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场 | Tom Leader专访：在景观的世界里，感知被隐藏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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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LS Landscape Architecture

TLS景观设计事务所

成立于2001年3月，

是一所世界知名的事务所。

事务所创始人Tom Leader

拥有超过25年的专业景观实践经验，

致力于景观规划和设计，

项目多次获得ASLA（美国景观建筑师协会）

在内的多个国际奖项。

TLS 的设计理念是什么？

艺术景观与建筑的关系为何可以如此密切？

成功设计师背后的成长故事有哪些？

ArchiDogs有幸对Tom进行了独家专访，

让我们一起听听大师的分享。

本期人物

汤姆·里德 Tom Leader

景观建筑学硕士, 哈佛大学设计学院

景观建筑学学士,毕业最高奖获得者,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

部分获奖经历

2012 美国城市土地协会，城市公共空间奖，最终候选人

2011 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阿拉巴马州分会设计荣誉奖：铁路公园

2011 美国库柏-休伊特国家设计奖, 提名

2009 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设计荣誉奖：池·亭·林

2009 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设计荣誉奖：斯塔比亚考古公园

2009 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北加州分会设计优异奖：默塞德公园

1998-1999 罗马美国学院罗马奖

1996 旧金山奖

部分相关项目

2015至今苏州狮山公园，苏州，中国

2012 圣彼兹堡码头设计，美国佛罗里达州，圣彼兹堡市

2011 明尼阿波利斯河岸规划设计，美国明尼苏达州，明尼阿波利斯市

2010 斯坦福大学艺术步行街，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帕洛阿尔托市

2010 斯坦福大学医学院，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帕洛阿尔托市

2010 铁路公园，美国阿拉巴马州，伯明翰市

2007 池·亭·林,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纳帕山谷

关于 TLS landscape architecture

网址：http://tlslandarch.com/

邮箱：[email protected]

访谈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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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为访谈正文

ArchiDogs：很荣幸今天可以听到您的分享。我们从您办设计室入口处的果蔬墙开始聊聊？

Tom：那是10年前Cooper Hewitt的年展参展作品。在类似市场的展厅中，约百余名设计师展示着他们的作品。我们的装置是把塑料的果蔬模型装在细铁丝笼中，作为对自然诙谐的回应。现实生活中人们常常过于严肃或严苛，我们需要更多积极幽默的思考。

TLS景观设计事务所入口处果蔬墙

ArchiDogs:这让我联想到您之前的作品Leftovers.

Tom:是的，有些类似。Leftovers之前还有另一个项目Fresh Kills 垃圾填埋场；我们没有赢得竞赛但是制做了一个非常有趣的模型。模型是由玻璃层层堆叠，抽象表达设计意向随时间的生长。主办方非常青睐我们的模型，要求向大众展示这个抽象甚至难以确切理解的装置。

在Leftovers中，我与一个法国艺术家合作，把大量披萨盒、烟头、酒瓶和包装材料等分门别类装进塑料袋里面并且堆叠起来。本来打算用购物车装载占满整个庭院，但是担心招老鼠，于是最终采用塑料袋。这是色彩饱满的自然展示；人们或喜欢或讨厌，装置开启了其后一系列关于拒绝/废弃主题的思考。

装置项目Leftovers

ArchiDogs：您提起Fresh Kill项目是Anu Asnaani和Dilip da Cunha教授合作的；合作经历如何？

Tom：我已经认识Anu25年。我们曾在彼得沃克景观事务所一起共事两年。

她更喜欢教学,于是后来回到Upenn Design执教。她总是从独特的角度研究景观的衍生，我也很感兴趣，于是我们合作了一次海岸线装置艺术。那是旧金山海湾海岸线。一系列网状结构填充着不同时期海岸物质，例如贝壳或铁轨铺道渣，越近海湾材料越现代，最近处的填充材料是橡胶等建筑材料。

后来我们又合作Fresh Kills 垃圾填埋场项目。James Corner 的总平规划赢得了竞赛；我们设计初衷则不同于传统意义的总平规划，是通过时间的玻璃切片投影探讨项目随时间演变开发的可能性；更像目录，每一章节可以被用来展开具体设计。

911前一周，我正在Flight93纽约的航班上。事件后，人们把双子塔的废墟转移到那个填埋场，大大增大了基地的复杂性；在彻底了解911事件给纽约带来的影响前，就冒然在原址上设计一个公园，这过于武断。那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其后我更倾向于实际项目的实践。

