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破坏了哪些政治常规？| E闻美政（附音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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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篇

川普破坏了哪些政治常规？

By | Eric

常听“今日美政”的朋友会发现，我一直在指责川普破坏美国的政治常规（norm）。对于大多数华裔来说，也许norm是一个非常难以理解的概念。不是说法治是最重要的吗？当我们有一个良好的制度，有一个相互监督的体制，“以野心制约野心”，难道还不足够吗？对弈的双方，难道不是只需要遵守棋盘上的规则，就可以和平地分出胜负吗？

不，我亲爱的朋友。白纸黑字明确规定的法律和制度，是不足以让一场游戏和平顺利地进行下去的。原因是这样的：现代人类社会的复杂程度，以及人性的难以捉摸，使得没有一个人、一个组织有能力制定出完美的制度。事实上，在美国的开国先贤们制定制度的时候，他们制定制度的基础，就是建立在对当时美国人人性和美国社会组成情况的假设上。随后，根据历史中出现的不同情况，美国的制度有很多改进以适应新发生的情况，比如水门事件之后，重要的美国政府部门就增设了内部监督官员。换句话说，制度一般情况下是滞后的，而在制度修改之前，维持制度良好运作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大家对norm的尊重。

那么为什么我们不立刻增加更多的制度，将这些norm固定下来呢？这是因为我们对人性并不彻底了解。norm是一个模糊地带，可以给我们带来更多的灵活性。一旦明确法制化，则失去了这些空间，如果犯错，就更难以改正。乔治城大学的法律学教授Josh Chafetz说：”在很多情况下，你其实并不想将他们固定下来，你需要留一些可以周旋的空间。“

但正因为norm是靠人的自觉和操守来维持的，尤其在政治空气极端化的今天，双方为了打倒对方，破坏norm，看起来是一种最安全、代价最小的做法。

我今天很高兴地看到了一篇在华盛顿邮报杂志上发表的长文：《不正常的总统任期》（The abnormal Presidency）。其中大量的专家学者们也提到了同样的问题。他们认为，在很大程度上，总统这个职位是靠没有明文规定的传统和默认的总统个人品格来决定的，而这些就被叫做norm。哈佛大学的两位政府学教授Steven Levitsky和DanielZiblatt认为，这是美国民主的一条”软轨道“（soft guardrails）。

川普对一连串的美国政治常规的打破，使得专家学者们开始认识到，”总统一旦寡廉鲜耻（不尊重常规），就可以增加他的权力“，也使得他们认识到：”在川普之前，我们的整个体系是建立在一种对总统个人品行的假设基础上的。这些假设包括：总统应该是理性和公平的；总统应该是自觉和体制配合的；总统应该起码有中等水平的对政治规范和限制的理解能力的。“他们认为，川普任期内对美国政治常规的破坏，会导致长期的后果。因此必须尽快得到澄清和纠正。

而川普之所以吸引他的支持者的，就是宣称自己勇于打破政治常规。事实上，他正在打破也许是最后一个美国的政治常规，即大选结果出来以后，以选举腐败为由，拒绝承认失败。这是香蕉共和国和那些民主失败国家中常见的手段，比如白俄罗斯。

华盛顿邮报杂志列举了川普任内打破的20项美国政治常规。包括：

利用公职谋求个人利益。川普是唯一一个拒绝在上任后和自己企业切割的人。从卡特总统之后，美国总统在上任后都会将自己的产业托管，和自己切割，以避免发生利益驱动。但川普拒绝这样做。美国政府和他的竞选使得川普的旅馆业获得了至少900 万美元的收入，这还仅仅是在美国国内的数据。

拒绝公布自己的税表。这一传统开始于尼克松时代。这可以使公众了解自己的总统是否和外国有利益纠葛。川普以各种谎言拖延，反复保证一定会公布税表，但直到他临近下台，他依然拒绝公布税表。

拒绝被监督。如我们前面所说，美国政府部门在水门事件之后，就在重要的部门内指定”总检察长“以监督各部门。但川普则一口气解雇了五名总检察长，因为他觉得这些人的存在影响了那些政府部门对川普的效忠。比如乌克兰电话门事件中，情报部门总检察长Michael Atkinson 就因为按照法规行事，允许发现问题的官员向国会汇报，而被川普解雇。卫生部的总检察长则因为汇报了防护用品短缺情况严重，而被解雇。

控制司法部。事实上，至少从1970 年代以来，美国政府就会刻意地维护司法部的独立性。但川普则因为司法部试图保持独立性，而开除了Jeff Sessions 部长。FBI 局长 James Comey 拒绝表示效忠也被开除。同时，川普要求司法部展开对自己政敌，如希拉里，奥巴马和拜登的调查。一位历任克林顿，小布什，奥巴马三任总统的资深司法部官员David Kris 说，”这不但不正常，而且很危险。“

