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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轮值毒叔
单口烁金·宋方金

懵懂
入中戏
宋方金:大江流日夜,我是宋方金。在获得了年度知道分子这个奖项之后,我第一个对谈对象是我的偶像张鲁一老师。
张鲁一:《四味毒叔》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一个普通演员张鲁一。
宋方金:我觉得用一两个词很难评价你,因为张老师是一个很奇异的存在,另外一点我很好奇,在准备访谈之前,我去网上不管是豆瓣的还是知乎,把网友和粉丝对你的评价都看了一遍,发现没有一个吐槽你的,全都是喜欢,后来我觉得一个评价也能说明很多人的心声,这个评价非常高,他说,因为张鲁一的存在,我觉得这个世界值得我来一趟,另外网友给你总结了你的三大特征,一个是,你不管你演什么角色都自带浪漫属性,还有就是自带高智商设定,自带高智商背景,自带高等教育背景。原来一般演员朋友到我们这大部分都很打怵,觉得我们四个人挺毒舌或者什么的。跟张鲁一老师聊,我是有点打怵,因为你是中戏导演系出身,然后又去北京大学MFA读书,为什么最后又成了演员呢?这是好多人的一个疑问,因为你跟刘猛导演是同学,但你跟他差5岁。
张鲁一:因为导演系招生时候录取的条件是从18岁到28岁,所以相对其他的系来讲,表演系可能年龄比较宽泛,当我上大学的那一年,我应该是19岁,然后我们班最大的同学是比我要大8岁,刘猛还不算最大的。
宋方金:刘猛还不是最大的?
张鲁一:对。
宋方金:因为刘猛是跟我一般大,那天汪海林跟我说,说你跟刘猛是一级然后,我觉得很奇怪,我就觉得你们年龄上有些差距。我在知乎上还看到一个特别好玩的,我爸爸和张鲁一老师的爸爸是同事,那我们小时候住,邻居说我们拉小提琴我拉的没有他好,所以我老挨揍,说张鲁一老师是别人家的孩子,你拉小提琴是确有其事吗?
张鲁一:从5岁的开始算是正式学习小提琴,当时父母就希望孩子能有一技之长,但因为种种的原因包括家庭条件,所以当时无法选择去买像钢琴这样贵重的乐器让我去学习,所以父母就挑选了小提琴这样一个乐器,因为我的父亲他本身自己会拉一些小提琴,但也都是自学的,没有专业学过。所以他自己没有完成的梦想就寄托在下一代身上,就为我挑选了这样一个特长。
宋方金:我看你原来的想法是当律师,但为什么考了中戏导演系?
张鲁一:我走入这一行是属于误打误撞,叫阴差阳错。当我在一个普通高中念书的时候,其实只是想着考一家大家都会去选择的,不管是律师还是金融,或者是诸如此类的这些学科去作为自己以后发展的方向。当时可能也是在上中学的时候看过很多的武侠小说,包括金庸先生的,古龙先生的,所以那时候也是受了这些小说的影响,所以心中总是有这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一腔热血,当时就在想如果我要是选择理科,我一定要学医,而且我要做一个负责去做手术抢救病人的外科医生,如果我要学文科,我就选择律师,因为我觉得可以帮助到很多的人,当时想的很单纯,不管是帮人洗白自己身上的冤情,还是帮助一个好人赢得一场官司。
宋方金:也是侠客行为。
张鲁一:对,这就是当时自己在权衡自身条件之后给自己想的以后最理想的两个方向和职业。第一年因为我考中国政法大学没有达到录取分数线,当时差了10分左右,就想着自己能再复读一年,想去完成自己当年的梦想。在这个过程中,正好我妈妈的一个好朋友她是中央戏剧学院毕业的,因为她也是看着我是从小长大,她说我觉得你儿子的表现欲望挺强的,也挺活泼的。
宋方金:从角色,从我看到的信息,我觉得你在生活中是个很安静的人,但你日常中是一个很有表现欲望的人吗?
张鲁一:人都说男孩7岁8岁讨人嫌嘛,可能那时候还是一个孩子,很多时候希望打破父母一些的管教或者束缚,经常会调皮捣蛋,按照我妈的话说叫做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我的这些经历大家都知道了,比如以前逃课去看乒乓球比赛,然后被电视台拍到,老师在电视直播中看到我的近景还有特写,包括在课堂上有时候比较活泼或者活跃,所以通过这方面的感觉,她就说要不然让你儿子去试试考艺术院校。当时因为完全不知道艺术院校是什么,进中央戏剧学院之前,我都不知道导演和演员是干什么的。只是不用考数学这个简单的理由打动了我,然后我觉得不用考数学,对我而言就是放下了一个最大的包袱,因此就见到了我一生都非常感谢的钮心慈老师,是中央戏剧学院……
宋方金:她是表演系的?
张鲁一:表演系的一位老师。一直在从事音乐剧的工作,所以钮心慈老师利用平时的时间给我做考前的辅导,然后我就误打误撞的通过了艺考。当拿到艺考的通知书的那一天就决定了,既然老天给了这样的安排,我就按照这样的安排往下走,就这样进入了中央戏剧学院。
宋方金:钮心慈老师给你的辅导是表演吗?你最后是导演系啊?
张鲁一:是这样,钮老师跟我讲的很清楚,她说,鲁一,表演系和导演系,我建议你考导演系,她说导演系在中央戏剧学院的教学体系当中,它对表演是没有丢下的,她说,当你学了导演系的教学之后,你既可以去学表演,也可以更多接触到导演方面的知识,所以我听从了她的建议。当然我到今天都认为她给我的这个建议是非常正确的,也是让我一直获益终身的。
宋方金:因为我也是中戏的,你们那一届99届我考了,但是没考上,我是考99届的文学系。
张鲁一:要不然我们也是同学。
宋方金:对,要不然咱们也是同学。
张鲁一:戏文系。
宋方金:没考上之后,我没上过高中,我上的中专,反正我觉得我考这个还是挺困难的,后来我就上了01大专班,它更容易考了,知识体系跟本科班还是不一样,所以考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中戏是干什么的,然后我到中央戏剧学院上学的时候,我们邻居问我,你要去上学?我说去上学,他说去哪上学?我说去中央戏剧学院上学,他说那是唱戏的。基本大家对艺术院校是一个很外行的理解。
张鲁一:真的是,因为我是在东城区出生的,纯北京人。
宋方金:其实你是在学校附近。
张鲁一:小时候在东城区的张自忠路,宽街那一带的胡同里边长大,离中戏已经很近了。
宋方金:很近了。
张鲁一: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家甚至都在隔壁的板厂胡同住过一到两年,当时与中戏只有一个胡同之隔,都不知道那还有一个大学。
宋方金:对。也就是说,其实进导演戏的时候,你心里是清楚以后做表演还是做导演吗?
