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前最后的年货采购。

在北京这几年,我盼着过年基本上就一个原因:暖和。小时候生活在南方,并不理解“春节”这两个字的意思。北京漫长的冬天,天气很冷,天亮很晚,天黑很早。而从春节开始,就渐渐的春暖花开,日照增长了。所以“春节”这个词,其实很有意义:它基本上就是预示春天的开始,虽然仍然冷,但真的是要渐渐的暖和了。
至于过年的气氛,其实北京并不浓。随着外地人的离开,街道渐渐冷清。而中国广阔的农村,就全然是另一番景象。我是安徽省合肥庐江县人。去年回家过年,就发现县城的道路上,车堵了好几公里。初二那天约朋友吃饭,说好的12点,他在路上堵了两个小时,一点多才到餐厅。平时冷冷清清的酒店也是爆满,住满了城市里回来的家庭,晚上11点钟酒店过道上还是小孩子们跑来跑去的声音。
县城里最好的酒店叫鸿福。过年时在外地小有成就的大小“土豪”们,大多都要志得意满的在那里摆上一桌,把昔日的同学和家乡的亲戚,请过来吃一顿,再踌躇满志地谈谈未来的梦想。这可能就是现代版的衣锦还乡吧。而昔日的高中,过年时也往往热闹:校友们会组织某一天,开成车队浩浩荡荡的开进校园,送上捐款支票。车队一定要整齐,要长。支票要做个大大的纸板,方便和校长合影,再转帖朋友圈。另一拨比较嗨的就是战友聚会。昔日的小兵或者班长,杯觥交错,也会在过年时吃喝一番,又因为全是男性,说话不免豪放。至于点菜,好吃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多,尤其是要剩的多,显得豪气。
因为这些流于形式的交流,而我又是个比较喜欢安静的人,所以我并不是怎么盼望过年。至少不是现代的过年。
小时候的过年还是很不一样的。那时候真的兴奋,真的盼望。从腊月二十四过小年开始就迫不及待。最盼望的是三件事:一是吃肉,二是鞭炮,三是压岁钱。
那时候从腊月底开始,母亲就开始准备:一是打扫卫生,二是准备年货。要炸糯米的丸子,要自己做手工的米粉面条,要买好肉和鱼,要去豆腐坊做豆腐。豆腐坊做豆腐的时候,我蹦蹦跳跳地在那里等,可以喝到热的豆腐脑。而因为接近过年,母亲也不再严格,可以容忍我多加白糖。炸糯米丸子的时候,用的是柴火灶和大铁锅。柴火灶的下面,母亲有时会放一个瓦罐,里面炖上牛肉。灶边非常暖和,可以闻着牛肉的香味,在大盆里洗个热水澡,洗完了再吃牛肉,体验那种只有过年才有的“奢侈”和幸福。
大年三十的晚上,自然是要大吃,吃完了发压岁钱。父亲在大学读的是中文系,做什么都讲究寓意,所以好多年给我和姐姐的压岁钱都是三块四,说意思是希望我们“三个人都四四如意”。老家的习俗,三十和初一父母不能骂小孩,就算犯错了也不能骂。这就如同有了免死金牌,有了可以胡闹的借口。所以我和姐姐们那两天也是最放松的,不再惧怕严厉的父母。因此虽然我不能抽烟,可三十的晚上,我也叼根香烟,用来放鞭炮,感觉很酷。放完鞭炮再看春晚。父亲那时候是个中学老师,有几年过年,校长全家人要回老家,让我们帮他们家看门。他家里有彩电。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彩色的春节晚会,觉得美轮美奂,觉得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世界。
至于春节期间的拜年,那并不是我的强项。尤其是真正的农村里,对女人和小孩的尊重相当缺乏。比如过年时在亲戚家吃饭,小孩子是不上桌子的,只能站在大人身后,让大人从餐桌上给自己夹菜。所以那时候过年拜年的时候,我就拒绝去舅舅或姑姑的家里。父亲劝我时,我就说,去可以,但吃饭的时候,我必须要有自己的座位。还好舅舅很和蔼可亲,不仅让我有座,还哄我高兴陪我打牌。唯一不太喜欢的是舅妈节俭,诱逼我吃煮鸡蛋的蛋白和蛋壳之间的那层薄皮,还硬说那个“最有营养”。
过年时亲戚间互相拜年的饭局,其实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饭桌上的菜就类型来说,只有两种:一种是可以吃的,一种是不可以吃的。后一种有一个正式的名称,叫“摆菜”,意思就是摆着看的。比如有一年,不知道为什么原因,鱼特别贵。所以我家的年货里,只有两条鱼,是父亲的一个同事家里鱼塘里送的。那盘鱼,从初二开始,每次客人来,都会端上桌,但都不会有人吃。因为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如果主人不主动吃某一盘的菜,客人也是不会吃的,因为他们知道,那盘菜要熬到正月十五。如果哪个不懂事的小孩,要求吃,一定会被他父母训斥一顿。
而过年期间我最喜欢的(没有之一),应该就是回到真正的农村里,和几个年龄相似的堂弟一起玩。我们白天一起,或者打牌,或者去镇上简陋的电影院里看武打片。有一年,大概还是初中的时候,一个堂弟的女同学辍学了,在镇上开了一家理发店。她可能是镇上唯一的一个女理发师。我们几个就去她那里,找她聊天和贫嘴,只觉得时间过得很快,非常快乐到了晚上,我们好几个堂兄弟一起,就睡一张简陋大床,被子很薄,很冷,就互相抱着对方的脚取暖。
又到过年了,我这几天在思考过年的意义。关于过年,什么是快乐的,什么是不快乐的,什么是根本。不由得想起有人关于葡萄酒的一个评论。说为什么在中国,葡萄酒还是认为国外的好。原因之一就是关于葡萄酒,其文化含义还是西方文化。所以就算好的中国葡萄酒,就算口感好,它的文化含义还是缺乏的。这就是为什么”双十一”那么成功,因为它有本土的文化含义。如果直接把“黑色星期五”的概念拿到中国,效果肯定不如“双十一”。


可另一方面,其实葡萄酒也有中国含义,比如”葡萄美酒夜光杯”,不就是中国的诗作吗?可惜我们把它忘了。”过年”这种文化,也有类似的危险。过年的意义其实应该很简单,它应该包含年货和美食,休息和娱乐,家庭的团聚,朋友之间的寒暄;从某种意义上类似于美国的感恩节。可现在,它似乎越来越变成一种疲惫的原因,一些人炫耀的场合,一种攀比的竞赛,和一些父母一年一度逼婚的机会。
我们可以做一点减法吗,让过年变得简单?就我而言,我更喜欢的过年,其实就是豆腐坊里的香味,堂兄弟们一起犯傻的机会,简单而热烈的鞭炮声,和红包里承载的父母的满满的祝福。

以下转自网络:
防不胜防啊,千辛万苦才回到了家,老爸二话不说叫下象棋,结果棋子摆好后,发现唯独缺两个棋子,老爸一拍桌子大吼一句:对象呢!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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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222.129.35.* (原文: http://m.newsmth.net/article/Age/single/158754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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