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英国歌剧芭蕾影像展在北京、深圳展开，以及广州大剧院、北京中间剧场舞剧的集中上映，我们终于迎来了2020年第一波舞蹈类密集排期。
很多人喜欢芭蕾舞剧，是因为优雅的舞步，但对于了解的人来说，舞者其实是在说另一种语言。芭蕾舞剧并不只用舞蹈来讲故事，要想更全面地了解芭蕾的复杂性，还有一样自舞剧创作以来便融入其精致褶皱之中的元素是你应该要了解的——哑剧。
作为一门“剧”的艺术，芭蕾舞剧对于叙事始终有一定的需求，尤其在古典剧目中，有时情节的推进难以完全用一大段舞蹈来表现（既不高效也破坏整体的戏剧节奏），所以用哑剧表演的方式来快速准确地交代一些对话、揭示一些矛盾，就成为了重要的表达手段，难以由舞蹈完全代替。
芭蕾里的哑剧表演是从16世纪意大利即兴喜剧（commedia dell'arte）演变而来的。意大利即兴喜剧的演员们通常带着面具，他们的脸被遮挡也不能说话，因此，表演的重点集中在肢体的动作和微妙的手势上。仅能用肢体传达情绪的芭蕾便从意大利即兴喜剧中吸收借鉴了这一表达方式，随着时间推移逐步发展出一套更精细的、更具舒展的美感且更易解读的手势，并最终成为古典芭蕾舞剧表达与叙事的重要方式。
在流传下来的经典剧目中，哑剧手势如今也成为了芭蕾欣赏的一部分，初看芭蕾的观众或许对这些固定动作的含义不甚了解，也许会错失一些小乐趣；但多看几部之后，一套手势语言库就会储备下来，不仅帮助你迅速跟上剧情，还会注意到一些剧中人物会经常做的手势，使得哑剧也成为塑造人物性格的一部分。
这里我们以几部英国皇家芭蕾舞团的经典版本为例，看看芭蕾里的哑剧是如何讲故事的。
1
《天鹅湖》 
奥杰塔解释身世
在《天鹅湖》的第二幕里，齐格弗里德王子追踪到了化为人形的奥杰塔，他想要弄清楚她的身份，两人用哑剧的方式进行了对话：
齐格弗里德：你（指向奥杰塔）在这里（指向地面），为什么（双手摊开）？
奥杰塔：我（指向自己）是一个公主（一只手直立在头顶两侧轻点两下），天鹅们的公主（双臂摆动，振翅状）。
齐格弗里德：你（指向奥杰塔）是公主（一只手直立在头顶两侧轻点两下），那我（指向自己），向你行礼（行礼）。
奥杰塔：你（指向齐格弗里德）看（指自己的眼睛）那边（指向身后远处），那里有一片湖（俯身将双手平行于地面划开），是我（指向自己）母亲的（双臂交叉于胸前）泪水（双手从眼前划下几次）…… 但是（伸出一只手，手掌向外），在那边（指向远处）有一个（伸出一根手指）邪恶的魔王（双手握拳高高举起），把我（指向自己）变成了天鹅（摆动双臂）……但是（伸出一只手，手掌向外），如果有一个人（向上伸出一只手指，手背向外）爱我（双手交叠按住心口）与我结婚（右手指向左手无名指），并且发誓永远忠贞（右手食指中指指天，左手按住心口），那么我就不再会变成天鹅了（先做了“天鹅”的动作，再摆摆手）。
2
《睡美人》 
卡拉波斯的诅咒
在《睡美人》第一幕中，邪恶的仙女卡拉波斯因未接到宴会的邀请，而对摇篮中的公主降下诅咒。卡拉波斯并没有跳舞，而是通过一串哑剧动作来传达：
你（用手指向皇后）来听听（用手指耳朵）我的（指向自己）祝福（两只手从嘴前作向外拉出的动作）：小公主（用手指向摇篮）会慢慢长大（手平行于地面，一点点自下而上抬起），她（再次指向摇篮）会是个美人（用手从脸颊旁划过），身材曼妙（两只手分别顺着另一侧的手臂划下），但是（伸出一只手指，手掌向外），你们听好了（指着众人），纺锤会刺破她的手指（做扎手指的动作），然后死去（双手向下握拳，手腕在身前交叠）。
‍
在众人的惊恐之中，还没有送出祝福的紫丁香仙女出面：我爱小公主，你为什么要杀死她（一手握拳拉向胸口）？你来听听我的祝福（同样的双手向外拉出的动作）——她会被刺到手指，但不会死，她被刺到手指后，会陷入沉睡（侧头枕在手臂上），从远方（转身指向远处）会来一个王子，用吻把她唤醒。
‍
3
《吉赛尔》 
吉赛尔发疯
《吉赛尔》一剧中有数段哑剧比重很大的部分：吉赛尔的出场、阿尔伯特的告白，以及维丽丝幽灵们的诅咒等，但是尤其以第一幕结束时“吉赛尔发疯”一段最为华彩，也是芭蕾舞台上最令人心碎的场景之一。