张鲁一:我连上这个大学学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出了这个大学我能干什么。
宋方金:是懵懂的。
张鲁一:对,一片茫然。其实我觉得上学的过程中,也一直都没有很清楚这个行业到底在做什么。这个行业承载着什么样的一份责任,其实自己都完全不清楚,也不知道未来该何去何从。我觉得大学4年通过不断的学习,我只是对这份专业掌握了一部分的技巧和一部分基本功,但那都是太普通和太平常的东西,更多的还是毕业之后不断接触更多优秀的人,不断听到更多的人讲述他们在这个行业里面的经历和经验,可能才让我慢慢搞清楚到底自己在做的是一份什么工作。
演员到最后
拼的是文化

宋方金:我觉得钮老师给中国影视业贡献了一个非常伟大的演员。因为导演或者导演背景出身的,或者做过导演又做演员的也有不少,比如冯小刚导演也经常客串一下,他还主演《老炮儿》,你也在里面,像这次田壮壮老师也主演了《相爱相亲》,还获得了金马奖的提名。
张鲁一:凯歌导演其实也演过。
宋方金:他演过《和你在一起》。
张鲁一:《和你在一起》。
宋方金:《和你在一起》里他的角色挺重的,然后还演过就是《建国大业》里面那个冯玉祥。
张鲁一:《建国大业》的冯玉祥。
宋方金:冯玉祥。导演或者导演背景的人来做演员,从演员这个角度来说,像做到你这么专业,而且是以职业演员身份出现在影视界的基本上没有。而且像冯导还有田壮壮老师他们这些导演背景的人来演戏,我能明显看到客串的痕迹,他们还不是职业演员的心态和状态在演戏,但你是完全已经成为一个职业演员了,所以咱们开始之前,我发了一个朋友圈,有有好几个人特别想问张鲁一老师问题,其中包括咱们中戏的师哥编剧王军。
张鲁一:那可能比我……
宋方金:大,他应该是91、92。
张鲁一:那我小的时候没赶上。
宋方金:电视剧导演你肯定是不会做的,那是个太体力的活。不管是话剧还是电影,你以后还会去做导演吗?
张鲁一:我从大学毕业之后接到的第一份工作其实就是话剧演员,那时候也没有人让我独自指导一部话剧,因为毕竟学的是话剧专业,更别提影视作品了。作为男同志,先得要安身立命,再说自己的梦想或者追求,所以那时候我就可能是顺应天命,反正有人找我做这样的事情,我就努力认真做,之后会发现演了一个话剧就有其他的话剧来找我,接着有其他的话剧又来找,后来很开心的是又能碰到孟京辉导演、林兆华导演这样非常优秀的导演,跟他们一起创作话剧合作大概有3、4年的光景。我觉得从那个时候开始,大家可能更多的就已经把我定义成一个舞台剧演员,后来有了和雯丽姐合作《樱桃园》的话剧之后,她推荐我上了人生当中的第一部电视剧作品《玉卿嫂》,所以从那个时候可能算是以演员的身份初次涉足到影视行业,再往后,在大家心目中,张鲁一更多是以一个演员的身份出现,所以也会接到更多演员的工作。作为我自己来讲,导演当然是我学习的专业本身,我也很喜欢导演这份工作,但是我觉得现在因为我做的是一份演员的工作,我如果想的东西太多或者考虑的东西太复杂,我觉得会影响到我自己的表演和创作。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能够那种心里边装着很多事情,并且都能搞的很明白的这样的人,我能力不够。所以就想先把一件事情踏踏实实做好,再去说更多的事情,还有一个就是,我越来越觉得导演是一个身上承载着太多责任的职业和工作,因为导演是一定要想在一部作品里表达什么东西的。
宋方金:对。
张鲁一:要表达的东西可能是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一个综合的东西,所以第一个,我还没有那么强的表达欲,第二个,我觉得我还没有找到我要表达的东西。
宋方金:因为港台演员我还不是特别了解,那么在大陆演员里有三个学历最高的演员,你清楚不清楚?
张鲁一:我不知道。
宋方金:一个是你,还有俩,一个是翟天临,翟天临是电影学院的博士。还有个就是《武林外传》的秀才喻恩泰,他是在法国还是哪读的博士,你们3个是在演员里学历最高的。你觉得高学历或者这种知识结构对你的表演带来了重大改变吗,或者你觉得这种教育背景对你的表演有没有渗透和影响?
张鲁一:我觉得无法用重大改变这个词来总结,因为我相信改变都是潜移默化的。有时候自己都可能发现不了自己的改变,旁边的人可能会发现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不管怎么样,我觉得学习对于一个演员来讲是很重要的事情,而且我非常认可之前一个好的演员给我讲的,包括一个导演也跟我讲过,他说演员到最后,大家会更多看你的文化修养和你的文化素质还有积淀,他说,这样你才可以把一个人物变得厚重,而不是让他表面化和单薄。当我们接到一个角色的时候,其实大家在基本上或者技巧,或者表演的能力、专业以及演技上,我相信大家不会相差太多,基本上都在同样一水平线上,之所以不同的人演同一个角色都会有不同演绎方式是因为理解不一样,这个理解可能就取决于您说的,不管是教育或者认知,或者是个人对世界的感悟,所以我觉得这些东西一定是对我是有影响的,而且我也在不断继续补充自己,我很早之前就希望能认识您,包括海林老师、星文老师我也都认识,还有史航老师。
宋方金:对,史航老师也是我们《四味毒叔》的毒叔。
张鲁一:我其实特别愿意去听您包括这几位这样的人讲东西,要说聊天,我知道我的能力水平和您们还达不到一个平等交流的份。
宋方金:不,我们这几个人的学历都远远低于您。
张鲁一:不,学历不代表能力。
宋方金:因为我有时候跟一些演员朋友聊天,陈道明老师与我们也经常聊聊天,喝喝酒,也会聊到表演,我说,你演到最高的境界是什么样的?他说,我演到最高境界的时候能感觉到有一个我从身体里出去了,然后看着我表演。
张鲁一:明白。
宋方金:他说,尤其是在进行大段表演的时候很容易到境界,另外,上一次我跟郝蕾也是在《四味毒叔》聊,然后我说,你觉得表演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她觉得最高的表演境界是遇见他,成为他,路过他,她说我先遇见这个角色,又成为了这个角色,最后我演完就离开他了,这是她人为的表演最高境界。我不知道在鲁一的表演经历和生涯中,你感受到的表演最高境界是怎样的?
