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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
在家泡澡时,编剧坂元裕二灵感突至,一口气构思好了《四重奏》从第八集到最后一集大家一起唱歌的情节。
他在浴缸里给监制发去了想法,对方立刻赶到他家,约他在附近的居酒屋吃烤鸡串,一边吃一边问“你究竟在说什么?”在这次谈话中,他们决定让剧中的四位主角去度假,他们在剧中居住的轻井泽在山里,度假选择了热海。
在热海市内的沿海道路上,真纪开着车,小雀坐在副驾驶座上,司与谕高在后座,大海出现在眼前。音乐响起,注视着前方的真纪、注视着真纪的司、注视着司的小雀、注视着小雀的谕高一同唱起副歌,将剧集的“全员单恋”贯穿到最后一幕。
“全员单恋”只是《四重奏》吸引观众的亮点之一,“全员谎言”让爱情的纯粹更加明显,也将浪漫情怀落地。
在四段爱而不得的感情背后,四位男女各有隐衷,而音乐是他们共同的志向。他们在都市邂逅,组建了一个四重奏乐队,居住到别府家位于轻井泽的别墅,过起了与世隔绝的人生。但除了基本的温饱外,四个人都被各自的秘密牵扯纠缠,无法成为超脱世俗的存在,乐队成为逃避与偷欢的象征。
《四重奏》2017
尽管在大结局之前,《四重奏》在日本的平均收视仅有8.8%——同一时间段,《家政妇三田》最高收视率40%,《半泽直树》平均收视达29%——但这并不影响坂元裕二的作品在中国颇受好评,它以9.1分成为2017年豆瓣评分最高的日剧
他同样获得高分的作品还有2010年的《母亲》、2013年的《最完美的离婚》、2011年的《尽管如此也要活下去》等剧集,NHK的纪录片将坂元裕二作品定位为“深入挖掘逆境中求存人生的痛苦与顽强”
坂元裕二19岁那年,投稿剧本获得第一回日本富士电视台编剧大赛第一名。他立刻去了东京,在电视台一边当助理,一边磨练编剧能力。四年后,富士电视台计划改编柴门文的一部青春漫画,起名《东京爱情故事》,由永山耕三和本间欧彦联合执导,织田裕二、铃木保奈美分别担任男女主角,坂元裕二担任编剧,于1991年1月7日开始播出。
剧集播出后收视率高达32%,开启了90年代月九(月曜日晚上9点)爱情剧大热的潮流。
在它之后,《101次求婚》《同一屋檐下》《悠长假期》等剧集将这股潮流延续。1995年,这几部剧集被引入中国,拥有元气笑容的赤名莉香成为一代中国人心目中的白月光。
《东京爱情故事》1991
《东京爱情故事》中,从乡下到东京工作的永尾完治遇见同事、海归女性赤名莉香,很快得到莉香的表白,可他心中却对老同学关口里美念念不忘,里美正与同学三上健一交往,三上心中喜欢的却是医学院女学生长崎尚子。在五个人的感情纠葛背后,是东京都市中渴望爱的一个个灵魂。
这部剧集的开创性在于,它罕见地描绘了日本平成年间现代都市男女的复杂感情,所表现出的现代爱情观在当时的日本社会极具颠覆性。
女主角赤名莉香对待两性关系看似随意,为传统所不齿,几个角色之间的多角恋爱在传统观念中也一度被视为不道德。时间拉长,《东京爱情故事》中的元素颇多:独立女性的人设、多角恋的故事发展、红玫瑰与白玫瑰的选择、有始无终的爱情结局……除了家长里短的婆媳关系——而这似乎与偶像无关——观众后续二十年所津津乐道的中日韩偶像剧要素在这部剧集中已经通通具备。    
改编完《东京爱情故事》之后,坂元裕二成为富士电视台的御用编剧,但他下一次创作月九剧,是25年后的《追忆潸然》
《追忆潸然》2016
这部剧集比《东京爱情故事》沉重很多,主角是从北海道到东京做护工的女孩,月收入14万日元(当时约合8600人民币),经常24小时工作,工作中也波折重重。坂元裕二试图描绘在日本经济发展放缓的今天,少子高龄化社会中都市年轻人的艰难处境。
坂元裕二(右)与导演是枝裕和
2005年左右,坂元裕二看到一张男女接吻的照片,在他们身后,一辆车正在燃烧。他顿悟:哪怕是一个爱情故事,只有男女双方也是无法成立的。
社会上发生的各种事情在他们之间发生着作用,男女之间的事情,也正在对社会发生着作用。从那时起,坂元裕二依然在写男女之间绵绵不绝的爱与恨,可背景不再一片空白。
2007年,他创作了《我们的教科书》。剧集中,一位女中学生自杀了,班主任与律师在调查中发现这与校园欺凌有关。2010年,坂元裕二创作《母亲》,以虐待幼儿为主题。2011年的《尽管如此也要活下去》则以少年杀害家人事件的家属为主角,讲述加害者与受害者的故事。
《尽管如此也要活下去》2011
是枝裕和曾拍过一部名为《DISTANCE》的电影,讲述奥姆真理教地下铁沙林事件后,作为加害者的教徒遗族如何继续生活的故事。但他拍着拍着发现无法驾驭而搁浅。
