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文:喜乐
摄影:达生
“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两件事,一个是看《动物世界》,一个是跳舞。”
《江湖儿女》中,房地产商二哥在死前的狂欢派对上,向廖凡饰演的斌哥这样说到。与其说喜欢“动物世界”,不如说喜欢看动物们为了生存去争斗,甚至不惜以死亡为代价换取的丛林之乐。这种由本能构建起的生存规则,或许就是“江湖”的本色。
斌哥和巧巧的江湖曾经是连接在一起的,他们彼此相爱,共同走过了人生中至为重要的一段时光,对,是一段。就像贾樟柯的《山河故人》中那句台词,没有谁可以陪谁走到最后。
赵涛饰女主角巧巧,廖凡饰演斌哥
斌哥爱巧巧,但是他的江湖中除了巧巧还有太多,是面子、票子,是斗狠逞勇、是做大哥,直到最后迷失在这条欲望之路上。巧巧爱斌哥,她本不属于江湖,她曾渴望安稳幸福的俗世生活,而她才是江湖里最终存活的那个人。
江湖中的故事,既没有藕断丝连,也毋需互相亏欠,没有谁是真正的赢家,也没有谁真正辜负了谁。就像斌哥最后的绝望巧巧最终的孤独,他们曾经爱而纠缠,可终究成为了两条路上的人。
见到扮演巧巧的赵涛和扮演斌哥的廖凡,现实中的他们就像故事中的他们,身上都带着独立和硬朗的特质。无论是拍照,还是访问,两位演员没有生撩假甜的CP感,简单问候,安静同框。
“我经历过最大的风浪,就是与你的爱情”
《电影》:最初知道您和廖凡先生出演情侣,有点担心融合度,但看完片之后发现这种担忧是多余的。
赵涛:对凡哥的第一印象就是他拿到柏林电影节最佳男演员,我特激动,虽然那时根本不认识他,就在微信上转发。我平时交朋友不是特别多,当我正式见他,其实没有太多的沟通,进了剧组,我跟凡哥也从来没有单独研究过剧本。
《电影》:你们从来不一块儿研究剧本?
赵涛:没有。每个人的方法不一样,凡哥是非常优秀的演员,他有很多舞台经验,我也有我自己的方法,只要我们在现场能够有很好的交流就好。虽然我们之前也不认识,但是在整个表演的过程当中凡哥对我是信任的,他知道我能够把这个角色演好,我也相信凡哥。
《电影》:怎么感受到双方有没有默契?
赵涛:印象很深的一场戏就在开场时,导演只说了一个情节,就是枪掉地下,然后凡哥捡枪,其他都需要自己演。凡哥的枪掉了我很生气,就说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能把枪拿出来?两人开始闹小别扭,我不理凡哥,只有两个人跳舞时拥抱在一起。整场戏没有台词,但是可以看到两个人情感变化的过程,演的特别特别爽!演戏是这样,我给予你了,你一定要给予我,这样两个人的戏叠加起来会越演越好,特别害怕我给你你死活不给我,就在镜头里面演,那样是没法儿搭起来的。
试拍剧照
《电影》:刚开始以为男人戏会比较多,但是看完后感觉全片更像是巧巧的成长史。
赵涛:讲的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巧巧代表了一些女性形象在电影当中出现。
《电影》:巧巧这个形象最打动你的是什么?
赵涛:整部电影带给我最大的触动,就是一个女人为了生存下去应该怎么办?那就是要面对现实选择自己的江湖,巧巧一出场就能够把大家带入到她的江湖里,那就是她的生存方式。
《电影》:后半段离开斌哥的巧巧更加强大。
赵涛:当初在分析这个人物时,我就很明确地把她分为进入监狱前和走出监狱后,还有跟斌哥这段感情摧毁前和摧毁后。当巧巧在街头开枪时,我们就知道她一定会入狱,我就告诉自己,监狱的这段经历对她以后的生活是非常重要的,在三峡的那部分,没有钱没有身份证还能够生存下去,她靠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在监狱的经历让她有了一些生存之道。
这部分结束之后就是情感的摧毁,当斌哥告诉她已经有了女朋友,巧巧接受了这样的现实。其实在见到他之前,巧巧已经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巧巧手持枪支,怒视前方
《电影》:对,她明明知道,却仍然要去寻找他,见到他。
赵涛:见到这个人,就是要让他当面告诉自己现实情况,但是当巧巧面对他,又心软了,她说,我替你说出来吧。巧巧终究是不愿意看到一个自己曾经爱过的男人那么被动。这些都是我在做人物分析时想到的细节,最初一直按照江湖的逻辑去塑造这个人物,但后来我发现实际上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巧巧作为女人的逻辑。
《电影》:您仿佛把她的一生都走完了,对待每个角色都这样?
