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感悟 | 逆流而上

作者简介：

周梅，天津市作家协会会员。曾在《世界日报》（中文版）《中国电视报》《中国老年报》《天津日报》《今晚报》《渤海早报》《中老年时报》《天津人民广播电台》等媒体发表报告文学、散文、随笔等各类文学作品计30多万字，并多次获奖。

逆流而上

文 | 周梅

（本文已经作者授权）

2020年初，一场诡异的新冠病毒迅速席卷整个世界。此刻我正在国内，身在美国的女儿天天微信叮嘱我不要外出，以防意外。但3月以后美国疫情铺天盖地，女儿同时在关注中美疫情的发展变化，以及中美之间停复航的消息。因为我和亲家有约要轮流到美国看孙辈，我们本应在今年6月初“换岗”，一场疫情将我们“换岗”的时间打乱。亲家的返程机票一再被取消，被迫滞留在美。7月中旬，女儿终于敲定了我们彼此的机票，确定了我来美的时间——8月9日。

当我得知8月9日机票已经买好，我将不日启程赴美时，心里确有几分忐忑。之所以疫情当下“逆流而上”，是因为女儿要生二胎的“刚性需求”。2020年1月疫情在我国虽来势凶猛，但我们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使疫情在2020年2月底很快得到了控制，中国的疫情峰回路转，可美国的疫情从3月起才刚刚拉开序幕，确诊人数一直在持续增长并居高不下，似乎看不到拐点和尽头。在国内每天早上起床，我们都习惯地打开电视，看看世界新冠肺炎的状况。每天电视的头条都是：“据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统计：美国新冠肺炎确诊人数——死亡人数——据百度搜索：7月21日美国新冠肺炎确诊病例超过393万例，死亡人数达到14万人。与日俱增的新冠肺炎患者令人不寒而栗！而女儿所在的加州又是新冠肺炎增长速度最快的州!东西方人在意识形态方面差异的确很大，美国以一天5万人的确诊人数剧增，可我们在电视里看到他们为了所谓的自由，仍然上街聚会、游行，看不出一丝焦虑和紧张，更不带口罩和任何防护用品。而作为商人出身的美国总统特朗普却还不断地推出“复工复产”计划。这怎不让人为生活在加州的女儿一家担心！同时也为自己此次赴美可能出现的感染几率担心！万一“中奖”了，自己在美国没有医保，医治不起不说，还会殃及身怀六甲的女儿，三岁的外孙女，到时让女婿怎么办？怎能首尾兼顾？！想想这些我夜不能寐，思虑幽幽。

当我把自己赴美的日期在微信群里向朋友们公布时，舆论一片哗然——“你不要命了！多少滞留在美的华人都想逃离美国，你却逆流而上！难道你要冒着疫情的炮火前进？！”当我说明非去不可的缘由时，大家又表示了同情和理解。于是，一轮又一轮的送行宴开始了。有同学，有同事，有文友，每个群几乎都为我送行，有两个闺蜜眼含热泪拥抱着我说：“你一定做好防护，好好去，好好回来！明年我们还在这里给你接风！朋友们有的给我送来了N95口罩，医用外科口罩共200多个；有在卫生防疫部门工作的朋友给我送来了专业的护目镜和面罩；有的给我买了几套家居服让我带走。此情此景，既有“风萧萧易水寒，壮志一去不复返”的悲壮，更有“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的温暖。

临走的那天晚上，微信里收到无数的叮嘱、祝福，令我心生感动。我此行共飞两程，第一程是天津到上海浦东，第二程是上海浦东到旧金山。到上海浦东机场找到登机口后，我惊讶地发现除本航班有人候机外，周围竟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家“李先生牛肉面”在营业，其它的商家包括免税店也关门了。本以为转机且行李不直挂共三个小时时间会很紧，可没想到还很富裕，这在平常是不可能的。在上海浦东机场经过一系列的扫码、填表、测温后终于登上了美联航的飞机，经停韩国仁川机场后飞抵旧金山。

近几年来我可以说是“空中飞人”，往返于中美之间已是生活的常态，可此行却非同一般。飞机上有少部分人穿上了医用的防护服，其他的人也都是全副武装，口罩必须是全程佩戴，大部分人都戴上护目镜，很少有人在饮水、用餐、交谈、如厕，舱内一片寂静，这使得飞机上的气氛有几分诡异。

经大约十四个小时的飞行，终于抵达了旧金山。入美国海关时，口罩、护目镜、面罩、一次性手套我是一样不少，因为我们都觉得进出海关时感染的几率是最大的。因此，怎样防护也不为过。可经过美国海关审核时要录指纹，必须要摘下手套，照相时要摘掉面罩、口罩和护目镜。待一切完毕，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恢复原状。女儿女婿在机场接到了我，我马上解除“武装”，把防护用品全都扔进了垃圾箱，似乎把病毒也彻底扔掉！

如果说，在国内看美国的疫情，那是“局外人”，而今入境美国，便是“剧中人”了。

我们所居住的旧金山湾区，聚集了世界许多高科技的公司，有苹果、谷歌、脸书等等，这些公司早已让员工居家工作，女儿、女婿也如此。

早晨起来，看看小区的花在静静地开，几分娇艳、几分妩媚，却少了许多欣赏它的人。整个小区从清晨到暮色，没有喧嚣只有宁静。疫情之下，原本就安静的街道，更多了几分沉寂。前几次来美国，偶有路人相遇彼此便会热情的打着招呼：“哈喽！”“猫宁!”，而如今，女儿告诉我，见了路人一定要躲开走。果然，我在遛弯时，遇到了一个黑人在跑步，他见到我自觉地就跑到马路对面去了。疫情，使人与人不得不拉开距离。

一周后，中国邻居来看望我，但我们的见面却颇具有戏剧性。她怕我倒时差没时间做饭。给我蒸了一锅馒头，烙了好几张饼。她在屋外喊我女儿的名字，带着口罩，站在我们屋前的草坪中间，示意让我女儿把东西拿进屋。女儿高兴地对我说：“薛姨来了!”我说“快进来！”她摆手拒绝。女儿马上给我拿了一个口罩让我戴上，回到我自己的屋子里和她对话。这样，我们一个屋里一个屋外，隔着纱窗，各自带着口罩热烈地交谈起来。亲切友好的见面，看起来却像“探监”。这便是疫情之下别样的老友相会。

太阳依旧照耀在硅谷的大地上，四季如春的旧金山湾区，鲜花盛开，姹紫嫣红，蜂飞蝶舞，百鸟争鸣。但疫情尚在继续，患者人数还在不断地刷新，由疫情引发的次生灾害，如员工失业、商店被抢、枪击案件等还在困扰着这里的人们，还有众多的候鸟老人渴望早日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我在心里祈祷：惟愿世界太平，惟愿山河无恙，惟愿岁月静好！

2020年8月21日于美国旧金山湾区

2020年9月13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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