绕过参议院审核，指定自己的效忠者担任重要政府官员。川普任内，有133 个重要政府部门的官员没有经过法定的参议院认证程序，而以”代理执行官acting - “的名义行使权力。川普向记者夸耀说：”这么做让我很方便“。但后果是严重的。包括美国国土安全局代理局长在内的多名代理官员，被发现违法。

攻击盟国领导人，讨好”敌国“领导人。川普攻击加拿大首相”不老实“，法国总统”蠢货“，澳大利亚首相”最糟糕的电话“，丹麦首相”讨厌“，英国首相”胡闹“。而相反，对俄罗斯、朝鲜领导人则极度夸赞，这造成美国盟国对美国的不信任。

污染了总统的语言。这一点我之前也反复提到过。革命领袖说话，总是十分”接地气“的，总是试图用底层老百姓最粗俗的语言来获得他们的好感和认同，但同时破坏了总统的严肃性和体面。美国历史学家Jennifer Mercieca教授指出：”川普像一个非常危险的煽动家（人民领袖Demagogue）那样使用语言，他做得非常成功。“

将军队政治化。这一点非常危险。川普要求军队开入华盛顿平乱（熟悉这一幕吗？），幸而这一要求最后被军方拒绝。

攻击法官。一些令川普不满意的法庭判决，川普毫无顾忌地攻击法官是”奥巴马的法官“”所谓的法官“。这一举动将削弱美国公众对法庭权威的信任度。

将美国外交用于自己的选情。这一点无须再多说。川普不但要求乌克兰调查自己的政敌拜登，还要求神州领导人帮助自己的大选。

惊人的撒谎次数。政治家都撒谎，但川普撒谎的次数和其他政治家比起来，不是一个数量级的。据统计他任期内公开的撒谎次数超过25000 次。其中包括一些完全不必要的谎言。比如”我曾经被授予‘密执根年度人物’称号“（这从来没发生过），”我父亲是从德国来的“（他的父亲土生土长在美国），”我在脸书上的粉丝是最多的“（事实上奥巴马总统的粉丝比川普多2000 万人）

将美国的政府力量，用于自己的党派之争。川普的自恋是无与伦比的，他动用大量的美国政府力量来宣扬自己的权威。你能想象吗？在白宫的焰火表演中，焰火拼出了川普的名字。在川普的治下，拿美国纳税人工资的美国的国务卿Pompeo，竟然公开在美国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上发言支持川普。政府党派化是非常可怕的。这意味着当权者可以使用一个政府的力量，来对付自己的政敌。

在美国社会出现严重危机（Covid19）时不强调团结而强调国内斗争。想一想历任美国总统在美国面临危机时都会强调美国人民的团结，而相反，川普却利用新冠疫情来攻击珉住谠，攻击医生，攻击科学家，进一步讨好那些有反智倾向的支持者。川普任内的国防部长Jim Mattis 将军说，”唐纳德川普是我一生中见过的，唯一一个不试图团结美国人民的总统，甚至他连假装去试一下都懒得。相反，他试图分裂我们。“

另外，反科学，贬低美国自己的情报部门，使得美国最高法院严重失衡，滥用特赦权特赦忠于自己的人，公开使用种族主义言论，撕裂美国社会；在美国总统公开辩论上不遵守辩论规则，不遵守美国总统大选中失败者认输的常规等等。

那么，美国历史上有没有总统破坏常规呢？我举几个例子：

Andrew Johnson，也就是林肯的继任者，他打破的常规是公开煽动群众（美国开国时一直非常警惕出现人民领袖），这是导致他被弹劾的重要原因。

Franklin Roosevelt他曾经试图打破最高法院9名大法官的norm，但被驳回。同时因为二战，他打破了美国总统只担任两届的常规，但这在他去世之后，立刻通过立法得到了明确。

Richard Nixon不用多说，尼克松打破了很多美国政治常规，最终面临弹劾主动下台。

我们还能恢复常规吗？

可能的。但必须看到，未来的总统，在他们认为必要的时候，可能会效仿川普的做法。唯一可能恢复常规的做法是去加强这些”软轨道“，比如制定规则候选人必须展示自己的税表，众议院民主党人目前也在制定更严格的标准来限制总统的特赦权和保护各部门检察官的独立性。但毕竟很多norm是无法法制化的。另一个可能的途径就是严厉地惩罚川普，使得后来者看到随意践踏norm可能的个人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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