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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年底的海南岛国际电影节上,诞生了一部爆款新片。


日本导演周防正行时隔五年的新作——
《默片解说员》

展映结束后,千人场的掌声不息。


豆瓣上的好评不断,获得
8.3的高分,并好于91%的喜剧片

这部电影是导演写给日本默片时代的情书,也献给每一个迷影的灵魂。

01

活动弁士

默片,又称无声电影,是早期电影的基本形态。

大约一百年前,受限于技术,影像与声音难以同步配合。

直到1929年,第一部有声片《爵士歌王》诞生,电影自此跨入有声时代。


然而,在日本,从未真正有过无声阶段。默片时代催生了新兴职业——
活动弁(biàn)士
,即默片解说员。


电影放映时,他们立于一旁,时而为观众
讲解剧情,时而分角色配音

《默片解说员》的故事发生于大正年代(1915年)。


俊太郎和梅子住在电影院旁,耳濡目染地爱上了电影。

虽然年纪尚小,但怀揣远大理想:俊太郎想成为默片解说员,梅子想成为默片女演员。

镜头一转,十年之后——


梅子确实成为小有名气的女演员;

俊太郎却不慎走了歪路,为盗窃团伙效力。

他假扮成默片解说员,把全镇居民骗入电影院。一场电影的时间,足够让同伙们搬空居民的家。一次偶然的机会,俊太郎终于脱离了盗窃团伙。身无长物的他,跑到一家快倒闭的电影院内打杂工。

职业弁士醉酒误事,俊太郎临时救场,不料赢得满堂喝彩。他从而成为这家电影院的招牌弁士。

俊太郎和青梅竹马的梅子重逢后,无意间卷入了多场势力的角斗战:电影院之间的同业相仇、旧日同伙的屡次骚扰、尽职警察的围追堵截……


他们面临的,不仅是爱情的抉择,还有夕阳产业的取舍。

02
影像情书

拍摄《默片解说员》的
周防正行,已经有5年没有推出过新作。

曾以《谈谈情,跳跳舞》《五个相扑的少年》而蜚声影坛的他,通常被贴上“
知识分子导演
”的标签。


他的作品风格多样,但万变不离其宗。这里的“宗”,指的
是淡淡的怀旧感和欢乐的轻喜剧风格。

在成为导演之前,周防正行的身份是影迷。他在大学修习法国文学,并受到影评人莲实重彦的极大影响。从早期电影来看,周防正行从前辈小津安二郎、伊丹十三的作品中学到很多。


因此,我们也不难理解《默片解说员》体现的
怀旧性与喜剧性


周防正行在这部作品中,努力地用电影致敬电影。

他选择“弁士”题材,实际上已经从日影史上打捞起遗珠。纵然《默片解说员》的风格天马行空,但对于这一职业的还原可谓是认真严谨。

日本历史上,注册在案的
男女弁士比例失衡,男性远远多于女性。所以在电影中,俊太郎任职的电影院内,招牌弁士皆为男性,且他们均受到女性观众的热烈欢迎。

日本弁士
站在台前,而非幕后。单从这一点来看,他们的地位比其他国家少见的幕后配音者要高。电影里也尊重历史地还原了弁士的基础站位。

除了弁士,
默片还需要小型乐队的伴奏。欧美流行钢琴,日本流行管弦乐。《默片解说员》中详细地表现了这一史实:俊太郎任职的小电影院虽有乐队,但人少技疏;橘家的大电影院,拥有更为气派的乐队。

周防正行对默片时代的致敬,还在于
重演无声动作片的技法

于是,我们在《默片解说员》中看到了让人捧腹的一幕:三驾破车并驾齐驱。自行车没有踏板;三轮车过于负重;人力车夫没穿好鞋子。

这一段并不刺激惊险的追车戏,致敬了默片喜剧大师巴斯特·基顿的经典动作场面。


《默片解说员》中
出现了无数知名默片片段,例如法国的《怪盗吉格玛》(今作《犯罪大师吉格玛》)、美国的《钟楼怪人》、德国的《卡里加利博士的小屋》、日本的《国定忠次》《雄吕血》等等。

《默片解说员》中还埋藏了不少迷影彩蛋,等待着影迷们去发现破解。


它是周防正行寄给过去的一封情书,但观众在解码过程中同样能收获迷影式的终极狂欢。
03
笑泪挽歌

《默片解说员》在豆瓣的标签是:剧情/喜剧。

或荒诞或诙谐的喜剧桥段,使本片洋溢在其乐融融的合家欢氛围中。

但欢声笑语之下,影片的底色是苍凉哀婉的。这份苍凉感,来源于“弁士”这一职业的本身局限性与时代更迭性。

周防正行在肯定弁士的历史意义的同时,也夹杂了对这一行业的思考。


《默片解说员》中的山岗一角,十年前是风靡全国的王牌弁士,十年后是酗酒混日的消极员工。他在片中多次向一腔热血的俊太郎泼冷水:“没有弁士,电影依然是电影。但弁士没有了电影,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个大隐隐于市的人物,比众人先一步认清弁士的弊端。
他们在解说电影时,是否违背了创作者的意愿,又是否改变了电影的语义?
(同理可参考如今的电影讲解up主)

四方田犬彦在《日本电影110周年》中提出这样的观点:


“当20世纪头十年里电影报道孕育成形,影评家开始讨论电影的纯粹本质时,不难想象,弁士制度首当其冲地成为批判的对象……由于弁士的存在,日本电影中复杂技巧的发育相对滞后。”
随着时代的发展,声音与画面终有同步的一天,弁士也顺理成章地退出历史舞台。这一职业的功过,交给后世人来评说。

周防正行对默片时代的缅怀,让他把电影的结局处理得格外温情。电影结束于弁士退出历史舞台之前,像
一曲笑泪夹杂的挽歌

电影的年轮呼啸滚过,弁士被留在了时光深处。

但我们不会忘记: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为电影努力付出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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