张鲁一:对于我来讲是无法描述的,因为我还没有体验到那个最高境界,或者我还没有达到最高境界。对于我来讲,我觉得真的是好难讲表演的最高境界。我觉得演员和角色之间是有感应的,有时候当一喊开机,当你开始扮演这个角色的时候,你能觉得那个时候,我就是他,怎么做,我觉得全是对的。
宋方金:这就是郝蕾说的成为他。
张鲁一:但你也会发现好多时候也不一定能够……
宋方金:进去。
张鲁一:对,也会像道明老师说的那样,我在表演的时候也会感觉有一个张鲁一在看着张鲁一表演,我觉得他们说的这些情况,我都有经历过也都有体会,所以你一说,我就特别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但是让我自己来总结这样的感觉,我说不出来,等我到了最高境界,我一定告诉你。

红色里的徐天
选择了我
宋方金:鲁一,我认为一个演员最幸运的是首先遇到一个跟他契合的角色,比如《红色》,我为了聊《红色》特地穿了个红色的衣服。
张鲁一:有意思,谢谢。
宋方金:实际上,我觉得就是大部分观众都是通过《红色》认识你了解你,因为之前的《火线三兄弟》也有很好的反响,但那个反响还不是说突然波及到全社会。所以我去查资料,百度百科是这么写的,说张鲁一出演《火线三兄弟》受到关注,出演《红色》受到广泛关注,我觉得这还是挺准确的。因为这几年我一直在批评中国影视界乱象丛生。那么在《火线三兄弟》的时候,你还不能算流量演员或者大咖演员,但是《红色》你基本上把整部戏托住了,徐天就是你,你就是徐天,至少观众和我完整看下来的感受是这样的,你跟角色已经浑然一体了。我在看《红色》时候首先不是感叹于你的表演,也不是感叹这个作品多么好,而是感叹徐兵遇到了张鲁一这样的演员。我老羡慕别人家的演员,因为像我们做编剧的我们很少能够遇见提升剧本的导演,中国能提升剧本的导演确实非常少,更很少能遇见提升剧本的演员,所以鲁一是让人信服的,无论是坐卧行走让人信服,我认为你提升了徐天这个角色,提升了剧本。因为我知道《红色》当时也有播出,但是发行过程中不是那么顺利。这个角色是怎么找到你的?创作《红色》时你跟徐兵导演是一个什么样的合作?
张鲁一:对,又要追溯到2013年的时候。
宋方金:对。
张鲁一:回忆。
宋方金:因为当时我觉得用你的话,对于他们来讲应该是一个很大胆很新奇的决定。
张鲁一:一定是。所以第一,当然是我一生都感谢的徐兵老师,我是一直拿徐兵当大哥。因为之前是拍了徐兵老师的一个戏《乱世书香》,所以那时候是第一次接触这个人,包括他的戏,包括他戏里边的角色,那时候演徐书成。所以那个戏让我们有了初识,后来接触的过程中他就说,他说你跟我下面写那个戏那人有点像,那时候还正写着剧本,到了后来剧本完成之后,要拍这样一个戏。说到感谢的第二个人叫张嘉译,嘉译哥,那时候兵哥是请嘉译哥来演徐天,然后让我演铁林,当时嘉译哥也为这个戏看了剧本,也很喜欢这个角色,也做了他自己的准备,但当时因为嘉译哥有另外一个可能推不掉的戏,所以他自己也挺遗憾没有来这个戏。当时徐兵老师就问嘉译哥,那你觉得谁行?嘉译哥就说,鲁一行,他说鲁一挺适合这个角色的,然后我一下子就变得万分紧张,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去演徐天这个角色,然后我就去找嘉译哥,我说嘉译哥,我知道我现在的此时此刻的位置还有能力,我不一定能特别好,也帮不上这个戏太多忙,我说我自己心里也有点犯怵,我说我怕我演不好,嘉译哥就说,演不好,那你还演不坏吗?他说你怕什么呀?有人敢让你演,又有人花钱请你演,你怕什么呀?他说,你就演吧,你行。我说,嘉译哥你都看过剧本,我说,那你觉得如果我演的话,我应该怎么去演这个角色?嘉译哥说,第一,我给你推荐一部老电影叫《七十二家房客》,他说,你看一下这些人市井生活的烟火气,你找找同类影片,第二,我给你四个字叫大智若愚,他说,你可以藏起你所有的光芒,这角色就OK了。所以最后到了徐兵哥这,他说,行,鲁一,你就演吧。我说,兵哥,这戏是你的编剧,你的剧本就像你的孩子一样,你又是投资人,拿的也是自己的真金白银,我说,你真的敢让我演吗?他说,就这样。
宋方金:对,徐兵老师身上有一些这样的范,因为我们也认识有的时候也会……
张鲁一:所以很早以前就一直有人问我关于这个角色的一个问题,你觉得自己的成功是靠自己还是靠别人?我毫不犹豫的说,我靠别人。
宋方金:不,我觉得影视行业整体上是个被动的行业,好多人说编剧可以主动写角色,其实编剧也是被动的,因为大家都处在被动的这种生活状态或者工作状态里,另外一个,你是话剧、电影、电视剧你都有出演,那么在美国就是好莱坞,他们基本上演电影的基本上不接触电视剧,偶然现象有,他突然出演了一个剧集,然后他有的时候他又演电影,很少,他们基本就是大银幕演员,电视剧演员就是电视剧演员,然后话剧演员或者音乐剧演员就是音乐剧演员,这个壁垒还是非常分明的,咱们港台的演员像刘德华他们是只演电影的。咱们大陆的演员像葛优老师是只演电影,他是不演电视剧的。除此之外,像陈道明老师电影电视剧都演,基本上大家都是跨界的,那么在你看来,大银幕和电视剧和话剧,你更偏向于哪一个?你是会一直保持这种跨界的状态吗?当然这在大陆影视界不叫跨界,这都叫演戏。我不知道鲁一,你现在参加了哪个综艺节目,甚至他们就是以综艺节目也是一大块工作。那么以后会保持这种三线统一的状态,还是会主攻大银幕之类的?
