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新约客
【编者按】大西洋月刊在近日刊发了政治研究专家沙迪·哈米德的文章,原题为《民主党人可能无法让步》,文章设想了如果川普再次在输掉普选票的情况下获胜,大量民众对选举政治作为变革手段的幻想将会破灭,从而导致非常危险的后果。
作者沙迪·哈米德是美国最有影响力的智库之一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 Institution,创建于1916年)高级研究员。曾先后被《纽约时报》和《展望》杂志(Prospect Magazine)评为“宗教和政治方面的杰出思想家”和2019年“世界思想家50人”之一。
以下为全文翻译:

编译:魏谷子

这是一个等待最坏事情同时希望能够承受的时代。有人可能会说,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经济灾难和19万多人死于一场大流行病,虽然川普和他的跟班自欺欺人地坚持说,最好的还在后头。
作为一个一直反对灾变论的人,我不相信川普是一个正在成型的法西斯主义者或独裁者,我也不相信美国是一个失败的国家,我发现自己真正担心的只有一种情况:川普将赢得连任,而民主党人和其他左派人士将不愿意、甚至无法接受这一结果。
在这种情况下,拜登的失利是最坏的情况,不是因为川普会毁灭美国(他不可能),而是因为这种结果最有可能破坏人们对民主的信心,导致更多的社会动荡和街头争斗,包括波特兰和西雅图在内的诸多美国城市里,最近几个月都能看到这种情况。
基于这个原因,那些对骚乱和抢劫场面沮丧的共和党人——他们严格遵守法律和秩序——会对拜登获胜有兴趣,即使他们永远不会给他投票。
在总统选举中,输赢一次是侥幸,两次则是模式。我难以想象,除了极度震惊之外,数以百万计的民主党人将如何处理川普的胜利。
拜登在整个夏天都是明显的热门人选,如果他输了,将破灭大量民众对选举政治作为变革手段的幻想,这种破灭本就到了非常危险的时候。
如果民主党人在毁灭性的流行病和大规模的经济收缩期间,依然无法击败像川普这样不受欢迎的候选人,那么他们还有能力赢得总统选举吗?
那些民众会想,民主制度毕竟应该在犯错后自我修正,尤其是像选出川普这样令人震惊的错误,他不适合担任美国元首的事实几乎每天都在显现。
自由派接受2016年大选结果已经够麻烦了。在某种意义上,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地接受它。在过去的四年里,人们一直迫切地想为无法解释的事情开脱,从选民背叛他们的事实中寻求安慰。他们会想,这么多的美国同胞怎么会站在一个种族主义者和捏造者一边?他如此冷酷无情,似乎没有同情心。
人们很容易认为,这些美国人是奴才,被操纵和欺骗了,或者根本不知道什么对他们最好。民主党人还能寻求另外的安慰,说俄罗斯通过宣传、假新闻以及与川普竞选团队的勾结,干预并扭转了这场势均力敌的选举。
这是当时的情况。这一次,会更糟糕。2016年,川普还没有担任过政治职务,所以没有人能真正知道他当总统会多么糟糕,让人精疲力尽。也许在2016年,太多的选民不愿意相信美国“经很伟大了”。他们没有理由满足于现状,所以愿意尝试一些相当冒险的事情,这可以理解。但现在,每个人都应该知道其中的风险。此外,希拉里是一个异常两极分化的候选人,而拜登则往往因为不引人注目而引人注目。
由于拜登今年的民调数字大多高于2016年的希拉里,川普的胜利将让左翼更难接受。在民主党人最近开始恐慌前,过度自信已经形成。民调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认为川普的胜利已经渐行渐远,而且民调仍显示拜登的优势明显,尽管有所减弱。无论民调如何变化,那么川普的胜利,都将意味着浪费领先优势,以及期望破碎。
最近的民调数据显示,如果川普成功获胜,他很可能再次是在失去普选的情况下。这不仅会加剧人们对选举结果的失望,而且会加剧人们对选举制度的失望。普选票的数字将被用来证明,川普再次在没有赢的情况下赢了。
理论上这可能是件好事,如果它能孕育出一场群众运动,以改变美国人选择总统方式的话。但实际上,共和党人在六次总统大选中第三次仅赢得选举人团后,将会强烈反对任何废除选举人团的企图,这将进一步让那些民主党人绝望,他们认为通过正常的政治可以实现变革。
自由派已经说服自己,共和党人正在以某种方式作弊。除了川普所有打破常规的行为,共和党还在重新划分选区,清理选民名单,关闭黑人社区的投票站。
可是,如果共和党人一开始就没有赢得足够的州和地方职位,他们就不可能做到这些。共和党人通过寻找合适的候选人和推行合适的政策,成功杀入很多以前的民主党州,得以实施对自己有利的选区重划和选举程序。共和党人在这方面干得很棒,他们比民主党人更有纪律性,更善于动员他们的支持者参加低票选举(注:投票率比较低的较不重要选举)。
共和党的操纵是民主进程本身所产生的,无论多么不公平,也只有通过同样的进程才能挽回,无论多么有缺陷。在某种程度上,这就是游戏的玩法,如果民主党想赢得选举人团的话,就必须玩得更好。
民主党近些年两次赢得总统职位,他们肯定有能力通过正常手段赢回来,但向选民承诺仅对当前形势稍作改进,未必是最好方式。
考虑到这种不平衡的利害关系,民主党人完全有理由感到紧张。笼罩两党的焦虑是不对称的:相比于民主党选民对川普的接受度,在意识形态尤其在性格上,共和党选民至少更能接受拜登。川普代表着已成本土主义共和党的本土主义派,因此任何一派的民主党人都会更加害怕他,这是可以理解的。而拜登则是传统的民主党人,代表民主党的正统。对所有人而言,如果拜登都不受欢迎,那么半数美国人也不会受欢迎。
当然,如果共和党人输了,他们会很生气,川普本人几乎肯定会攻击这个结果。但如果拜登赢了,他很可能会同时赢得普选票和选举人团。
而拜登的明显胜利意味着,共和党官员基于和当初驱使他们支持川普的同样利益,将有强烈的动机和一个失败者保持距离,更别说川普如果徒劳地发动非法化运动。
与此同时,期望值对共和党人也很重要,但意义相反。因为对任何一直关注民调的人来说,拜登的胜利都不会让人感到意外。人们更容易接受已经预料的事情。
但接受那些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情要困难得多。某种认知失调,也就是现状与应然之间的差距,会助长革命情绪,而且不只是以一种空洞和激进潮流(注:通常指上流社会人士的政治参与姿态)的方式。
在这种情况下,在政治进程之外采取行动,包括通过非和平手段,将变得更有吸引力,这并不一定是出于希望,而是出于绝望。
在民主制度下,社会理想和现实悲剧的差距,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民主制度应该对选民的要求和不满作出回应。但并不总是这样。在川普执政下,这种差距将比拜登执政更大,这将对美国各城市的大规模动荡和政治暴力产生影响。
为了让民主发挥作用,选举的失败者需要相信他们能在下一次选举中获胜。否则,他们扮演破坏者的动机就会增加。民主的崩溃总是有可能的,但这个国家比它看起来更有弹性,巩固的民主很少在任何情况下崩溃。
话虽如此,但这是一个最好不做试验的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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