当他看到《尽管如此也要活下去》时,发现坂元裕二把他做不到的事情以电视剧这样的载体完成了。是枝裕和称坂元裕二是他尊敬的当代编剧之一。“自己生存着的这一刻,正在被什么事情所牵连着,这一点和我非常相似。”
《母亲》2010
几年前接受采访时,坂元裕二说:“我知道自己的作品经常被人说有点沉重,但是我以后想写更沉重的作品,更能让大家反思的作品。很多精彩的美剧也很沉重,我喜欢美剧,我也喜欢沉重。就算达不到那样高的收视率,就算被评价严肃阴暗,我也要认真地写出背负生存痛苦的人们的故事,哪怕只有一人被救赎也是好的。”
一些时候,坂元裕二对社会重大事件的描述十分巧妙。《最完美的离婚》里,日本大地震当天,生活在东京的男女主角因为归宅困难而相遇,恋爱结婚,若干年后,他们又以地震为节点离了婚。震灾以怎样的形式影响着日本人的生活,被他精准地埋在了剧本的叙事中。
《最完美的离婚》2010
饮食、花、书信是坂元裕二作品中时常出现的元素。他常借食物、花与信中的话完成叙事。
《四重奏》中,针对炸鸡要不要挤柠檬汁的讨论展现了几位主角对待事物的观点分歧;《尽管如此也要活下去》中,杀人犯的母亲和受害者的母亲第一次见面,没有对峙,而是一起做起了素面,成年的杀人犯和受害者的哥哥相遇了,两人未能和解,却一起吃了蛋包饭。
坂元裕二认为,自己笔下的主角时常笨拙,头上有一个“黑匣子”,连角色本人都无法触摸,却要顶着他们走来走去,试图相互交流,上述元素成为坦陈心迹的最好手段。
坂元裕二今年53岁,刚出版了一本《往复书简:初恋与不伦》,他用自己擅长的方式——书信结构全篇,再次对都市爱情进行了描述。他选择书信或许与性格有关,他非常认生,一度拒绝出镜,真实面目因之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为人所知。
他现在与妻儿合住,每天都会去工作室,持续创作。写不出来时,任何一件事情都会吸引他的注意力,比如在NHK的纪录片开头,他一直在桌上将几枚硬币立起来。当采访者问他:“你是天才型编剧还是努力型编剧?”他说:“纠结型吧……还有耐力型。”
01
恋爱是一个很遥远的世界里才会发生的事情
人物周刊:《往复书简:初恋与不伦》中提到了涩谷站,说“涩谷站是傻子设计的吗,建设理念是让人生变成一场毫无逻辑的徒劳吗?涩谷之光哪里有光,我看明明是涩谷黑洞”。这是涩谷站给你的真实感觉吗?
坂元裕二:这是出场角色的想法。我的想法……保密。
人物周刊:为什么选择用书信的方式进行创作?
坂元裕二:因为我觉得这种形式更适合朗读。
人物周刊:你如何评价《往复书简》中所描绘的感情?
坂元裕二:这是读者、听者所要感知的东西,我不好评价。
人物周刊:小说中写第一封信的都是女性。在你的作品中,女性总是有勇气的样子。在你看来,女性是怎样的存在呢?
坂元裕二:因为我是男人,是对女性来说“最亲密的他人”,但我是想以同样的方式来刻画男性和女性的。在这两个故事中,女性似乎被认为更勇敢,是因为其他人推动了这些情节的发展。
人物周刊:现在大部分人已经不写信了,你觉得在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书信的意义是什么?
坂元裕二:我觉得电子邮件也是书信的一种。
人物周刊:你觉得你看到的东京最美的场景是什么?
坂元裕二:年轻的时候,通宵之后清晨回家时的景色。
人物周刊:什么时刻会让你感觉到痛苦?
坂元裕二:经常。
人物周刊:《东京爱情故事》漫画中的赤名莉香并不单纯,角色的爱情观也略显悲观。但经过你的改编,她成为了纯爱角色的代表人物之一。为什么会对莉香进行颠覆性的改编?
坂元裕二:我并没有觉得是完全相反的,这应该也是出演那个角色的演员的特色所决定的吧……这个电视剧太早了我都有点记不清了。
人物周刊:你曾提到在改编《东京爱情故事》时,你对爱情还有憧憬。当时的你对爱情的憧憬是什么样的?现在你的爱情观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坂元裕二:我还说过这样的话啊?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恋爱是一个很遥远的世界里才会发生的事情。它已经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憧憬了。
人物周刊:为什么《东京爱情故事》的结局中,莉香与丸治不在一起?
坂元裕二:我也不知道。但我想这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进展吧。
人物周刊:你提到《东京爱情故事》并不是理想的爱情,你对理想爱情的评判标准是什么?