张鲁一:其实我可能更像这些所有演员一样,其实这个没有分界,首先心里是一个无界的。我觉得每一个地方都给你提供不同的空间,不同的舞台让你表现自己想表现的东西。所以我自己没有把它严格的区分开来,另外也没有特别的规划这一段时间,我要主要拍电影,这一段时间我要主要拍电视剧,然后过几年我要回归一下舞台,我对自己没有这样的计划。
宋方金:随遇而安。
张鲁一:我觉得是顺势而为,之前可能很多的人说话剧怎么样?
宋方金:话剧是演员的艺术。
张鲁一:对。
宋方金:电影是导演的艺术,电视剧是编剧的艺术。
张鲁一:对。
宋方金:有这么一个说法。
张鲁一:而且舞台演员是特别牛的。
宋方金:对。
张鲁一:但是当自己真的接触到电影和电视剧的拍摄之后,我现在真的觉得,能演电视剧的演员还真的挺厉害的。
宋方金:因为电影是可以藏拙的,你通过镜头,通过声效,通过特效,通过各种手段也可以反复把一个镜头拍到最好,但是现在的电视剧,尤其咱们中国的电视剧,因为像美剧的制作还是很精的,它跟电影的制作其实是……
张鲁一:差不多的。
宋方金:同等规格,有的都好,然后因为他们对每个镜头的处理都很细化,但是咱们基本上每天要拍多少页,然后服化道或者整个制作很难达到那么用心,包括导演在调动人员很难达到这样。其实真正能拿下一部电视剧,尤其像大男主大女主整个戏都在这种身上的,像徐天这个角色就是《红色》整个剧全部是围绕他打的。所以张嘉译老师说的一句话太好了,因为我在看《红色》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这一句话,我甚至也浮现出这一句话,因为我之前就是没有怎么关注你的作品,我看到这个就说突然出来这么一个演员,他确实藏起了他所有的棱角和光芒,那时候大家都在讨论《红色》,其中有一个女导演叫尹丽川。之前是拍艺术片的,这两年没怎么拍,她说张鲁一在《红色》里的表演是示弱的表演,一切是示弱的,但是内心是非常强悍的,他其实也是藏起所有光芒的另外一种解释。那么徐天这个角色跟你算是本色出演,还是说他跟你其实是有距离的?
张鲁一:我相信每一个编剧写的角色都在找适合自己的演员,像您笔下的每一个角色或者说徐天这个人,我相信当你们写完这个剧本的时候,这个角色是有自己的生命和灵魂的。我觉得他也在吸引着很多的演员来到他自己的角色身上,包括最终我觉得也是他选择了谁来扮演自己,这个角色是有生命和灵魂的,所以我觉得可能是徐天选择了我。
宋方金:历史选择了你,因为历史永远没有如果。
张鲁一:是。
宋方金:这也是影视剧的宿命,比如《哈姆雷特》每年都可以拍,甚至还可以就是女版《哈姆雷特》都可以,每个国家都可以拍,每个族群都可以拍。但影视剧是一次阅读的艺术,你拍了就很少有人会拿这个电视剧剧本说……
张鲁一:翻拍。
宋方金:我再拍一个,有翻拍的,但是翻拍就改了。原来那个就是李幼斌的《亮剑》,那么5年之后还有黄志忠版的《亮剑》吗?但他还是重新写了个剧本,这人物大概的设定是一样,但他还是拿了一个新的剧本来拍,因为我们编剧也是这样,就是有时候为什么选择演员,选择导演,或者选择团队的时候就知道好与坏都是他了,你没有翻盘的可能,你只能认这个盘,所以我觉得徐天遇到你就像09年《黎明之前》刘新杰遇到吴秀波老师,吴秀波老师只比王志文老师小2岁,但吴秀波老师在演了刘新杰之后被当成新秀演员,其实那时候王志文都红了20多年了,我相信就是吴秀波老师也不是到了那一年才会演戏,根本不是,只是有没有遇到一个让他爆发的角色。在你之前的这些角色里,因为每个角色都各有不同,徐天算是你最满意的吗?
张鲁一:明白。但是我觉得您能上来就问我第一个戏,包括第一个角色徐天,我相信肯定是能留给所有人最深刻印象的。
宋方金:当然。
张鲁一:对我自己而言,我也非常感谢徐天这个角色,这一定是在我的演艺的生涯中有非常重要意义的一个角色,到最终呈现在《红色》里,可能就只是张鲁一扮演的徐天,因为你也知道徐兵老师的笔下,任何一个角色的主角全叫徐天,所以秀波老师也演过徐天,嘉译老师也演过徐天。
宋方金:我观察到这个了,其实我后来想想,徐天,徐兵,徐兵要上天。
张鲁一:徐兵老师特别有个性,他觉得起名字是一个特麻烦的事儿,所以他基本上起好了一组名字之后,他就会反复用在所有的戏里面。
宋方金:对,这次他不是拍了一个电影叫《缉枪》吗?
张鲁一:《缉枪》。
宋方金:里边也是,他的名字跟之前的名字都有贯穿。
张鲁一:对,所以他这个挺逗的。
宋方金:编剧和编剧的创作方式也不一样,比如我写剧本,我肯定上一个名字和下一个名字必须不一样,而且我在写剧本之前,如果人物名字和作品名字没有定好,我是绝对写不出来的,我认为这里有非常大的文化信息量,所以相对而言,徐兵老师还是比较洒脱的,他只觉得这就是我的一个符号,我越过这个符号,我很快要进入到更深的里边去了,但是我觉得对我来说,我的人物的名字就是最深的。
张鲁一:你承载着很多的信息,你写了很多密码在名字里面。
做演员
运气很重要
宋方金:对,所以演员和演员之间有不同的工作方式,鲁一,你的工作方式是什么?比如你拿到一个角色,接下来的程序是怎样的?