农家姑娘吉赛尔发现先前发誓要娶自己为妻的阿尔伯特竟然是一位已婚贵族，对吉赛尔的天真痴情仅是玩弄。本身孱弱的吉赛尔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在阿尔伯特和众人面前失去了神志。与前文《天鹅湖》和《睡美人》中完全由手语词汇串连而成的哑剧不同，这一段虽仅出现“发誓”、“结婚”几个固定的手语，但却是一段更为纯粹的哑剧表演：失魂的吉赛尔散开头发，想起阿尔伯特曾经发过的誓……她当时还摘了一朵雏菊，一瓣瓣揪下来占卜他是否真的爱她……她看到阿尔伯特的佩剑，顺势拔来就要刺向自己，被人夺下后又开始跌跌撞撞地跳起二人曾经的舞步……在众人的呼唤下，吉赛尔仿佛终于恢复了神志，认出了自己的母亲，然后又跑向阿尔伯特，死在了他的怀中。
Nela排练吉赛尔发疯一段，芭蕾指导点出了要义：哑剧重要的不是动作，而是动作发出前与结束后的情绪
4
《葛蓓莉亚》 
弗朗兹潜入葛白留斯家中
本就是一部“故事芭蕾”的《葛蓓莉亚》拥有非常清晰的剧情线和辨识度非常高的角色，几乎所有舞段都在为叙事以及人物塑造服务，哑剧自然成为了这部舞剧讲故事的重要手段。在《葛蓓莉亚》第二幕中，年轻轻率的弗朗兹翻窗进入一向神秘莫测的葛白留斯家中，想要见那位让他魂牵梦萦的少女一面，不料被葛白留斯抓了个正着：
葛白留斯：你翻窗进来（从窗户指向自己脚下），是要偷我的东西吧（手作抓取状，塞向口袋）！
弗朗兹：我翻窗进来是要看漂亮姑娘！我爱她！她在哪？
葛白留斯：什么漂亮姑娘……等一下！她呀！来来，你不要生气（跺脚，双手握拳捶空气）。
弗朗兹：我不生气。
葛白留斯：我跟你先好好认识一下（握手）。
弗朗兹：我以为你是恶魔呢（两只手指在头顶比作犄角）。
葛白留斯：我才不是。来来，我请你喝杯酒（一只手半握，送到嘴边）。
弗朗兹：谢谢（行礼）。
葛白留斯：我请你喝一瓶（开瓶动作）。
……

《胡桃夹子》，描述与鼠王的打斗
‍哑剧在芭蕾中占有重要分量的，还有《胡桃夹子》《西尔菲达》（也译《仙女》）等于19世纪创作的舞剧。到了20世纪初，俄国的芭蕾开始进行变革，新诞生的舞剧脱离出了模仿故事的范畴，在更多现代主义和更多的现代故事出现在芭蕾舞台上后，大多数新的芭蕾舞剧几乎没有了这种哑剧传统。1914年，芭蕾大师米哈伊尔·福金就曾提出，芭蕾中传统的哑剧手势应该被取消，取而代之的应当是整个身体的肢体动作，就像芭蕾的步法和主题得到了改变一样，芭蕾中的哑剧元素也应当进行变革。
《天鹅之死》，米哈伊尔·福金在1907年为安娜巴甫洛娃所作
当然，舞蹈并不必须要复杂的手势，很多时候一个眼神、一个转头、一只手臂都能把事情交代清楚，表情达意的并不一定是语言，最直抵人心的还是流泻而出的情感。但是，如今不少芭蕾舞者与学者们重新认识到，哑剧的学习对于一个舞者来说是十分必要的，因为它能帮助舞者们在一切舞蹈中创造出更丰富的角色，帮助他们成为更好的演员，继而成为更全面的艺术家。
《葛蓓莉亚》近期排期
10月18/24日 英皇电影城深圳平安金融中心店
10月31日 北京中间剧场
《胡桃夹子》近期排期
10月17/25日 英皇电影城深圳平安金融中心店
《协奏曲·谜语变奏曲·雷蒙达第三幕》近期排期
10月20/26日 英皇电影城深圳平安金融中心店
10月31日 北京中间剧场
《海盗》近期排期
10月31日 广州大剧院
“新现场”高清放映系列，由北京奥哲维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打造，致力于通过放映的形式向观众呈现当今世界舞台上最优秀的作品。通过与包括英国国家剧院现场、特拉法加发行公司、环球映画、影院现场、环球影业、百老汇高清、法国百代现场、西班牙数字影像在内的多个品牌合作，“新现场”高清放映系列目前发行推广来自英国国家剧院、皇家莎士比亚剧团、皇家歌剧院、莎士比亚环球剧院、莫斯科大剧院、法兰西喜剧院等多个机构的世界顶级戏剧、歌剧、舞蹈、展览影像。截至2020年6月，“新现场”放映剧目已达152部，覆盖北京、上海、广州、台北、香港等37地，放映超过4500场，观影人次超过50万人。放映由阿里大麦旗下的现场演出品牌Mailive联合运营推广。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
关键词
舞蹈
天鹅
芭蕾舞剧
阿尔伯特
《睡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