坂元裕二:我说过这样的话?我觉得没啥基准。
人物周刊:你认为完美的离婚是怎样的?
坂元裕二:离婚就是离婚,没有所谓最好或者最坏。那个剧名我是想让它有一点讽刺意味所以才起的。
人物周刊:《最完美的离婚》中,光生提到,“结婚就是打算、妥协、惰性。”这是你的婚姻观吗?为什么是这三个词?
坂元裕二:这是在日本经常听到的一个说法。出于讽刺的目的写下来的。
人物周刊:你的作品中经常出现吃东西的场景,为什么写这些场景?
坂元裕二:一般都是想让角色进行某个对话,我不太喜欢只是说话的状态。
坂元裕二与女演员有村架纯
02
我没见过单纯的人
人物周刊:《四重奏》中,给炸鸡挤柠檬汁的场景让观众印象深刻,这一幕是怎么想出来的?
坂元裕二:这个是在日本的居酒屋很常见的场景。在写这个场景之前,我有一次给乌冬面里倒了很多辣椒,然后想起来这个事,就写了这样一幕。
人物周刊:花语是经常被你运用到创作中的事物,比如莉香买的仙人球、卷真纪的粉色豌豆花等等,花语与剧情都有一定的对应。研究花语是你的兴趣之一吗?怎么判断在创作中加入花语的时机?
坂元裕二:我很喜欢花,但真没想过花语的事情。花和花语没啥关系!
人物周刊:信也是你创作中经常出现的元素,为什么选择用书信表达作品中角色的内心活动?
坂元裕二:不好见面直接说的话,(用书信的方式)很有趣。
人物周刊:你的作品中,充满了不能实现的爱情、不能告白的爱情、醒悟的爱情、死去的爱情……好像就是没有幸福的爱情,为什么?
坂元裕二:因为大家都是冲着幸福的爱去的。
人物周刊:早年在写爱情偶像剧时,你已经开始关注人性的多面和复杂了。你第一次感受到人性的复杂是什么时候?
坂元裕二:我没见过单纯的人。(创作的时候)因为人物都很复杂,所以故事就老是写不完。
人物周刊:近年来,你的剧集都在描述逆境中求存之人的痛苦与顽强,为什么对这个主题特别感兴趣?
坂元裕二:是因为我想吸引年轻人看我的作品。因为年轻人总是和逆境呀痛苦纠缠不清。
人物周刊:这些作品难免沉重,你在创作时会感到痛苦吗?怎么消解?
坂元裕二:写的时候就一直很痛苦。写完了痛苦就又消解了。
人物周刊:你提出想为少数人写故事,少数人的定义是什么?
坂元裕二:有很多啊。比如没有权力的人之类的。
人物周刊:你会被人物身上的什么品质所吸引?
坂元裕二:所有的。大家都很有趣。没有魅力的人也是很有魅力的。
人物周刊:NHK纪录片开头,你一直在摆硬币,这是你创作时的癖好吗?还有什么类似的习惯?
坂元裕二:那个不是啥习惯,是当时觉得那个桌子有点斜,我在测试。
人物周刊:你曾说:“那一刻真正令我动笔的是,人在日常生活中迸发出的对美的意识。那是必须认真感知世界才能孕育出来的。”“对美的意识”指的是什么?你如何发现这些意识?
坂元裕二:我觉得就是对自己来说喜欢的东西。如果你喜欢的人物没有那种很让人着迷的行为,就不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作品。
人物周刊:写不出来的时候怎么办?
坂元裕二:就等着,等到能写出来为止。在那之前不动笔,也不休息。
人物周刊:最近在读的书、在看的剧是什么?
坂元裕二:最近读的基本都是和工作有关的资料,不过我读了一本叫作《家政人员指南》的书,还挺有意思的。
我比较喜欢美剧,看得也比较多,像《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心灵捕手》就特别喜欢。
人物周刊:最喜欢的电影和电视剧是什么?
坂元裕二:我喜欢刘别谦的电影,比如《牡蛎公主》。电视剧的话,《法医物语》。
人物周刊:在给椎名林檎的信中,你提到自己喜欢的动物是北极熊、柴犬和食蚁兽,它们吸引你的地方是什么?
坂元裕二:喜欢它们的外形。
人物周刊:工作的一天是怎么度过的?不工作的一天呢?
坂元裕二:没有休息日,很可悲吧。一整天都要面向电脑,写不出来的时候也要。
人物周刊:疫情期间生活有什么变化?
坂元裕二:不好简单回答。很多事情可能是接下来才会变化的吧。
人物周刊:之前东日本大地震后的社会变化被你敏锐地捕捉进《最完美的离婚》里了,疫情会给你的创作带来什么灵感吗?
坂元裕二:当然。不过要怎么创作,暂时还不知道。
人物周刊:现在的你,还有什么不安与担忧?
坂元裕二:“你有不安吗?”这样被问到的时候是最不安的。有点可怕呢。
(感谢王一鸣、杨宇洲在采访中提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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