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日记 | 浅梦才从硅谷住，倏忽又被风拂去『岳阳女子在美国』

作者简介：赵萍

湖南岳阳市财政局退休干部，现移民旧金山。喜欢诗歌散文，也爱画油画、弹钢琴。随心流淌，怡然自得。

（2020年7月26日）

夕阳西下，硅谷淡蓝色的天空里，一群群乌鸦“哇哇”嘶鸣，在空中忽上忽下，不时停歇在花园人家的草坪上，主妇从厨房窗户里伸出头去迎接它们，乌鸦旁若无人、漫不经心地兜着圈，人与鸦之间和谐亲密的画面，让人顿生无限柔情。

你不会因为浅薄而领略人与自然的深邃，也不至于因世故而错过主妇与乌鸦的默契与深情。

听说东京、巴黎一些著名城市天空中都有很多乌鸦盘旋，而只有大树环抱、绿荫连片的城市才会吸引乌鸦光临，所以乌鸦俨然成为生态环境良好的国际大都市象征。如果一个城市只有叽叽喳喳的麻雀，表明空气质量还差强人意。中国古代自然环境天成，“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唐诗宋词里多有昏鸦、晚鸦、暮鸦和寒鸦的景象，可见古人多么喜欢乌鸦。

美国很多城市树木参天，乌鸦成群，可惜大好清新的自然空气环境，也没法拦截新冠病毒泛滥成灾。环顾四周，树木葱郁，乌鸦飞舞，但人们的生活再也回不到从前。近期，美国新冠疫情持续恶化，单日新增确诊数连续高位运行。至7月26日，确诊病例近430万，死亡近15万，7月16日全美新增新冠病例7.7万，创了单日确诊最高纪录。我相信大多数美国人对疫情数据已麻木了，好在病死率较之前已大大降低。目前，美国已有一半以上的州发布了强制口罩令，以遏制新冠病毒的传播。尽管口罩令很难执行，但它能够促使更多人戴上口罩，美国疾控中心主任罗伯特·雷德菲尔德称，如果每个人都戴口罩，美国可能在一到两个月内就能控制住疫情。但问题是美国民众能像中国人民万众一心吗？

昨天下午，我带着小艾玛在家门口吹泡泡时，看见隔壁邻居家门口停了一辆特大的房车，房车后面还挂着大小三辆彩色自行车，看来他们全家是要出远门旅行了。不管疫情发展多么险恶，这家人生活好像没受什么影响，反而像是度假般休闲自在，前院有篮球架，后院有充气游泳池，会友、party、旅游，一样都没少，一家人活得拳打脚踢，活蹦乱跳，眼花缭乱。相比之下，我们家倒是有点缩手缩脚，贪生惜命，呆板无趣。连我家小艾玛（2岁5个月）眼里，花花鸟鸟都有“毒毒”，路过别人家小花园时，心里明明喜欢红艳艳的花朵，却远远指着花儿说：好多毒毒。潜移默化，让人惊讶！瘟疫面前，我们只能选择躲避、远离，生命赌不起。

中国父母因被困美国，基础病的药都没有了，不少华裔医生伸出援手。我在美国有白卡（医疗卡），但前年回国将白卡退还，回来后再申请，因为疫情一直没批下来。前周一，我甲减的药吃完了，儿子帮我约了医生网上远程看病，一是验血（甲减需要每隔几个月验血调整药量）；二是开处方买药。罗医生是旧金山东北医疗中心的医生，我曾经是那儿的会员。不到一刻钟，网络看病结束。罗医生告知我，疫情期间，从星期一至星期五8—9点抽血不需要预约，其它时段则需要预约。

第二天早晨8点，我和儿子全副武装，开车15分钟，来到了圣何塞的东北医疗中心。东北医疗中心在三藩市已有45年历史，连锁医院遍布整个湾区，主要服务对象是亚裔。看上去这处东北医院比原来我住三藩市日落区的东北医院要大很多，也很气派。进门测体温、用消毒液擦手。医院里很空旷，宽敞的弧形长廊里没有人，医院咨询服务前台有两名戴口罩的工作人员，儿子在前台帮助联系，我则四处溜达参观。这所医院从色彩到装饰很艺术，白、绿、蓝安静冷色调中有深红、桔红、柠檬黄的欢快跳跃，在大厅的左右玻璃橱窗里有戏曲描龙绣凤的华服、镶满金银珠宝凤冠霞披的展示，长廊的墙壁上有青衣、花旦的头像，除中国戏曲元素的艺术外，也有西方大幅朦胧抽象的当代绘画，给人一种不是医院，更像是一座宁静美丽艺术馆所的恍惚错觉，与我们囯内医院人声鼎沸、轰轰烈烈、川流不息，完全是两幅景象。

