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天天相遇在三里屯,正如很多北京的couple那样。
不过我们并不是在MIX认识的。
北京有四处可求得姻缘:
潭柘寺,红螺寺,MIX,VIX。
这四间古刹用京腔读来毫无违和感,北京话里MIX是蜜克寺,VIX则是喂克寺,这是中西文化在北京的融合。有点类似二十年代外滩边上打赤膊扎领带的小赤佬们说的洋泾浜英语。
那天我准备逛书店,书店很有名,我忘了名字。
这家书店还干副业赚外快,在隔壁开了间咖啡馆。路过cafe正好有个女孩推门出来,神色匆匆,我回头看了她一眼走进书店。
这是我第一次遇见天天。
进书店我就忘了她。
出来后我又想起了她,觉得这个女孩有种熟悉的感觉。
五个小时后,我明白了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我从二楼到一楼,在Levis门口又看到了她。
这是我第二次遇见天天。
她和我擦肩而过,犹豫一秒后我从后面赶上,叫住她。
她回过了头。
2
第三次见她,是整整一年后。
我们微信上聊了很多,见了面却话很少。
她和我一样,是在北京的上海人,但当两个人无话可说时,多会的那门共同语言也只不过能用来尬聊。
我:“你知道人名造句吗?”
天:“?”
我:“就是用人名造句,比如刘邦就是,他很下流,帮过他的人都不放过;韩信就是他很心寒,信了不该信的人。”
天:“厉害,用我名字造一个。”
我:“你的名字?”
天:“吴天意”
我:“他家住在Burger King旁边,五天一顿汉堡。”
我:“这个一般,我又想出个更好的。
他俩感情很好,结婚二十多年了还是五天一次。”
她笑着说:“结婚二十年五天一次,算感情好吗?”
我:“他俩是六十岁结婚的。”
她笑的前仰后合。
她:“你知道我在哪上班吗?”
我:“不知道(其实知道)”
她:“我在百度。”
我:“我有个朋友在google,一大乐趣就是鄙视百度。”
她:“谷歌的人确实看不起百度。”
我:“因为google一直在超越人类上限,百度则永远挑战下限。”
她语气有点不快:“你用百度的产品吗?”
我:“有啊,每次我都用百度搜索「1」来看看连上Wifi了没有。”
她脸上的不快消散了,轻松地笑了起来。
我:“你知道「已撸」是什么意思吗?”
她:“不晓得。”
我:“在贴吧里如果有楼主发了性感的照片,楼下会回复「已撸」表示尊重。
那天你在游轮上发了张自己游泳的照片给我。我差点回复已撸,字都打好了。”
她笑道:“怎么没发呢?”
我:“说明我和你开玩笑还是讲分寸的吧。”
她:“你知道我大学在哪上的吗?”
我:“不知道(其实也知道)”
她:“复旦。”
我:“你爱吃宝寿司吗?”
她眼中放出光芒:“喜欢啊,你怎么知道宝寿司的?”
我:“我在英国读大一时选了门数学课,全都是5x+6=11这种东西,我从来不去上课,最后还拿了满分。
大二我依然选了数学,继续不上课,考前拿起课本发现不妙,内容都变成了:
@¥&$?!/$&8761xhja
但我急中生智,谎称自己得了重病,考不了试,寒假回来后参加补考。
假期回上海我让老爸在他公司找了个刚从复旦毕业的同事帮我补数学,他当时租的房子就在复旦旁边,为了省时间,我们晚饭都买好宝寿司到他家吃。
学到线性代数时英文教材里有个很抽象的概念spanning set(S),读来颇为拗口,老记不住,我灵机一动,说不如取名为冠希,一个spanning set(S)就是一个冠希,他觉得这主意甚好。
「你觉得对应的V叫什么好?」我问他。
「就叫霆锋吧。」
这样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我们就在他租的老房子里一边吃宝寿司,一边不停讨论着一个冠希对应几个霆锋,那画面太美。
后来我又在别的分店吃过宝寿司,第一口咬下去眼前就浮现出冠希和霆锋两位帅哥。”
3
吃完饭我带她坐上三轮,去了工体南门的Face,和她对面坐下。
她突然说:“我想报复他。”
我:“谁?”
她:“我前男友。”
我:“好啊,你想在这里报复还是一会儿去我家报复?”
她笑了。
“我说真的。”我一脸严肃地补充。
她也止住了笑,尴尬的看着我。
沉默5秒我又带头笑了起来。
笑完后她说:“其实最好的报复就是好好活着。”
我:“这句话不适用于梅长苏。”
她:“怎么讲?”
我:“梅长苏下山前蔺阁主如果拉住他说,算了吧宗主,他们不过杀了你全家,与其报仇不如好好活着,我已经把得月楼的厨子请上山了,来,咱们愉快的吃松鼠桂鱼吧。不知江左梅郎会作何感想?
就算梅长苏一天吃五条桂鱼,泡十个江南软妹子,那群王八蛋还是安然无恙。最好的复仇永远是干死仇人。”
“嗯!”她一直聚精会神的听讲,这时重重点了头。
我:“所以一会儿去我家多报复他几次吧。”
她又笑了。
沉默了一分钟我对她说,你想听故事吗?