Fresh Kills 垃圾填埋场项目模型

Coastlines装置艺术

ArchiDogs：所以您在开始实际真实项目之前，设计了一系列装置艺术？

Tom：我们在参与实际项目同时，接受邀请设计装置艺术。其中一个项目是Compost,在俄亥俄州。基本概念类似，这回我们利用快递盒里的空气枕包堆叠，在层与层之间插入人生命中不同时段遗弃的垃圾：例如婴儿的尿布，青年的薯片和中年的橡胶手套等等。装置占据整个房间，人们可以走入体验。是艺术的，也是对景观、自然和生命的思考。

ArchiDogs：您的项目中建筑雕塑往往都精心设计，您如何看待建筑、景观建筑以及艺术之间的界限？

Tom:这种关系通常因项目而异，取决于参与的人以及他们的期许；不过由景观建筑团队领导的项目通常建成效果比较理想我们与其他设计团队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例如与迈克尔毛赞建筑公司合作设计圣彼得堡滨水空间。对场所和空间的感知常常激发我关注思考，场所营造比凭空创造更加重要。一个随时间生长的对象，类似婴儿出生，经历成长，继而独立；景观和公园就是这样，随时间成长从未停止。例如中央公园，慢慢吸收很多正在被创造新事物新功能，一直和谐宜人。

圣彼得堡码头

ArchiDogs：之后您转向更多实际项目的实践？

Tom：我在彼得沃克景观事务所工作16年然后开始经营自己的设计室。之前的训练帮助我判断是否成功。我经常思考项目如何施工，如何生长，人们是否会喜欢，如何建立设计和使用者的联系，特别关注材料部分。

我认为“都市景观主义”有些冰冷，缺少对于其可能对使用者产生影响的思考以及背后故事的关注；更像制定政策规定，编辑图册并不是我兴趣所在。渲染图可以是展示设计意图/体验的媒介，但是如今的渲染多是Photoshop/Lumion趋于雷同，更多想象以及场景体验预设需要更多思考。

ArchiDogs：不仅是Photoshop/ Lumion,现在许多设计公司都用VR眼镜演示项目呢。所以您的核心设计理念是？

Tom：哈哈，我们担心眩晕,还没有用到goggle。由基地发掘开始设计，揭示被隐藏的美一直是我们的设计宗旨。

我最喜欢的项目是阿拉巴马州铁路公园。11条铁轨上火车来往穿梭，像一条河流，映射着城市由造钢经铁路运输发展起来的历史。因而项目设计初衷即是一个铁轨畔公园，类似滨水空间。火车驶过，声音和节奏为周边居民带来生活的律动；它一直在那里，只是从未被重视。于是我们希望纪念火车与铁轨，正如塞纳或泰晤士之于巴黎或伦敦。

这就是我们经常的出发点：发掘场地特色并发扬光大，编织愉快生活的公共空间，而非简单引入一个世界通用标准设计。不需要深入了解文化，而作简单粗暴的复制粘贴现象，在当代非常普遍包括中国和美国。这绝不是我们事务所追求的，尤其是在中国市场，民众迫切需要和历史文化发生联系。2015年底，中国政府出台新规划指南；不仅是推行“海绵城市”，更是需要设计呼唤人们熟知的生活方式。

人们渐渐搬入高楼远离土地，远离原来的生活方式，每天的生活周而复始而疲倦。很幸运政府已经意识到搬运人群以外，重塑自然与文化方面的生活方式更加重要。经常有人问我最喜欢的项目或者设计师，答案是我并未真正这样思考过，我最爱的是人们过着属于他们的生活的场所。我去过西班牙城市或者瑞士苏黎世，看到人们在吃喝或聚集；我能记住餐馆的室内或漂亮的旅馆。并不是有名的设计师设计了他们，而是人们生活其中自得其乐。这些场所让我感动，并可能因此错过了很多所谓著名设计项目；然而，新造景观相对容易，感知场地追溯水或土壤如何呼吸才是更具挑战性的。

水文设计非常重要。“海绵城市”是个优秀的概念，然而绝不简单，它是承载一切景观的水文设计。更文艺化的表达，是需要感知土壤的湿度，理解背后逻辑。我们正在参与一个苏州竞赛项目。基于现状，细微调整地形，增加生物多样性；并且通过调节水网改变土壤湿度，从而保证水平面5m高度种植一片松树林，草原，以及部分潮湿的湿地。简言之，设计不仅仅通过种植和灌溉，而是更多通过对水文土壤的改善调整，恢复了缺失的生态环境。优化土壤是新城开发和工业园区改造的终极挑战。