赵涛:在拍《三峡好人》之前,导演没有给过我剧本,很多戏都是即兴的。当时导演在拍纪录片,到了三峡之后发现这里正在拆迁,是一座即将被淹没的城市,人们的生活状态刺激到了他,突然决定要拍部电影,但又没时间写剧本,就随便写在了一张A4纸上,我们就开始工作了。
那个村子拆的特别快,一天两栋楼就没了,所以我们一直在抢时间,很多戏就是现场即兴的,当时我演了第一场就不知道第二场接着要怎么演,很多细节不知道如何处理,当时真的特别痛苦!直到《山河故人》时导演才给了我真正意义上完成的剧本,我拿到的时候特别开心,终于知道自己要演什么了。
坐在车里的巧巧
《电影》:巧巧最后重回故乡,开了自己的麻将馆,影片中这一段交代的特别少,在您的人物分析中这段未被呈现出的是怎样的故事?
赵涛:当巧巧从开往新疆的火车上下来,又经过了很长的旅行回到大同,回到大同后她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因为巧巧没有钱,也没有朋友,加上蹲过几年监狱,大家对她都是有歧视的。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巧巧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生存,怎么样能够让自己生存下去?
当一个女人经历了恋情、监狱,经历了情感上的摧毁,其实她的内心已经非常强大了,一些小事根本不能够摧毁她。为了生存,她可以去找斌哥之前的朋友,可以利用他的关系,各种各样的过程不重要,做重要的是她要建立自己的江湖。她心里跟自己说,我要生存下去,生存比江湖更重要。
《电影》:您认为在巧巧的生命中,斌哥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
赵涛:斌哥一定是巧巧生命当中躲也躲不过去的情劫,一个女孩子在年轻的时候遇到了像斌哥这样的人,有一点大哥气质,手下有很多的兄弟,他满足了女孩子对男人的幻想。所以巧巧对他是痴迷的,她的世界就是斌哥。她想要与斌哥稳定的生活,但是斌哥没有给到,反而摧毁了她正常的生活。
巧巧故作淡然,坐在麻将桌旁抽烟
《电影》: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巧巧应该感谢斌哥的这种摧毁吗?
赵涛:不一定是感谢吧,这就是生活。现在的女性真的很强大,我们遇到的事情远比男人遇到的要多,在解决这些困难的过程中,内心一点一点变的强大。所以当电影结束时,我们看到的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女人,在以男人为中心的世界里走来走去。
《电影》:整部片子里,哪场戏或者是哪个情节让您内心最为释放?
赵涛:巧巧这个人物比较低沉,所以整体上来说都要比较收的。和凡哥在小旅馆演完那场戏后真的很心痛,我们俩完全不能对视,只要一对视情感一下就出来了,不能控制,一直在那儿哭,但这个情绪不能在戏里呈现出来,又害怕哭出声音影响凡哥,所以跑到阳台上哭了一场释放出来又拍的第二场。
《电影》:那场戏斌哥拿起你当初救他的那只手还拿错了,那一刻你的眼神,我到现在都不愿意再想,一定不是因为他记错了。
赵涛:对,没那么简单。斌哥不光是忘了很多细节,他最重要的是忘了这个女人的世界以前就是他。
巧巧和斌哥
《电影》:从那天开始,巧巧与斌哥的感情划上了一个句号?
赵涛:那就是情感被摧毁之后,那场戏结束之后,两个人跨完火盆,巧巧已经知道了结局。从这一刻开始,巧巧和斌哥已经完全没关系了。
《电影》:这并不是一个简单意义上的爱情故事,它更像是女性成长的故事。
赵涛:对,成长的故事。说到底,每个女孩子还是要有自己生活的底线。
《电影》:您的底线是什么?
赵涛:对我来说,不论做任何事情都要相互尊重,这是一个尊严的问题。从做演员来说,就是自由,能够自由的表达。
巧巧怀抱背包,眼神失焦望向远处
《电影》:作为贾导的妻子又是他作品中的“谬斯”,还是他多年的合作伙伴,多种身份汇聚到同一个男人身上,到底是一种什么感受?
赵涛:(笑)其实没那么夸张了,拍戏的时候他是导演我是演员,生活中就是过日子。
《电影》:您之前说贾导一点都不浪漫。
赵涛:对,他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但他有自己浪漫的方式,比如他会用电影来向我表达情感。我们回到家都是很自然的,没有说这个标签那个标签,在我们生活当中这些标签都是没有的。
《电影》:贾导对您做过最浪漫的事情是什么?
赵涛:他有时候会在文章中表达有时候会在作品中表达。比如我们这部电影中有句话,我经历过的最大的风浪就是与你的爱情我能感受到这句话有一半的成分是在说他与我的关系,这是我在《江湖儿女》中得到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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