我一直期期艾艾不愿去医院，拖了很长时间，怕医院人多，易感染病毒，我想，美国像我这种心态的人一定挺多的。到了医院才知道，我想多了，早上不过是3个人来抽血，尽管一排排独立的谷黄色皮座椅十分舒适干净，但我不敢坐。过一会儿，一个年轻的护士小姐把我叫进去，抽血前问我喝水么？我很有经验地回答：没有，完全空腹。她指着我的手臂很肯定地对我说：抽血前，一定要喝半杯温水，这样血管会蓬松柔软，既不影响化验结果，又容易进针快速抽血。哦，这个经验一定要写在下篇文章里告诉大家。在国内，静脉注射，对我是家常便饭，曾不止一个护士说我的血管细，这位护士小姐一边和我交谈，一边在我手臂上拍打了一阵，即一针见血。她告诉我要一个星期才出结果。虽然中国大多数医院人满为患，但有条不紊，环环紧扣，早上抽血当天就有结果。美国拖沓，办事效率低，来来往往这么多年，我早巳习惯了。虽然这次白卡没下来，也只交了5元钱。

美国社会运动持续燃烧，确诊数字不断刷新飙升，现在好几个州重返封城状态，虽然美国劳工部在7月2日公布6月美国失业率降至11.1%，低于5月的13.3%，并新增加了480万份就业机会，但首次申领失业救济金人数连续18周超过100万人，仍要依靠政府援助来维持生计。在过去几个月中，已有近5000万美国人申请失业保险。

我从事财政工作退休，曾经做过近十年《岳阳财会》小编，这似乎让我对经济数据格外敏感，写这段有关经济、数字的文字，颇有点重操旧业的感觉。

美国疫情期间的失业者，一般都能领取失业保险及联邦政府的救济金补贴。失业保险是按周领取的，一般会根据失业者在失业前最后一个季度的薪酬来确定失业保险的额度。例如，该失业者失业前最后一季的收入为10,000美元，平均一周能领到约400美元，一个月可以领到约1600美元，至少可持续6个月，直到拿完这10,000美元。而疫情期间，失业保险的最高额度提高到每人每周600美元(比疫情前提高了近50%)，每个月的失业保险金收入最高可达到约2,500美元，最长可连续领取4个月。

联邦政府在疫情期间的补贴为：年收入75000美元及以下的成人可收到1200美元，收入每多100元就少拿5%，参考数据来自申请者2018年或2019年的纳税申报单。另儿童500美元。联邦政府的疫情补贴是一次性的，听说第二次已在路上。

如果以4口之家来计算，既使你疫情期间不上班，可获得最高3,200美元的失业保险金（6个月） +3,400美元的疫情补贴（一次性），而且是税后收入。这其实已可媲美税前月收入7,000-8,000美元的美国普通中产家庭，而年薪10万美元已算是美国的较高薪族了。加上疫情期间不用上班，支出减少，不用交税，这份疫情收入几乎把大部分中低收入人士提高了一个档次，因此对美国中下阶层的失业者来说，疫情持续，只要不受感染，生活并不受多大影响，坐在家拿钱，甚至比上班还划算。

说完了钱，还是来写写滞美父母千难万难返回家园的事。

最近，滞美父母的微信群里，有一位朋友通过坚持不懈的努力，拿着改签11月份的飞机票，7月中旬，提前4个月坐飞机回到了上海。之前，她除了经历6次机票被取消，还积累了三周去6次机场的经验，最后守得云开见月明，幸运的碰到了当天航班UA经济舱出票负责人，那天来机场7个等座的人（其中有人是头一次来等座），全部顺利登机回到了上海。

我家乡的朋友饶饶和小萍一个被困在密西西比，一个被窝在新泽西，她们都经历了机票数次被取消的沮丧，原计划3、4月份回国的她们，现在正翘首以待九月、十月的航班回家。新泽西的小萍归心似箭，但几番努力不得结果，声称下次再也不想来美国了，年龄大了，真的在精神和体力上耗不起，这次赴美带孙孙，帮了女儿却丢下了老公，更是没有陪伴照顾年迈的母亲，老母亲天天念她盼她，她却只能干着急流眼泪，她真的万万没想到回家的路竟如此艰难。

密西西比的饶饶，为机票伤透了心，索性横下一条心等十月的航班，这些日子天天在院子里伺弄菜地，浇水、除草忙个不停，黄瓜、西红柿长势喜人，收获颇丰，晒在微信上，红红绿绿一盆，看到她穿着女儿买的时尚豹纹短裙，笑咪咪年轻态，我也高兴。还有一大帮滞留美国的父母们，在等待回家飞机的日子里，每天在微信上晒各种各样的树木花草，美食菜肴，她们藏起无奈和眼泪，寻找身边的一切美好，打发时间，期待归程。有一位爷爷网友写了一首代表滞美父母心声的打油诗：

葡萄美酒夜光杯一杯一杯又一杯醉卧湾区君莫笑此番探亲几时归

滞留老者莫伤悲逆流行舟多少回快乐群里相视笑几时能归几时归

在国内，一个人守在高楼上150平米的房子，我只迷信“墙上的保安”不离不弃、忠诚地守护我，白天阳光明亮，晚上“聊斋”飘浮，恶梦中经常吓得四肢无力，胸闷气短，发不出声音，直到挣扎醒来，快快瞄一眼“保安先生”，便心绪渐静。到了美国，家人团圆，以为人间欢乐多！不料却长久陷在疫情困境中，行动受限，生活单调，提心吊胆，新冠病毒就像一个甩也甩不掉的魔障，横在生活的大门前，挡住一切向往！

浅梦才从硅谷住，倏忽又被风拂去。这就是我们为之眷恋而又万般无奈的人世间啊！

（图为本文作者赵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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