张鲁一:其实我也跟每个来找我的戏说,我定了下一部戏会拍什么样的东西,或者在商榷的过程中,我也会跟导演、编剧和投资人很清楚的讲,我说我是一个创作方式比较笨拙的人,也比较传统的人,我说我一定要把这个人你们在拍戏之前一定要给我留时间,让我有很长时间去准备这个角色,要说这部戏拍完了,你们马上就让我拍一部戏,我说,对不起,我可能从我自身来讲,我可能能力不够,所以我真的很难做到。到今天而言,大部分的时候不敢说每一个角色,因为有很多可能不确定的因素,基本上大部分的时候,我的创作过程还是按照在中央戏剧学院上学的时候学的一套体系来做人物的小传,去研究人物的所有的生活背景、历史背景,设定人物的日常的所有的外部或者内部的感觉,包括更重要的一定是体验生活,因为确实很多的角色,如果您总是按照自己的性格特点演和本身自己很类似的人,对我来讲可能是一件没有太大趣味的事情。所以还是更多希望能够饰演自己生活中所够不着的,或者摸不着的角色,但是这样的角色一定离你有很大差距,体验生活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宋方金:对。
张鲁一:所以体验生活对我来讲,还是让我心里最踏实的创作方式。
宋方金:因为我有一次,因为我有一次问王千源,首先接到角色,他会自己找一个宾馆,然后他觉得家里可能会打扰他,找一个宾馆在里面住着,然后研究角色查资料,都是老派的创作方法。
张鲁一:我还会聊,比如我今天认识您了以后,如果接到什么戏,我也会打电话问您,我会听周围所有的我觉得有思想,或者有对我有帮助的人的建议 ,我会打电话问他们所有人。
宋方金:鲁一,不要老接别人的角色来找我聊,最好接我的角色,然后咱们直接聊。
张鲁一:那您的戏都开机了,你也没找过我。您那戏是?
宋方金:《新围城》。
张鲁一:《新围城》。
宋方金:然后拍了一个半月了。
张鲁一:跟之前老版的……?
宋方金:没关系。
张鲁一:一点没关系。
宋方金:没关系,就是写当代北京的这样的一个故事,跟今天的中国人一样,写的是今年的北京。
张鲁一:那你也没想起作为一个北京人的我。
宋方金:那时候不认识你,联系不上,另外,反正我一般见到演员朋友都会问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你觉得适合答你就答,不适合答也可以略过。因为在这个行业里面,你首先会遇到很多同行,那么在这个演员里面,你最欣赏的演员或者最想合作的演员有哪些?
张鲁一:你现在如果问我的话,我第一能想到的当然是李雪健老师。
宋方金:李雪健老师。
张鲁一:对,因为李雪健老师直到今天饰演的角色,包括他的人和戏都是我非常喜欢的,也是能成为我目标和方向的,是能给我指路的。
宋方金:雪健老师也是藏起所有的光芒,但你能感觉到那个力量。
张鲁一:但是谁能成想他能够在《少帅》里边扮演张作霖。
宋方金:对。
张鲁一:而且还能演成那个样子,大家完全想象不到。
宋方金:对。
张鲁一:所以也有幸在前一段时间,其实我也去家里拜访了雪健老师。
宋方金:你之前跟他没有合作过?
张鲁一:没有合作过。
宋方金:没合作过。
张鲁一:没机会,所以你问我最想跟谁合作,然后我跟他聊了两个小时,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听了一两句他的话,就够我受用很长时间。
宋方金:全是金句,因为到这境界上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验到结晶。
张鲁一:所以我印象最深的他跟我讲的一句话,他说他现在在想的是如何让他角色的生命力长久,我觉得这也是我的一个特别好的经验和方向,就如何让一个角色的生命力更长久。
宋方金:祝贺你,因为你已经演出了一个生命力非常长久的角色徐天。因为有的演员一辈子只是在演他自己,或者一辈子在演各种角色,但他都没有成为角色,他也没有让这个角色的生命力更长久,因为角色和演员永远是互相成就的。所以好多演员一生是没有代表角色的,他只是演了很多戏而已。
张鲁一:幸运,其实我真的觉得做这行,幸运和运气真的好重要。
宋方金:特别难。
张鲁一:因为当时我就在想,演员一生中能够碰到属于自己的角色已经真的是很幸运,如果还有第二次机会,那叫万幸,再有第三次机会,那就叫奇迹。
宋方金:好演员会不断遇到好角色。它像吸铁石理论,当你成为磁铁,这些角色都会来到你身边,只是说成为磁铁之前有个漫长的过程,那个过程是非常我觉得可能因为我不是演员,但我觉得可能是比较挣扎和痛苦的,因为你可能也处在这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这样一个情况,编剧就相对好一些,我们可以去写一个角色,我们可以无中生有,你们是有中生有,它实际上是一个接力的这样的一个过程,另外,因为编剧是独自工作,演员是群体工作,而且最近几年尤其是今年,我不是发表一篇文章《编剧宋方金“卧底”横店带回一线实录:表演,一个正在被毁掉的行当》。
张鲁一:访问了。
宋方金:那个标题是星文老师起的,叫“表演,一个正在被毁掉的行当”,当然起的挺吓人,另外我觉得我们编剧其实是辜负了你们这些好演员的,这么多年来,因为市场的原因,也是因为我们编剧行业本身的原因,我们并没有写出很多光辉灿烂的角色。10年之前还好,10年之后,原来咱们每年都有3、4部现象级作品,比如之前多了,像《士兵突击》、《闯关东》、《媳妇的美好时代》、《人间正道是沧桑》,怎么数都有很多,但10年之后12年的《悬崖》,14年的《甄嬛传》,然后你的《红色》,接下来的《琅琊榜》、《北平无战事》。我们现在是7年时间也就数出4、5部现象级作品,原来一年就有3、4部现象级作品,所以咱们这个行业肯定是哪个方面出现了非常重大的问题。表演也是一个重灾区,比如替身、抠图这些,都是表演的问题。在这个表演过程或者表演生涯中,你遇到过跟你对手戏的演员不敬业的情况吗?