阿拉巴马州铁路公园

ArchiDogs：完全同意。特别欣赏您在一次演讲中提到的：相比于在土地上形式操作，您更倾向于感受土壤的湿润度。

Tom：是的，这样的局面部分因为经济运作。美国和中国都是消费性社会，人们往往会购买听说过的产品。“海绵城市”也是品牌，但是我们需要深入了解其内涵。一些设计者顺应此类消费心理，照搬大众熟悉的方案。类似Gucci包，与喜欢无关。消费者很多时候就是单纯觉得自己应该拥有。我很喜欢上海新天地原型，20年前也参与过太平湖项目。即使推翻了基地内原本的里弄空间，项目还是重塑了新的属于上海的零售商业建筑模式。事实证明，人们不仅仅只希望保留历史建筑或者在完全现代的商场里徜徉，也期待着和新的生活方式发生碰撞擦出火花。新天地如此成功以至于衍生为品牌，如今在中国很多城市被复刻，也就面临着被过度消费。

ArchiDogs：更好的设计可能是呼应人们原本的生活方式,而非生搬硬套。

Tom：是的。我们事务所试图打破这样的逻辑，打造原创打造新品牌；以艺术家的开放式创作方式工作，让民众在公共空间里发挥想象，享受场所。我们事务所在中国市场的工作目标就是揭示发掘基地原本的价值，苏州狮山公园就是一个例子。这原本是74公顷的城市休闲公园，如今山体周遭环境恶劣，正面遮挡着巨大的广告横幅，火车直接从门口经过，公园俨然失去当初的宜人。这些问题存在很久，即使人们一直以来都很喜爱这个公园，甚至流传着狮山对望虎山的美丽传说。

我们的设计旨在恢复公园昔日的辉煌：移除垃圾，步行带环绕，营造风水阴阳。我们与当地艺术家合作发掘狮山的故事，试图再现18景，类似西子湖畔；方案传承历史的脉搏，洋溢新鲜的朝气。

狮山18景

狮山环路

ArchiDogs：非常感谢分享这些优秀的设计项目以及背后的设计思路。我们的读者会觉得很荣幸如果您可以再分享下个人作为成功的景观建筑设计师的故事。很好奇您是如何开始进入景观设计领域的？

Tom：事实上，原本我立志成为一名作家。但是父亲认为我需要旅游并想明白如何找到一份工作营生。于是大学三年级，我在Berkeley的招生办认真挑选着专业。有画机械配件时积攒的兴趣，最初觉得建筑不错；然而需要精通积分和物理，果断放弃。继而发现景观建筑，宣传册上一个人在背包远足，且不需要会积分或物理。我当即决定，这就是要学的专业！那时候我并没有特别大的抱负，只希望能满足父亲的期待找到一份工作；父亲也仍然不满意，他希望我能拥有一技之长。

开始我天真认为景观建筑就是设计种植池或阳台；但是当我慢慢深入实践这行，发现这的确是一门综合建筑、艺术、文化、景观和水文等各类知识的核心学科。狮山公园的设计合作即体现了这一点。我们邀请了建筑师、艺术家和水文专家，将举办一些重要的公共艺术活动，搭建各国艺术家、当地匠人以及普通市民通过艺术创作的平台；我们也与当地水文专家合作水文设计。这个项目非常激动人心，因为各种智慧的碰撞，不同人群得以从不同角度参与感受项目，一切功能设定由基地衍生,包括种植、浇灌培育植物。

ArchiDogs：狮山公园项目有农田种植的规划吗?这是个有趣的想法。

Tom：是的，但是客户似乎并不喜欢。农田通常不会特别美好，也正是被它我们慢慢遗弃的部分原因吧。我们尽量保留其美好，走在公园里能看到人在劳作，一座椅一壶茶多美啊；这也是为公园恢复辉煌成为城市景观一部分。

ArchiDogs：您在追逐事业的过程中是否有一些有趣的故事分享？

Tom：我在伯克利转专业学习景观建筑学，毕业时由于没有艺术教育背景找工作很难，花了几年时间慢慢习惯并擅长于图像表达意图。我并不是很有天赋型，最终通过努力找到一份工作设计花园。老板的公司在North Beach, 一帮富有创造力的人共租在一栋楼里；经常会有有意思的朋友出入，包括本地有名的建筑设计师Ricardo Bofill和图像艺术家的夫人，Mark Knack 以及Andrew Beatty 等等。由此接触到景观设计以外的创新艺术领域。

