿的目光不期而遇——你是“赵秀兰？！”，看我身穿围裙、满身油渍的样子，她似信非信、充满疑惑，又想得到证实。我没有回答，她失望地转身走了。刚走几步，突然又转过头来，匆匆几步回到原处，面对着我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当她看到我眼眉上的黑痣时，惊呼，你就是赵秀兰！我的妈妈！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一把把我搂在怀里，双拳捶打着我的前胸：“你什么时候来的美国？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让你在这里受累！现在你必须跟我走！”

我们母女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顷刻间，泪飞顿作倾盆雨……

“我道出了不想打扰她的原委，她让我和她走，我不同意，说要在她考试结束后再走。但她一再坚持，僵持了一会我只好顺从。这样起码少影响她的学习，我还赚了2000多美金，够补贴我们一部分的生活费了。”

这位女士的讲述平静、淡然，而我的心却被强烈地撞击着、震撼着、温暖着……

这就是中国的母亲。

此刻，我想起了有人对母亲的释义：母亲，是永远萦绕在儿女耳边的一首永不停歇的歌；是永远流淌在儿女心中的一眼永不枯竭的泉；是永远倾吐清辉的一轮明月；是永远照耀儿女征程的不落红日！

不知不觉中，邮轮靠岸了，我们挥手告别。

蓝天下，一只风筝高高地飘飞在纽约的上空，岸上放风筝的人，仰望着天空，紧系着手中的摇把，一圈一圈又一圈，随风筝一起在沙滩上慢慢地奔跑……

2014年1月4日撰写于中国天津

2020年10月21日修改于美国硅谷

此文曾发表在2014《渤海早报》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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