张鲁一:第一,其实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我从踏入这个行业以来碰到的全是……
宋方金:敬业的。
张鲁一:特别好的演员,像雯丽姐,嘉译哥,秀波哥,姜武哥,小陶红陶姐,然后谢园老师,再往后就是邬君梅老师 ,奚美娟老师,这一段时间可能就是您刚才所讲的,当你还没有更多选择的那个大家痛苦煎熬的那段时期。但是我的那段时期仿佛过的还是挺幸福的。
宋方金:你刚才说的这些演员全都是非常好的演员,而且我觉得在这些演员的身上应该不会出现我说的那些现象。
张鲁一:所以您知道我的成长是有他们在身边带着我成长起来的,当您说12年或者10年以后,那时候我已经被他们带着成为一个相对有了自己的……
宋方金:主动权。
张鲁一:不是主动权,就你已经清楚了你应该怎么做,你已经知道了你自己要做一个什么样的演员,在那时候形成了演员观之后,不管是碰到《红色》以后自己有更多工作的机会,或者是更多的角色过来找我,再往后其实和年轻的演员有合作,但是当和他们合作的时候,其实我已经变成了当年我合作时候的嘉译哥、秀波哥,就我已经比他们年长了,所以每每跟他们合作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当年我跟那些哥哥姐姐们合作时候的场景,我觉得他们都没有丝毫保留,把自己在这个行业里面的经验还有积累的东西告诉我,告诉我应该怎么做这个行业,怎么样成为一个对得起自己和观众的演员,所以我觉得我也有这份责任把这种东西传承下来。所以我和年轻的同事合作的时候,我都会尽我的能力去和大家一起配合,把一部作品,把一个角色完成好。不管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我是不会因为这些去改变我自己,我也不会受到这些的影响。我相信人间正道是沧桑,只要我选择的是一条正道,我就会一直走下去,我相信这也会潜移默化的会影响年轻的演员。
宋方金:不,得这么说,能影响更年轻的演员,因为你现在还是年轻演员。
张鲁一:您这句话是今天说的最好听的一句话。
宋方金:当然是年轻演员。有一种说法,但这个说法我觉得也未经科学证实,说男演员尤其在35岁左右是出作品的黄金时代,其实你现在刚好就在这个年龄段前后,因为咱们的年龄还是要保密的。你感觉你的黄金时代来临了吗?
张鲁一:其实我觉得现在从大的环境来讲,至少这个行业其实是越来越繁荣了,尤其比过去更繁荣,我也挺庆幸能赶上这样一个时代,另外我从自己本身来讲,我也特别感谢我演员的这份职业,因为它首先让我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一部分的自我价值,另外,它能让我养家糊口,能够让我不必为工作或者这些东西去更多操心,能够让家人有一份安稳的生活。其实我从心里对这个职业是感激的,我也很敬畏这个职业。我觉得35岁可能讲的是不是一个男人的生……
宋方金:我觉得是指生理的。
张鲁一:男人的生理曲线的发展,35岁相对还不错。
宋方金:对。
张鲁一:精力、体力也都还有,然后心智也相对成熟。但我觉得这个行业可能有一点点不太一样或者不确定,有人是少年成名,可能年少是他才华横溢的时候,有的人又叫愈老弥坚。
宋方金:对,愈老弥坚。
张鲁一:真的,像金马奖这次最佳男主角叫涂……
宋方金:涂们。
张鲁一:涂们老师。
宋方金:涂们老师。
张鲁一:你想人家是一位老演员。
宋方金:我觉得他应该是60岁左右。
张鲁一:具体年龄要保密。
宋方金:要保密。
张鲁一:当然大部分的人可能是,35到40这一段是他的创作黄金时期,因为人生观、价值观,包括对生命生活的理解都是很成熟的一个时候,可能最主要的是体力也跟得上,因为这个行业真的很需要体力。反正我还是感谢命运,感谢所有的这一切。
宋方金:鲁一老师说的最多一个词是感谢,所以我觉得这是鲁一老师的谦虚,也是鲁一老师的一个真实感受。因为咱们刚才不是说到黄金时代,我觉得只要是好演员,他永远在黄金时代。我觉得35岁左右是生理上的一个黄金时代,确实你面临年龄越大,体力下降,或者说……
张鲁一:记不住词,走神。
宋方金:对,都会有这些情况。因为你其实学过导演,你应该也做过编剧作业?应该是写过剧本?
张鲁一:有,因为上学所有的作业都得做。
宋方金:肯定,那也不能找别人写,女生可以找别人写。
张鲁一:找你们写吧。
宋方金:没有,他们应该找史航老师写。
张鲁一:也有可能。
宋方金:找史航他们写。编剧也是有黄金年龄的,演员很有可能十几岁就成名了,比如郝蕾《十七岁不哭》少年就成名了,她还有童心,但编剧是没有少年成名的,编剧也没有20来岁就成名的,当然曹禺老师是22岁写出了《雷雨》,但民国那个时候跟咱们现在……
张鲁一:不一样。
宋方金:不是一回事儿。
张鲁一:受的教育从小都不一样。
宋方金:那个时候你想,你要再往前数,岳飞30来岁就是老将,他17岁就带兵打仗,所以这个不一样。就目前来看影视剧编剧,咱先不界定编剧,影视剧编剧都是30岁以后成名,30岁之前成名的编剧寥寥无几,然后编剧的黄金时代是40岁以后,确实体力很好,但他的心智、知识结构、文化构成,他还达不到特别高,到了40岁,他就会变得所谓的无往而不利。全世界作家的黄金时段,最牛的作品都是在40岁左右写的。
张鲁一:您跟刘猛一边大,那已经到了。
本土化日本
IP很有难度
宋方金:对。我的意思就是我迎来了黄金时代,鲁一老师很幽默。然后我特别想问一个问题就是,因为我一直在打压日本IP,不是我对日本有意见,因为韩国不用打压了,萨德导弹把他给打下去了,这几年咱们中国影视界先是把韩国买空了。
张鲁一:我不知道。
宋方金:买空了之后,原来一到周末,中国的这些影视工作者坐飞机就去韩国,有的是去整容的,还有大部分是去买韩国IP的。
张鲁一:明白。
宋方金:咱们把综艺都买光了,把他们所有的电视剧全都买了,现在市面上还有影视剧是翻拍自韩国的,所以他不敢打。
张鲁一:明白了。
宋方金:因为我也别说了,说了之后惹麻烦。
张鲁一:明白,当然。
宋方金:这几年有几部电影也是翻拍自韩国的,版权是偷偷买的,但就是因为萨德导弹会有一些这样的问题,另外,咱们把韩国的综艺也都买来了,买来之后不就因为有萨德导弹,最后双方文化交流中断了一段时间。那么现在咱们中国的影视工作者又去买日本的IP,实际上就是买日本的小说或者游戏,然后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就把日本的IP全买空了,所以今年5月份,我跟海林参加中日两国剧作家论坛,这些日本编剧作家很痛苦,因为咱们全买空了,他们没来得及涨价,就非常便宜,他们日本最好的作家当年最贵的不到一百万人民币,也包括你出演的《嫌疑人X的献身》。
张鲁一:明白。
宋方金:版权费不到一百万人民币,现在他们已经涨到一千多万,但是他们没有了,很少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涨了这么多。那我为什么一直强调不要买日本的故事,因为日本是四面环海的岛国,就在这种岛国环境里生长起来的故事有一种封闭感,它不像广袤大陆的这种视野。
张鲁一:明白。
宋方金:所以像《流星花园》到台湾去就非常成功,因为它的环境差不多,比如为什么日本人一见面就彬彬有礼,因为在他的生长环境里,他必须彬彬有礼,根本的人性是一样的,但确实会有地域性带来的人性差异。所以我一直强调岛国的故事不能改编为大陆故事,另外,在大家大量买这种日本故事之后,有好多是拍不出来的,比如岩井俊二的《情书》,鲁一看过吗?
