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来看一张动图。冰冷的手术室,一个陷入重度昏迷的患者突然坐了起来,下一秒,缓缓回头,眼神锁定于护士。这一眼,有没有一丝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你已经预判到那个护士应该很快会被残杀,心里一紧。
这是悬疑片《在劫难逃》里的一幕,患者叫赵彬彬,由鹿晗饰演。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被鹿晗的眼神给吓到,更难相信居然有悬疑片敢找他主演。这是他一直一来的困境,观众很难对他产生信任。
幸好鹿晗运气不错,基于前段时间刚播完的《穿越火线》,鹿晗的表现有眼前一亮的效果,所以《在劫难逃》的首播打开率还是蛮高的。

制片方大概也是想赌一把,筹备这部戏时,《穿越火线》还未开播,彼时,鹿晗并没有拿得出手的硬气的作品,在更多人眼中仍是一个漂亮花瓶,然而制片方还是选了他出演全剧最大反派,想想反派对悬疑片的重要性,感觉就是孤注一掷。
大概是越义无反顾,反弹的可能性就越大吧,鹿晗带给人的惊喜来得猝不及防。鹿晗甚至获得了虎扑最喜爱新生代男演员NO.1
鹿晗饰演的赵彬彬是一名性格孤僻冷血疯狂的变态杀手。鹿晗的形象太像个乖小孩了,不过很巧妙的是,那种人畜无害的感觉与杀手结合起来,变态效果反而加倍,韩国有个词叫“漂亮坏蛋”。既然变态,就意味着心理不正常,鹿晗把那种“疯子”的状态抓得还挺好。天台上绑架人质,又是近乎癫狂的发笑,又是漫不经心地吐舌头烧纸鹤,立马让人想到两个词,病娇+斯文败类。他才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他整个人的状态就跟看戏似的,飘,让人捉摸不透。
不得不说,这样的鹿晗,足够让人意外。
虽不至于用“扭转乾坤”来形容,鹿晗也算得上是“绝处逢生”了。一年前,一部《上海堡垒》几乎为他关上并焊死了表演这座大门。
3.6亿投资,豆瓣评分从4.2跌至3.3,猫眼评分从7.0跌至5.9,猫眼分甚至低于《逐梦演艺圈》的6.8。票房血扑勉强过亿,最终分账票房不足5000万,净亏损3亿以上,响当当成为2019年质量最差,扑得最惨的国产电影,金扫帚几大最失望奖统统有它。


《上海堡垒》最最不堪的一面,是过于自信,对,就是自负。全剧组从上到下,不知道是在自自欺人呢还是真那么认为。宣传期,滕华涛就表示《上海堡垒》能给科幻片提供一些好的经验,它是在为后面的工业化和技术能够更接近世界的最好水平在努力的。
滕华涛对鹿晗也相当有信心。《向往的生活》,何炅问他选鹿晗是不是图他好看,图他有人气,他否认,说2014年在看原著时第一次见鹿晗照片就觉得,“这就是江洋”。问滕华涛对鹿晗的表演有什么看法,“我觉得他完成得非常好。”这给了鹿晗无限信心,出席首映礼,主持人问他觉得电影怎么样,“很成功啊。”

这套自上而下的全方位自负,在电影上映那天摔得粉碎。除了特效没有太5毛钱,各方面的毛病都很突出,但因为部分观影群体对流量艺人的偏见加上宣传期对鹿晗的“吹捧”,导致鹿晗在许多人心里成了电影失败的元凶。

不赞成把锅全甩给鹿晗,但那时的鹿晗显然脑子太轴了。《上海堡垒》对他的意义是转型之作,可他根本不明白爱豆转型拍戏最忌讳放不下偶像包袱。原著中的江洋,喜欢喝酒,爱打游戏,耍小聪明,形象甚至有一丝不修边幅,然后他又是一名军人,国家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军人的血气方刚也是有的。而瞧瞧鹿晗,他是要去拯救地球啊,战火中,沙尘随风而扬,巨石满天乱飞,可鹿晗的厚刘海依然能保持纹丝不动。
这是他作为韩式花美男的标志。
演军人,连个寸头都不愿意剃,真真是做到了爱豆严格的自我管理,什么都可以垮,唯独发型不能垮。
其实相对同级别的流量演员,鹿晗的演技算不上很差。影评人周黎明曾评价,“鹿晗的表演没给电影加分,但也没有拖后腿。”

