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精算视觉」的 第335篇 原创文章
导读：史无前例的量化宽松，它来了。
2020年的3月，是全球资本市场“十分魔幻”的一个月。
这个月当中，美联储在短短12天内降息150个基点，美股熔断4次，美国三大股指一周时间跌去12%~17%，全球资本市场持续巨幅动荡。
紧接着，美联储又重磅宣布，要开启史无前例的量化宽松政策，不仅对购买债券的额度不设定上限，就连购买债券的评级要求都有下降，“无上限购买一切”。
新发行的美元，就像大洪水一般，涌入了流动性原本已经有些枯竭的资本市场，美国三大股指又一路冲高，创下了自1933年以来历史上最高的单日涨幅。
如此大起大落的全球资本市场，仿佛每天都在“见证历史”。
那么，美联储为什么要如此大规模“放水”？全球资本市场为何如此动荡不安？我们又该如何看待如今金融市场的发展呢？

今天的文章，就让我们把几个问题串联起来分析一下。
01
什么是“量化宽松”？
先来简单科普一下什么是量化宽松。
量化宽松（Quantitative Easing，简称QE），指的就是央行在市场利率几乎为0的情况下，继续大量向市场增加基础货币供给，来刺激银行对外借贷，以起到提振经济的作用，属于一种货币政策工具。
美联储进行量化宽松的具体做法，就是通过购买美国国债和机构住房抵押贷款支持证券（MBS）来扩大货币的发行规模。
简单来理解就是，美国联邦政府通过自己的信用背书发行债券，然后美联储将这些债券从联邦政府手中买过来，用来购买债券的钱就是美联储新生成的货币。
在这个过程中，美国联邦政府负责发债，美联储负责买债、发币，商业银行拿到了新发的货币之后开始向外借贷，经过货币乘数放大，一层层传导，最终令市场上的钱越来越多、资金越来越充裕，以起到提振经济的作用。
2001年，经历了亚洲金融风暴而陷入萧条的日本率先推行这一政策，来应对出现的通货紧缩。
2008年次贷危机之后，美联储先后开启了四轮QE，直到2015年底进入加息周期，总共向全球金融市场释放了约3万亿美元的货币，也让全球各国纷纷开启宽松货币政策。
02
新一轮的“石油战争”？
2020年3月，在全球投资者都在为新冠疫情的蔓延之势感到恐慌时，美联储先是紧急宣布降息，在短短的12天内降息150个基点（1.5%），将联邦基金利率区间一口气调至0~0.25%的水平。
紧接着，美联储就宣布要开启新一轮的量化宽松，并且所动用的政策比以往更猛、更直接，“无上限购买一切”。
可以看到，美联储几乎是“万分火急”地把自己手里能动用的货币政策工具全都砸了下去。
美联储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呢？
这是因为，整个资本市场都已经嗅到了“危机”的味道。
而将全球资本市场推向危机边缘的标志性事件，就是沙特和俄罗斯之间有关于石油减产谈判的破裂。
由于新冠疫情的出现，全球工业生产停滞，居民消费减少，对石油的需求自然呈下降趋势。