张鲁一:恩。
宋方金:那这个版权现在也在我一个朋友手里,已经买来开发了几年,已经找了好多拨编剧,也是开发不出来,就没有办法把它变成一个大陆故事。那么像今年黄磊老师的《麻烦家族》和《深夜食堂》,我认为都是失败的,我觉得《嫌疑人X献身》是成功了,但我不知道鲁一在表演的过程中感没感觉到饰演这种本土人物的困难,因为毕竟这个角色他是从……
张鲁一:是。
宋方金:是从一个岛国来的这样一个角色,然后咱们努力把它本土化,但其实他这里面,我觉得还会留有这种就是角色的……
张鲁一:去除不掉的东西。
宋方金:去除不掉的这种基因,那么鲁一在出演的时候感觉到这种差异性了吗,或者感觉一种文化不同了吗?
张鲁一:其实在过程中一定会有一些瞬间是会感受到这些东西,当然这部戏对我来讲,其实我在前面很多次的采访中都坦言,我说这部戏让我感觉我自己摸到了表演的天花板,会觉得自己已经被封在一个东西里面,前后左右真的也找不到任何出路。
宋方金:对,当然这个角色本身也是这种感觉。
张鲁一:他也是这样,可能这种感觉和角色的感觉重叠了,但其实这部戏对我更大的价值在于让我又重新对表演引发了我自己的思考,我推翻了我之前大部分自己对于表演的评判标准。我觉得以前自己对于表演是有一个自己的标准,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但这部戏我拍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这些标准都被打碎了。
宋方金:就是找到了表演的一个新途径?
张鲁一:我只是否定我之前的很多东西,但新的我没有找到,到今天我都没有找到。虽然说已经离那个时候,已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我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在表演上也乱七八糟。
宋方金:我明白你的这个感觉,因为我觉得这个感觉可能来自于两个方面,一个是你跟角色的这种对抗性和他的融入性,就是你在跟这个角色交接的时候,我觉得可能会出现,因为这个角色本身就是封闭的,他是一个封闭的天才,一个几乎不跟外界交流的人,我觉得应该是你的表演经验和表演感受带来了你的这个感觉。我觉得因为这个角色是非常成功,到现在为止,我去看了好多的评价,实际上如果没有你的表演,这部戏我觉得还是不稳的,这个角色和你本身包括跟你之前徐天的那个角色有不同,也有相似性,而且我在看的时候,我觉得你在形体和台词上都做了很独到的处理,都是标志性的一些处理,加深了角色的令人信服的可能性。我当时写了一个评论打了61分,因为及格就很不容易了,因为日本故事到现在为止,我觉得只有你们这一部是成功的。
张鲁一:对,能本土化确实落地很难。
宋方金:对,我不知道你们讨论剧本的时候讨论了没有。因为我注意到里面不是有一个电话亭打电话,其实现在已经没有了。那么其实可以找到另外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为什么还要保留这个设计,是日本版权方面的要求吗?
张鲁一:因为具体的剧本修改,我并没有参与到中间,但我只知道中国这边我们做任何的修改和设定吗,都会有重重的审查和审批。
宋方金:日本方面的?
张鲁一:对。因为任何一次的修改,哪怕一句台词的修改都要发到日本去,然后那边要有东野圭吾先生,不知道是他亲自还是他的工作室,至少要签字认可才可以作为我们的拍摄使用,所以这一方面确实有很强的一个局限性。

情怀是
爱国者的灵魂
宋方金:反正据我有限的了解,好像只有日本是这样的,比如你买了印度的小说,你就回来改编,包括咱们国内也是,很少有版权方或者作家会把控到这么严的一个程度,所以《深夜食堂》全面照搬,我觉得可能也有这种版权方面的问题,另外,日本对自己这种文化的保护,我觉得是非常严格,他们对自己的文化跟外界的传播是很保护的,但咱们现在不是这样的,咱们国内不管哪里的小说,反正随便乱改,基本上也不会尊重原著。演员拿到剧本,像这次宋丹丹老师在《演员的诞生》这里面,她老是在讨论剧本。所以其实宋丹丹老师参加的是“剧本的诞生”,那天海林还在说,说咱们哪天也拍一个“编剧的诞生”。因为你跟海林刚刚合作了一部戏,海林也是我们四位毒叔之一,而且是战斗力比较强的这一位毒叔,你跟海林的这个合作是一个怎样的缘起和过程?
张鲁一:当时因为《爱国者》的出品方其实也是《嫌疑人X的献身》其中的出品方。
宋方金:是董俊他们?
