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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婆这周在北京出差，

这几天早上，
我都是，伺候了老大去上学，
回到家，再帮着我爸妈，
伺候老二去上幼儿园。
很多人说，

早上送孩子上学，
都是打仗一样，兵荒马乱的，
我觉得这个形容不对。
爹在慌，娘在乱，

可是作为主角的孩子，
其实是一点都不着急的。

此刻，他们反而会一下子，
变得端庄贤淑，细嚼慢咽，
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优雅的贵族气质。
只有我在旁边一遍遍的催促，

快点吧快点吧，
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然后，蛋蛋呷一口牛奶，
用手指悠然地，
毫无目的地，

在面包上摁一个坑，
转头幽幽地问我，
爸爸，我有个问题，
你是喜欢豌豆射手，还是西瓜投手？
我们家住在小区最里面的单元，

走到小区门口大概两三百米。

每天早上出门，
我都是拽着蛋蛋，
在小区里冲刺。

（我的意思是，拽着我的儿子，请不要想歪）

有时候我们在路上，
会遇到隔壁楼的阿姨在遛狗，
我和蛋蛋的奔跑速度，
显然点燃了阿姨的金毛狗，
被两只腿的动物从后超越，
使它感受到巨大侮辱。

然后金毛挣脱狗绳，
跟着我们父子一路狂奔。
小区的保安就这样，
目送我们两人一狗，冲出小区，
后面20米，跟着隔壁阿姨一边追一边骂，
小畜生你跑什么你给我回来。
蛋蛋还转过来问我，

爸爸，她是在跟我说话吗？

昨天早上，
终于把儿子们送去学校，
我回到座位，
吹着口哨，
正准备吃个舒心的早饭，

就看到了老婆在北京发出的推送：
我为什么想生三胎？
刚刚冲刺结束，平复下来的心跳，

又开始咚咚咚小火车跑起来。
作为这件事情的当事人之一，

我也在后台收到了很多慰问。
我应该，
算是这件事情的当事人吧，

如果我不是当事人，
那这个问题恐怕就更复杂了。
还有人问我，

为什么你每个毛孔都在拒绝三胎呀？

这还要问么，
经历过两次世界大战的幸存者，

一定是个爱好和平的人，
谁会盼着第三次世界大战呢。
战争有多残酷，

只有上过前线的人才知道。
每个看上去，
顺风顺水，就养大了的孩子，

其实背后都经历了数不清的担惊受怕。
刚怀上老大的时候，

我和老婆两个人在上海生活，

我自告奋勇照顾孕妇，
开始接管厨房的饭菜。

可惜，我所有会做的菜，
加到一起，
也还撑不到一个星期不重样。
于是在确认怀孕的第一个礼拜，

我们俩就吃了三次清蒸鲈鱼。

我的火候比较精妙，
蒸的鲈鱼跟煎蛋一样，
属于单面熟，

冲上面的那一侧，是熟的。

贴着盘子的那一面，

只能算是鲈鱼刺身。
也算是一鱼两吃。
在我们第三次吃鲈鱼的那晚上，

老婆刚从社区医院检查回来。
我熟练地把熟的那一面鱼肉，
都刮下来放我老婆碗里。
吃着吃着，她突然哭了，
我问她，
鲈鱼刺身，好吃到流泪吗？

老婆大哭起来说，

体检验血的激素指标不翻番，

胎心也听不到，
医生说，可能是胎儿发育的不好，
宝宝有可能保不住。
我抱着安慰她，

拥抱的时候，

她刚穿在身上没几天，
用来坐地铁时表明身份的防辐射服，
被压的噼里啪啦响。
我心想，早知道改买仙人掌了，

起码以后还能当花养。
几天以后我们去复查，

发现是虚惊一场，
一切指标都正常。
医生说，会有个体差异，

有些小朋友的指标，
就是出现的慢。
原来是个慢性子，

怪不得每天早上细嚼慢咽毫无时间观念。
我老婆几乎是一路跳着从医生的诊室出来的，

她说，B超时听到宝宝咚咚咚的小火车心跳，
简直是这辈子最美妙的声音。

然后她扬着验血单，
你看你看，
这激素指标杠杠的，

说完她就开始哇哇地孕吐，
看来激素指标确实杠杠的。
就是可惜了我的鲈鱼，
吐的一点不剩，
当初我一口都没舍得吃。
怀老二定定的时候，

因为我的工作调动，
我们一家三口都在美国。
大概孕期28周的一个早上，

我送了蛋蛋到幼儿园然后去公司，
我回到座位，
吹着口哨，
正准备吃个舒心的早饭，

接到老婆从家里打电话，

说她有点流血。
我一听就有点发懵，

心脏咚咚咚的小火车跑起来。

医生担心是要早产，

直接安排我们先留院观察。
办入院手续的时候，

我前面排了一个墨西哥大哥，

我还求他，能不能让我先办，
我老婆要早产，
大哥人很好，让我排在前面。

结果又是虚惊一场，

检查了一番，一切正常，
在病床观察了两个小时，

又被医生安排回家了。
我去护士台办手续的时候，
墨西哥大哥还在趴着填表呢。
大哥还跟我打招呼，

他可能还以为，我们是早产，
上来就问我，孩子怎么样了。
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我说，孩子在幼儿园呢，

我这就开车去接。
然后大哥一脸懵逼地目送我走出医院。
最后，定定不但没有提前，

反而是过了预产期也没有动静。
40周最后一次产检的时候，
医生问我们着急不着急。
我说没事，都会有个体差异，
有些孩子的指标，就是出现的慢。
回忆这些，
不是为了忆苦思甜，

因为现在也不甜。
我主要是想说，

养个孩子实在是操心，

是莫大的责任。
从B超里的小火车咚咚咚开始，

就是对孩子对生命的承诺。
我一直希望自己是个负责任的人，

但是，
负责的一个大前提，
恰恰是，
不要轻易承诺。
要明白自己的能力边界，
只承担自己能力范围内的责任。
我觉得目前，
我没有养好三个孩子的能力。
可能还要再奋斗个几年吧，
不过估计那时候年纪也大了，
种子和土地都要贫瘠了。
但是我觉得，
负责任的决定，就是这样，
宁可错过，
不要辜负。
我其实也挺喜欢孩子，

但是喜欢归喜欢，
也要讲究剂量。
就算再喜欢清蒸鲈鱼，
也架不住一个礼拜吃三次。
古人喜欢以文咏志，
所以最后我也提醒大家一下，

这篇文章，
没有第三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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