若把鹿晗的演员之路单拎出来看,他并非没有评分不错,表现也不错的影片,比如他人生的第一部戏《重返二十岁》。那是2014年,他还在EXO当着人气王,公司根本不让接戏,是陈正道导演坚持跟SM公司battle,加上鹿晗自己对演戏也很有兴趣。他饰演的男二号是个摇滚歌手,为了乐队能活下去一直在努力,荧幕形象阳光又热血,给人的感官非常好,除此之外,他演唱的主题曲《我们的明天》也十分出圈。
人气积累到顶点时,回国,他又同杨幂、朱亚文合作了《我是证人》,正赶上杨幂想转型的时候,关注度自然不少。这部电影从剧本到口碑到票房成绩都还不错,第一次在电影里耍狠斗勇的鹿晗也与先前有了些反差。后来鹿晗在《摆渡人》中作为歌手的惊鸿一瞥也给人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而在这些作品中,虽然鹿晗表现还行,但你会发现他让人感到舒适最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基本上演的都是自己,角色对演技的要求并不高,他呈现得就是一个简简单单、清清爽爽,帅气有活力的少年。不容易出错,中规中矩。
演员之路的口碑下滑出现在2016年,那时他就想要尝试转型了,不仅接下了《盗墓笔记》饰演吴邪,还出演了首部古装玄幻剧《择天记》,相比于之前的角色,这两个角色的层次更丰富,尤其是《盗墓笔记》,大IP,观众早对这个人物做了探索,稍不用心,很容易招骂。而最后两部戏得到的反馈用评分即能体现,一部4.2,一部4.8。
这时鹿晗身上的弊端就暴露出来了,他很难胜任复杂角色,哪怕只是古装玄幻里的“复杂”。
鹿晗一直不受王思聪待见,《择天记》热播的时候,王思聪直言这是他看过的唯一一部所有主角都不会演戏的电视剧,既尴尬又好笑。
有一次王思聪和林更新共同出席活动,有记者再次问王思聪觉得鹿晗演技怎么样,他低头思索了两秒,然后一不小心笑喷了出来,随即说“不评价”,林更新在一旁打圆场,“我是跟小鹿合作过的,我觉得没问题。”王思聪扭头一脸鄙视:“你有资格说这事情吗,你是演技大神呗!”一箭双雕王校长。
这就引发了一个“让不具备专业能力的流量来演戏”的思考。若是像鹿晗前期那样演演和自己身份形象相贴合的角色,人物是能立得住的,可一旦想深入,且不说大多数流量根本没有接受过演技的科班教学,连想要渗透人物,探索人物的时间都没有。而鹿晗其实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之前接受南方周末采访,问到对于演戏这项工作,最大的乐趣来自哪。鹿晗的回答相当令粉丝失望。“现阶段其实我觉得没有那么深,没有那么艺术家......要我说去塑造一个角色,从头到尾,包括特点、性格、小动作,抱歉,现阶段小鲜肉不可能的......”
没有时间,没有精力,是鹿晗想强调的重点。但在粉丝看来,一切都是没有事业心。后来他还演了2.7分的《甜蜜暴击》,剧情侮辱智商的程度,演员毫不走心的程度,又成了对每一个粉丝的沉重暴击。
与其说鹿晗根本无心走出舒适圈,我更觉得他是被“流量”框住了。“流量”是什么,是迎合,迎合粉丝,迎合市场......有时候流量本人可能都没有选择的余地,让你演什么就演什么,不会管你演不演得好。
他是想进步的,不然也不会在《上海堡垒》的拍摄期说希望能用自己的行动努力来一步一步的得到更多人的认可。
他的骨子里并非没有野心,你看他好几次想转型也能说明,只不过转型失败了。
现在回过头来看,鹿晗其实应该感谢《上海堡垒》的扑街,要不是2019年底的那波群嘲,鹿晗可能还做不成一个漂亮的绝地反击,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上海堡垒》的宣传期,正是《穿越火线》的拍摄期,等于是鹿晗一边接收着所有人给他的差评,一边又要准备好进入一个新的角色。有句话不就讲,你只有用实力才能让那些不看好你的人闭嘴,对鹿晗来说,现在的契机太恰到好处了,所以看得出鹿晗拍《穿越火线》是有一种不服气,默默努力证明自己的劲儿在的。
首先他在最基本的形象上就有一个很大的突破。
从出租屋的硬床板起身,顶着泡面头,穿着大裤衩,踩双人字拖,眯眼撇嘴,哈欠连天地骑个破自行车穿过街道。这是鹿晗在《穿越火线》中的首次亮相,一个字,丑。对比之前《上海堡垒》的铁刘海,肖枫外表邋遢,几乎素颜,身形松垮,不拘小节的形象一下就打破了鹿晗一贯精致的外表。
导演说这样的表现方式是鹿晗和他不谋而合的想法,花絮里鹿晗甚至还嫌自己不够丑。
从角色来看,肖枫无疑是鹿晗演地最接地气的人物。前一秒马路上与人争执受欺负,下一秒三百块立马让他嬉皮笑脸与对方插科打诨;为了糊口遭老板PUA不得不忍,还要硬着头皮自我肯定求安慰。
面儿上又怂又欠,内里反叛热血,放下偶像包袱的鹿晗用十集将这样一个有人味儿的“混混”形象全面呈现在观众眼前,当时还掀起了#鹿晗演技#的话题,风评一改当初。
跳出“流量”的框框,鹿晗是有空间也舍得为角色花心思的。拍摄时在剧组呆了五个月整,鹿晗没接其它任何综艺或站台活动。接收媒体采访,有记者问鹿晗拍摄中途有没有遇到困难,鹿晗说主要就是太热了,在室外35度高温下连续拍了6天打戏,中间自己老中暑,然后他又笑了笑说,没事,喝个藿香正气水躺15分钟就好。
如果说《穿越火线》是鹿晗实现翻身的第一步,那么《在劫难逃》就是他成功踏出的第二步。赵彬彬的角色复杂程度比肖枫又高了好几个档次。首先是反派就不好演,演得太收,没有气势,演得太过,容易油,鹿晗的呈现方式是,不以为意,沉静下有着激流涌动。
有场戏是鹿晗和王千源正面刚。王千源饰演根正苗红的刑警队队长张海峰,两人一正一邪,临阵对垒。
赵彬彬被警方缉拿受伤上了救护车,避免出幺蛾子张海峰一路陪同。车内很平静,只有医生和输液管在晃动。此时,赵彬彬冷冷的说道:“张海峰,你觉得这一次,我还能再杀了你吗?”轻挑的眉眼,微微向上的嘴角,毫不畏惧,甚至能察觉到一种势在必得的心理。
镜头转向另一边。已经获胜的张海峰更没什么可怯的,悠悠反问,“你觉得这一次,你还能再杀了我吗?”带着一丝不屑。“能”,话音刚落,救护车突然爆炸,好人坏人同归于尽。原来一切都在赵彬彬的掌握之中。
这段戏太值得细品,一是品剧情的扑朔迷离,他们为何会说“再”。二是品两位的表演,短短一句词,就刻画出了各自的人物底色。在王千源面前,鹿晗没有输,反派的趾高气昂和运筹帷幄在细节中完成得还算漂亮。