张鲁一:对,因为《嫌疑人X的献身》大家合作的都很愉快,所以后面有了《爱国者》的一个项目,然后当时因为拿到剧本之后,听他们就说编剧是汪海林老师,因为汪海林老师也是久仰大名,但也没有机会去接触和合作,所以当自己看完剧本之后,其实也对剧本里边的角色,包括人物,包括一些的情节设置,也有一些自己的疑问和疑虑。正好在那个时候,我在深圳拍戏,就请了海林老师到剧组来,然后请他来一起来大家聊聊剧本,等于我把所有的疑问都提出来之后,由汪海林老师来做解答,他很清楚当时这件事情的起承转合是什么样的?如何去构建这个故事的人物,让他们往哪个方向发展?然后促成了这次的合作。对于《爱国者》这部戏,当我看第一遍剧本的时候,我觉得中间有很多东西都是,站在我的角度上来讲,很多词是我说不出来的,很多行为是我觉得完全接受不了的。这是我看完第一遍剧本之后的感受,等到我们做了一段时间的沟通,随着我们的探讨和交流更加紧密,到第三遍看完剧本的时候我就觉得,如果我不这么说,好像我就不对了。
宋方金:这说明海林的剧本写的很好的。
张鲁一:当然第一个剧本肯定基础是很好的,另外,我不能以张鲁一现代人的观点去理解那个时候的人。
宋方金:明白。
张鲁一:因为说的所有词都是关于信仰,关于我相信未来,明天有朝一日,我们一定能怎么样。你会发现在今天我们说那样的词,可能就会显得有些……
宋方金:对,它跟今天的语境是违和的。
张鲁一:不一样。
宋方金:违和的。
张鲁一:所以我觉得到那个年代的那些人真是有信仰的,他们真的相信这件事是会成的,而且为了这件事的成功,他们宁可牺牲所有自己的东西。
宋方金:对。
张鲁一:我觉得在那个时候,如果不说这些词就不对了。
宋方金:是这样。
张鲁一:所以我就觉得后来跟海林老师沟通,我就说这些东西还是很重要的,也是我们这个戏的灵魂。其实这样的戏才能体现大的情怀,作为一个演员来讲,能演大情怀的角色和戏也一定是很过瘾的。
宋方金:对。
张鲁一:所以我觉得后来我们就在艺术和审美上的方向是统一的,所以我们就会走的还挺顺畅。
宋方金:这段太好了,到时候要把这段单剪出来,让全国的演员朋友们也看一眼。因为我觉得这就牵扯到教育背景,因为我也接触到很多演员,包括我的很多编剧朋友也接触到很多演员,因为我能看到他们的工作状态,好多时候他的确拿着剧本,这个词是我说不出来的,因为生活不是这样的,还有好多人是,唉,这个事儿我身边谁干过,他不是这么干的,他们总会以自己的个体经验否定一个普遍经验,因为其实编剧在写这个剧本的时候,这个角色一定是普遍经验,他编剧肯定做了大量的调查研究工作,我指的是及格线以上的剧本。
张鲁一:明白。
宋方金:因为及格线以下的剧本就没有讨论的意义了。
张鲁一:不说那些全是大bug的剧本。

演员要尽量
靠近角色
宋方金:对。因为现在全国大部分艺术院校,有一个算是知识问答的必考题,就是说剧本修改谁说了算,这也是2014年安徽高考的作文题目,这题目就是我跟宋丹丹老师俩人搞出来的,当年宋丹丹老师跟我合作的一部戏叫《美丽的契约》,然后我是说她改了我的剧本,其实她基本上就没有用我的剧本,因为宋丹丹老师是即兴创作,她一看人物关系是这样的,结构是这样的,那么她就把剧本一扔,直接开始即兴创作。当时我们俩人就发生了一个争论,史称“两宋之争”,这“两宋之争”是中国影视界非常有名的论战,应该是数百人参战,产生了非常多光辉灿烂的文章,也包括海林的好几篇,后来这个事件被当成了2014年的安徽高考作文题目。那么在拿到剧本之后,你现在跟剧本的这个关系是怎样的?你觉得这个角色的行为或者台词并不合适,你一般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张鲁一:首先,在自己决定接哪个戏之前,我一定会自己看完所有的剧本,如果我觉得剧本有问题或者不合适,我会直接跟对方说,不好意思,我不接了。
宋方金:对,明白。
张鲁一:您要是真觉得剧本和您想象当中差的好大,我们能做的是可以不接,第二,当这个剧本确实存在着一定问题的时候,第一次跟大家开剧本会的时候,我不说我对剧本有什么意见,我说我有疑问。
宋方金:明白。
张鲁一:我带着这些问题请各位来帮我答疑,如果你们能帮我把这些所有的问题全解答了,我没问题。如果我们解答不了,我们共同来想如何解决这些问题。我觉得我会看到一些剧本,可能有一些台词或者桥段,可能我觉得从我的角度来讲,我觉得有欠妥或者不合理的地方,但我也会想着第一个问题,我先会想编剧为什么会这么设置,因为说实话,每一个人挑毛病太简单了,我们拿一个剧本,都会挑出来种种毛病,逻辑的不合理,情绪的不合理,气氛的不合理,为什么说这句话,人设的不合理,我们都会挑出各种各样的问题,但你是不是能够帮助剧本解决一些问题,我相信这也是资方导演需要你帮助一起完成的一份工作。大家一起来共同讨论,如果都觉得方向、目标、认知是一个问题的话,那我们就共同想办法来解决它。还有一个,我觉得自己不是万能的也不是对的,我不是绝对正确的。首先,编剧写的这个角色一定有他自己的考虑,他可能跟张鲁一想象的不一样,但今天你是要演张鲁一想象中的这个人,还是编剧本身写的这个人呢?
宋方金:对。
张鲁一:所以我觉得演员还是在扮演角色。
宋方金:对。
张鲁一:所以我们要尽量先去靠近这个角色,走向这个角色,当然我们不可避免的摆脱不了自身身上本身演员自己的特点。
宋方金:对。
张鲁一:因为没办法,这就是两个特点,把它怎么结合的更好,还有一个,我觉得有些建议,在我提的时候,我也会三思而后行,因为我只是看了一遍剧本提出来的问题,但可能编剧是已经花了三年的时间去想这些问题。
宋方金:有这个问题。
张鲁一:所以基本上,现在我接的戏都是在不动大结构,不影响大的格局,不动事情的主线和主要矛盾的情况下,我们做戏部的加分,可能单场戏或者桥段,我们现在剧本中是70分,我们把它加到80分或85分,但是大的格局还是别动,因为我真没这能力动,您知道吗?
宋方金:对,那个动了也比较麻烦。节目的最后我就想请鲁一老师跟我们《四味毒叔》的观众和粉丝说几句话。
张鲁一:《四味毒叔》的观众还有粉丝,其实我跟你们一样,我也是《四味毒叔》的观众和粉丝,从最早的第一期,我就有看《四味毒叔》所有的视频包括节目,而且今天更有幸的是,能够有宋方金老师来和我聊天,所以我觉得特别开心,而且就在我这期之前,《四味毒叔》刚刚获得《新周刊》的一个年度奖项,也特别恭喜《四味毒叔》,所以也希望《四味毒叔》在未来所有的日子里,能够更好的去监督我们这些演员,监督很多的事情,包括发出他们自己的声音。非常感谢
《四味毒叔》是由策划人谭飞、剧评人李星文、编剧汪海林、宋方金、鹦鹉史航发起的影视娱乐圈第一垂直独立视频表达平台。欢迎有个性、有观点的导演、制片人、编剧、演员、经纪人、评论人、出品人等前来发声,或脱口秀,或对话,观点不需一致,但求发自内心。“说”责自负,拳拳真诚在心。
《四味毒叔》第325次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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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味毒叔》出品人、总编辑谭飞
执行总编辑曹思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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