在这种情况下，沙特和俄罗斯原本是要共同协商减少原油产量来稳定油价的。
然而，不但协商没谈成，沙特和俄罗斯还都放了狠话出去，要大量增产原油。
消息一经传出，全球原油价格顿时暴跌30%以上至每桶20~30美元，价格比水还便宜。
03
爆雷边缘的高息企业债
全球资本市场开始恐慌，是因为原油价格的暴跌会导致两个很严重的后果。
第一个，就是美国的高息企业债面临很高的爆雷风险。
表面上看，石油协商谈判的破裂好像是沙特和俄罗斯在“互相伤害”，但实际上，石油价格战最伤的，是21世纪借助页岩油开采技术成为世界石油最大出口国的美国。
虽然原油出口占了沙特和俄罗斯GDP的很大比重，但20~30美元每桶的原油售价对沙特和俄罗斯来说还能撑一阵子。
但对美国而言就不同了。
因为页岩油开采难度大，开采成本高，20~30美元每桶的原油售价，会让一大部分美国的中小页岩油开采商陷入破产倒闭的境地。
据统计，当原油价格在31美元每桶时，美国上百家页岩油开采商中，就只有5家能保持盈利。
更可怕的是，美国这些页岩油开采商都是发行了高息企业债在运作的。
一旦这些公司破产倒闭，它们发行的债券就会违约。
而且，美国油气板块的企业债规模还不小，有9,360亿美元，大概占美国企业债市场规模的1/6。
一旦这些油气公司的企业债出现大规模的违约，美国很多高息企业债就有可能会被“连锁引爆”，后果不堪设想。
04
难以脱身的通货紧缩
原油价格暴跌会导致的第二个严重后果，就是通货紧缩。
生活在中国的伙伴们应该还没有真正经历过通货紧缩，但我可以保证，通货紧缩是一种比通货膨胀可怕得多的存在。
日本在经历了亚洲金融风暴后，就是因为陷入了通货紧缩的泥潭中难以脱身，经济才会持续萧条。
因此，有人也把这段时间称为日本“失去的二十年”。
2019年，日本的GDP增长仅0.7%，2020年东京奥运会的延期举办更是令日本经济雪上加霜。
当沙特和俄罗斯的石油价格战导致原油价格暴跌时，全世界的投资者都感受到了通货紧缩的恐慌。
由于石油是很多商品生产的原材料，石油价格的降低会令人们对商品未来降价产生一定的心理预期，从而减少当期消费，希望把钱留到以后再花。
于是，市场上流通的资金会减少，各类商品开始“供过于求”，需求萎靡不振，物价下降，进而导致人们收入减少、更不愿意消费，令经济增长陷入停滞不前的死循环中……
这，就是通货紧缩的危害和后果。
05
“经济大萧条”的前兆？
感受到这些巨大的潜在危机，全球资本市场开始变得恐慌。
不少投资者开始抛售各类资产以求持有现金，不少基金出现巨额赎回（比如桥水基金），连黄金的价格都出现了下跌，市场的流动性开始出现枯竭，隔夜拆借利率飙升。
再加上，由于疫情防控不到位，高盛等多家投资机构都预计美国将出现1950年以来规模最大的失业潮，失业率将急剧攀升至10%以上。
美国财政部长姆努钦更是表示，如果不出台经济刺激政策，美国的失业率可能会高达20%。
20%的失业率意味着什么？
这不仅意味着美国二季度的GDP增长会出现暴跌（高盛预测会跌去24%），还意味着很多家庭和中小企业主会失去赖以生存的持续收入。
要知道，美国大部分居民是没有什么储蓄习惯的，很多人一旦失去了工作收入，立马就会影响到生活，就有可能会造成社会的动荡和犯罪率的提升。
可以看到，新冠疫情在美国爆发后，美国很多居民已经开始排队买枪了，美国的华裔社群更是因为特朗普的“中国病毒”言论而备好了武器用以防身。
06
史无前例的量化宽松
于是乎，美联储开启了这次史无前例的量化宽松。
不仅对购买债券的额度没有设定上限（至少数万亿美元），就连购买债券的评级要求也有下降（评级在BBB-/Baa3及以上），“无上限购买一切”。
一方面，是为了稳定资本市场，注入流动性，来防止（或者说拖延）金融危机的出现。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给美国中低收入人群和中小企业主纾困，稳定社会的基本层面。
这些消息公布后，美股出现了一波“绝地反弹”，创下了1933年以来历史上最高的单日涨幅。
同时，一直在不停争斗的共和党和民主党，也终于在共同抗疫的主题上达成了一致，出台了若干项政策，来对美国居民施行援助，包括直接向家庭派钱、援助小型企业、医疗救助、提高失业保险领取金额等等。
一切看上去好像都在向好发展。
07
量化宽松下的“欣欣向荣”
然而，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过这么几个问题：
当经济出现危机的时候，印钱就能解决问题吗？
如此大规模地印钱，难道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吗？
没错，美联储这一量化宽松的举措，在逐步恢复美国经济的同时，也一定会给全球资本市场制造泡沫。
这上万亿美元的“洪水”放出来，总得有个去处吧？钱主要都去哪儿了呢？
如果说过去十年中国印出来的钱主要是进到了房地产市场，那么美国印出来的钱就主要进入了资本市场，而且是追着美国的股市指数走。
美股三大指数（标普500、道琼斯、纳斯达克）过去的强势增长，让很多职业基金经理人都败下阵来。
于是，市场就出现了“两倍标普、三倍标普”这样的投资方式。
美股的指数也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呈现出了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在美国GDP每年只有2~3%增长的情况下，标普500指数过去十年的年复合增长将近10%。
当然，在这当中，美联储长期的“零利率”政策以及四轮QE，实在是“功不可没”。
08
美联储是“救世主”吗？
如果按照常理去理解，泡沫总是要破的。
在美联储正式宣布要施行量化宽松政策之前，美股已经陷入了一片“哀嚎遍野”的境地。
在刚刚过去的一周里，道指累计下跌17.30%，标普500指数下跌14.98%，纳指下跌12.64%，均创下了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的最差表现。
这明显是对过去美股“过热增长”的一种理性修正。
不过，当美联储犹如“救世主”一般带着“无上限QE”这把“尚方宝剑”降临之时，整个资本市场又陷入了一片欢呼和沸腾。
3月24日，道琼斯指数单日暴涨2100点，创下了1933年以来历史上最高的单日涨幅。
正如某些朋友说的，“最近每天都在见证历史”。
09
“脱实向虚”的金融业
讲了这么多，最后再来吐槽一下。
金融业原本应该是服务于经济发展的，是一种通过融资来提高资金运用效率、带动全社会经济进步的工具。
不管大家是如何去理解3月份全球资本市场“魔幻表现”的，反正我个人是愈发觉得，金融业的发展正在脱离实体经济的发展，变成一群投资者用来“投机”的游戏。
当风险暴露出来、投资者需要对股市的估值进行修正的时候，美联储仅仅是采用“放水”的方式就能把股市稳住，让投资者的内心重回安定，这在我看来是十分荒谬的。
如果无节制的“放水”就能化解经济危机，那么面对任何情况，我们是不是都可以通过印钱解决？
当然，
美元毕竟是全球货币的“霸主”，是全球货币的“锚”
，美联储敢这样大规模的放水，还是有它的底气的。

不过，我倒还是想看看，当美联储把所有的货币政策都出尽，假如对经济的刺激和传导作用还没有达成预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像日本和欧盟一样，走入负利率环境？
在今天看来，绝对不是没可能。
只不过，这件事一旦发生，全球的金融系统都将进入一个完全未知的、万劫不复的“神秘领域”。
在那里，我们所学的所有传统经济学、金融学理论都有可能会被推翻。
然后，在一个负利率环境里，人们会建立起一套全新的金融体系，然后生存下去。
你是会恐慌呢？还是会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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