鹿晗很看重第一次演反派的机会,为了这个剧他推掉了很多其他剧。为什么,他说,“太喜欢这个剧本了,第一天晚上就把剧本看完了,停不下来,不过主要还是为了向王千源这样的前辈学习。”事实证明向前辈一对一取经是流量最有效的学习方式,这个过程中,前辈会给予你很多理论之外的经验。
在一个强大的团队中,为了不掉链子,鹿晗挺拼的,有时候导演都喊过了,鹿晗觉得没发挥好就会提出想再来一条。王千源对他的评价是,“不管外面怎么传小鲜肉不会表演......我认为他是最努力最敬业的......”

也是很佩服鹿晗,作为第一代流量,尤其是归国四子里,他最早意识到要摆脱流量那一套,从宣布恋爱这件事就看得出,演戏上,也逐渐在挑战“艰难”的角色。总的说,鹿晗的赵彬彬不说有多“惊艳”,但他起码稳稳地接住了,更何况在同级别的演员里,没有一个人出演过这样的角色,鹿晗也算得上是一个开拓者了。
剧还在播,从接下来的预告看,赵彬彬的性格随着情感的推进应该会越来越明朗,能不能演出一个立体的人物,而不是一个扁平的反派,就要看鹿晗后面的表现了。
但愿他的努力和用心能跟得上这份野心。

编辑 | 疑惑朵朵为什么不说话的米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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