接着考取哈佛，但是特意推迟两年才去念书，为了能够更好地在这样创造力迸发的环境中汲取养分。我每周至少两三次都会去当时有名的Bill Stout 书店看书学习。非常担心自己愚钝赶不上研究生学院里智力超群的同学。然而开始上课后我停止了这样的担心。特别幸运，彼得沃克是当时的系主任。

哈佛毕业，我在SWA工作一年后加入彼得沃克的事务所并一起成长，开始只有五六个设计师。我在那里学到了所有需要的技能。从施工制图开始，继而规划地形，最终进行总图规划并进入设计角色。

ArchiDogs：这个过程大约多久？

Tom：五年吧。从施工图入手有助于了解建筑/景观是如何建成的。我在彼得沃克事务所工作16年，离开创立自己事务所时已是合伙人；在那里学到了景观的一切技能，最重要的是从实际建成角度出发思考如何现实地设计项目。这是我们经常讨论的话题，彼得沃克可以从现实具体的角度出发，得出一个纯净而绝不虚幻的概念，迅速反映出项目最终建成的样子以及如何实现。这种方式对于我来说，错失了一些不可预知的可能性，尤其是与自然生态的互动。那时候，我很想深入研究自然生态及文化生态与设计的关系，然而工作室的风格是清空基地上的一切然后展开设计；于是，我离开了。

项目被放在一片隔离的平地上，就是希望屏蔽环境的干扰。然而这样很困难，因为景观无处不在到处生长，而且时间久了，就会失去对自然积极回应的能力。当时曾经在西雅图郊区一个湿地公园里创造一片树林，希望树木涵养水源。自然环境中，较低湿地区域里生长着木棉红杉等。于是我们按照自然环境中这些植物的分布规律，种植两排桤木，一排木棉，三排红杉，依次重复；原本总是背景板般的景观真正出现在人们视线里。

Longacres-在PWP时期华盛顿项目

ArchiDogs：那样的设计和环境真正融为一体了吗？

Tom：出发点就是不与环境相融合;从基地取得原生材料并以另一种方式组织呈现。我们对所有湿地项目都采用这种策略，期待植物生长成纯粹的造型。然而当六个月后跟踪设计时候，我却发现木棉的种子到处散播，并没有乖乖生长在设计的范围内。这个结果对于任何一个外行人可能都是可以预见的，也深深影响了我：景观设计不能忽视场地自身的生长属性；它也具有生命，像一个青少年会作出自己的决定，而不只是沿着被告知的既定路线发展。我意识到，我们的设计方向是错误的。我们忽视了土壤的湿度或是水文，而单纯在设计形态；如果我们关注到这些重要信息，将能够尊重。因此，我决定打开另一种思路，设计排水井以及排水管道，由设计土壤湿度和水为切入点创造一种模式展开设计思路，而不是将其作为配角。

ArchiDogs：请问您如何积累知识并渐渐发展出自己的理论？

Tom：到砖厂、育树林以及一切可以感受自然材料的地方；到水泥施工场、浇灌焊接现场，认识材料是如何细节设计，如何应用；因为那些通常是大学教育缺失的。

另外，你需要自己独力实地野外远足。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学会自己独立过属于自己的生活，需要有自己的计划，自己的声音。你可能总觉得正在做的事情似乎已经被规划好，然而并不是。通过自己的实地考察、拍照画画，建立对事物认知的过程，是非常快乐的。走到地铁站，走在普通的街上，亲身感受人们如何生活，胜于游览著名建筑景观项目；项目固然有名，然而常常缺失使用。我喜欢上海，喜欢人们的生活方式：空间昂贵而拥挤，人们仅有很小的休憩空间，都走到街上，洗衣做饭散步聊天，充满了生活；邻里之间很多互动，甚至超出他们的预期。年轻设计师需要多关注类似这样的空间，而不仅仅是那些受众有限的高端项目。

ArchiDogs：您认为年轻设计师具有什么品质最重要？

Tom：时刻带着一颗好奇心，从不同角度而非浮于表面去观察感受，理解是什么以后再追问内涵为什么。景观建筑设计行业切忌一知半解。

ArchiDogs：请问TLS有暑期实习项目吗？

Tom：我们每年都有一至两个暑期实习职位曾经有段时间有三个实习生。并不是正式雇佣，但是想体验在这里工作的好机会。我们今年有近60名来自各优秀高校的申请者，包括伯克利、宾夕法尼亚大学、哈佛、弗吉尼亚大学、华盛顿圣路易斯分校等等。我们也很欢迎来自中国的学生。

ArchiDogs：太好了，感谢您接受采访！

以下为访谈视频片段链接：

作者/编辑｜王家琦

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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