她:“想听。”
我:“那就坐过来。”
我把她拉到我并排的沙发上:
“这样方便一会儿亲你。”
她脸红了,作势要起来,我一把按住她说:“不是现在,等我讲完故事。”
“我在英国上学的时候,有次暑假回上海玩,在夜店留了个女孩电话,然后我就忘记这件事。
没多久我回英国了,有一天翻手机看到她的电话,就拿skype给她拨了过去。
「喂,哪位?」
「我是小菜。」
「哦,小菜哥啊,好久没见了,什么事啊?」
天天打断了我:“怎么回事?”
“往下听就知道了。”
“我和她聊了很久,知道小菜是她小学的同桌,毕业后除了聚会就没联系过,我们聊的很投机,而且我入戏很深,聊到后来真觉得自己和她坐过同桌,还和她讲了许多小学的事情。”
“比如呢?”她又打断了我。
“比如某次语文测验,有道填空题:
春天的桃花树,远看就像____
我填「一道粉色的炊烟」,卷子下来后,我发现你和我填的一样,你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咱俩都笑了。
开始我座位离你很远,但早就注意到你,每回换座位我都心里默念能离你近些,但次次事与愿违。
那时每周有一堂音乐课,座位是按声部排的,你在我正后方,是一周离我最近的时刻,那成了我每星期最期待的40分钟,音乐老师有时会让四人分组练唱,每次把椅子转过来和你对视那一瞬间都是我心跳的时刻,练唱时我经常会不经意的挑你毛病。
后来老师终于把你换成我的同桌,我兴奋极了,但又不能表现出来,还要摆出一副扑克脸,开始几天你肯定觉得我冷淡,还没礼貌,那是装出来的,细心的同学发现我中午饭量都变大了
就这样聊了很多,其中一部分是自己的小学经历,另一部分是即兴发挥,至于即兴是怎么发挥出来的,我也无从知道,有好几次,我感觉自己穿越回童年小菜的身体,看到了她和课堂上的一切。
更神奇的是,她不止一次高兴地说:「嗯,对对,这件事我记得。」
这样聊了好几天,第四天她来了句:「小菜哥,后天聚会你也来吧。」
当时我心里瞬间七上八下,不过我真是从小聪明,立刻有了对策,清了清嗓子对她说。
「嗯,我也来。」
「那到时候见咯。」
「对了,聚会那天咱俩来玩一个游戏,这个游戏的名字叫装不熟。」
「怎么玩?」
「到时候咱俩就不要说话,如果你硬要说,我也会表现的和你不熟,而且我会装作这几天的对话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
天:“后来呢?”
我:“凑过来点,我悄悄告诉你。”
她把头凑了过来。
我吻了她一下。
然后我们都没有说话。
不知多久我才说:
“其实刚开始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她:“为什么呢。”
我:“因为你老在朋友圈发自拍,我觉得你可能有点脑残。”
她很不悦:“自拍和脑残有什么关系。”
她接着讲:“那后来怎么改变看法的?”
我:“你怎么知道我改变看法了。”
她转过头瞪着我。
我按住她的手:
“开玩笑的,记得那次你在游轮上,我微信问你,是不是每天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你回复我,不对,应该是,
面朝大海,喝酒发呆。”
我就想你大概是聪明的,后来知道了你的大学是复旦,能考上复旦的女孩,多半不会太笨。”
她:“其实这是我第一次留给陌生人联系方式。”
我:“你知道吗,我常听这种话。”
她:“什么?”
我:“比如老有女孩和我说这是第一回给别人电话,以前从未首次约会就被推倒。每每听完我都有种被钦点的感觉。”
她:“我讲真的,在公司里有几次,都是出于礼貌,事后不联系的。”
“还记得那天你是怎么留我微信的吗?”她问。
我:“忘了。”
她:“当时你说完以后,我没有动,你就直接把我手机拿过去输号码了。”
我:“你知道《纸牌屋》里下木君怎么求婚的吗?”
她:“下木君?”
我:“就是Underwood,他没有问Clair愿不愿嫁给他,而是直接给女友带上戒指,然后说,亲爱的,现在你是我的妻子了。”
我拉着她的手走出了Face,沿着工体散步,看见了蜜克寺。
我:“我第一次去夜店就在这里。
我那年十九岁,本来是去The Den看欧冠的,可到的太早,就去了MIX。
当时我心情并不好,刚送走一个很喜欢的女生,又是第一次去club,只是呆呆站在舞池外围。
就这么站了30分钟,临走时有个女孩拍了拍我,然后问,能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我颤颤巍巍把手机递给她,当时关机了,她开机后看见屏幕上的毛主席诗词。
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
她笑了下,然后留了电话。
走出MIX时我特意在台阶上站了几秒,看着台下的苍生,我忽然有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原来夜店都是这么玩的啊,终于找到组织了。
那个女孩是国航空姐,第二天要飞新德里。
在The Den看欧冠时我只喝了可乐,却像醉了酒般兴奋,一直不停叫好,第二天上新浪才发现那其实是一场很无聊的0:0”
“然后呢?”天天语气略酸的问。
我:“然后我还等什么?不过这种情况以后再也没在夜店碰到过。”
她:“你觉得我和去年有什么不同?”
我:“好像变老了点。”
她又一次转过头用大眼睛瞪着我。
我笑着抓紧她手臂:
“开玩笑的,变得更吸引我了。”
到她家楼下,我长长的吻了她一下,然后说:
“你能遇见我,一定不是无天意的。”
往期回顾:
记得长按二维码关注我哦~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